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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雨丝,坐着发愣。
等了将近四十分钟,雨没有小下去的征兆,原行声转转眼睛,准备冲出去算了,他没什么耐心等雨停。
刚走了几步,就看见远处有个人撑着伞看着他。
原行声觉得此人很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哪儿见过。
“嘿,小豹子。”那人开口说话了。
原行声皱了皱眉,小豹子这称呼,是远哥叫出来的,这人……原行声眯了眯眼睛,是绑走祁飞的那个高利贷大哥?
梁丞撑着伞朝他走近,“下雨了,要不我送你一程?”
原行声皱了皱眉头,“不必。”
梁丞说,“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跟踪你,凑巧,我今天也是来看望一个挚友的。”
“哦。”原行声走过他身边,“关我屁事。”
梁丞这才轻轻笑了一下,“什么时候有空喝一杯?跟远哥一起?我有点儿事情想跟你谈谈。”
“不好意思,没兴趣。”原行声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他现在浑身湿透了,又热又黏,心情特别不爽。
“哦那算了,不过……我还会来找你的。”梁丞说着朝远处瞥了一眼,表情不动声色的变了一下,他指指对面,“你儿子对你可真体贴。”
原行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沈棠正踩着泥巴,艰难的撑着伞朝他走来。
原行声尚且还没从梁丞的话里琢磨出什么不对劲,沈棠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海里捞出来似的,完全湿透了。
“他是谁?”沈棠喘了会儿气说。
“不知道,一个神经病。”原行声说着就掰过沈棠的肩膀上下瞧了瞧,发现对方脚上都是泥巴,右腿还有明显的小口子,他忽然有点冒火,“你来干嘛啊?又不是天塌了,下点雨你至于给我送伞吗?”
沈棠被他一吼搞愣了,原行声吼完就后悔了,他又气又心疼的看着他,将伞往他那儿移,“我他妈养了个傻蛋。”
语气却是软的。
原行声指了指半山腰的亭子说,“先去避避雨,待会儿感冒了。”
沈棠把伞往原行声头上移,被对方一巴掌拍了回去。
俩人坐在亭子里,原行声伸手抹掉了他下巴上的水渍,沈棠不说话,他也没吭声,就这么呆坐了十几分钟。
沈棠手指勾着伞柄,目光投到原行声侧脸上,“我来这里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原行声的呼吸很轻微的停顿了下,他有点心疼沈棠说这句话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没。”原行声看着他,“没这回事儿。”
沈棠点点头,他想问对方为什么从来都不让他过来一起祭拜,为什么只有他不能来。
原行声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要多想,是我的问题,不关你的事。”
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原行声很轻的叹息。
沈棠姓沈,是沈骏龙的儿子,他来祭拜他爸妈不合适,也会让他想起当年捡他的目的,原行声现在是全然没有了那种心思,一丁点都没有。
但沈棠在这里出现后,他会有一种未知的恐惧。
他怕对方在将来的某一天知道了自己曾经动过那种脑筋,会崩溃,会恨他。
沈棠隔着昏暗的雨帘注视着原行声,手挨着他的手,轻轻的碰了碰。
“你知道吗?每次你从这里回到家,我都不太开心。”
“嗯?”原行声偏头看他。
“我讨厌你一副我孑然一身,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沈棠说。
“你上次跟祁飞说的那句话我听见了。”
原行声半阖着眼朝他看去。
“你说你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就什么都没有了呢!”沈棠语气里透着委屈,“你明明就还有我,你爸你妈不在了,我也没亲爸没亲妈啊!可是我有你就知足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能给你依靠,我照顾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照顾到你老!”
原行声心里的某根神经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沈棠狠狠抱住了,对方小心而笨拙的箍着他,将下巴抵着他的肩。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沈棠声音沙哑而缓慢,“秘密还是秘密。”
原行声喉咙里一阵哽咽,他还没从沈棠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
似乎被少年认真笃定的语气给震慑住了。
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愿意照顾他,照顾他到老。
他为沈棠的稚气而感到好笑,又为他话里的真诚而感动。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循着本能伸手环住了他。
两个人湿漉漉的抱在一起,挺温暖的。
原行声说,“对不起。”
沈棠松开了他,带着一种复杂情绪看着他,眼睛很亮,又黑又亮。
表情可以伪装,眼神却不行,原行声分明从他眼里捕捉到了一丝心疼。
“哎你记不记得我去年生日你说的话?”沈棠笑了笑。
原行声当然记得。
他说,小棠,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最重要。
沈棠抬起眼睛,“我要你牢牢记住这句话,等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再说一遍给我听。”
原行声也笑了笑,“你想得很美啊。”
这场雨一直到了傍晚才停,原行声那晚回家后,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全是沈棠,十二岁脏兮兮又可怜的沈棠,十三岁会露出虎牙跟他闹的沈棠,十四岁得了第一名朝他讨奖赏的沈棠,十五岁在篮球场引得一片女孩子尖叫的沈棠,十六岁委屈地朝他大吼“我不是小孩儿”的沈棠,十七岁比他高了一个头,永远用那种令人心悸的目光看着他的沈棠。
原行声用胳膊枕着脸,狠狠地捶了一下床。
操。
他有一种没由来的慌张。
七月十五号,沈棠早起去了一趟沙馆,几年前的某一天,他跟原行声来这儿玩,花了钱将做的东西藏起来,沈棠这次不需要怎么找,刚进门就看见了展览厅那两座沙子堆成的小城堡。
那时候沈棠堆了个大的,原行声堆了个小的,说以后新家就造这样了。
店员说,这城堡是镇店之宝,还没人堆得比你们好看呢。
沈棠说,我能不能加点东西?
店员带他去拿材料,沈棠趴在橱窗前,在两座城堡之间搭了个木棍。
“这什么?”店员问。
“桥。”沈棠掸掸沙子说,“连接这两座城堡的一座桥。”
从店里出来后,他狂奔到汽车站,学校组织了写生比赛,这会儿车要开了。
那天从墓地里出来后他就从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走出来了,他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不需要时时刻刻担心原行声会发现,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哪怕不能说出口那句话,也没有停滞不前。
只要往前走哪怕一小步,他们的关系就不会停留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