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同荣的道理
“在青青的山岗上，高人问三个孩子，你们的梦想是共荣，是世界的大和谐，但，何为共荣？”
“年纪最大的孩子说，我心中的共荣，乃弱者有尊严，强者有道德的共荣，强者无私，愿为天下先，弱者不卑贱，纵使慢，也跟随强者，共筑和谐。到那时，天下大同，文明昌盛，可伐宇外天。”
“年纪最小的孩子说，我的共荣，乃无强弱之别，万类皆强大，皆道德，皆和谐，皆无私，无恃强凌弱之暴虐，无堕落苟且之卑微，若此愿成行，我当携好友于海岸沙滩边，晒日而眠，观潮发呆。”
“年纪中间的孩子说，我之共荣，乃弱肉强食，万类共竞，然强者有担当，弱者可生存，弱为强之附庸，强为弱之守护，强虽食弱之血肉，却保其昌盛。若此道可行，吾当为世界主！天下之事，我一人裁决，再无内斗损耗，众生虽失其智，然得我之智，亦可前行。”
“高人大笑，摇头长叹，又对三子有言...可惜，那位高人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住了，我只记得，那天的天很蓝，风吹过的声音，有点吵，但让人渐渐安心下来。”
“我还记得那天的风声，还记得那天三个孩子的愿望，是的，那就是我的愿望。”青年温和地对黄安说，“我不相信三哥和老九的愿望，我感觉那个愿望太过于理想了，甚至可以说是不切实际的幻梦...我相信强者，我相信这世界的真理就是弱肉强食，我认为，人子无法违逆本能，也不能失去兽性，自然也不可能消除欲望...那么，压榨，欺骗，怨恨，抢夺，乃至破坏，杀戮都不可能被避免，那么，弱肉强食就好，那么相互争夺就好，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吗？”
青年低下头：“我小时候生活在鹿苑里，说是鹿苑，可惜没有鹿，只有羊，还有狼，每当我看着那些狼吃羊的时候，我都感觉到非常的悲伤，因为那些小羊羔是我养大的，而那些小狼崽也是我救活的，羊见了我会跑过来对我咩咩叫，狼遇到我也会拱进我的怀里，让我摸它的头...当时我就在想啊，狼和羊，这俩心性那么简单的家伙都不能和谐，人子又如何和谐，世界又如何和谐？”
“就在这的想法里，我长大了，那一年春天，我坐在山坡上，看着狼追羊，在那一瞬间，我惊讶地发现，我的狼更加凶猛，更加诡计多端了，我的羊生育下了更多的后代，跑的更快了。”青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它们，在不知不觉之中，都变强了，我将这种情况，称之为是进化。”
“在明白了进化大概是什么样子后，我寻访了很多地方，去考察那里的物种，考察那里发生过的进化，从一年两年的，到太古时代连绵到未来的，在这一过程中，我突然明白了，哎呀，哎呀呀，这原来就是和谐啊，世界本身就是和谐的。”青年笑了：“彼此厮杀，却也彼此前行，相杀而共荣，这才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青年笑了：“对于不同的个体，繁荣是不一样的，弱者的繁荣，是延续生命，而强者的繁荣，是引导众生...世界就是这样的，狼吃羊，羊也在狼的逼迫下跑得更快，跳得更高，从这一点上来说，狼引导了羊的发展。推而广之，至于世界，也是同样的道理，强者掠夺弱者，却也在用弱者的血汗与骨骸缔造出更完美的世界，弱者也会因为世界的完美而生活的更好，按照这个规律走下去，人子，万物，就会不断的进化，然后...总有一天会进化出一位最强者，他的智慧，他的力量，将超过所有的存在，他就是神，是超越者，他一定会带领着众生走向繁荣的，万物和人子只需要听从他的就好，被他指引就好。”
“你以为...你就是那位超越者？”黄安低声说。
青年摇摇头：“我曾以为我是，但我并不是。我被你们击败了，所以，我就失败了，我不是那个完美的存在，那个完美的存在，应该另有他人吧。”
“这算哪门子的共荣！”黄安怒骂，“这只是一个人或几个人的伟大吧！”
“一个伟人改变一个世界。”青年摇头，“受益的是众生。”
“你的理念创造出的绝对者...会抛弃众生吧？”黄安咬着牙说。
“不，超越者出现的土壤是兽性...”青年看向穹顶，“而哪怕是兽，也不可能抛弃群兽单独前行。狼，离不开羊。”
“可如果他只顾忌自己的私欲？”黄安问道，“又该如何？”
“那他就不配成为超越者...”青年说，“你放心，如何人子选择出的超越者，最后是一个要将森罗万象啃食殆尽的怪物，那这样的文明，这样的世界，灭亡了也不可惜。”
“可是...”黄安开口，“我——”
“好了，道理之争就到此为止吧。”青年笑了笑，“我该去了。”
黄安一愣：“不是，你一直说你败了你败了，你现在还是能揍死我的吧？你的想法虽然没有说服我，可我感觉你自己也没放弃你的想法吧？你到底失败在哪里了？”
青年想了想：“我给你一个你更容易接受的理由吧，嗯，韩穹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恐惧症是什么？”
黄安摇头。
青年开朗地一笑：“我恐惧，人类。”
黄安愣住了，他实在是想不到，中州王，这位曾令天下伏尸百万之人，能号令江湖，仙府，朝廷之人，这个内息强到能熔化黄金的人，力气大到能把千斤大椅轻描淡写地拍飞的人，竟然是个见到说话的活人，就吓得不敢与之对敌的人。
“因为恐惧，所谓我不敢正面出现在众人之前，因为恐惧，所以我一个人躲在这个洞玄天地里，将我的部队，留在了上边。”青年叹气，“因为恐惧，所以我只敢相信自己的亲信，结果，被狠狠地骗了一下。”
青年，或者说赵蘅闭上了眼睛：“皇女身上的符咒很快就会失效，她就会醒来，你可以带她走，门，在另一边。”
说罢，赵蘅不再理会黄安，他轻轻地哼起一道歌谣，那是古老经卷之中无人可解的话语：
善少女，光辉烨烨。
翠之瞳孔，翠如碧海。
潋滟下，红黄珊瑚之天。
玳瑁游曳，墨块云花，白山黑水之间。
大城连绵。
城中人，车水马龙，如走戏台。
一幕幕，爱恨离别。
何须解脱，世界虽非无垢，亦五彩斑斓。
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消失了，黄安等了好一会，才敢走上前，仔细一瞧，发现这位汉兴之主已经断了气息。
虎头蛇尾...还是理所当然？黄安不明白，这位不可一世的雄主，应该是他目前遇见最强的敌人，从头到尾将自己戏耍的跟猴子一样，最后却这般简单的走了，一句我败了，然后自然而然地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这家伙不恐惧人的话...黄安心里突然打了一个寒战，那他就会在这里布置很多很多的人，他就会亲自出征，参与到争斗中来，自己将无法利用中州王府的威慑力，那此时...只怕他已经完全胜利了。
“生之为人而恐惧人...您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黄安嘟囔了一声，转过头，跑到水池旁，抱起艾珠，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艾珠果然是被某种药物迷昏了，顿时送了一口气。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出去了...黄安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将自己送进来的，不过既然中州王在这里，那送自己进来的人应该是韩穹他们中的某一个。
总之先出去吧。黄安想，抱着艾珠，刚要走，身后却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现在先别出去，你是赢了中州王，但这一把，你依然输了。”
黄安扭头，发现韩穹站在高台上，淡然地看着自己。
“你究竟是谁？”察觉到了韩穹身上的敌意，黄安冷冰冰地问。
“我吗？”韩穹笑了笑，“很简单的问题，赵蘅给你说了那么多，你应该能猜出来。”
黄安的目光变得有些尖锐：“是的，我早该猜出来的...犬神庙是北疆王的财产，你是...北疆王的人！”
“北疆王麾下谋士。”韩穹点头，“没错，我的确是北疆王麾下的谋士，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