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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疏远了的人,只有交易,没有情分了。
席太师掩了心底的伤感失落,起身应下了:
“老臣只忠于大齐帝王,至死无改,王爷放心即可。”
秦王不是看不出席太师的难过,可他不愿意再跟这座京城里的任何一个人像从前那样掏心窝子了。
他也站起身道谢:
“如此,多谢太师了。”
万事繁忙的开春时节,皇帝一罢朝就罢了整整八日。
这在大齐历代帝王里都不多见。
整个京城的官场,却被袁兆先和顾天祥整的翻天覆地。
从前被赵氏一族觉得最不成器的赵文松入了兵部,官至兵部侍郎,与兵部尚书赵诗真互为掣肘,而掌管官员调动的吏部,则是由原来的雍州知府赵文廷出任吏部尚书。
之前滥用职权的兵部尚书赖全川直接被丢进了诏狱,顺便被以贪污受贿的名义抄了个家。
而被查出在熙和四年建造招魂台时贪污巨额白银的工部尚书也被罢黜,工部和礼部被贬谪的官员更是多不胜数,大齐官场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官员们四处寻求故旧帮忙,但是已然人人自危,谁也顾不得谁,说的上话的几位都是闭门不出,与皇帝一个态度。
直到朝堂上下都整肃得差不多了,皇帝的“病”才好了起来,重新临朝。
看着太极殿上出现的新面孔,想着以后再也不用见到那些不干正事儿只知道跟他作对的人,萧绍棠的心情是十分舒爽畅快的。
不过这份舒爽畅快也就只延续到了席太师重提西海候之事。
“启禀皇上,西海候毕竟是熙和废帝,久居京城,于民心安稳不利,老臣以为,应让其尽快前往封地,才更为稳妥,至于护送的人选,老臣悉听皇上安排!”
席太师这是跟他妥协了?
早就做好了席太师可能会跟他抗争到底为他那些落马的门生故旧出气的心理准备,萧绍棠此时不是一点半点的意外,还有不解。
要是席太师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他不觉得他还能屹立四朝不倒
萧绍棠心里顿时生出不详之感。
果然,席太师话音刚落,袁兆先就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秦王愿意前往西海护送西海候,还请皇上允准!”
秦王!
萧绍棠心头如同被重物击中,久久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年,秦王虽然也曾提及离去之事,但并未当真说起,他心底始终还存着那么一丝希冀,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大概又是觉得这是为他好,这是为他排忧解难吧?
果然是什么都阻挡不了他将自己抛下的决心。
萧绍棠重重地靠在黄金铸就的龙椅靠背上,望着太极殿高高的穹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无比的孤独。
“既然是这样……”
他听见自己无奈的声音:
“朕准了。”
整整一天,萧绍棠都泡在御书房批奏折。
白成欢午睡起来,也没见他人回后宫来,再一问,他连午膳都没吃。
“皇上这是怎么了?”白成欢慵懒地靠在软枕上,疑惑不已。
有四喜在皇帝身边,皇帝的一切事情,秋月总是最先知道的那个。
她就将秦王即将代替赵文松护送西海候前去西海的事情说了。
“原来是这样啊。”
白成欢顷刻就理解了萧绍棠心里可能会有的难过。
她起身换了衣服,一边命人去传膳至御膳房,一边就出了华清宫往御书房去。
萧绍棠的案头堆着高高的一摞奏折,他正一刻不停歇地拿着朱笔批注。
听见白成欢进来,他才抬了头,脸上的落寞让白成欢看得一阵心疼,上前从他手里拿过了朱笔递给了一边伺候笔墨的小太监,将他拉了起来:
“政务再忙,你也得按时吃饭啊,整日里叫我好生保养,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忘了?”
萧绍棠像个木偶一般任由她拉着,眼眶却忍不住有些泛红:
“欢欢,你说,我就,我就那么不值得他留下来吗?他当初,为什么要认我?!就为了有人来替他报仇,然后替他背上这副枷锁吗?”
“不还有我和孩子吗?”
白成欢将筷子放到他手里,语气越发温和:
“孩子与父母,终究是要分离的,你已经是一国的皇帝了,难道还要父王时时在京城看着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父王的处境,会不会尴尬,父王的心情,会不会郁郁难言?”
这是劝说,也是提醒。
萧绍棠像是被一团杂草阻塞得严严实实的心口,这才开始慢慢疏通。
他一直都想着父王会不会留下来,却也没想过,父王会不会觉得尴尬与难过。
儿子做了皇帝,父亲还是亲王,虽为父子,却已经成了君臣。
这也是他没有让父王上朝的原因
若是父王向他行礼,那就是他有违孝道,若是父王不向他行礼,那就是父王不守君臣之礼。
无论怎么做,都是为难。
而这座京城,对父王来说,就只是一个伤心地而已。
萧绍棠手中握着包银的乌木筷,忽然就想起入主京城那一日,父王在城墙下,怆然泪下的孤独身影。
“罢了,让他走吧,我还有你,但父亲,大概是太孤独了。”
萧绍棠回过头对白成欢道,喉中的哽咽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然后将手放在了白成欢微微能看出来一点点的小腹上,苦笑道:
“欢欢,如今是我的父亲离我而去,我只剩下你,终有一天,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我身边,大概也还是只有你。”
“嗯,不管谁去谁来,都有我在。明日我们就去看看父王,等他走的时候,我们就不必去了。”
萧绍棠想了想,颔首:
“不错,我们早些跟父王告别,得有人还以为你去送他他可没有这么大脸面!”
白成欢伸手给他夹菜,波澜不惊。
废帝萧绍昀离京远赴西海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