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女鬼
朱友康整个晚上都没有看书,也没有做作业。除去第二节晚自习一个简短的会议,就是满脑子的思考他擦黑发现的黑洞。
思来想去,全是一场空。
想跟班主任说说,又怕是一场虚惊,欺骗了老师;想跟班里的同学一块去看看,又怕被教导处发现,受到惩罚,给自己给班级抹黑;想找老同学张慧敏探讨一下,结果一个课间都没有等上人。
算了,没办法,想忍一忍,等天亮了叫上张慧敏看个究竟吧。
晚自习很快就结束了,朱友康也和别的同学一样,在第一个钟声响起的时候,课桌上的蜡烛就已经点上了。自从恢复高考以来,蓬州中学整个校园里读书声朗朗,到处都充满了正气,每个班里学习空气非常浓厚。
从老师到学生,从职工到领导,都是积极向上的姿态。晚自习学校里没有安排谁来值班,但是,老师们自发地组成了值班小组,每天每节课都有老师值班。
甚至每个班里都安排了三个班主任。一正二副。班主任负责班级全面管理,副班主任一个负责学习,一个负责生活,分工很明确,合作很和谐,形成一股绳,干劲冲天。
所以,每个班级都已经形成了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教室熄灯前,每个学生都会先点起蜡烛,以便继续学习。一般而言,学校规定晚自习九点结束,而点燃蜡烛之后,没有老师往教室外边撵,是没有学生主动走出教室的。
朱友康写完了作业,又因为发现新大陆,安不下心思去看书。爽性就在点燃蜡烛之后,掏出自己的日记本开始写日记。这个日记本以及记录了他来到蓬州中学的二十多个记录。
其中多半是记录学习的,还时不时地夹杂着何海云的事,从整个布局上看,那才是真正的万绿丛中一点红。而且,昨天刚刚记录了一桩新奇事。
按照惯例,何海云从来没有穿过雪白的衣裙,甚至是衬衫裤子。最近几天,好几次都发现,何海云穿一身漂白漂白的衣服,而且还穿一双雪白的运动鞋,骑一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自行车的白纸包装都没有剥去。
从远效果上面来看,好比就是一位明星在为飞鸽牌自行车代言,何海云瞬间就是飞鸽牌自行车的形象大使。比以前更有魅力,更有气度,更有风韵。
他好几次想上前去问,可是每一次冲动,都被他的冷静所打退。这样以来,他心里很难受。想问又不便问,不问又不甘心。在矛盾冲突中自我控制着。这就好像自己手里的一个气球,想再吹大一些,又不敢去吹,怕吹的再大一点怕爆炸。那样再美丽的气球也就化作乌有。
就是在这样的矛盾痛苦中度过了这几天。他怕失去爱,他怕失去情分,他怕失去充满诱惑充满温暖的何海云。
人世间就是这样,往往是无意插柳柳成荫,有意栽花花不发。
何海云还真是出问题了。可惜,何海云一个弱女子又能作何?难道她能左右父母的主见吗?虽说是新社会,过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还没有彻底摆脱。
特别是在一些书香之间,农民之家,官宦之家都是大量存在的。前面已经提到的张俊生,一个主宰蓬州县教育文化卫生大权的人,现在急不可耐地开始动手脚。
他先是暗暗追求何海云的母亲巩丽君,然后又暗暗盯上了巩丽君的女儿何海云。因为,在他心里,人的完美首先是身体的完美,只有完美的灵魂,没有完美的身体,那是无法改变身体的;但是,有了完美的身体,即便灵魂不够完美,也是可以完善的。
所以,他及早地把在他老家上高中的儿子,趁着蓬州中学招生高中体育班的机会,赶过来上学,一是为了生活方便,二是为了便于教育子女,更重要的还有三,这就是,他希望他自己看好的美人的女儿,能够顺利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于是他的这个儿子张峰就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向何海云就发起了猛烈进攻。招架不住的何海云,只能先默默承受着各种压力。这些都是朱友康所不知道的。她现在还是雾里看花,她不去定自己的思想,她还不能跟朱友康讲。
他也曾试探着向跟朱友康透露一丝信息,可是,他怕为此让朱友康分散精力,影响学习。更重要的是,他怕朱友康失去理智,因为,朱友康来自农民之家,他跟张峰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人物。
他最担心的是怕朱友康为此而受到伤害。他要保护朱友康,他不希望朱友康受到半点伤害,朱友康是无辜的,他不应该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他不应该受到意外的打击。
他怕这种伤害,这种打击,让朱友康一蹶不振。他怕耽搁朱友康的前程。
朱友康在何海云问题上心里有些矛盾,甚至有些不开心。今天又遇上黑洞,总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像是黑云压心,又像是黑熊抓腮。总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
于是他拿起日记本开始记录今天的事情。
“今天周二,阴天,黑的比较早
在课外活动结束后,我做完作业,预习完课本,背诵了英语单词。想去见何海云,可是,最近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衣着打扮全变了,一身的白衣服,一辆崭新的白色自行车,包装的白纸全在上面,我没有看清楚,这自行车到底是什么牌子的,看样子应该是飞鸽牌。她为什么也不理我了呢?……
我无聊之中自己去解手,路过宿舍西边的野草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黑洞,我仔细看了看,也许是谈要黑下来了,那是无法看到底的无底洞……”
写完之后,他有些困,也有些累,脑袋昏沉沉的,睡意很快来袭了。这时晚自习终于结束了,副班主任张福前来催促了。“好了,好了,赶紧回宿舍休息,要不明天又起不了床了。”
大家纷纷收拾课桌,朱友康等人都走完了,锁了教室的门,回到宿舍。他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是不愿意脱去衣服睡觉,就囫囵着身子躺在自己单薄的褥子上,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和窗户上挂着的遮挡窗户的白布块。
每天都是这样,宿舍的灯是在他们点着蜡烛学习的时候就亮了,等回到宿舍,等就早已灭掉了。所以,大家都是摸着黑儿上床睡觉的。
朱友康不知道是睡还是没有睡,就这样看着窗外。忽然,他看到南边的窗户上吊着一个无头女鬼,穿着一身白色衣服,衣服的下摆还在飘动,没有鞋子的双脚上下抖动,尽管看不到野鬼的头,却可以看见脖颈那里长发飘逸,像是鼓风机在吹风一样,飘来飘去,吐着舌头,伴着鬼脸,煞是吓人,朱友康的头发都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