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进城去
“大娘，我...”端起粗瓷碗，刚吃了几口饭，叶云菲突然呐呐地开了口，或许是还没想好到底该不该说，她有一些犹豫。最后终是下定了决心，快速说道：“我想明日去县城里面找份工作。”
“嗯？”云大娘偏头瞥了云屹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的迷惑，便放下筷子，和声问道：“怎么？不想教那些孩子们了吗？”
“不是，”叶云菲,连忙摇摇头，微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平日里孩子们白天还要帮家里干活，砍柴卖钱，只有傍晚时分，才会有一点点儿学习的时间。而我一整日的无所事事，未免也太闲得慌，倒不如上午进城去找一些活计，挣些散钱，补贴一下家用，到下午再赶回来就是了。”
毕竟叶云菲也曾是一名现代女性，这让她远比一般的女孩子更为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拥有一份固定的足够养活自己的工作，这是身为现代独立女性，早已经根深蒂固的思想认知。坐吃闲饭？那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呵，怕大娘养不起你啊？”云大娘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温言宽慰道：“你放心，我们家虽然人少地薄，可加上大娘闲暇时绣的绣品和小屹偶尔猎到的上好兽皮，一年下来，收入不比别人家少。多养活你一个，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况且，你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又能找一些什么活计，就算你肯干，别人也不敢要啊！”
这倒是真的，“可是...”叶云菲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其实，她也知道，如今的这个社会，讲究的是女子三从四德，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有许多豪门大户的女子，都已经开始缠起了小脚。所幸的是，她如今的这个身体应是出自普通的贫民人家，为了以后干活方便，倒保留着一双天足。
“如果你实在想出去挣钱，或许，可以试一试代写书信。”一直在一旁埋头扒饭的云屹，突然插口说了一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体力活，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够胜任。最主要的是，写写画画的，动作幅度比较小，这样，我娘帮你做的男装改扮，也就不会轻易穿帮。”
其实，在云屹私心里，也是不太愿意让她出去露面的。只不过，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已渐渐发现，叶云菲，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女子都不相同，她很有主见，不习惯于依附别人，遇事总是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这种独立坚强的性格，让他很是欣赏，所以他才不介意为她支支招儿，帮一点小忙。
云大娘倒是有些意外，古怪地瞅了云屹一眼，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对啊！”叶云菲听了云屹的话，却觉得眼前一亮，不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的特长，“我可是专门练过字的！”情绪兴奋之下，她竟然一把扳住了云屹的肩膀，“啵儿”地便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小屹！我明天就去县城里面摆摊卖字去！”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硬是让云屹当场石化，云大娘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呃，似乎是有些太过豪放了，叶云菲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一个礼法森严的时代，她的举动已经够得上轻薄了。
“对，对不起啊，别想太多，我只是一高兴，就习惯性抱起面前的东西亲上一口，没别的意思，呵，呵呵...”叶云菲的笑容很尴尬，她真不是诚心夺走人家纯情小少男的初吻的。
“东...东西？”云屹的嘴角抽了一抽，他看着叶云菲，幽幽的双眼就像是被遗弃的小兽般，盛满了无辜。
“啊，哈哈，吃饭，吃饭，大娘的手艺真棒，我都快要谗死了！”叶云菲打了个哈哈，赶紧把头埋进了饭碗里，再也不敢抬起来了。
第二日，天气晴好，云净风轻，适宜出行。
一大清早，叶云菲便兴冲冲地爬了起来，草草洗漱一番，然后对着云大娘送给她的铜镜，熟练地开始做起了男子改扮。说实话，她倒是挺好奇云大娘以前的身份的，端庄大方，绣工精湛不说，居然还识文断字，而且这些女子打扮要用的瓶瓶罐罐，她居然都有。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个富家夫人才对，怎么会是个乡野村妇呢？
“大娘，您以前是不是...”看着身后已经着好了衣装，正在忙着收拾床褥的云大娘，叶云菲有些忍不住想要开口问问。
“什么？”云大娘回过头，奇怪问道，见叶云菲正盯着桌上的众多瓶瓶罐罐，一脸的若有所思，便也猜到了她的想法。
“其实，大娘以前，是一个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环。”云大娘丝毫不介怀叶云菲的好奇心，目露缅怀之色，缓声叙说道：“我与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胜姐妹，只要是小姐学过的东西，我几乎都跟着学过。偶尔，我们还会一起女扮男装，偷偷跑出府去玩耍一番。”说到这里，云大娘却是忽然顿住了，双眸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那后来呢？”叶云菲好奇道。
“后来？”云大娘深深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后来小姐嫁了人，生了孩子，却是红颜薄命，早早殁去。我，我也就来到了这里。”
“哦。”见云大娘神色哀痛，叶云菲也不敢再问了。只不过想到云家正堂里供着的那一副美人舞剑图，想来画的应该就是那位小姐了吧，确实，堪称绝代佳人哪。难怪，自古有言：红颜多薄命！
迎着初升的红日，叶云菲身着文士长衫，悠然袖着双手，跟在云屹的身后，迈步向着自己的漫漫钱途出发了。
离开河岸小道，踏上官道之后，叶云菲的心情慢慢变得雀跃起来，一路之上看着挑筐赶集的农人和过往不断的行商，只觉新奇不已。
“不是说最近三国局势紧张吗，怎么这靠近蜀国边境的华国小县城，还会有这么多的行商？”想到无意在村子里听到的老人们的闲谈，叶云菲忍不住把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其实只是随口问问，她也没指望云屹能回答得上来。毕竟是自幼僻居在小小的山村，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能够有多大的见识？
“局势紧张？那只是针对赵国和华国而言，蜀国向来都很会处理与各国的关系，和赵华两国都相处得不错，生意往来更是从来都没有断过。”云屹拢了拢肩膀上的包袱，看着身边来往的行人，目光略微有些深沉，“更何况，蜀国一向都地少人穷，若是贸然断开了与赵华两国的蜀锦，药材生意，只怕立刻就会陷入困窘之中。”
“哦——”叶云菲了然地点了点头，确实，一旦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握在了他人手上，那么这个国家的确很难再硬得起来，根本就无法构成对它国的威胁。
两人一路闲聊，叶云菲倒是从云屹的嘴中听到了不少与当今时局相关的消息。“说实话，小屹，若不是清楚你的底细，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那什么'百晓楼'外派的探子，知道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些。”
“你干嘛不猜我是'百晓楼'的楼主呢，”云屹没好气地挤兑她道，“我刚才说的这些，你只要舍得花五文铜钱，在赤水城任何一个茶馆内坐上半天，保准你知道的只会比这些多，绝不会比这些少。”
不是吧？叶云菲有些惊叹于这个世界上消息的传播方式。难道不是应该在每个茶馆里面， 都贴着一张`勿论国是'的条子吗？
“那`百晓楼'岂不得饿死？”
“百晓楼出卖的都是绝密的消息，况且他们还接受委托调查，像这样的普通情报，人家根本就不屑出手。”云屹翻了个白眼，懒懒地解释道。
两人就这样说着话，倒也不觉得路途遥远，远远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堵高大的城墙。
城门洞处，进出的人流熙熙攘攘，两排手扶腰刀的士兵肃立两旁。既是为了维持秩序，也是为进出的人口进行登记，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征收入城税。
叶云菲不懂这个时代的法制规矩，所以便表现得特别老实，一切由着云屹着手安排。在进行登记的时候，她听见云屹对她的介绍是青山村林家长子，如今的青山村私塾先生。
“你真的已经搞定我的户籍了？不会被查出来？”叶云菲总觉得这合法的身份来得有些太过容易，在这局势紧张的时候，户籍制度不是应该很严格吗？
云屹不懂“搞定”是什么意思，但也大概能猜得出来。他点点头道：“我娘认识的人关系很硬，不可能会出问题的。只是，”他扭头看了眼叶云菲，“若是你以后恢复了记忆，再想要改回户籍，那就有些麻烦了。”
“没事儿，我不可能会改回户籍的，你放心吧。”叶云菲心中暗叹，那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记忆，要怎么恢复。
“哦，那就好。”云屹嘴角隐现一丝笑意，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