第五十三章 农村套路深

转眼间已经到了四月份，天气已经完全转暖，山上的树木长出新叶，山下的草丛冒出新芽，大石桥村到处都是一片郁郁葱葱。

河滩上的两百多亩沙地已经爬满了西瓜藤蔓，那些种植西瓜的村民们几乎大半时间都在西瓜地里忙碌着；拔草，施肥，浇水，打转，掐头等等，一切活计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这些农活看似简单，但其实并不容易做。比如拔草时要注意不能伤了西瓜根；施肥最好选择家禽的粪便，如鸡粪和鸭粪等肥料；浇水要根据西瓜所处的生长时期来决定水量的多少等等；至于打转和掐头的注意事项就更多了，不过好在这些种植技术上的事情有黄国勇帮忙把关。

李中山主要负责的工作是西冲宽路的硬化工程；经过一个多月的连续施工，宽路的硬化已经完成了一半，而在村委几人以及刘癞子三人几乎不留空隙的监督下，路面的质量也得到了最大的保证，施工过程中基本上没出现大的问题。

至于李中山发起部分贫困户养鸡来增加收入的项目，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在一周前，鸡仔已经送到各家各户，基本上每家都预订了五十只，品种是比较好的黄麻鸡仔。

每户五十只鸡仔，倒不是各家临时扩大了喂养规模，而是考虑到鸡仔的成活率，以及一半都是公鸡，所以养五十只最后剩下的可能也就只有二十只左右的母鸡了。

不过让村委几人大感意外的是，贫困户翟世海和陈小娥竟然也同意参与养鸡项目，而且他们养的还最多，一养就是两百只。

本来自从出了翟世海向暗访组乱反映的事情之后，李中山和黄国勇再去翟世海家做点什么工作时都有点发憷，唯恐哪一点做的不周到让他们抓住辫子。甚至黄国勇每次去的时候都要偷偷录音，并拍下一些翟世海看文件或者宣传册的照片，好留到有必要时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让李中山没料到的是，当他没报任何希望向翟世海和陈小娥询问是否愿意养鸡的时候，两人只犹豫了一天就答应了，而且一养就是两百只。当时李中山还以为自己没解释清楚，或者听错了，直到反复从他们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才确认此事。

李中山和黄国勇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当是翟世海在经过年前的事之后幡然悔悟，准备给他俩一个面子，直到后来刘癞子向村委几人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一切还是老村长搞的鬼。就在年初的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陈小娥从集市上回家遇到老村长放鸭子的时候，老村长都要喊她聊上几句。

老村长今天说估计西冲宽路修好之后要摊钱，每家得出两千块钱；明天说贫困户的补贴马上就要取消，不会再发钱了；后天又说村里还有两条路没修，要集资捐款修路，不捐款的要全家上阵修路等等，说的头头是道，有板有眼，直把陈小娥耍地团团转。

总之，老村长这三天一小骗，五天一大唬，碰到陈小娥的脑袋又不太灵光，吓的她总是担心家里的钱不够花，就开始吵着闹着让翟世海出门打工。但碰到翟世海不愿出门，又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就是迟迟不肯动身。

后来老村长就找来刘癞子三人，让他们隔三差五就去喊翟世海打麻将、斗地主或者打台球等，再顺便输给翟世海一点小钱，让他上钩上瘾。刘癞子作为晚辈，对老村长的话当然得言听计从，于是他们三个很快就与翟世海玩的火热，但陈小娥却被彻底激怒了。

因为在大石桥村，谁都知道刘癞子三个是什么样的人，即使他们已经收敛了不少，但人们对他们的印象却没那么快改变。所以如果之前翟世海只是懒惰，陈小娥还能忍受的话，那么他再沾上赌博或者偷鸡摸狗之类的恶习，陈小娥就明白后果有多严重了。

之后陈小娥就拿出女人的几大看家本领，一哭二闹三上吊，硬逼翟世海出门打工，就连翟世海爹妈也帮着儿媳妇说话，翟世海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出门，但碰巧这时候李中山上门让他们一起养土鸡。

翟世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向陈小娥央求留在家里，可以帮忙养鸡，然后卖鸡蛋卖公鸡挣钱，并保证不与刘癞子等人来往，陈小娥这才心软表示同意。

一开始李中山觉得一下子养两百只鸡有点多，怕到时候保证不了土鸡蛋的质量，但他看到翟世海家附近没啥别的人家，而且周围比较开阔，屋前屋后的荒田、竹林、树林等加起来也有百十亩的面积，再加上鸡仔养成之后也只会留下一半左右的母鸡，质量应该不是问题。最后略加考虑，李中山就答应给翟世海提供两百只鸡仔。

不过一下子养两百只鸡也需要一些成本，比如刚开始鸡仔吃的鸡饲料，预防药，稍大一些要喂的稻谷，算下来几个月最少也得两千斤的稻谷，这些都是成本；李中山得知翟世海已经全部考虑到位之后才算放心。

解决了一个顽固的困难户之后，李中山和黄国勇都有一种打游戏通关的感觉，不过他们明白，这件事又是老村长在鼎力相助。

李中山在工作之余，也继续熟悉着大石桥村的一草一木，并渐渐领略和挖掘她的各种特色和魅力，甚至他都觉得自己对大石桥村快有那么一丝好感了，这与去年他刚到村子时的心情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当然，大石桥村的特色依然主要是吃，或者是景色和玩，这是它的农村属性所决定的。如果将城市抽象为消费市场，那么农村就应该是各种食物和原材料的生产场地了。不同的是，大石桥村究竟可以提供什么样的食物和原材料。

李中山最近迷上的一种菜叫香椿，这是一种香椿树上长出的新芽和新叶，吃起来会有一种独特的芳香，尤其是配上土鸡蛋炒着吃，李中山都能把胃撑爆。

大石桥村一般家家户户都会种一些香椿树，少则三五棵，多则十几棵，他们种香椿树的本意倒不是为了吃香椿菜，而是为了百年之后能睡上一副香椿做的棺木，因为在当地人的意识里，香椿树和泡桐树做的棺木最好，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传统。

李中山对此不置可否，他只管香椿树能给村民们带来什么。但由于香椿的产量不高，而且大石桥村远离一线消费市场，它注定创造不了多少经济价值。但在李中山得知不少人会制作香椿干菜的时候，就兴致勃勃地鼓励他们将能采摘的香椿都做成干菜，毕竟反正也是农闲的时候，到时无论是作为宣传，还是挂在网店上出售，都是一个不错的特色。

好在村民们基本上都有高效的采摘工具——绳剪，这是一种镶嵌在竹竿上的剪刀，其中一片剪刀是固定的，另一片活动的剪刀则系着长长的绳子，剪刀片中间有弹簧连接，不用时剪刀是张开的，用的时候只需要拉一下绳子，就可以把树上的东西剪下来。

绳剪本来是村民们为了修剪板栗树枝所用的，但剪起香椿来也很安全和方便，否则若光靠爬树的话，李中山还真不能鼓励村民们去采摘，因为风险太大。

不过四月份的大石桥村还有两种东西也很招人喜欢，李中山将它们晒到朋友圈之后，又引来不少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