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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怎得就不让我出门?”
“你这伤口要见了风,说不定又得不好,左右忍耐两日,待全长好了,我陪你出去散心。”
“那不如到时候我们去看西山的红叶。”执明一脸向往。
慕容离看着他,心中满溢感怀,他当日以为执明会死,也下了决心要追随他而去,却没想到他福大命大,竟能这么快好转了起来。
本以为执明心存芥蒂,定然会与他生分了,却没想到执明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拉着他的手说:“阿离,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慕容离只记得当时自己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年少时的困窘生活,得知自己身世后的凄惶无助,还有在宿用尽心机的疲惫,全然消解在这轻轻的一句话中。
老天把执明送到他的身边,他是何其有幸!
一时间眼眶又有些湿润,走到执明床前,轻轻趴伏在他身上。
执明抚着他软缎似的长发,问道:“阿离这是怎么了?”
慕容离轻轻的摇摇头,将脸庞埋在他的胸前,任由泪水氲湿了被褥。
“阿离以后想要怎么办?”执明忽然问。
“什么?”
“还想要报仇吗?”
慕容离一怔,随即苦涩道:“是我糊涂,以为凭一己之力,便可与一国抗衡,结果仇人未除,倒害了害了夫君,想必先人得知,也定会痛骂我罢!”
“可是阿离已经做到了。”执明温柔地看着他:“阿离虽然在寒微之家长大,却勤勉用功,考入钧天大学,可谓自强自立;又想方设法为弟弟治病,可谓有情有义;嫁给我之后,打理执家的产业井井有条,更胜昔日,可谓聪慧果决,已经比这世间很多人强上了百倍。如果瑶光王和王后在天有灵,看到他们的孩子成人成才,一定会很欣慰。普天下的父母,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吗?”
慕容离深深将头埋进执明的怀中,害怕他看见自己痛哭的样子。
世人皆言天权巨贾执家的独子执明,不学无术,无才无德。但他却觉得只凭这一颗赤子之心,执明就比那些满口道义,汲汲营营之辈强上百倍。
人之至真,世之瑰宝。
慕容离今生得以被这样的人所爱,定是父母在天庇佑。他只希望这份真情能在平静流淌的岁月中永驻。
生命很长也很短,长到有几十年的岁月可以蹉跎,但又短到只能够来得及好好去爱一个人。从今后,与眼前这人白头偕老,这便是此生最美好的希望。
时已入秋,秋风萧瑟,气温骤降,午门外却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苏、沈、萧家满门共二三百余口,跪在刑场里,等候处置。
这群人有的恸哭,有的咬牙切齿,还有的满脸麻木。
苏翰眯着眼睛看了看日头,已经不像夏日那般刺目,他盯着日头出神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
“大兄。”苏宛在一旁轻轻唤了一声。
苏翰的身子动了动,却未转头。
苏宛轻声问道:“你后悔了吗?”
“呵呵,”苏哈冷笑道:“成王败寇,不过是我们运气不好输了,何来后悔之言。”
“不是这个,”苏宛摇了摇头,他脸色苍白,眼角皱纹都溢了出来,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是后悔我们这样对二兄。”
“阿襄”想起苏襄,苏翰冷硬的面容也有些和缓下来。
“大兄年长我们许多,我们两个从小就爱黏着大兄,大兄也并不厌烦,但凡有什么好的,大兄也总是给我们”苏宛絮絮的说着往事,想起了旧日时光,眼睛里也有了光。
“你们小时候也淘气的紧,还记得你俩弄坏了阿爹最喜欢的新式袍子,却不敢承认,还求我想办法兜底”不知怎得,那些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这时候全然不记得了,只能想得起那些平淡琐事,嬉戏时光。
“是大兄无能,让你们受牵连了”苏翰浑浊的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
“二兄常说,所谓世家,也不过几代之后,必然没落。盛极必衰,这是世间的规律,我们停在了最繁盛的一刻,并没有看着后代慢慢消磨,这样不也很好吗?”苏宛笑了,他一生眼高于顶,却与那些卑微侍君在后宅里斗了一辈子,现在想来,真的好没意思。如果有来生,他愿意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几亩水田,两间屋舍,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令官将令牌掷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宛慢慢阖上了眼睛。
天上飘起了小雨,鲜血混合着冷雨渐渐在地上凝成一条红色的溪流。
“兄长,弟虽未能手刃仇人,但眼见他们伏诛,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华神医默默对着虚空处鞠了一躬。
“爷爷,恶人一家都被陛下下令砍了,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天不会放过作恶的人,孙儿现在有青州的父老照应,爷爷您放心吧。”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抹了抹眼泪。
第208章莫问归处10
还有一名腰腹微微隆起的年轻坤性,当下有些站立不住,强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来。他身后一名瘦高的乾性,将他搂进怀里,关切问道:“阿浈,你没事吧?”
萧浈摇摇头。若不是他早早嫁了叶家,今日被砍头示众的人里也会有他!他对萧家失望透顶,但是他的母父秦氏,却是他唯一牵挂的人。眼见着亲人被斩首,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感觉,简直如钝刀割肉,让他从里到外,痛的几乎全身战栗。
人群渐渐散去,雨幕里,萧浈慢慢跪下,为他的母父重重磕了三个头。
“夫君,走吧。”萧浈站起身,挽起叶家二郎的手道。从此以后,世间再无萧家,也再无萧浈,踽踽独活的,不过是叶二夫人。
道旁站着两名和尚,一人衣衫褴褛,一人锦绣袈裟。
那破衣和尚唱道:“人生虽有百年期,夭寿穷通莫预知。昨日街头犹走马,今朝棺内已眠尸”
众人纷纷避雨归家,但他声音高亢,却引得雨帘中奔跑的众人不时侧目。
“师兄,你看这世上繁华富贵,不过一场空梦,但是世人却看不透。”和尚说完,长长叹气。
“阿弥陀佛。”锦衣和尚却合掌道:“三界众生千千万,便自有千千万般种活法。佛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金刚与蝼蚁,从来就没有分别。师弟你以为众人独醉你独醒,是因为你有了分别心,着相了。”
“师兄所言极是,只是师弟不忍心看众生在苦海中挣扎,想要他们早日解脱。”破衣和尚合掌躬身道。
“求生本自无生,畏灭何曾暂灭。”锦衣和尚拍了拍自己师弟的背:“有来结束就是开始,开始便已经结束。你我若是执着于此境,即便看见了天地,看见了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