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一己私欲
玉鸾坐在床榻上，一脸呆滞，似乎是还未从昨晚的消息中缓过来，所以阿锦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憔悴疲惫的她。
现在阿锦也不知道了，把大夫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究竟是好是坏，让她心力交瘁，与之前意气风发的她判若两人。
“侧妃娘娘。”阿锦近来说话从来不敢大声，她怕声音太大惊吓了玉鸾，让她从而崩溃掉，在玉鸾看过来时，她才继续说道：“世子妃亲自给您送来了一支人参，说是用来给您补身子的。”
玉鸾把目光滑到那只盒子上，盒子上雕刻着花纹，一看便不凡。可她却完全不在意，这东西对她来说，现在也是可有可无了。
她没有怀上孩子的机会了，这是昨天晚上回到清秋阁之后，由阿锦告诉她的。这一残酷的事实，似乎比孩子没了更难让她接受。
不仅毁掉了她的希望，更毁掉了重新产生希望的可能。而且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唐婧仪虽然逼她，可她自己才是这个刽子手——
杀了自己孩子，让他永远不会存在的刽子手。
“娘娘……”阿锦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您吃一点东西吧！自昨日早晨开始，到现在您就没有吃点什么，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受不住啊！娘娘。”
玉鸾皱眉，还是摇头说：“阿锦，我不饿。”
她真的不饿，甚至没有一点饿的知觉。
“阿锦，你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你昨晚守着我一夜没睡，你自己也去休息会吧！不用管我。”玉鸾说完，再次把自己身体蜷缩成一团，企图以此抵御之前的伤害。
阿锦见劝她不住，心中万种愁思，手上的盒子，转眼之间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只是希望侧妃能早日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
“奴婢告退。”
玉鸾把脸埋在膝盖里，依稀听见脚步逐渐远去，以及关门的声音，她才抬起头来，她不想让别人窥见她的脆弱，那是极其不理智的。
所以她在阿锦走后，捂住口鼻，不敢放声大哭。
那个离她远去的孩子，仿佛还在她肚子里，轻轻地跳动。小小的生命，本应由一个爱他如生命的母亲，但他却永远的殁了。
只是因为一个人的一己私欲，只是为了她的一己私欲。
“姑姑，她……”唐婧冉站在窗前，从小小的缝隙中瞧着玉鸾哭泣。同样曾为一个母亲，她又如何不能设身处地呢？
在送完人参之后，主仆二人其实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一个不易被发现的窗口，推开一道缝隙。
“姑娘，那些小玩意儿是由我亲自送去的，送去时我自己确认过，上面并无任何香气，一切只是她自作自受罢了，不值得同情。”秋心慈并未对她抱有任何怜悯之心，这样的事情，她见得多了。
“倒是姑娘你，我倒是担心唐婧仪那边会怎么对付你了。”秋心慈面色欠佳，似乎是不愿意说起此事。
唐婧冉说起此事时，倒是有些漫不经心，“无非就是散播流言吧！除了散播流言，她还能治我罪不成？”
她是蜀国世子明媒正娶的世子妃，想要治她的罪，还得考虑两国邦交，所以根本不可能明面上治她的罪。不过，谣言可能无法避免了。
果不其然，这件事发生不过一天。整个事情就在有心人的刻意下，传遍整个长安城。
说蜀国世子妃是妒妇，不能容忍妾室所生的孩子；说她后来因为歉疚，特意带人参去拜访……流言传得惟妙惟肖，连街边小儿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正室私下里处置针对妾室的孩子，这事谁家里没出过，不过被这么放到明面上来说，还是头一回。
宋璟年就是在这种时候才知晓玉鸾小产的事情，还是因为昨日他一下朝就待在闲世阁里处理政务的原因，他也没有让影卫上报玉鸾的动态。所以当他知道时，流言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玉鸾小产他自然是高兴的，虽然听起来残酷，但毕竟这个孩子并不是他所想所期盼的，没了就没了，他以后会和唐婧冉有很多孩子的。可小产的这件事却无端牵连到唐婧冉，这就有些超出他想象，也是他无法容忍的。
“影卫，去查是谁散播的这些谣言。”宋璟年一下朝，走进闲世阁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影卫去调查此事。
“等等。”他忽而喝止，秋心慈之前的话在耳边响起，他眼中滚动着墨黑，“你就去调查一下唐婧仪的心腹彩儿近来的行踪。”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
“是。”
影卫离开之后，宋璟年一直心有不安，他不知道唐婧冉怎么样了，有没有受这种凭空捏造谣言的影响。多想多错，多错多想，宋璟年忽然就想要见到她了，这种冲动太过强烈，居然驱使他前往荣宝堂。这一次，他不想再满足于站在门前。
“世子殿下，姑娘她……”秋心慈的神色仍旧有些愧疚。
宋璟年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甚至替她补完了整句话，“她还是不想见我，对吧？姑姑。”
不用等秋心慈的回答，他便要越过她到门里面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宋璟年就进了门，他还稍显诧异，明显秋心慈是无意阻拦他的。
秋心慈就这样看着他走到内室去，她拦挡是假，让他进去才是真。当然，唐婧冉是真的不想见他，她也的确是出来劝他离开的，只是在他打算强行进入的那一刻，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看起来是为了宋璟年，实际上还是为了唐婧冉。
荣宝堂里没有其他下人，所以宋璟年几乎无阻的进了内室。他尽量放轻了脚步。
唐婧冉此时在翻书，她听到脚步声也并没有抬起头，“姑姑，他走了吗？”
她也没想到，她口中所言的“他”正站在她旁边。久久未听到秋心慈的回话，她忍不住抬头去看。
瞧她终于看过来，宋璟年才喊她：
“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