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烘焙店
“叮铃”
顾云推开烘焙店的玻璃门，门上装着的铜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一股温香的黄油味迎面扑来，和店外面冷冰冰的水雾还有腥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安妮的母亲黛西正在柜台，和一位穿着白布围裙，来买面包的女仆闲聊，她们聊得起劲，并没有注意到顾云和安妮。
“妈妈！”安妮朝着黛西的方向响亮的喊道。
“哦，我的宝贝，你从外面回来，没遇到什么事吧？”
黛西扶着女仆的手，示意她等会聊，急匆匆的走到顾云面前，抱过安妮。
安妮摇了摇扎着羊角小辫的脑袋。“没事呀，汉克叔叔让我去街上找杰克，喏，我找到了。”
黛西松了一口气，将安妮放了下来，替她将头发上的缎带重新绑了一遍。“宝贝，这几天千万不要再一个人去街上了好吗？”
安妮看着母亲有所担忧的样子，点了点头。
“好了去楼上玩吧。”黛西微笑着，拍了拍安妮的背。
安妮嬉笑着，跑上了阁楼，老旧的木楼梯被这个小人儿踩的吱吱作响。
“杰克，你听说了吗？”黛西看着女儿上了楼，压低声音向顾云问道。
“你是说巷子里的那具尸体吗？”顾云猜想着能让自己这位懒洋洋的老板娘如此上心的大约也只有这件事了。
黛西的眼睛睁的浑圆，琥珀色的瞳仁和安妮的一模一样。“你该不会亲眼看到了吧，听说死的非常惨烈。”
“是挺惨的。”顾云想起早上的情景，不禁还是有些反胃。
“哦，希望他们快点抓到凶手，不然叫我这个寡妇怎么安心生活。”黛西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朝着女仆的方向走去。
“夫人放心，听说凶手盯着的都是妓女，你这样体面的夫人，是不会有危险的。”女仆奉承的说道。
顾云没有心思注意妇女间的闲聊，拍了拍身上的雾水，走进了厨房。
此时，满身白面灰的汉克正在坐在烤箱前打盹，汗水沿着他肥腻的脸庞不断的往外冒着。
顾云很奇怪，这位胖大叔是怎么能在这么热的地方酣然大睡。
“师父，我来了。”顾云小声的朝汉克说道。
“嗯？”汉克微微睁眼，打了个哈欠。“以后早点，再迟到就滚回乡下去。”
汉克并没有发火，十分懒惫的说着，顾云记得，杰克这个身份常常迟到，但这家烘焙店的人从没真的生气过，每次随便说上几句也就罢了。
“吃早饭了吗？”汉克从橱柜里，拿出了一筐面包的边角料，还冒着热气。
虽然卖相一般，但浓郁的麦香味夹杂着黄油的奶香，热乎乎松软软的口感，顾云刚咬了一口便沉沦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顾云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汉克大叔一脸的憨笑。“秘诀是什么，还记得吗？”
顾云一愣，摇了摇头。
“是黄油，黄油！”汉克一边说着，一边又挖了一大勺黄油抹在面包上。“我切好废料后，又多加了一倍的黄油。千万别告诉黛西！”
顾云一边点着头，一边大口咬着面包，他总算知道汉克怎么长到这么胖的了。
两人吃的正欢，门外响起了黛西催促的声音。
“汉克？杰克？”
顾云听到了赶紧擦了擦嘴，走出了厨房。汉克跟在他身后，似乎是吞的太急，有点噎着了，不停地拍着胸口。
“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现异常，比如奇怪的人，奇怪的声音？”一个警官模样的人严肃的询问着。
汉克摇了摇头，拿起柜台上的水杯猛喝了几口，才将卡在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
顾云则犹豫了起来，他当时就在案发现场，但是似乎没有留意到有用的信息，于是也只能跟着摇了摇头。
“好的，以后晚上尽量少出门，明白吗？”警察点了点头，嘱咐道。
“警察先生。”黛西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警察，拿起一卷油纸，包了两三个刚出炉的牛角包，塞到了他的手里。
“发生这种事真是可怕，你们有什么线索了吗？”黛西兴致勃勃的问道，显然，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八卦。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很快会抓住凶手的，放心吧太太。”警察揣好面包，点头向黛西致谢，然后急匆匆的朝门外走去。
“发......发生什么了？”汉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法棍废料，大啃了起来。
“杰克没和你说吗？住在13号巷子的玛莎被人杀了。”黛西神情有些夸张，汉克听到这话也吓了一条，拿着法棍，瞪大了双眼。
“而且听说死的很惨，内脏都被挖出来了。真是可怜的女人，她原来还常来买面包呢......”黛西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虽然顾云提不起劲，但好在汉克十分感兴趣。
“咚咚咚。”阁楼的木板上发出了轻轻的敲击声。
安妮苹果般的脸蛋，从楼梯扶手处伸了出来，她挥着小手，示意顾云上来玩。
顾云看了看，街上人也不多，现在还没到做生意的时间，于是溜上了阁楼。
安妮拉着顾云去到了自己的娃娃屋，一张小桌子上围了三四个洋娃娃。看那些娃娃的做工精致异常，可以猜想到，黛西的丈夫生前应该是个有钱人。
“我们来喝下午茶吧！”安妮甜甜的说道，然后搬了一把小凳子，放到了娃娃中间。“请坐吧，先生。”
“谢谢，我的小姐。”顾云笑着将身体挤进了小小的椅子里。
安妮则用玩具茶杯装模作样的倒着茶，顾云看着安妮，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自己的妹妹也有这样的玩具茶杯，小时候妹妹乞求自己能一起玩一次过家家，然而自己一次也没有应允。想到这里，顾云有些懊恼，父母早逝，能陪妹妹的人本就不多......
顾云不禁鼻子里有些酸酸的。
“杰克先生，请喝茶吧。”安妮笑盈盈的端来小茶杯。
顾云用两根手指小心的捏起小茶杯，正假装要喝下去时，安妮又惊呼道。“哦，先生，忘记给您加糖了，等一会。”
说着，安妮嘟起嘴巴，从一个堆满杂物的矮架子上拿出一个有些锈迹的铁盒。她抱着铁盒就像抱着一件珍宝一样，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小桌子前。
“喏，这个是糖......”安妮打开盒子，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零碎，她抓起了一个骰子，小心翼翼的丢进了顾云的茶杯里。
‘方糖吗？小孩的想象力还真是可爱。’顾云笑着，余光无意间瞟到了铁盒子里。
一个圆圆小小的硬币，让他瞬间收回了笑意。
“这是什么？”顾云有些紧张，他想不露声色，但安妮似乎还是被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顾云拿起硬币，麦穗拼成的五芒星显得格外刺眼，他翻过硬币，背面赫然是一个牵着山羊的少女。
‘是无辜者！？’顾云瞬间意识到了硬币象征的身份。
“这是哪里来的？”顾云尽力稳定住情绪，很认真的问着安妮。
“这个是一个很漂亮的夫人送给我的......”小安妮仰着脑袋，似乎在回忆。
“收到这枚硬币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顾云低着头盯着手中的硬币，心情有些复杂。
“没有啊。”安妮摇了摇脑袋。
顾云皱着眉有些不太明白，安妮似乎就是安妮，她并不像自己是穿越而来的。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黛西的呼唤。
“杰克，你是学徒可不是保姆！”
顾云摸了摸安妮的头，将硬币放回了盒子里。“好了，晚点再来陪你。”
安妮乖巧的点了点头，却难掩失望的神情。
顾云刚刚下楼，就撞到之前来过的警官，但这次他还带着几个小童。
正是之前向顾云兜售报纸的小童。
“警官先生就是他。”报童指着顾云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警官神色骤变，狠狠的扣住了顾云的手腕。
“和我走一趟吧，杰克。”
黛西见状，有些慌了，连忙拉住警官：“警官先生，请问发生什么了，杰克可是个本分的孩子。”
警官看着黛西，眼神中恢复了一些柔和，安慰道：“没什么事的，太太，只是有几个小孩说早上在案发地附近见到了杰克，所以想详细的问一问他。”
“是这样吗。”黛西稍稍安定了些，但眼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走到柜台，拿出来一袋报纸包着的铜板，悄悄的塞在了警官口袋里。
警官假意推脱了几下，但还是收下了。
顾云十分诧异，因为那一袋钱是面包店一周的收入......
“杰克这孩子，绝对是个好孩子，如果可以还请尽快让他回来。”黛西甜甜的笑着，朝警官深深的鞠了一躬。
警官扶了扶帽子，轻轻点头，然后带着顾云离开了面包店。
随着门上的铜铃，‘叮铃’一响，黛西紧锁着眉头，望向窗外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