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盲妇人
几个衣着破旧的小童穿梭在低矮的楼宇间，他们带着棉布帽子，抱着一摞印满铅字的报纸，偶尔和同伴们嬉笑着朝着顾云的方向走来。
“先生，要买报纸吗？”男孩睁着湛蓝的眸子，对着顾云浅浅一笑，嘴角边旋起梨涡。
虽然打着补丁的鸭舌帽下，露出几簇泥巴沾染的金发，看上去很久没有清洗过了，但依旧是个异常可爱的孩子。
“不用了，谢谢。”这孩子一口标准的英国腔，虽然顾云的英语并不是太好，但此时却可以没有障碍的和男孩沟通。顾云想到，如果这里是1888年的英国，自己应该不会有可以流通的钱币，于是很果断的拒绝了孩子。
男孩点了点头，继续和伙伴们，穿入小巷。
顾云看着这几个惹人怜爱的孩子，突然想起了巷子里的尸体。
“等一下。”顾云叫住了男孩，他不希望这么小，这么天真的孩子，看到那如同炼狱般的场景。
“什么事，先生？”男孩回过头，一脸天真的望着顾云。
“我刚从里面走出来，没有人，你们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顾云说着，语带担忧。
“先生，我们是去白教堂，从这条巷子穿过去是最近的。”男孩有些奇怪的望着顾云，因为通常怜爱自己的先生们都会随手买一份报纸。而眼前这个人，似乎担心着自己，却连一个铜板的报纸钱也不愿意给。
顾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看着孩子们走进巷子深处。
好在那几个孩子没有走多久又折返了回来。
“发生什么？”顾云问道，几个孩子神色正常，应该还没有见到那具尸体，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警察先生说今天这里被封住了，让我们走别的路。”男孩们并没有在意，说说笑笑的离开了。
顾云松了口气，抛尸在这么明显的地点，被警方发现也是必然的，顾云只是有点意外，自己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跟上了。
‘既然已经发现了，就没我什么事了。’顾云虽然也算个小辅警，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世界，因此即便想插手也没有什么机会。
顾云将手插到口袋里，无所事事的沿着街道走着，但是指尖一凉，他突然想起了，还有一个硬币。
他顺手将硬币从口袋中掏了出来，诡异的图案格外刺眼，不禁又让他想起了妹妹的死。
痛苦的记忆让顾云的心脏仿佛痉挛了一样，手因此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硬币掉了出去，沿着步行道滚动了起来。
硬币滚落到了一个老妪身边。老妪浑身包裹着一张麻布毯子，安静的坐在地上。
她侧了侧脸，拿起了硬币，满目慈爱的望向顾云。
“早上好，先生，您的硬币掉了。”老妪用干枯的手将硬币递给了顾云。
“谢谢。”顾云接过硬币，他看着老妪的脸，布满了纹路。搭拢的眼皮下，露出结了翳的灰白色眼睛，看着有些可怖，但老妪有着慈爱的神态，因此并没有吓着顾云，反倒是让他有些心疼这个垂老的妇人。
“啊，是这么特别的硬币啊。”老妪把硬币交给顾云时，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硬币，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你知道这个硬币的来源吗？”顾云也有些惊讶，蹲在老妪的面前询问道，他原本以为老妪只是一个普通的乞丐，但麻布毯子下露出了半颗水晶球似乎彰显着她并不是普通人。
老妪笑了笑，几颗稀疏的牙挂在嘴里。
“孩子，在我的故乡流传着一个愚人之旅的故事，这枚硬币和那个故事有关。”
“愚人之旅......是什么故事？”顾云确信老妪一定知道些什么。
“五个心有所求的人，分别踏上了同一段旅程，旅途的终点，所求便会实现。”老妪微笑着，手颤巍巍的摸向了顾云的脸。“你所求之物是什么？”
“我想要一个真相。”顾云眉头紧锁的问道。
“我遇见过渴望金钱的，也遇见过渴望力量的，渴望真相的人，你是第一个。”
“我要怎么才能走到终点？”顾云有些焦急的问道。
老妪迟疑了一会。“硬币的背面是什么？”
“一个拿着剑的战士。”
“不错的身份，只是不适合新人。”老妪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用石头摩擦着地面，地面上出现了浅白色的划痕。
她画了一颗五芒星，依次指着五芒星的五个角说道：“背叛者，无辜者，旁观者，先知，还有你，持剑者。”
“什么意思？”顾云一头雾水。
老妪依旧微笑着。“持剑者拥有力量，有两次绝对攻击，但是拥有力量的人必须保护弱小，你要保护无辜者。一旦无辜者死去，你就会出局。”
“无辜者是天真的少女，她受到持剑者的保护，可以召唤持剑者，另外任何攻击她的人都会立刻出局，除了背叛者。”
“背叛者是阴险的商人，拥有一次绝对之力，当任何人找到了‘牌’时，他可以自动传送到那人附近，使用绝对之力杀死对方，继承‘牌’，绝对之力是无视一切的攻击，但绝对之力对抗绝对之力时，二者会相互抵消。”
“先知是头顶光辉的圣人，他知道旅途中【事件】里的每一个细节，拥有上帝的视角。但他对旅途中的同行者一无所知。”
“而旁观者，是盯着其他同行者的眼睛，将他们四人的身份，行动，尽收眼底。”
“我知道了，但是无辜者是谁？”顾云终于想通了，无辜者并不是无辜惨死在巷子里的人，而是一个特定身份，可能和自己一样莫名卷入‘旅途’中的人。
“我想无辜者很快就会召唤你的，至于其他的......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老妪砸着干瘪的嘴唇，言语中透露着几分倦意，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毯子，呼吸间发出了微微的鼾鸣。
顾云满头雾水，正想再叫醒她，身后被人轻轻拽了一把。
“杰克，你在干嘛？”一个鼻梁上长着小雀斑的棕发女孩，大约八九岁的样子，她站在顾云的身后，眨着眼睛，琥珀般的瞳仁在眼眶中打转，机灵且乖巧。
“我......”顾云愣了一下，一个陌生的记忆涌现出来。
这个小女孩名叫安妮，是街角烘焙店老板的女儿，而自己名为杰克，是烘焙店的学徒。
“汉克叔叔说，你再迟到，就滚回乡下老家去。”安妮模仿着面包师汉克的语气，训斥着顾云，也就是杰克。样子逗趣且十分可爱。
“哦，师父，请原谅我这一次吧。”顾云接着安妮的话，做出了害怕的神情，逗得安妮咯吱咯吱的，笑个不停。
顾云抱起小安妮，回头望了望打着盹的老妪，轻声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安妮似乎听到了顾云微弱的叹息声。
“没事，我们回去吧。”顾云笑着，蹭了蹭安妮苹果般粉嫩的脸颊，朝着烘焙店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