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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下留人!王上有旨,赦诸犯死罪!”
宏亮的呼啸似凌驾在人潮上的一阵清风,人们感知不到五步之外的声音,却都清晰听见这声喊叫,同时看到灰白两道人影正以异乎寻常的速度飞跃屋顶,窜入法场。
商荣赵霁来到监斩台前,向愕然慌乱的官员们出示蜀主的信物,并大声宣读了他的口谕。
消息传出,民众们都不敢相信,直到刽子手们相继撤出,军士们上前挨个拔掉人犯后颈的草标,押着他们离开刑场,方才确信天子已回成命。
贤德仁慈之士无不欢喜,带头山呼万岁,称颂圣恩,事后有人得知是一位白衣少侠英勇护驾,为犯人们求得恩恕,都对这位壮士由衷敬慕,可惜不清楚名姓来历,不便歌功颂德,于是募集金钱在张飞墓旁为其立了一块无名英雄碑,纪念他的功德。
却说商荣颁旨成功营救了一干死刑犯,那监斩官恳请他留下同自己一道去向蜀主赴命,一行人刚启程,孟昶已派内侍传来第二道圣旨,让两位少年立刻进宫面圣。
赵霁知道这定是初蕊的意思,来到王宫,果然是贵妃先出面接见。双方先行君臣礼,再续母子情,初蕊清泪盈腮,见了赵霁只想抱住痛哭,迫于礼节端坐于上,待他叩首完毕,忙命人赐座。二人四目相对,泪如雨下,哭着诉说当年的劫后经历。
赵霁的际遇自是一波三折,初蕊的故事也很离奇。
那日她遭蔡氏陷害,被投入府衙大牢,在那鼠蚁乱爬,蜣螂横行的肮脏地,真是坐不得躺不下,站着哭了半日,决意寻死。不曾想当晚府尹亲自提审,说要为她伸冤,命她先写一封陈情表。
原来当时孟昶觉得宫中妃嫔姿色平庸,才智鲁钝,心情颇为郁闷。身边的大臣们为搏君恩,都争相往民间搜罗佳丽,府尹也接到了上级的这一命令。初蕊一上公堂,他马上注意到她,认为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令其写状词是想试探她的文采。
初蕊自忖必死,本着一腔悲愤写下一篇辨冤书,细述了与赵霁母子受冤的始末。她饱读诗书,冰雪聪明,一则辨书引经据典,辞藻辟,情感更是悲切动人。两天后文章辗转上达天听,孟昶御览后深怜冤抑,颁下旨意令主事官秉公严查。
下面官员不敢怠慢,即刻捉拿蔡氏等人与初蕊对簿公堂,一番拷问逼供,恶妇及同谋人等均认罪伏法。府尹又悄悄将初蕊打扮一番,送入宫中向王上谢恩。
孟昶先怜其才,见本人竟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好似凭空觅得一颗九曲明珠,欢喜无两,当即留在宫中侍奉。
也是初蕊命中注定要飞腾,入宫后百事顺遂,与孟昶兴趣相合,两情相悦,不久便册立为妃,从此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做了后宫第一人。
常言道:“一子出家,九祖升天”,初蕊无亲无故,膝下只得赵霁一个儿子,好容易母子团聚,便舍不得放他走,打算帮他向孟昶讨一个前程,留在益州安享荣华。
晚饭时蜀主赐宴犒赏赵霁师徒,并召集重臣作陪,席间表露招贤纳士之意。
商荣来到蜀王宫,见宫室和宫人们的穿戴都异常华丽,诚可谓“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寻思:“国侈则用,用则民贫。昔日丞相魏徵曾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是以伐根而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这蜀王穷奢极侈,不是个守业之君,我断不能辅佐这种人。”,便以“草莽之人难胜重任”为由谦辞,赵霁也决意跟随师父修行,不愿领受官职。
孟昶看他二人态度坚定也不勉强。期间外出更衣,丞相张业悄悄跟来奏报:“后周新君郭荣曾是玄真派弟子,此人雄心勃勃,有吞天之野望,日后必为蜀国大患。这商荣不肯归顺我朝也还罢了,就怕他今后为后周所用,岂不与虎添翼,贻害无穷么?还请王上当机立断,尽早除之。”
孟昶道:“他今日救朕性命,朕岂能恩将仇报,再说他徒弟是贵妃的爱子,杀了师父,那徒弟能不记恨?”
张业忙说:“贵妃入宫前的身世本就尴尬,若令世人知道她在民间还有个儿子,实不利于王上的圣誉。”
初蕊身世低微,没有外戚做靠山,论出身根本配不上如今的地位。宫廷内外常有不服气的捻酸指摘,全仗着孟昶钟情专爱,处处维护,本身也不愿她再受委屈,听了张业的话不动摇,说:“此人确实不宜留在朝中,但朕绝不忍心杀害,待会儿再去试探一番,倘若他们真有意投靠后周再做计较。”
张业乃蜀国权臣,为人贪暴,最擅弄权,仗着君王宠信,常常干一些无法无天的勾当。今日刺客在北门大街当众行刺,孟昶事后下旨严惩了侍驾官员,其中就有张业的亲戚,张业不怨此刻,反迁怒商荣师徒,怀恨在心,执意除去,见孟昶不肯依允就想擅自行事。他右手食指的宝石戒指里藏有慢性毒、药,偷偷下进酒壶,回到席上假意向商荣敬酒,将毒酒掺入他的杯中。
那毒、药气味特殊,瞒不住江湖客的鼻子,商荣闻到药味,心头一颤,起初没料到是张业自作主张,怀疑是奉孟昶之命,心想:“都道这蜀主仁懦迂腐,竟然也学楚霸王设鸿门宴,莫不是怕我另投敌营,想提前翦除隐患?果真如此,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他想先确认一翻,假装失手摔落酒杯,酒水撒了一地,再故作惊慌地向孟昶告罪。
孟昶笑说:“无妨。”,命宫人速去与他换个新杯子。
商荣暗中观察他和张业的神色,判定是这奸臣捣鬼,假如当场揭穿,孟昶颜面也会受损,自己和赵霁不妨事,只恐连累花蕊夫人,还是不声张得好。
决定先吓唬张业,等他再次往杯中注满毒酒,端起杯子招呼身旁的赵霁:“为师不胜酒力,你替我喝这一杯。”
赵霁接过杯子,立刻闻出毒、药的气味,正要发作,商荣重重拍住他的肩头。他意识到小师父别有用意,反正自己百毒不侵,不灭宗的奇毒都奈何不了他,这点毒更不再话下,举杯一饮而尽,笑称:“好香的酒,一杯还喝不够呢。”
商荣笑着对张业说:“我这徒弟嘴馋,请大人多赏他几杯。”
张业正愁一杯酒毒不死他,赶忙再掺一杯,赵霁连喝十来杯,直至喝完整壶酒,醉意已有了七八分,靠在商荣肩上直嚷头晕。
张业看他喝光了足以毒死一头牛的毒酒,满以为他今晚下半夜就会毒发,暗地里洋洋自得。却听商荣淡定微笑:“大人还有什么喝了能成仙的好酒不妨都拿过来,我这徒弟最是海量,孟婆汤也能一口气喝上几大碗。”
他语带双关,揭穿对方的杀意,张业顿时大恫,心想:“他们明知酒里有毒还敢放量牛饮,大概练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