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别了，老伙计
皎洁的月光下，莱因有些落寞地注视着燃烧着火焰的机甲，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伴随着酣畅淋漓的一剑后那大仇得报的快意，便是如潮水般袭来的阵阵寂寥……
那个扯着自己的衣袖慢慢长大，无论何时都对自己温柔地笑着的橘发少女终究还是永远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哪怕自己将事件的罪魁祸首大卸八块，砍它个百来回，又能如何？
莉娜再也不会回来了。
……
……
此时，燃烧的机舱内那个人形的生物，随着覆盖在它身上的护罩的碎裂。
刹那间，它接触到空气的身体开始了不可逆转的枯萎，瓷器般的裂纹遍布全身……
往前走的莱因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思去观看敌人的死状。
这一幕自然莱因也没看到。
灿烂的金辉从莱因眼眸中缓缓褪散，一阵阵脱力感在身体中汹涌地袭来，先前节节攀升的湛蓝魔力也回归到了正常的九咫蓝辉水准。
莱因有些踉跄地走向一旁，在先前的战斗中他也注意到了瓦砾中那位仿佛还有生命迹象的骑士，可当莱因走到史密斯身前时，男人烧焦的眉毛已经塌下，胸腔似乎也没有起伏了，头歪在一边，嘴边却蓄着淡淡的笑意。
……
“三代机甲，还不是敌不过我帝国的一个娃子。”
“弟兄们可以安心了……”
先前看着黑发少年的最后那夺目的一剑，史密斯心中欣慰地想到。
而后，脖子蓦地一歪，气息全无。
……
莱因沉默地捂上史密斯焦炭一般的眼皮。
然而战场总是瞬息万变的，尤其身处这种绞肉机一样的战役之中时。
不等莱因如何收拾情绪。
“滋”的一声！
依旧处于超感知的身体瞬间寒毛炸起，通体冰凉。
莱因周身魔力骤然震荡，灿金的光辉再次浮现在银眸之上！
仿佛和时间之神借来了一秒的时间。
莱因小腿肌肉紧绷，磅礴的力量瞬间让地面裂开道道裂纹！
时间仿佛停滞，莱因堪堪奋力蹬出一步！诡异地移开了一个身位继而向后翻滚。
“我去！”脑中的小白平静地用机械嗓“惊呼”了一下！
“尼玛这……”死里逃生的莱因后怕地抬头一看顿时嘘声，一道橙色的光束在黑夜中耀眼地瞬息闪过，废墟中的史密斯瞬间化为虚无。
毫秒以内，一条数百米长的深红沟壑出现在莱因眼前，仿佛一位巨人拿着蘸了岩浆的毛笔轻描淡写地在大地上画了一笔……
“小白！这什么鬼东西！”莱因见鬼般地吼道！
“n5级的离子射线，差点我们就一起去见女神了。”
听着小白心平气和地用机械音说着毛骨悚然的话莱因恨不得掐死它！
什么狗屁永远警示的小白狗，差点一人一狗给人一锅端去做串串烧了！
随后瞳孔中金光的再次散去，莱因感觉身体的活力仿佛也被抽干一样，超常的感知力也不复存在，只得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果然这种超越极限的力量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吗，这金手指可真不爽利。”
莱因苦笑道。
“警告，两架“5”级机甲袭来！”小白毫无情绪地声音在莱因脑中炸起。
莱因艰难地抬起头，只见漆黑的夜幕上两架令人移不开眼球的机甲正高速袭来。
两对艳丽的机翼撒下星星点点光辉，更为精致而拟人的机身，简洁利落的设计，冰冷的银色金属色泽，诡异的绿瞳，无一不体现这是能随时要了自己小命的大敌。
抬一下手指都困难的身体，连围绕在身边的魔辉也有些颤颤巍巍的。
……
“喂喂喂，等了那么久才发到外挂，不会就这样扑了吧？？”
正当莱因不甘地想着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被提起来了……
粗犷的浓眉，凌乱的棕色短发，挺拔的身姿上银色的星章在礼装上流光溢彩，来者便是拉普斯纳城的骑士长雷蒙·卡尔文。
在那场艰难的突围之战后，雷蒙和巴德一路和这两台五代机甲周旋，即便以雷蒙怪物般的体力，如今眉眼间深深的疲惫也是如何都掩饰不住了。
对抗联邦的这些年来，经过了无数血和火的磨练，帝国的骑士和魔导士早已抛开多年的成见，形容一套相互配合的体系抗衡联邦越发强劲的军力。
骑士破阵有余，但面对大规模敌军时清理战场的效率不显。
魔导士可带来天灾级的杀伤力，但发动仪式耗时长，身体又太过孱弱，
在受足血的教训后，帝国军方用数百年的时光研发出一套两者相互配合的体系。
而雷蒙和巴德两人更是数十年的老搭档，两人联手之下绝不是一加一这般简单。
可饶是如是，也只能给天上那两台披着铁皮的鸟人造成一时的麻烦，一路的厮杀始终没给对方造成致命的损伤，反而是这边两人的魔力即将见底。
……
灰头土脸的巴德缓缓飘落在雷蒙身边，白色的长袍也不复平日的洁净，残破的缺口边缘尽是焦黑的火痕。
最糟的是哪怕隐藏在礼装下，巴德也看得出雷蒙平日里臂上能跑马，拳头能站人的身躯此时在微微颤抖……
转过有些阴郁的眼神看向雷蒙手上提着的小子，巴德倒是有些惊异，缓缓伸出手去。
此刻莱因有些膈应地看着这个中年男子有些渗人而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臂，偏偏此时全身乏力还无法反抗。
“哇靠这老流氓不会是变态吧？”莱因在内心抓狂道。
“哼哼，骨龄不超十五，竟修习出了九咫蓝辉？倒是个百年难遇的好苗子！”
一阵霍霍的笑声传来，巴德收回了自己的手，迅速和雷蒙眼神对撞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莱因感觉提着自己的手一松，身体顿时一轻，光芒一闪，一个洁白的魔法阵轻轻托着自己。
抬头入眼的是一片宽厚的肩膀，那个满脸血污的棕发男人转过身来，明亮的眼睛看着莱因，咧出一个干净的笑容，中气十足地说道：
“小子，以后拉普斯纳的债就交给你找这些铁壳子讨了！”
随即便在莱因惊讶的眼神中干净利落地转身，激起一片尘土，化作一道银芒，纵身一跃举剑劈向天空上两道巨大的阴影，肆意绽放的银辉在莱因的瞳孔放大，放大……
而随着一旁的巴德口中繁杂的咒文从他口中极速的吟唱，托着莱因的魔法阵渐渐光芒大放……
“嗡”的一声！
黑发的少年便从此间消失。
白袍的鹰鼻法师鼻间血流不止，顿时身体一阵不稳，跌坐在碎裂的地面上，喘着粗气艰难地抬起头，有些感伤地看向上空中逐渐消散的银辉……
“别了，老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