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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而舅舅他们,父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确定我是您的亲生子,但在他们眼里,我只不过是你的侧妃之子而已。”
萧绍棠顿了一下,道:
“您觉得,他们会愿意这个时候来到京城,被人说他们是来攀附这场富贵吗?”
秦王沉默了,默默在心底思忖了半晌,才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有道理。
何家当年愿意冒着被灭族的危险抚养了他的儿子,为的并非荣华富贵,而是出于道义。
何家人的品性放在那里,这个时候让他们前来京城,被所有人侧目非议,他们必然不会愿意。
而湖州邬家,怕是已经恨透了他与这个无情的帝王之家。
“是我欠缺考虑了,那就等你继承大位之后,再对他们另行封赏吧。”
秦王最终唏嘘道。
“父王不必多言,此事我心中有数。”
萧绍棠淡淡的道,随后起身离去。
该如何去报答何家,又该如何去安抚邬家遭受的创伤,他心中想过无数回,但如今这个时机,并不合适。
待萧绍棠走后,顾先生才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
“王爷,就算世子殿下不理解您的一片苦心,也不能对您态度如此冷淡!”
“这件事情,是本王决定的太仓促,不怪他的。”
秦王及时制止了顾先生发牢骚,心头虽然觉得不是滋味,却也能体谅自己的儿子。
若是他自幼与父母分离,被找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拼命厮杀,如今还猛然间被人加上一副重担,心里也是会不解与愤怒的。
次日一早,付寒就从宫中传来消息,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世子妃若是愿意见詹士春,随时可前往摘星阁。
白成欢就着手准备进宫。
“不管怎么说,总是要见他这一面的。不把话说清楚,总归是如鲠在喉。”
因为听到了朱姨娘那样的胡言乱语,那份不安始终存在了心里,白成欢其实也迫切的需要跟詹士春谈一谈。
似乎这样,才能将心底的那份不安彻底驱散。
宫中的摘星阁,四面已经用锦帐围了起来,其中又生了多个炭盆,人身处其中,一点都不会觉得高空寒冷。
只是无论地上铺着怎样厚实柔软的地毯,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还是坚持卧伏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无惧寒冷,仿佛他已经不是人间的血肉之躯。
正文第七百二十八章霹雳
他能一连好几个时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犹如一只被寒冬冻僵的虫子,随时都可能断气。
但是始终有微弱的呼吸在他口鼻间来回,将那被冻硬的白须重新化开。
此时若是有大臣前来,肯定认不出这个濒死的老人就是那个曾经深受皇帝宠信,将大齐的江山搅得一片混乱的道士。
付寒也曾怕他撑不到秦王世子妃来,就彻底没了气息,几次命人将他挪到那厚厚的毯子上去取暖。
但是只要靠近他三尺之内的人,总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拦,虽然不至于受伤,却是不能再进分毫。
所有人都觉得是詹士春有妖法,更是离得远远的,唯有詹士春昔日的徒弟汤中和闻讯赶来的时候,才能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
“师父,您这是何苦……”
纵然詹士春在天下人眼中罪大恶极,但是在汤中和眼里,他始终是对他悉心教导,倾囊相授的师父,值得他尊敬爱重。
从秦王兵临城下那一日起,汤中和就失去了詹士春的音讯,他又只是钦天监一个无足轻重的监生,即使托了叔父的关系,也是万万没想到时至今日,詹士春还守在这宫里,这活活就是在此等死啊!
汤中和守在一边痛哭流涕,但是詹士春也只是睁眼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油尽灯枯的样子看得汤中和悲从中来,却也没有办法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挪开。
白成欢踏上摘星阁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厚实柔软的地毯中间,那仿佛被什么东西完全割裂开来的一片白莹莹的地面,泛着冰冷的光泽,一个被冻僵的人卧伏其上,一眼看去,让人感同身受,发自骨髓地觉得寒冷。
而他的身前,只有做法留下的烛油痕迹和大片大片的香灰。
“拿张毯子来!”
白成欢是听付寒说过大概的状况的,但是她亲眼看见的这一刻,还是觉得一阵难过,说不清道不明,不知从何而来,眼泪都差点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摇蕙连忙从一边铺得厚厚的椅子上拿了张预备着给白成欢盖在膝盖上的厚毯子,白成欢接了过来,向前走去。
“欢欢,别过去!”萧绍棠出声阻拦。
付寒也在同一时间出声:
“世子妃留步!”
汤中和喜欢去接近詹士春,付寒也不愿意去多管,但是秦王世子妃身份不同,如今有了身孕又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他断然不敢让她去冒这个险。
但是白成欢已然听不见,她像是感觉不到那道无形的屏障,也听不到身后萧绍棠与众人担忧的呼唤,匆匆几步就走了过去,将手中的毯子轻柔地覆在了詹士春身上。
从白成欢穿过那道屏障的那一刻开始,奄奄一息的道士就仿佛一盏即将熄灭的灯骤然被人点燃了一般,慢慢地抬起头来,待到那轻柔绵软的毯子落在他身上之时,他一直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成欢,你来了……”
他努力地想要坐直身子,但显然已经力不从心,发黑的血一丝一丝地从他嘴角沁出来,滴落在灰色的道袍上,触目惊心,令人心悸的死气迅速弥漫开来。
“是,我来了。”
白成欢从没想过,那个能够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钦天监监正,会是今日的这般模样。
她屈膝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凝视着他,似乎也同他一样感觉不到寒冷。
詹士春的眼神在她身上绕了一圈,露出了只有看见她才会有的慈爱笑意:
“你很好,爹爹就放心了。”
白成欢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斑斓迭起,微微倾身,将已经在心底徘徊良久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很抱歉,我并不是你的女儿。我是白家亲生,而非抱养。”
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