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树
村庄的树
我很小的时候,就种过树,那时的种树不像现在,树苗不需要培植的,时间也不需要放在植树节那天的,那时也没有什么的植树节,也更不需要定作一工,或者出动那么多人的。不说人了,说以前种的树也不像现在那样金贵、娇嫩,要培植、要松土、要浇水,不然要白种的。我记得,只要是过了春节的日子,我们就可以从老树上折几枝鲜活的树条,往河边一插,夏秋两季就会成活一颗小树,也因如此的容易种树,村里边,从河边潮湿的荒滩到村旁落闲的空地,所有角角落落,到处都是成片的树林;村中的黄泥路旁和人家的宅基地前后,随处都生长着碧绿生青的小树和大树。假使到了树木生长旺季,别处人来村里,看到的一定是一片苍翠的绿色和茫茫的林海,要不是偶尔从飘忽的树里看见几段石灰白墙,或者几角屋:粗点不要紧,塞得进灶膛就可以了,反正是烧掉的。父亲不听还是劈成很细的,理由是:好引火。所以越劈越细,细到手指般粗细。母亲光火了说,浪费力气,父亲嘿嘿:力气是潮水港,去了又回来的,说完,抓起捉刀又去劈柴了。
父亲劈的柴,在场地上堆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小“山”,很高;在西屋里堆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墙”,很长;余下的斜角零碎,父亲则一根根地装进了蛇皮袋,双手抱在胸前,抱到了灶头的后面,又一袋袋竖起、堆好。从年头到年尾,从年尾到年头,早上出去傍晚回家,拾柴、锯柴、劈柴、堆柴,父亲将流程做得清清楚楚,喜欢将自己的时间用在拾掇柴禾的过程里,很忙碌,很吃力,但很有成就感觉。
早上,晨风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柴禾开裂的声音。父亲一个人,坐在小矮凳上,左手摁住柴禾,竖直柴禾,右手抡起捉刀,对准柴禾的中心,一刀下去,不偏不倚,柴禾咣当一声开裂。右边的柴禾到地了,父亲左手拾起,斜扔身体的左边后,父亲再次拾起柴禾,再次抡起捉刀,再次对准柴禾中心,啪嗒、咣当,声音断断续续,声音响彻场地,路人听见了,路人看见了,打招呼了,父亲笑笑。
父亲一身汗了,父亲的汗,父亲是用手撸去的;父亲力气用完了,呷一口茶,父亲就有力气了。父亲想休息了,父亲拿过香烟,端坐在矮凳上,开始抽烟,烟抽完了,父亲又开始劈柴了;眼前的柴禾矮了下去,左边的柴禾高了起来,父亲看见柴柈就像看见火光,看见香喷喷的饭食一样,惬意、满足。劝父亲到客堂里坐一下,父亲说,柴还没有劈完呢?柴劈得完吗?劈完了,又拾进来了,都是父亲一个人在做呀!
最近几次,我试着学父亲的样子,劈了几次柴,感觉劈柴的粗细是在为烧火人着想的,细的柴容易着火,便于引火;火着了,开始放一点较粗的柴,火旺菜香;饭菜烧熟时,灶膛里放细柴,便于熄火,这样饭菜不会焦糊。父亲劈柴,想到的也是烧火人,我们都在说父亲的细心、用心。说完了,就想寻寻那把捉刀,可找了几处都没有找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现在的日子里,我们还能问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