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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深渊前奏之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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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曾经啊,有个说书人叫崔老四,是个说鬼书的,也就是讲邪神恶鬼故事的主,这家伙啊,整天以吓人为乐。听他书的人每每被这些连篇的鬼话吓得一惊一乍,在汗流浃背、两股战战之余,为了找回点面子,强撑好汉,也不免骂上这货两句,说他是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可后来的某一天,崔老四不见了,好像是鬼书说得太多,惊动了某个不祥的神灵,将其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一样。而没了鬼书听的众人,虽不至于再被人吓到“一摸胯下湿裤裆”,却也少了很多乐子,于是也记起了崔老四的好来。

如此,遂有好事者,将崔老四的故事编纂成册,起了个名字叫崔家鬼话录,印刷发行,没曾想,倒也颇受欢迎,这也算皆大欢喜,整理故事的人得了钱,而崔老四也留名于街头巷尾之间,虽说死后之名吧,但多少也是名声不是?

崔家鬼话录后来再版了很多次,传来传去,最后定名为崔老四随笔,被收录进了官家的全书目录里,算是功成,不过,收录的时候,为了某些官方的需要,也进行了些许删改。

而在崔老四的鬼书集里,有这样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被很多人视为是一个伪作,是编书的人自己夹带进去的私货,因为这个故事并不像是能讲出来的样子。

这个故事好像和大雀冥山有关——大雀冥山,那是光照之外的土地,据说是大地发源的地方。

这个故事在崔老四随笔这本书上是这样的:

我想家了,但我不知道我已经离家多久,也不知道我的家乡,那青州的水乡小城与这里的距离,我甚至不知道我家的方向。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我的眼睛,看不透眼前的这一片亘古不变的漆黑,或许这片漆黑是天地开辟之前就曾存在的永恒,我想在遥远的未来,连长存这个词都腐朽,而这片黑暗必将成为能够彰显长存的唯一。

这里没有日月之光,也没有星火,荒原里,唯一明亮的是我们手中火把的光,那一点光亮,连三丈之外的土地都照不见,我们却要凭此探索这无边无际的旷野,沈先生曾经告诉过我,九州厚土,若比之这片荒原,如浮尘比之九州。

若非沈先生有大神通,带着我们一行人在这片漆黑的土地上飞驰,我们恐怕绝无可能抵达我们的目的地去吧?可就算如此,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包括沈先生,也不认为我们能到达那个地方。

我们还要走很长的路,若是受不了赶路的辛苦,那就睡吧。沈先生这样说到。

但在这样的黑暗里睡着,大概会做恶梦吧?

那又如何?沈先生笑道,很快你就会明白,这里,是噩梦都不曾来到的土地,在这里,能够躲入噩梦之中,那也是一种幸福。

沈先生说的是对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刚渡过明昏线——那是这里和光照下的土地的分界线,那时的我们,还好奇地眺望这片没有光照的土地,幻想着这个世界里的种种,但很快,我们就爱上了睡觉,爱上了做梦,哪怕是噩梦,也让我们欢欣鼓舞,我们彼此讲述着自己的噩梦,以缓解我们在常暗里永无休止的跋涉的恐惧,在似乎无休无止的折磨里,我们需要一种恐惧让自己的灵魂保持鲜活,但就算如此,我们还是在枯竭,我们的魂魄已经皱巴巴的好像沙漠里的胡杨皮,我们只是不知道,它们何时会突然地破碎,变成一地遍布裂痕的砂。

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呢?

我不知道,我们不知道,我们在沈先生的帮助下已经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们为何会到这里呢?我们为何会背井离乡,来到这大雀冥山呢?

我要想一想,想想,好好想想,想!

嗯,等等,嗯嗯,我想起来了,我们为了一个光辉的使命,为了寻找神的踪迹,为了寻找神的光辉。

关于神,我们都知道,说法很多,最为著名的,当然是三教的传说,原教的蛇神,然教的万物之母与万物,法教的主,还有那些宇外诸神,神之上神,等等,等等,当然,也有说这些神祗其实都是一位神,只不过带上了不同的面具而已。

而至于那些天宇星海下的神,那些山神水圣,虽有神名,也有神格,却不能自在永有,不可废立道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祗。

据说在太古时代,世界,是由神亲自驾驭的,但到了大概三千多年前,也就是比老圣人西出雄关还早一千多年的时候,神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后来虽然还会不时降临,却不在插手这个世界,后来,人子虽然得到了某种虚无缥缈的自由,却也招来了更多的劫难,再后,人子获得了力量,开始修行,事情就变得愈发严重,狂傲、暴怒、虚无、冷漠、强欲,还有杀戮、窃夺、恶虐、欺压、轻视等等不洁将人子团团包围,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神放弃了我们的世界。

如果您真的爱着我们的世界,您为何会将其抛弃?

如果您只是对我们的世界不屑一顾,您又何必将其缔造出来?

若说您是信手而为,为何这个世界的运行如此美妙?充满了真理和智慧?

若说您是刻意所造,为何这个世界却又有诸多不幸,达不到真正的完美?

我们没有答案,我们想要知道答案。

抱着这的想法,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我们汇聚在一起,希望寻找到一个答案。

这本来是一件无从下手的事情,但好在,修行者给了我们一线希望,沈先生,乃是无上大修,他的伟力真乃不可思议,通过回溯岁月,寻找神的气息,找到了古籍上记载的那座青州小山,现在应该是叫绿之台,而在绿台山附近的小城里,他找到了神的痕迹,在三千多年前,神曾经降临在这里,然后离去了。

沈先生沿着神离去的痕迹往西北方找去,他还发现了一些更古老的痕迹,这些痕迹说明,神当年,正是从西北方而来,到了这座小城后,又原路返回了西北方,随后,消失了自己的踪迹,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们也曾在那座名为绿珠乡的小城里转了很久,并没有发现什么,我们于是打算去西北看看,西北方应该有什么东西存在,我们都这样想。

于是我们就一起去了,我们一共有八个人,除了沈先生和鄙人,还有六位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路上,我们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争吵,但还是相互扶持着,穿过了雪连山,越过了老苔原,跨过了琼山,横渡死海大漠,来到了明昏线之前,明昏线的这边,是光照下的土地,日月群星的光,最多只能照到这里,越过这条线,后面的土地,就是传说里的大雀冥山,那里,没有一丝光亮。

在昏明线前,沈先生曾问我们,要不要进去,我们七个人踟蹰了一会,就答应一起进去了。

在进入大雀冥山之前,我仔细地看着这些人的俩(注:可能是脸),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都只能看着他们在微弱的火光中留下的轮廓,而当我们结束自己行程之后,我们的相貌,也一定不在(注:应当为再)是当年年轻的模样。

书生,我们这里除了沈先生和我之外,唯一的一位文化人,能认字,考国考没考上,不然现在应该在某个县城里当太爷,他说自己一生理想为民众,虽不能当官为万民做主,那就和我们一起去找神的踪迹,寻找一个缔造太平盛世的法子...他老是和光棍吵架,在小寡妇面前也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他唯一害怕的就是那位富家哥儿,至于能和他说上话的,就是老头了。

再说老头,老头这人啊,是个信徒,他说,追寻神的光芒,就是他毕生的愿望,有意思的是,没一个人知道这位老先生到底是哪个教派的,老先生也不传教,他平易近人,对谁都笑眯眯的,就是反感寡妇和光棍,他总是对书生和富家哥说,那俩公母,搅在一起,卿卿我我,不是好东西。

光棍,自然是个光棍,不过,他更喜欢称自己为大侠客,据说他曾经干下过了不得的事情也闯下了天塌地陷的大祸,或许是久处法度之外,他的一些行为总是让人不舒服。光棍曾经痛骂国考,说国考取才,只考背诵,是禁锢天下才智,结果惹怒了秀才,秀才和他骂了一架,结了梁子;又整日和寡妇黏在一起,惹得老头不满;也就富家哥儿喜欢和他聊天,听听他那些荒唐而又潇洒的故事,不过,富家哥也有些瞧不上他,说他为人不端正。

寡妇是我们八人里唯一一位女子,她没怎么给我们说过她的故事,她的故事倒多是老头和光棍告诉我的,按他们说,寡妇这辈子过得很惨,她原本有一位体贴的丈夫,有俩大胖儿子,家里有牛有马有羊,还有十来只母鸡,带着一大窝鸡崽,可后来,先闹瘟疫,后闹灾荒,这一切就全没了,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那个连树皮和黏土都吃光的年代活下来的,她想去把神找回来,她固执地以为,只要神回来了,这个世界就不会那么不幸。寡妇年纪不小了,所以她对很多人都很照顾,特别是书生,她总说,大儿若是活着,应该也该去考功名了,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给书生盛了满满一碗饭,是的,她也负责我们的伙食,她经常利用这一点,照顾书生和老头,虽然这俩人都挺看不上她的,至于那富家哥,寡妇和他交流不多,而对于光棍,因为光棍的确照顾她,所以寡妇也挺感激他的,这俩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多了,却也没进一步的发展。

富家哥,是我们这里目的最纯粹的人,他祖上,很久之前,是卖烧腊的,据说非常出名,敢号天下腊味之正统,后来也是靠这个发了家,更是很难得地保持了一百多代而没有衰落,到了当今,也算是大族之一了,也正是因为这么个原因,富家哥的日子变得无聊起来,他做了做官,感觉死板,经了经商,感觉费心,读了读书,感觉枯燥,结果连常用字都不认几个,修了修道...这个没法感觉了,他没入门。可富家哥不愿意就此无聊地过一辈子,于是,就加入我们了。富家哥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受到尊敬的一位,除了沈先生,他和大家伙第一次见面,就给了我们很多钱,于是书生对他摇尾乞怜,光棍视他为过命兄弟,老头总是愿意和他分享自己的心得,和他讨论为何世界会有不幸,为何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不过,富家哥却对老头的言语嗤之以鼻,他感觉老头的言语太过陈腐而无趣,他也不相信世界真的糟糕到老头所说的那种程度,相比之下,他更好奇,为何寡妇对他不感兴趣,而后者的回答是:我们去的那个地方,钱也用不上。

除了这五个人外,还有个叫影子的,影子其人,或许是众人里仅次于沈先生之下的第一等的觉悟者,聪明者,他从来不参合我们的争吵,也不在众人面前发表意见,只是私下里,对我说,那书生其实只是没有考上功名,心怀怨怼,却又故作高深,容不得他人轻看了科举;那老头,名义上是个信徒,实际上什么都不信,他只是相信自己的经验和判断而已,他就是他自己的神;那个富家公子,看起来什么都懂,什么都通,可实际上,只是个啥也做不成的家伙,他只是有钱,却妄图留名史册,所以就跑过来一起去找神了;那个光棍啊,满口胡言乱语,他的话,最不能信,他就是个骗子;至于那寡妇,看着是个好人,可谁知道她当年究竟是怎样从那场灾荒中活下来的?总之,大家其实都不是什么好鸟...云云,云云...不过,奇怪的是,虽然影子有颇多见解,却是所有人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位。

至于鄙人,实在没什么说的,就此略过吧。

而那位沈先生,我们其实对他并不了解,无上大修,好像是个很了不得的成就,而沈先生的确神奇,他能凭空造物,将沙土化为食物和酒水,带着我们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前行,在我们的眼里,他就好像神一样,但我知道,他不是神。

进入明昏线前,我曾将我们几个人之间的事情,当成一个笑话讲给他听,沈先生就表现的非常的伤心,他说,这不是一个笑话,只是你我不完整的体现,我们都是不完美的存在。

我自然不必多说,而沈先生的确应该也是不完美的存在,一个完美的存在,又怎么会悲伤呢?

我们的旅途还在继续,我们不太清楚这场旅行经过了多久——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二十年,就在我们都以为我们的旅行会永远下去,直到我们变成尸骸消散在天地之间时,我们的旅程也还在继续,然后,当我们连这个念头也渐渐忘掉了时,我们的旅途也还在继续。

继续,继续,前进,前进。

然后,我们看见了光芒。

那是让人不安的深红色光芒,突兀地从远方上炸开,无数比牛毛还要细上一万倍,不,十万倍,百万倍!那光,铺天盖地,飞过来,攥起来,捣进我们的眼睛中,让我们的眼睛刺疼,疼到流泪,泪光恍惚之间,我们发现,那只是幻觉,光还在远处,在地平线尽头,我们的身旁还是黑暗,我们只是看见了那光,然后差一点被光扎瞎眼睛。

远处的天空,终于有了变化,那一抹光,好像是地脉最深处喷发出那亘古长燃的熔岩,染在了无云的夕照上,将血一般的色彩,狂妄地点燃,虚无的空间里,仿佛铺天盖地都是那色彩傲慢而疯狂的味道。

那色彩,从我们的眼睛里,撞在我们的心上,掐着我们的心,命令它跳动,没命的跳动,直到死,也要跳动,还无声地大喝,强令我们的耳膜,我们的脑袋,我们的四肢百骸,我们的每一滴血,每一块肉也要跳动,跳动,再跳动!

我疯了,我要疯了,我一定要疯了,我拼命地只好抬起头,眺望天空,可光下,天空总算显露出它那恶意的獠牙,夺去我目光的,是深远漆黑,所有的深渊,所有不可见底的深渊,仿佛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它们的根源,是的,它们一定从这片天宇开始龟裂,龟裂到大地之上,那就是它们了,那就是深渊了!

闭上眼吧。

沈先生的声音响起,我们到了。

他让我们闭上眼,接下来的路由他来带,我们本以为他会带我们去红光烧起的地方,可当我们睁开眼睛时,我们看见的却是虚无。

和黑完全不同,好像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睁开的那只眼看见的事物一样,连黑都不是的虚无。

可我们偏偏又看见了什么,我们看见了一片沙漠,广袤无垠的沙漠,在远处,有一座小屋。

接来下的路要步行去。沈先生说。我们,应该在类似神国的地方。

我们八个人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这个所谓的神国,有些失望,我们感觉,神国不该是这样,应该更加庄严,更加富丽堂皇,应该...应该更能使人感到幸福。

或许,沈先生带错了路?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想法,都用自己的脸说着,却也都没开口。

沈先生还是听见了,他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一粒沙子,托在手心,我们看过去,只见那沙子晶莹剔透,棱角分明,和外边的砂砾迥异。沈先生嘴巴动了动,似乎默念了什么,随后,沙子旋转起来,大放光明,光彩烨烨中有一金光大道,直通远方。

沈先生喝止我们走上大道,他指向大道的尽头,我们看见了一个恢宏伟大的世界,哦,诸君,我的朋友,与我共享我那荒诞经历的人啊,我卑微地祈求你们原谅我,我的言辞匮乏,我无法为你们描述那个美丽的世界,那个和谐而辉煌的世界,你们未曾见过,也没有听说,那是何等的不幸啊!

我只好念起那圣典上的描述,那些美丽的文字,现在也已经变得苍白而空洞。

彼有光辉世界。

清净自在,万妙合成,无垢无相,一体同然,然又有法庄严世界,其辉煌澄澈,纵光辉世界叠以百万倍,千万倍,亿万倍,乃至不可数,亦远不能及。

至于净无上世界,则法庄严世界为纤尘,净无上世界远胜天地。

而今所见的这个世界,只怕,比净无上世界,还有宏大,奇妙,神圣的多吧。

这个世界里的众生,个个都是无上大修,不,是比无上大修更高的境界。沈先生喃喃道。

我们贪看着这个,以至于不可自拔,沈先生却阻止了我们继续看下去,他告诉我们,如果我们继续观察那个伟大的世界,难免迷失其中,最后,在那个世界里迎来不可避免的毁灭。

我们怅然若失,却也注意到了沈先生提到的毁灭,又感到了一种离奇的惊恐,这种惊恐感,就好像在夕阳之下无所事事,突然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不得不面临死亡一样。

沈先生告诉我们,这一粒沙子,是我们方才看见了那个世界留下的最后的东西,神烧掉了那个世界,只留下了这一粒沙大小的灰烬,随便地落在了这里。

我们看向周围,这无数的沙,难道都是一个个广袤无垠的世界,这些世界难道都被神毁于他的火焰?

我们的造物主,我们的神,难道是一位热衷于毁灭的暴君吗?

似乎是看出了我们的不安,光棍给我们讲了一个传说:他说在年轻时候误入过某个大教的藏经阁,在一些太古的经卷里,遮遮掩掩地提到,神是全善的,为缔造出圆满的世界,曾经殚精竭虑,不断尝试,不断修改,他用右手制造万物,又有左手将万物毁去,不断地在创造和毁灭当中,更迭世界的模样,最后得到的,就是完美世界,也就是我们的现世,或许,这些世界都是我们世界被造出来之前的试做品。

这话说完,连光棍他自己都不大相信,因为那个世界实在是比现有的世界好上太多,不,根本是神国和地狱的区别,为何神会喜欢这个污浊的世界,而将那个神圣纯净辉煌的世界烧成一粒晶沙?

我们迷惑不解,却又听富家哥说,他也曾在古书上看见过类似的记载,神眼中的完美和常人不同,乃是阴阳黑白正反的平衡,我们方才看见的世界,虽是圣洁无垢,可对神来说,或许显得有些正多反少。

这个解释倒是能解释上一个解释,只不过还是不能让人完全信服,书生就说,虽然富家哥说的有道理,但光棍那肯定就说胡说八道了。

这句话的逻辑让影子都偷偷摇头。

我问沈先生,这种说法可靠吗?

沈先生只是摇头,老头就说,我们不该去揣测神的旨意,我们只需要接受神的决定就行,神总是不会错的,神那看似残忍的,看似没有根据的行为背后,一定藏着高深莫测的原理,我们的苦难也好,痴愚也好,未免不是神给予我们的试炼。

这话倒是万金油,可还是有人不乐意,妇人不知为何,破口大骂起来,她问老头,如果说,这个世界的不幸是神给予我们的试炼,那么神为何离开了他的世界?

老头冷冷地看了妇人一样,说,那是因为他感觉世界成长了起来,不需要他的照看了...

这话出了嘴,连老头也疑惑起来,因为,我们的世界正是因为失去了神,而变得越来越糟。

为这场争吵做结的,是沈先生,他说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我们的世界或许并非事事皆不如那个伟大的世界。神,也曾降临那个伟大的世界,然后那个世界就毁于劫火,或许是神发现了什么瑕疵,或许是那世界的众生犯下了某种不可饶恕的罪孽,才招来了神的怒火。

那么,神的离去,或许是他对这个世界也失望了,但也厌倦了毁灭,这才撒手不管了吧。影子低声对我说到,我离他最近,他就找上了我,这话没有第二个人听见,这是好事情,不然,别人啥看法我不知道,反正老头八成还要在多说几句。

我们继续往前走,在这个过程中,富家哥和光棍挖了一个大坑,结果在沈先生的帮助下,他们往下挖了一万丈,结果发现沙子下面的还是这样的沙子。

他们甚至请求沈先生点燃一粒万丈之下的沙子,可被沈先生拒绝了,沈先生说,这粒沙子中蕴含的记忆,会让我们在一瞬间化为光的花雨,连他都要迷失。

我们又向前走,走了大概有两三天的时间,我们来到了小屋前,沈先生叹了一口气,突然地告诉我们,有些时候,巨大的代价,往往只为了极小的意义,或者说,意义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人子的错觉之一。

我们都不太清楚沈先生的意思,只是感觉很诧异,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一句话,直到我走进那座小屋,看见了小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碗,一个陶土的小碗,碗低下写着一个赞字。

这是我家祖上卖烧腊的碗啊!富家哥吃惊地高呼,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说,当时是在碧座山附近来着,至于碧座山...

一旁的沈先生无奈地告诉我,碧座山,正是绿之台曾经的名字。

而我却又想起了他曾经的话,于是,一瞬间,一个奇妙而荒诞,古怪万分却又真实可信的念头叫嚣着冲进了我的脑子,我在一瞬间冷汗直冒,却再无法将这个念头清理出去,这个念头,在一瞬间,就在我的脑子里长了千年的盘根。

在那瞬间,我似乎看见了那至高的目光,贪婪而淡漠地在我身边扫过,而后,将我弃之如垃圾,就如他抛弃了这个世界一样。

神啊,我们的神,我们伟大的神,无上的神!

您有您的所愿,您为您的愿望不惜代价,您为您的不满而将无数美丽而辉煌的世界烧成细沙,您为了您的私欲缔造了我们这个不完美的世界,您在完成了您的所愿后抛弃了我们的世界...

好吧,或许这一切在您看来无关紧要,您缔造一切,又摧毁一切,您无数个信徒已经搬来了神学或者哲学,乃至自然学,来证明您有这个权力。可——

您的目的为何只是想吃一碗纯正的烧腊?

...

因为这个故事好像亵渎了神,怀疑了神的全能,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被三教的大人物们抨击,可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强令天下禁止传颂这个故事。

于是为了照顾诸位大修大人们,这个故事又有了另一个版本,其实这第二版本和第一个差别实在不大,只是把富家哥祖上的职业从卖烧腊,变成了卖花的,而众人在神室之内看见的不是吃干抹净的碗,而是一束干花,虽然枯萎了,却还带着些富有人情味的颜色。

另外,在更早的版本里,这个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

我现在活下来的唯一原因,或许是因为我的痴愚。

另外的另外,在据说最原始的版本里,这个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

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七个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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