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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肉末,本来十分鲜香可口,但列战英却没尝出什么滋味来。他味同嚼蜡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几个春饼,将油纸攥成一团远远抛开,打马顶着寒风向自己府邸奔去。大约是吃的太急,方才咽下去的春饼仿佛都变成了石头,沉甸甸的坠在肚腹中,令他多年来头一次主动怀疑自己怕是病了。
复印还朝后事务众多,萧景琰和梅长苏都没腾出功夫来关心列战英和沈云亭的儿女情长。待三天后梅长苏想起此事,假装随口一问时,列将军已经将腹中那团石头消化得差不多了,老老实实地道:“云亭十六去的义学,没让臣府中的人送他。臣这几日忙,也没来得及去瞧瞧待会儿正要去看看驻守义学的那队人,就顺便看看他去。”
梅长苏并不知到沈云亭离去前夜列将军曾辗转难眠,不知他为此生过闷气,也看不到他每日回府进门时的一瞬间怔忪,只能凭他此时此刻的言行判断,难得出个“毫无异常”的结论。
列战英的表现完完全全是对兄弟对朋友的态度慷慨相帮,适当关心,对方离开后没将对方抛诸脑后漠不关心,却也没有黏黏糊糊牵肠挂肚。
而与萧景琰在一起时间太久,经历太多,他已经太习惯这种亲密默契的关系,几乎忘了自己当初是怎样口是心非,将一份感情偷藏了十多年之久。
他都看不清的事情,从一开始确认自己心思就一往无前的萧景琰就更加看不清了,在旁默然听完两人对话,等列战英出去后便摇头直言:“我看战英怕是没那个意思。沈云亭虽然可怜,但这事咱们也没办法,只能由他们去了。”
梅长苏也只能怃然叹道:“但盼小沈对战英只是一时因感激而生情愫,待他在金陵靠自己站稳脚跟,说不定能遇上另一个更适合的他的人。”
列战英出宫后特意绕道去买了沈云亭爱吃的点心,策马向义学去。
义学建在西郊,周围人烟颇少,是个清净读书的去处。这两日因为开课在即,正门角门都大开着,各色用物粮米络绎不绝的运进去,洒扫伺候的仆佣杂役进进出出,倒十分热闹。
列战英走到正门近前,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沈云亭了,心跳忽然莫名加快,下意识的勒住了马缰。
没道门旁都有巡防营的军士守着,正门边的两个听到马蹄声扭头看到自家统领驾临,一齐飞奔过来行礼。
列战英下马还礼,将马缰交给其中一个,命另一个去将小队长叫来询问这几日的状况,问完后四下看看,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问:“有位沈云亭沈公子,在这做夫子的,你们可识得?”
“沈公子?”小队长略一思索,点头道,“识得的,统领找他?”
列战英道:“他是我一个朋友,我来看看他。”顿了顿又道:“他不是金陵人士,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平日多关照些。”
“统领的朋友,弟兄们自然会加意照看的,”小队长笑道,“属下方才巡视时似乎见他在角门那帮着账房东西算账呢,属下带您过去。”
学堂是梅长苏亲自督建,庭院陈设雅致清幽,简朴而不寒酸。可列战英的心思并不在园林景致上,小队长带着他很快来到角门,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捧着本账簿正同一位老先生说话的沈云亭。
列战英今天喉咙好似总是痒,所以他又咳嗽一声,微微扬起了点音量:“云亭。”
沈云亭蓦地转过身来,先是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绽出笑容:“列大哥!”
他低声和旁边那老先生说了句什么,将账簿交给对方,匆匆向列战英走来。他今日穿了件粗布棉袍,看上去还是簇新的,走到列战英跟前笑问:“大哥怎么来了?”
列战英道:“我来看看这里的驻防,顺道看看你。如何,这些天还适应么?”
沈云亭乍见他的一团高兴被“顺道”二字瞬间抹去了大半,垂下眼皮轻声答了句:“挺好的。”
列战英将一直拎在手里的点心包递与他,“喏,你素日喜欢的那间铺子买的。”
沈云亭微微愣了一愣,随即几乎要苦笑他待你已经够好,你还要奢望什么?
“多谢大哥,”他接过点心,“我带大哥四下转转吧。”
列战英点头:“正要看看。”对旁边一直没插上话的小队长道:“你自去忙吧。”
小队长躬身行礼,目送二人转身离去,默默觉得二人间的氛围甚是古怪统领与这位沈公子兄弟相称,分明十分熟稔,可又像是有些都有些拘谨客气似的……
相敬如宾?
小队长脑中突兀的冒出这个词,赶紧摇摇头甩掉。
沈云亭带着列战英在连通各处的回廊上漫步而行,途中偶然遇到仆佣杂役之类的人,都会停下和沈云亭打个招呼。他们有的叫他“沈先生”,有的应该还不大清楚他的姓氏,但显然对这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都颇有好感。
列战英奇道:“才三天,你都认识这许多人了?”
沈云亭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来得早,混了个脸熟而已。”
其实自他来到义学后,就一直主动四处帮手,搬运东西也好,洒扫庭院房舍也好,帮着账房老先生算账也好,全没有一般读书人的清高。他本来是内向怯懦之人,但因为下定了壮士断腕的决心要开始新生活,竟也能鼓起勇气去和每一个并不相识的人主动搭话。
当然义学中这两日还多是伺候的下人,沈云亭对着他们没有对着上位者的紧张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但不管怎样,他这第一步算是顺利,所以他心中也觉得十分踏实。
义学是个不规则的“土”字形,进大门的第一进是杂役、值守的巡防营军士居住之所并一个大厨房。
第二进正中是校场并非标榜重武轻文,而是希望学生不忘亡父遗志,将大梁军魂传承下去的意思。右边的跨院是几间宽敞明亮的大屋,用以习文;左边则是学习木工、打铁、泥瓦等技艺的地方京兆府按凤王谕旨重金礼聘的民间匠人数日内想必也就会到了。虽然民间技艺传承多数是家族为体系不愿外传,但一来薪酬不菲,二来为朝廷效力对多数普通百姓来说是面上有光之事,三来这所为战亡将士遗孤所设的学堂深得民心,所以愿意前来担任教习的匠人和文士一样,比意料中多了许多,还经过了一番甄选才定下来。
第三进分成几个较小的院落,是学生们起居之所。沈云亭的房间在最中间的院子,和年龄最小的孩子们一起。列战英虽然清楚学堂中的住所想必简朴,但进到院墙边上那间斗室时还是禁不住一怔。
真的是斗室,屋中有一榻、一几、一把圈椅和墙角一个不大的箱子,箱子上搁着两个木盆,旁边的架子上挂了几块布巾。矮几上则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