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可惜不是你
能在漫山遍野的油菜田里，找出这么一片青翠欲滴的麦田来，汪澜不得不佩服冯浪的能力。
“辛辛苦苦大半年，为的就是这三天。”
汪澜诧异看向说话的冯浪爸爸，听这意思，是他为了支持儿子拍电影，去年就先种好了这片麦田？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家抓紧哈，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了，趁今天天气好，先把麦田里的戏赶一赶。”
张易呼喊着，却是没什么大用，剧组还是懒懒散散的，效率不高。
因为连着三天都在荒村里干到半夜，人早就累的不行了。
尤其是摄影师巫师，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的很。
单机长镜头，基本全是扛着铁臂加如影拍，加上这位动不动就ng几十次的完美主义导演，巫师现在还没垮掉，说明他是真的很强。
耐力起码也是3点起步！
“导演，这里我是主拍汪老师还是东子？”
这个问题很关键，因为汪澜和东子加起来两张脸，却演的是一个人。
“拍东子吧。”
汪澜看了眼沉默的冯浪，不知道这娃儿又在琢磨什么，反正是没听巫师说话。
过了有小一分钟，冯浪才回过神来，低声对汪澜说道：“汪老师，这里的戏我想赶一下进度，争取今天晚上给它拍完。”
赶进度？这个汪澜当然支持啊。
拍的越快，任务就越保险嘛。
但看着冯浪的愁容惨淡，汪澜还是问了一嘴：“什么情况？”
“没什么，超预算了。”
戏才拍了一半就超预算？
汪澜听的心里一紧，因为预算不足而夭折的片子可不在少数，形势不容乐观啊。
“汪老师和星衣的戏应该比较轻松，咱们争取一条过哈！”
说的好听，拍起来可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咔咔咔！”
冯浪摔下对讲机，大吼道：“跟焦！跟焦！我要时刻看清楚向东的笑脸，明白没有！”
跟焦小王撇了一眼冯浪，没有说话。
汪澜知道，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其实这场戏说难也不难，就是山炮扮演的观光客被劫匪头子忽悠到麦田里和充气娃娃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后劫匪还讹了他三千块钱。
说难吧，他是真的难。
既要交代环境、人物、故事，还要时刻保证向东的脸在画面里，很考验摄影师的技术实力。
镜头一摇，焦点就得跟着变化。
全剧组最累的摄影组，精力早就跟不上了，焦点跟不上导致虚焦那是在所难免。
“第七十五场，一镜二十二次！”
场记打完板儿，拍摄继续。
汪澜的职责就是念台词，因为向东一开口脸就变形，笑的就跟哭一样。
这是冯浪执着ng了九次，才不得不采取的变通措施。
不过汪澜觉得，其实东子那张笑脸，嘴不动却有说话声，看起来效果其实更好。
正念着台词，冯浪暴躁的声音又来了。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冯浪蹭一下从导演椅上弹起，两步蹿到小王跟前儿，瞪着血红的双眼，要吃人似的吼道：“能不能把焦点给我跟上！”
小王也火了，把跟焦器一甩，吼道：“我跟你麻卖麻花跟！天天出工十四个小时，老子眼都花了，怎么跟！”
冯浪劈手就要去拽小王的衣领子。
张易慌忙跑过来，一把拉住小王扯到一边，低吼道：“你跟导演吼什么！”
小王甩开张易，吼道：“老子吼他怎么了！麻的一条破戏拍几十遍，还全你麻的长镜头，脑子是不是有病！
“全是长镜头你怎么剪！一部片子加起来四个小时，你以为你是赛尔乔啊，你以为你拍的是《美利坚往事》啊！傻逼！”
这段痛斥，大概是说出了每个人的心声。没人再说话，现场只剩下小王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
冯浪看着麦田，不知道在想什么。
山炮蹲在路边，嘴里叼着根麦穗慢慢嚼着。
辛月抱着比她还大的充气娃娃，一脸茫然。
冯浪的爸爸妈妈，则是充满担忧和心疼，却又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
从目前已经拍的内容来看，这部电影几乎注定是会失败的。
原来，做一件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情，真的是会让人感到非常厌恶，不想再做下去。
哪怕做这件事是有钱可拿的。
但是，任务还是得完成啊……
汪澜暗叹一声，对小王说道：“导演想怎么拍，那是他身为导演的权利，你既然签了合同来干这个跟焦，就得按照导演的要求，把焦点给他跟住，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说这些话，说明你对这个片子，也是用了心的，要不然，你嘻嘻哈哈拍完拿钱走人就是，何必去管导演怎么拍？对不对？
“大家其实都是想把这部戏拍完、拍好！那吵两句就吵两句，骂两嘴就骂两嘴。没关系！吵完骂完舒服了，继续拍！
“来，巫师，开机，再走一条！”
说完这段话，汪澜都觉得佩服自己的口才，这起码得十点智力属性才能说的这么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吧！
“走你麻走！不给加班费老子不干了！”
汪澜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小王脸上，以他正骑在向东身上的特征属性加成，这一巴掌起码有2点力量和敏捷的综合杀伤力。
那声音响亮的，跟平地一声雷也差不离了。
要不小王也不会原地转了三圈，才一屁股跌在地上。
向东很配合的蹲下身子，好让汪澜离小王更近。
“你牛批啊，老子好话好说不听，还骂我妈是吧？”
汪澜一边拍着小王肿起的脸颊，一边戏谑笑道：“想要加班费？可以，没问题啊！大家很辛苦，加班费应该的，每个人都得发！冯浪，所有人加发三成加班费，行不行！”
“行！”
汪澜继续拍着小王的脸，狠声道：“听见没有？只要你好好说话，别人会听你的诉求！但是！你骂我妈，那我只有抽你了！服不服？”
谁敢不服呦，都一巴掌把人抽成那样儿了……
汪澜莫名有些伤感，也许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而不是那个为了讨生活所伪装的样子。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回到那个阔别三年的家。
他想爸爸妈妈了。
曾经，他们也是那样，忧虑心疼却又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的背影。
回家吧，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