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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错了,是帮亲不帮理。”
“那真是没逻辑!”
两人同时笑了,嘻嘻哈哈的继续说话,正好尹醉桥从外面回来,经过客厅,看到他们两个,转了个弯进来,在沙发上挑了个位置,直接坐下。玛莉亚给他倒茶,尹醉桥不爱加糖,喝苦茶,看报纸,读报纸。
玛莉亚还压低声音问枯云:“这是什么习惯?”
枯云不响,听今天的新闻,哪里的红色印刷厂又被查封,抓获多少多少名共匪,情报局某某立下头功;哪里的丝织厂大火,烧坏多少台进口机器;哪家商行的货船在海上遭遇大浪,船员生死未卜,一船货物下落不明。还有哪里的高楼,建到一半,老板资金周转遇上难题,连夜拾细软逃往东南。
打仗,广州在打仗,蒙古在打仗,缅甸战火不断,东北还是老样子,日本人在中国版图上挖出来的疮。
玉面刺客,连载到一百零二回,刺客玉面被揭,现出庐山真面目,且看下回细说。
“又要等下回。”枯云说。
玛莉亚一愣,抬了抬眼睛,眼神迅速地扫过尹醉桥和枯云,她悄声说:“法米,我发现你的眼眶已经不发红了,你或许快好了。”
“可是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玛莉亚紧靠着枯云:“你该每天不停和自己说,我要看见,我要看见,我想看见,我想看见。”
枯云失声笑了:“难道我失明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什么吗?”
尹醉桥瞥了眼他,他的眼神偏巧和玛莉亚的碰到了一起去,两人都没移开视线,互相看着。
枯云问了句:“晚上……吃什么?”
之后几天,玛莉亚依旧天天来尹公馆报道,牌局四缺二,她想出许多新点子,今天拉着枯云一起包馄饨,明天一起包春卷,搓汤圆,做蛋饺。年关将近,中国将迎来一年中最最热闹的一个节日。
玛莉亚爱热闹,可春节对她来说却意味着孤独的顶峰,小开也要过春节,华人经营的跳舞厅,小吃店也要闭门过节。她总是和枯云发嗲,今年春节,她想和他一起过。枯云对时间的概念已经很模糊,囿于黑暗的他亦无法感受到丝毫节日的气氛,还是那天玛莉亚突然报告给他的一桩重大新闻才让他稍微有了那么多逢年过节该有的喜悦和期盼。
“密斯特尹向密斯杨求婚啦!!年初二的时候他们要订婚!”
杨妙伦爱尹鹤,般配与否,合适与否,长久与否,她爱他,他求婚,那当然的,是一桩无可比拟的喜事。
这两人订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趁着这趟喜悦的东风,杨妙伦与尹鹤再次结伴登门尹公馆。杨妙伦来和枯云说话,尹鹤给尹醉桥送帖子,邀他出席年初二的订婚宴。宴席订在了公共租界的英国海军俱乐部,还是多亏了玛莉亚的斡旋才得以敲定。
尹醉桥没请帖,看见尹鹤,话也不多说一句就隐去了小房间里头。
尹鹤挠挠头,把请帖放在了客厅茶几上。
“呀,这红宝石戒指可真好看!”玛莉亚还是头一次见到杨妙伦手指上的订婚戒指呢,正想尽办法给枯云形容这枚被许多碎钻簇拥着的血红色宝石戒指。
“喏,他妈妈给的。”杨妙伦伸着手指了下尹鹤,玛莉亚瞧她一眼,拱拱枯云,说:“密斯杨今天比宝石戒指还好看,还要光芒四射。”
枯云说了句:“恭喜。”
杨妙伦今天心情大亮,无论别人与她说什么,她都是笑笑地倾听,回应。玛莉亚问她:“那订婚之后,你的绯阳伞还同意你继续抛头露面拍电影吗?”
尹鹤快嘴,接话道:“银屏永驻时光,青春永远不老,用镜头纪录下最美的自己呀。”
杨妙伦微笑着,垂眸清了下嗓子:“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玛莉亚难得挪揄尹鹤:“密斯特尹啊,还是觉得有个女影星带出去有面子,能给自己扎台型。”
“扎台型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哪个小开教的?”尹鹤笑弯着眼睛,所有人都仿佛很快乐,说话时都在笑。枯云坐在能晒到太阳的位置,通缉令撤销后,客厅的窗帘能稍稍拉起来些了,阳光温暖,周遭欢声笑语不停,气氛是那么和谐,友爱,充满温情。春天,仿佛是要来了。
“我有个主意,过阵子,我们再把枯少爷的脸包起来,只露两只眼睛,带他去看医生。”尹鹤说道,大家还是很担心枯云的视力的,对这个主意非常拥护,玛莉亚还挑拣起了医生,说什么犹太医院设备最先进,去看了西医之后还可以找中医调养。她总说枯云太瘦削。
“是没几两肉,吃肯定也吃不好,少个服侍的人。”杨妙伦撺掇尹鹤,“你去和你大哥商量下,家里请个佣人吧,他们这一个瞎的一个瘸的,总是多一个人照应比较好的。”
“法米可以戴个面具,假面舞会那样的我有好多呢!就说……”玛莉亚跟着想主意,“就说是个脸上受伤的远方亲戚!伤口见不得阳光。”
她说着就拿了手绢在枯云脸上比划,枯云被她的丝手帕撩得痒痒的,他抓住了手帕一角,道:“尹醉桥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哪有什么恐怕啊。”尹鹤一板一眼地说,“大哥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杨妙伦暗中拧了他的大腿一把,嘟囔:“真是没用……就这点出息。”
尹鹤依旧是那副嬉笑的嘴脸,抓住了杨妙伦的手,杨妙伦挣了下,可没用全力,手就被尹鹤握了去,还听他在耳边说道:“这是有先见之明。”
枯云道:“我看我和尹醉桥这样也不错,多找一个人,要顾虑的事就太多了,不用了,就这样吧,我也习惯了。”
闻言,杨妙伦冲玛莉亚抬了抬下巴,玛莉亚眉毛一耸,又无辜,又无知的模样。还是尹鹤顺着问了句:“习惯什么?习惯住在尹公馆里了?”
玛莉亚比了个鬼脸,扭过头去了,杨妙伦撑着额头,没有讲话。枯云是看不到,也不能想见她们脸上这些丰富表情的,他老实地,慢悠悠地交待,说:“习惯你大哥没日没夜地咳嗽,我睡下时总觉得他要死了,结果每天起来,他却都还活着。”
“哎呀你别诅咒别人呀!”玛莉亚一拍枯云的手,“不请佣人就不请吧,法米你喜欢就好,你自己喜欢就好。”
这次轮到杨妙伦对玛莉亚耸眉毛了,她道:“说个佣人的事,怎么赖上喜不喜欢了!”
玛莉亚吐吐舌头,将两根手指压在了自己嘴唇上,尹鹤去闹她,一直推她肩膀,怂她再讲话,玛莉亚死活不说,连笑声都憋住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