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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很高兴,觉得比爬被子要好玩。
感受到它正在用触须蹭自己的手,温柳年几乎要昏过去。
“大人,你没事吧?”花棠坐在床边,担忧看着他。
温柳年道,“本官突然觉得有些……心悸。”
花棠替他试了下脉,“应当是蛊毒未清,大人身体又虚,多休息一阵便好了。”
温流年道,“好。”
“那温大人多休息,我们也不多打扰了。”穆万雷识趣站起来,“告辞。”
“告辞……”温柳年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穆万雄心中疑惑,不过也未多问。
待到两人出门,还没等花棠细问,温柳年便已经啊啊从床上蹿了下来,甚至都顾不得肩头还有伤未愈。
花棠赶紧扶住他,“大人小心。”
温柳年赤脚站在床下,四肢冰凉胆裂魂飞。
自己刚才摸了一只大虫子!
摸了一只大虫子!
一只大虫子!
大虫子!
红甲狼趴在被子上,欢快抖抖触须还想再玩一次被捂起来的游戏!
花棠:……
温柳年膝盖发软。
赵越从房梁跳下来,伸手将人扶住。
花棠吃惊,“赵大当家在?”自己方才竟然丝毫也未察觉。
“师父自创了一套龟息之法,若我想藏,没人能找得到。”赵越主动解释,
“原来如此。”花棠道,“还当大当家回去了。”
红甲狼滚到地上迅速爬过来,打算像往常一样待在赵越怀中。
在温柳年崩溃之前,赵越将人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安慰道,“没事。”
花棠将红甲狼捡起来。
……
“今晚它就麻烦左护法了。”赵越道。
花棠点头,“没问题。”
红甲狼触须一晃一晃,觉得花棠衣服的颜色与自己挺像。
赵越道,“多谢。”
“大当家客气了,正好带回去给青头蛊王作伴。”花棠道,“那大人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
温柳年气若游丝,“左护法也早些睡。”
赵越听得直头疼,这声音,是饿了三天还是怎的。
待到花棠走之后,赵越将温柳年放在椅子上坐好,又从柜子里拿出被褥,帮他将床上的东西全部换了一遍,“这次好了?”
温柳年指挥,“枕头也换掉。”
赵越道,“红甲狼又没有爬到枕头上。”
温柳年道,“换掉换掉!”
赵大当家只好换掉。
好不容易伺候祖宗上了床,温柳年又道,“手还没洗。”
赵越耐着性子要来热水,用手巾帮他洗了一遍,洗了一遍,又洗了一遍,最后还用青藤散象征性涂了涂,又洗了最后一遍。
温柳年手通红。
赵越道,“这下好总该好了吧。”
温柳年道,“差不多。”
赵越:……
皮都快掉了一层,还只是差不多?
温柳年悲愤,“你为何不将它看好?!”
赵越道,“没注意。”
温柳年问,“它一直待在你身上?”
赵越犹豫了一下,道,“是。”
温柳年头晕目眩,“抱我的时候呢?”
赵越道,“也是。”
温柳年当机立断往床里缩了缩,“以后离我远一些!”
赵越:……
温柳年还在被单上蹭手。
“你到底在怕些什么?”赵越头很痛又极端解。
温柳年理直气壮,“虫子还不可怕?!”
赵越咬牙,“你连僵尸都见过了。”
温柳年振振有词,“僵尸又不是虫子!”
赵越气结,和书呆子没道理可讲!
一时脑热没想开,赵大当家脱口而出道,“僵尸也是在坟里炼出来的,你怎知他身上就没有蛊虫?”
温柳年闻言,整个人明显呆了一下。
赵越:……
温柳年缓慢低头,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赵越有些想咬舌头,“那个,我乱说的。”
温柳年脸色由白变绿,由绿变黑,最后又变成白,然后软绵绵晕了过去。
身上长满蛊虫的僵尸抓破了自己的肩膀……
长满蛊虫的僵尸抓破了自己的肩膀……
僵尸……
蛊虫……
肩膀……
“喂!”赵越被吓得不轻,赶忙上前将他抱住。
片刻功夫之后,闻讯赶来的花棠小五暗卫以及陆追,都站在卧房之内,用极度谴责的眼神看他。
红甲狼蹲在小五头上,也跟着一起凑热闹。
赵越心力交瘁,“我知道错了。”
“大人胆子其实不小,但就是怕这些东西。”花棠道,“方才他用手捂住红甲狼,便已经全身发凉,大当家怎么还能用蛊虫吓他?”
就是就是!暗卫也集体点头,先前在云岚城的时候,县衙里买的最勤便是各种驱虫药,连蚯蚓都只能待在花园中,若是什么时候在书房看到一只偷油婆,那大人就算是不吃不睡,也要招呼人把它踩死才罢休!
陆追关切,“大人没事吧?”
“没事倒是没事,只是醒之后怕有得头疼。”花棠道,“也不知要多久才能缓回来。”
赵越无比懊恼。
自己方才一定是中邪了,居然与书呆子争口舌之利?!
在留下一瓶药之后,花棠便与众人一起出了卧房,罪魁祸首自然被留下继续照顾病患,至于红甲狼,众人纷纷表示我们可以轮着养,大当家最近还是不要碰它的好!
温柳年在梦中睫毛颤抖,睡得极为不安稳,显然是在做梦。
赵越苦恼靠在床边,伸手在他背上轻拍。
也不知明早起来要怎么哄。
城外军营,穆万雄正烦躁无比,在帐篷内来回转圈。
穆万雷沉声呵斥,“坐下!”
“你说他闲的没事做,大半夜跑去苍茫山做什么?”穆万雄狠狠坐在椅子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穆万雷心中焦虑,也未接话。
野傀之祸的确是他一手操控,暗中以血喂养百足蛊并且撒入乱葬坑中,原本想着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成事,却没料到不知为何,竟会有一具尸体先被炼好,不仅跑到了苍茫山,还刚好伤了温柳年。
知府受伤,便意味着剿匪之事又要往后拖,再加上今晚穆万雄那番“野傀不可能单独存在”的言论,就算几天后乱葬岗中的尸体全部复活,也会被官府认为山中还有更多,只怕更加不会轻举妄动。想到此处,心里难便更加发闷淤堵。
偏偏穆万雄不识趣,还在一边问,“大哥怎么看?”
“我还能怎么看?!”穆万雷狠狠摔碎一个茶杯。
穆万雄脸色僵硬,转身出了大帐。
“吵架了?”不远处,木青山陪尚云泽巡视完,刚打算回去休息便恰好看到这一幕。
“十有八|九。”尚云泽道,“他兄弟二人方才去了府衙,应该又被大人气到了。”
木青山嘻嘻笑。
“你可不能像大人那般奸诈。”尚云泽带着他走进帐篷。
“大人才不是奸诈,是聪明。”木青山道,“不过我一直就不聪明。”
“太聪明也没用,现在这样刚好。”尚云泽道,“不笨不呆,也不过分机灵惹人讨厌。”
“那你一天到晚叫我书呆子。”木青山将手浸入热水中,洗脸。
“叫你书呆子,是因为喜欢你。”尚云泽在一边淡定道。
木青山用手巾擦脸,“才不是,小时候刚进学堂,大家都叫我小山子,只有一个顶讨厌的大胖子,一直叫我书呆子!”
“有多讨厌?”尚云泽好笑看他。
“经常抄我的功课,抢我的午饭,还捏我的脸。”木青山道。
听前两句还没什么,到了最后一句,尚堡主立刻皱眉,“不许让别人捏你的脸!”
“我又打不过他。”木青山漱口,含含糊糊道,“而且你也经常捏我的脸。”
尚云泽顿了顿,道,“我与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木青山擦擦嘴。
尚云泽想了一下,没想出什么好借口,索性直白道,“总之你的脸只有我能捏。”
木青山撇撇嘴,踢掉鞋子爬上床,睡觉。
尚云泽洗漱完,也挤在他旁边。
“下去!”木青山赶人,“你分明就自己有床!”
尚云泽道,“你想不想跟我一道去京城?”
“京城?”木青山闻言有些意外,“去京城做什么?”
“逛一逛。”尚云泽道,“总不能一直待在苍茫城,也该去别的地方看看。”
“你要走了吗?”木青山看着他,有些紧张。
尚云泽道,“你想不想我走?”
木青山摇头,“自然不想。”
尚云泽笑笑,帮他将头发拢到耳后,“我要走,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等剿完匪患,也不会去很久,办完事就回来。”
“要去做什么?”木青山问。
“商路上的事情,顺便看望几个老朋友。”尚云泽道,“很好玩的,一起去好不好?”
京城啊……木青山有些心动,自己学识不算出类拔萃,家中也不算富裕,所以从来就未想过要去参加殿试科举,但若能去京城走一遭,也算是难得的机会。
“我就当你默认答应了?”尚云泽道,“可不许反悔。”
“那大人这头呢?”木青山犹豫问。
“我自然会赔他一个师爷,暂时顶你的空缺。”尚云泽道,“况且就算将来追影宫的人走了,也还有朝暮崖两位当家在,大人身边不会缺人。”
“……嗯。”木青山犹豫点头,“那我想想。”
尚云泽心情很好,用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睡吧。”
木青山有些脸红,转身背对他,心跳得很快很快。
尚云泽挥手熄灭灯火,也未回自己的床铺。
虽说已经到了春末,不过山口还是很冷,显然两个人挤在一起更暖和啊……
第二天清早,府衙院子里鸟雀喳喳叫,温柳年单手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看着床顶发呆。
赵越的脸出现在上空。
温柳年:……
“醒了?”赵大当家试探,并且暗自希望他已经忘了昨晚那个恶劣的“玩笑”。
温柳年与他对视片刻,然后就又脸一白。
“喂喂!”赵越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呢!
温柳年打哆嗦。
“我昨晚是乱说的,你别当真。”赵越迅速道,“野傀的断臂当日便被陆追找了回来,肌肤细腻无比,简直比我的手还要干净。”
温柳年头昏眼花,更想晕。
“是真的。”赵越将他扶起来坐着,“大家昨晚都说我开玩笑不知轻重,下不为例了。”
“那红甲狼呢?”温柳年问。
“在陆追那里。”赵越迅速撇清关系。
“真不在你身边?”温柳年明显不信。
“真不在。”赵越扯开自己的衣襟,“不信你看。”
温柳年试探,用手隔着里衣,按了按他的胸膛。
小五正好端着一碗药粥进来。
赵大当家衣衫大敞。
温柳年手正抚在他胸口。
两人齐齐转头看他。
小五冷静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有些眼花,经常看不清东西。”
温柳年关心道,“那便要赶快吃药,拖不得。”
“没错。”小五向前一步,将粥饭摸索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快速离开。
虽然演技很是生涩,但多少也表达出了“我什么都没看见”这个基本主题。
在屋顶的吉祥物表示很欣慰。
“你看,真没有吧。”赵越继续道。
温柳年上下其手,将他的胸前摸了一遍,甚至连腰侧也没有放过。
赵越道,“如何?”
温柳年感慨,“大当家身材还挺好。”
赵越:……
敢情摸了大半天,不是在摸红甲狼?
温柳年淡定回手,“以后不许再吓我。”
赵越点头,心说我哪敢,一屋子人轮着批,亏得昨晚没回去,否则说不定还要被陆追念叨大半夜。
温柳年道,“红甲狼也不能到处乱跑。”
赵越道,“我会看好它。”
温柳年又补充,“抱我的时候不准揣红甲狼。”
赵越愣了愣,听这意思是……以后还要抱啊?
“嗯?”温柳年看他。
赵越继续点头,“好。”
“暂时就这些了。”温柳年道,“以后有想起来的,再补进去。”
赵越一边帮他检查伤口,一边全部答应,然后又是帮着洗漱又是帮着换衣,直到喂早饭时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我为何要这么听书呆子的话?
简直想不明白。
【第53章-大当家你脸红什么】这种铺天盖地的信息量啊
虽说有花棠悉心照料,不过温柳年毕竟是个读书人,没武功底子又多少受了些惊吓,所以大半时间还是躺在床上,看看书发发呆,再偷偷摸摸想想公事,倒也难得自在。
趁着陆追在午睡,红甲狼从房中溜出来,摆摆触须一路爬到赵五的小院,蹲在门槛上小心翼翼往里看。
“你怎么来了。”花棠瞥到铜钱大小一抹红,于是笑着伸手,“来找蛊王的?”
红甲狼快速爬到她手心,友好蹭了蹭触须。
花棠拿出小瓷盅,把青头蛊王也放了出来。
胖青头懒洋洋趴着,动也不想动一下。
红甲狼嗖嗖爬到它身边,厚着脸皮蹭触须由于天生太威猛,所以只要有红甲狼的地方,其余蛊虫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只有蛊王不怎么怕它,追影宫出来的青头蛊王就更不怕,所以也懒得理它正在试图缠绕触须,依旧趴着打盹。
“怎么又在盯着虫子看。”赵五进屋之后无奈,“说了让你好好午睡。”这几天一直在仵作房研究那些尸体,又要兼顾府衙之事,还要给大人解毒,基本也没怎么休息。
“下次回云南的时候,你也帮我抓一只红甲狼吧。”花棠用小棍子拨弄了一下两只虫子,“平时和蛊王玩,一红一绿也好看。”
“好。”赵五点头答应,“不过这是将来的事,现在先去好好休息。”
“我去睡觉,你带着蛊王去抓些虫子回来。”花棠道。
赵五皱眉,“又吃啊?前天刚吃了一大堆。”
“给红甲狼吃。”花棠道,“它自己引不来虫子,赵大当家最近大概也没心思去抓,一直吃牛肉猪肉,背甲颜色会变暗,身上毒性也会减弱。”
赵五点头,揣起青头蛊王和红甲狼出了门。
另一边的小院里,温柳年正在晒太阳,旁边摆着一盘点心,一壶茶,以及一个英俊的迷之美男子。
“不许再吃了。”赵越按住他的手。
温柳年强调,“这是尚堡主的点心。”
赵越:……
所以你就能一直吃?!
温柳年又道,“芝麻馅儿的。”
“什么馅儿的也不能吃。”赵越将盘子端走,“等会还要吃饭。”
温柳年打了个嗝,倒也没再要,闭上眼睛打算继续晒太阳。
赵越皱眉坐在他身边,“起来走走。”
“不走。”温柳年不想动。
赵越吓他,“吃完就睡会变胖子。”
“那又如何?”温柳年打呵欠,“胖一点才有官威。”
赵越又被噎了回去这书呆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讲歪理?
温柳年惬意揉肚子。
说又说不过,那便只好武力镇压。赵越强行将他抱起来,命令道,“站着!”
温柳年虚弱提醒,“我是病患。”
“不要每次都用同一个理由!”赵越敲他的脑袋。
……
温柳年只好缓慢在院子里走动两圈,象征性消化了一下,并且问,“我何时才能回去住?”虽然尚堡主的宅子很阔气,也比府衙要舒服,但一天到晚在这里无所事事,也着实闷的慌。
赵越道,“等你伤好之后。”
温柳年道,“我伤好得慢。”
赵越不为所动,“那就慢一些再回府衙。”
温柳年道,“但是山中……”
赵越打断他,“不管山中是在冒黄金还是在闹鬼,你都要等伤好之后再去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温柳年蔫蔫坐在椅子上,“哦。”
赵越:……
这一脸被欺负的表情啊。
温柳年道,“但是没有事情做。”
“养伤之际还要做什么?”赵越耐着性子问。
温柳年道,“虚度光阴,心急如焚,忧心忡忡,食不下咽。”
赵越道,“再说一筐成语也没用。”况且哪里有食不下咽,刚刚才吃下去一大盘芝麻馅儿的酥皮点心,还喝了两壶茶。
温柳年道,“那你说故事给我听。”
赵越瞪大眼睛,“说什么故事?”
“什么故事都好。”温柳年道,“消磨时间。”
赵越道,“我去找陆追。”他向来就很能说。
“好。”温柳年坐在椅子上,脸蛋被太阳晒得有些红,头发细细软软,衣裳皱巴巴,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像是挠一挠就会打呵欠睡着。
于是赵越就又停下脚步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似乎也不怎么方便给其余人看,毕竟知府大人平时还是很有威严的啊。
温柳年问,“大当家又不去了吗?”
赵越道,“我想了想,陆追大概在午睡。”
温柳年又问,“陆二当家很会讲故事?”
赵越道,“其实也不怎么会。”
温柳年:……
赵越道,“从前,有一座大山。”
温柳年吃惊,“这就开始讲了?”真突然。
赵越略凶,“不然呢?还要先唱上一段?”书呆子事情真多。
温柳年笑嘻嘻,“也行啊。”
赵越揪揪他的头发,继续讲,“山很高也很大,里面有一只小红狐狸。”
温柳年眼底疑惑,“一只狐狸?”
赵越道,“还有一只野狼。”
温柳年:……
赵越继续面无表情讲故事,最后小狐狸和野狼一起修炼成仙,双双飞升结局很圆满。
温柳年挠挠脸蛋。
赵越道,“讲完了。”
温柳年纠结道,“其实我说的故事……是指江湖中的事。”没想到听了一堆兔子和狐狸,还在深山中举着前爪愉快转圈。
赵越表情僵了僵,又僵了僵,又僵了僵
那你不早些说清楚!又说什么故事都好。
温柳年赶紧夸赞,“大当家的故事也很不错。”
赵越盯着他看。
温柳年表情无辜。
赵越道,“你是不是很想笑?”
温柳年使劲摇头。
“装!”赵越狠狠掐住他的脸。
温柳年笑嘻嘻,讨好往他身边靠了靠,“多谢。”
两人距离太近,赵越有些不自在,“谢我做什么。”
“多谢你照顾我。”温柳年很认真。
赵越道,“原本也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