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虚妄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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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大人是谁？”少年问道,凉薄的口气混着微凉的夜风让人突兀的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吃人？”
“喔喔，可恶的阴阳师！出云大人会为雪女报仇的！”壮汉怒吼起来。
“你肯定也不肯告诉我了吧。”少年遗憾地笑笑结出杀印。
妖魔的肢体碎块混着之前他们举行飨宴吃掉的人类身体闻上去腥气熏天,还有一个幸存的赤、裸着身体的男人惊恐地在地面上摩擦着退后。
“麻仓叶王！”青年训斥的声音成功阻止了少年想要将那个男人灭口的举动,博雅也将箭头对准了站在那里的叶王。
叶王转身看向站在一片血色之中的师兄安倍晴明：“人类总是这样渺小,所以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也是人。”夏衍平静地说。
“噗嗤。”少年喷笑出来,然后变成了大笑,“如果我为人类,那么为什么我可以使役鬼神？为什么我能操纵天气自然？”
他阖眸听着少年狂笑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灵视的事情贺茂忠行曾经告知过他，强制聆听他人的心声这种事很容易让主体陷入暴躁之中。
等叶王的笑声渐渐消去他才开口：“走吧,去找妖怪口中的出云。”
月光明亮,三人步履轻快地穿行在山里。
站在一个开阔的坡崖向下望去，一条河流静静地环绕在山脚，潺潺的河水辉映着月光，哗啦作响着流过。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夏衍侧头仔细聆听，那声响简直就像，应该说就是一个巨人行走的声音，他下意识看向博雅，他的脸毫不意外的是煞白煞白的。
博雅努力控制住颤抖的双腿，但是牙齿的战栗无论如何都无法停止：“晴、晴明，那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那种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叶王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低声问站在身旁的师兄。
青年的表情一直不轻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杀戮鬼会出现在这里。”
所谓的杀戮鬼，顾名思义。传说如果一只鬼斩杀数万妖怪，在杀戮中疯狂、爆发就会成为杀戮鬼，又称为妖怪的“死神”，这种妖魔一般生性凶残但是数量极少。
“这下麻烦大了。”青年眺望远方面色凝重。
***
那是一个容貌同夏衍相似的少年，黑色的发，黑色的眸，穿着一身黑色银边军服。擦得极其干净的皮靴踏在主神空间具有未来感的金属地板上，身上的金属装饰物随着他的动作晃悠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在这片空间回荡。
“好久不见。”夏泽推了推头上的装饰性质的军帽，略长的头发扎成一束在脑后因为他的动作轻轻飘荡，如同黑曜石的瞳眸里只有倨傲。
空间中间的巨大发光体猛地将光芒一敛，主神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你居然还能到这里！”
夏泽低头用牙齿脱去自己手上戴着的白色手套，象牙白的肤色与黑色的军服形成强烈的视觉差，他抬头看着主神用十分缓慢的语速说：“你究竟想要玩弄他到什么时候。”
“小鬼，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语气吗？”一道威力巨大的雷电扫过夏泽站立的位置却被他轻巧避开。
少年后跳几步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被雕刻细致的手柄，散发着寒气的刃身。这不是一把装饰的工艺品，而是一把真正用来斩杀的刀具。剑直指顿时光芒大作的主神，他露出一个猖狂至极的笑容：“我只是为了哥哥而已。”
“不自量力的小鬼！”
“自以为是的长辈。”他笑着反唇相讥，刀剑碰撞的声音回荡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楚。
对面那个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成年人将几缕滑落的长发挽到耳后，手里的刀拿的很稳，让夏泽几乎没有掰倒他的力量：“哼，我会让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
少年顿了一下大笑起来：“凭你一个快要衰微的所谓的主神？别开玩笑了！”
“是吗？”那人转动刀柄推开夏泽，他清浅地笑起来，看上去和夏衍有些相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夏泽。”
夏泽狼狈不堪地避开他铺天盖地的攻势，吐出一口血沫将剑横在胸前：“如果我赢了，就把哥哥的记忆归还，同时不要再干扰他的生活，否则，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也得你赢过我才算数。”他好心情地笑起来。
***
“为什么是我！”夏衍有种想要将手里的巫女服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踩几脚的冲动，不过还是用火咒直接烧了比较好。
叶王抱着胳膊凉凉地说：“我要负责降魔阵的咒法，源博雅，你觉得他能干什么？”
源博雅摆弄着自己的箭囊低声嘟囔：“……吹奏叶二。”
他揉着眉心用无奈的语气说：“叶王，可以你来跳，我负责咒法。”
回答他的是少年无比骄傲的一仰头：“忠行老师说这种小事师兄会代劳就是，况且我潜心咒法，对祁神舞并不熟悉呢。”
说道祁神舞博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丝毫不见刚刚被杀戮鬼追赶时的惊慌失措：“晴明，你要跳舞吗？”
“我……”
“啊我还在想要是有一天看到你的舞姿就好了，这么想来真是幸运。”
给我好好听别人讲话啊喂！他哪里说要跳了！
“啪啪啪”博雅自顾自的鼓起掌来。
夏衍攥紧了拳头，源！博！雅！你等着！
面对一脸“我不会别找我”的师弟叶王和用“我看好你哦”表情看着他的博雅，夏衍很干脆利落的落败。
叶王摸出护符递给抱着箭筒看热闹的博雅一张，然后将剩下的按照一定顺序摆成放射状同心圆圈。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阵者加护慈悲，结！”
随着叶王的声音，一个肉眼可见的白藤色的结界拔地而起，博雅还好奇地用手摸了摸，白藤色的光壁十分坚硬，敲上去有金石碰撞的响声。
漆黑如墨的长发被荼白的手指一寸一寸梳理整齐，夏衍抽出一截檀纸将扎成一束的发丝包裹起来用红线系好，荼白的指捻着火折子将结界两角摆放的蜡烛点燃，雪白的蜡燃烧时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火光明明灭灭让站在结界里的人都变得有些不真切。
他起身松开火折子，青色的火焰将折子舔舐殆尽，轻轻整理一下因为刚刚的动作而有些褶皱的白衣绯。
博雅看着穿着巫女祁神舞服的安倍晴明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你是……晴明？”
夏衍不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下次一定要咒他一周下不来床，本来这就是个羞耻play！
叶王再次双手合十：“持莲华归舞煌煌，命！御神铃！”
结界中央的土地下面发出璀璨的光芒，泥土翻滚着将一个造型古朴的盒子顶上来后一切恢复原状，他上前将盒子上面的纸封解开，盖子取开以后，里面是一把正闪烁着古老光芒的神乐铃。
博雅张大了嘴：“这是……？”
夏衍活动了一下脖颈：“铃彦姬用的铃。”
“哦哦。”他恍然大悟地说，“以前传说天照大神躲入了天之岩不肯出来，铃彦姬跳起裸舞才将天照大神请了出来。我竟然能看到这样珍奇的物件……”
直接从博雅那里抽来一只箭支，箭尖划破手指殷红的血液在指尖凝结成血珠，他仔细地用鲜血将箭头涂抹完毕交给叶王。
“等会我会试着召唤天照御神，把握机会射出这只涂有我的血液的破魔箭吧。”
夏衍把被戳破的手指按到唇上吮吸，博雅见状有些担心的喊他：“真的没事吗？”
手指已经不再出血，他转过头淡淡笑起来，沾了血色的唇透露出几分妖异感，温和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安抚友人的紧张情绪：“请当做是在我的府邸为我吹奏吧，拜托了。”
“……啊！是！”博雅连忙解下叶二凑到嘴边吹起来。
他暗自在手心聚集灵力，化作两个穿着同样的巫女服的带着恶鬼面具的女子。
一个怀抱三味弦，还有一个面前摆着缔太鼓。在明灭不定的光亮里女子们脸上的鬼面有些狰狞，却又有点庄重肃然。冲缔太鼓后的女子点点头，古朴浑厚的鼓声响起
咚
向前迈出半步，又是一记鼓声。
咚
鞋底摩擦着地面前行一步，三味弦被从中间划拨，纷杂的乐音迸发，叶二清越的笛音袅袅缠绕上三味弦的琴声。
杀戮鬼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开始往这里走来，轰隆作响的足音已经遥遥可闻。
“吾不知你将欲行何处，归结泰山！虚无空相！”叶王熟练地念道。
夏衍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别着的金银扇，双臂放松垂下，然后从两侧缓缓举过头顶，双手指尖相触形成一个圈。
三味线配着神乐鼓划了两拨，两记鼓声在黑暗中延伸开去。左脚迈出半步右脚脚尖抵地，半蹲位，与此同时举过头顶的手臂从正前方放下向前伸直然后平举于两侧。
“使汝失心，从此迷惑，以东为西，以南为北，人追我者，终不可得！”少年加快了念咒的速度。
叶二的调子开始变得婉转高昂，不少光点从正在被吹奏的笛身中冒出汇聚在夏衍身体四周。博雅闭着眼沉浸在与优美的三味线乐声相和的美妙体验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异状。
青年站直了身体回平举的双臂，前伸拢成圆，有着绸缎光泽的长发滑落肩头。
这时演奏三味线的女子的面具下传来一点点高亢起来的歌声，从最初的轻柔上升到空远幽凉，就像是在陆地上匆匆走过的岁月般包含了无数人无尽的思念、奔走、呼号，但是那时光太过于久远，远到像是将那些华光流年都细心地揉碎夹杂在微醺的酒里，喝一口就是一昔年。
三味线的琴弦弹拨之间光点倾泻，和原本围绕在身边的光点合并环绕。
杀戮鬼的身影尽在咫尺。
而召唤天照御神的神乐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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