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高手
在连山镇不见人影的大街上又走了不久，拐过弯就到了姑娘家。
“你家居然这么大！”
在周小乙的面前，是一栋恢宏气派的大宅子，宅门两边，一左一右两座比周小乙还高的石狮子，一看就贵气逼人。
“这应该算是我们家最小的宅子了。”顾念抱着肩膀，语气平淡道。
“我早知道你是这种家庭条件我就多管你要几百两了。”周小乙摸着下巴玩笑道。
“你现在反悔也来的及，你就说五后面加几个零吧。”
“这么大方？”周小乙说道：“那可真诱人啊，正好我最近穷困潦倒的厉害。”
姑娘白了他一眼，心说道，愣小子，刚刚你要是开出以身相许的条件说不定我脑子一热还就同意了。
“开个玩笑，我也不是个趁人之危漫天价的人。”周小乙淡然的说道：“救你的初衷也的确不是指望你给我多少钱。”
“这话说的真有狭义精神。”姑娘笑了笑：“可我也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啊！”
“那我不跟你划价了。”周小乙比划出五根手指头：“我就要五两银子了。”
“不是跟你说了，你可以重新说一个数的么？”
周小乙笑道：“管你要的多了，我见义勇为的狭义精神就变味了——我不是图你的钱。”
“死心眼。”姑娘呵呵一笑：“怎么就不懂得把握机会呢？”
“废话，老子视金钱如粪土的好么！”周小乙背手，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
“喏！”姑娘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抛给周小乙：“我有个问题，你真的是那淫贼口中那个武功高强的蒙面人么？”
周小乙接过银子，听这话忽然苦涩的一笑：“你看呢？”
“不像，看起来你不像会武功的样子。”顾念说道：“而且，你要是会武功的话，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他走。”
“嗯……算是猜对了吧。”周小乙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丝落寞的神情。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我只是路过连山镇，明天就走。”周小乙回答的很确定。
“那我们以后就不一定见面咯？”
周小乙把银子摇了摇，攥在手里：“我会回来的。”
说完，转身走了，顾念在后面一派欢天喜地的神色，看着周小乙走远了以后，才转身回去。
……
连山镇大街上，周小乙抱着膀子往前走，满脑子却在想别的事。
“这小姑娘，居然说我不会武功！”周小乙望着天上凄冷的月亮，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师父以前可说过，当今武林，能打过我的，不超过七个人……”
低下头可怜兮兮的搂住肩膀，怀里揣着顾念给的五两银子，在连山镇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溜达着，想找间客栈容身。
肚子时不时传来叽里咕噜的呻吟。
上次吃东西还是昨天下午买了两个馒头，加上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的周小乙已经快饿疯了。
一边往前走着，一边低头瞧着脚底下自己的影子发呆。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再惨一点就够资格抱着碗加入丐帮了。
落魄至此，都是咎由自取，周小乙苦笑道：“我要是待在岛上从来没有出来就好了……”
周小乙口中的岛，是他长大的地方，一座小到没有名字的岛。
岛上只住着他师徒几人，宠他的师父，惯他的三位师兄和疼他的小师妹。
周小乙从未见过父母，师父告诉他，周小乙的父母与他是故交，是在他小的时候，父母将他送到了岛上学习武功，然后夫妻俩一走就音信全无，似乎压根忘了他们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周小乙天资聪颖，在武学方面，有超乎常人的领悟力，是个难得的武学奇才。
十九岁那年，便已突破绝学冰封掌的第八重。
那天，师父就告诉周小乙，整个武林，能打过他的人，不超过七个，照此情形，继续潜心钻研武学，三十岁之前，周小乙很有可能天下无敌。
偷偷逃跑已经成了周小乙师门的传统了，周小乙的三位师兄都是那样，趁着天黑，背着师父偷偷逃出岛去，到他们一直向往的江湖。
师兄们一年一个的逃跑，到了第四年，周小乙也不例外，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周小乙告别了小师妹，撑着船也偷跑了出来。
一年后，他便游历了大江南北，期间遇敌无数，争斗无数，却一直未尝败绩。
直到……他遇上了乌竹散人，师父断言能轻易打败他的七人之一……
……
“客官，住店么？”
一声招呼，打断了周小乙的沉思，他四下寻找声音来源。
然后，跟他说话的那个人，从墙角的一片黑影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
来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光头偏瘦，身子有些佝偻，双手交互插在袖筒里，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这大晚上的碰上这么个诡异的老头，胆子小一点能被他吓死。
“客官，住店么？”老头笑眯眯道。
“你是开客栈的？”
“对咯。”老头微微挺直一点身子，拍胸脯道：“连山镇最好的客栈，就是我开的。”
他说完这句话，身子又弯了下去。
“那太好了，我正愁今晚上住哪呢。”周小乙按住胸口，那五两银子传来的坚硬感让他心里觉得踏实。
老头直接拉住周小乙的手：“这个时间，所有的客栈都关门了，你也就是运气好，才能遇上我。”
老头的手心很粗糙，像是有茧，被拖拽的时候胳膊喇的生疼。
“你别拽我，我自己会走。”
老头松开他继续在前边带路：“客官这是从哪来啊？”
周小乙不知怎么回答他，对于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来说，不重要，终点没目标。
“反正不是从东土大唐来的。”
“客官还真是幽默。”
老头拉着周小乙走了百十步，一指旁边的一间铺子：“就是这儿了。”
周小乙看过去，客栈里边黑漆漆的，门头上高高的挂着招牌——青山客栈。
大门紧闭，外墙是年深日久的斑驳，银白的月光照耀在客栈门头上，居然有些阴森的感觉。
“跟我进来吧。”上前把门打开了。
周小乙却站在原地愣着，他总感觉这客栈有点不太对劲，似乎与别的客栈相比少了点人气。
“这就是连山镇最好的客栈？”
老头嘿嘿一笑：“我这儿是连山镇最好找房间的客栈。”
“你这老头怎么有点奇怪，你这客栈不会跟孙二娘的一样——是个黑店吧！”
“瞧您这话说的，哪能啊。”
老头推门进去了，到里面把灯点上。
见屋子里亮堂了起来，周小乙才犹犹豫豫的迈步进来，店里的情形吓了他一跳。
客栈倒是挺大，容得下二十多张桌子。
但桌子上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的灰，有的地方还长了绿毛，屋顶，楼梯扶手上，千丝万缕的蛛网在空中微微飘摇着，偌大的柜台就放了半个破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掌柜的……你这店倒闭多长时间了？”
老头白了他一眼：“谁说倒闭了，我这儿只不过生意淡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