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次到镇天镇来，梁红玉是奉了洪儒的命令秘密会见大姐严铁英的。虽然严铁英与洪县长之间达成了协议，但在这动荡的年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遵守协议的。为了保证严铁英的安全，洪儒只好派红玉来做这件事。所以，视察窦乐山营只是一个幌子。

按照最初的协议，严铁英的游击队应该全部开到锦阳城集中，以待最后整编。但到签字时，严铁英却不同意，一定要等到最后整编，游击队才能下山。此时，洪儒让了一步，同意严铁英的游击队暂不出山。这样才签了协议。但当局催得紧，要求红军游击队一定要全部出山，否则以破坏和谈论处。为此，洪儒指示梁红玉，能不能搞个折衷的办法，将窦乐山营撤回锦阳城，要严铁英的游击队开到镇天镇。

这次是梁红玉与严铁英单独的会面。

这一天天气很好，秋阳慵慵地挂在空中，发出柔和的光芒。梁红玉身着校级军服，腰间佩着短剑和勃郎宁手枪。只不过那剑不是祖传宝剑，而是“军人魂”短剑，上面刻着蒋中正的名字。那把祖传宝剑文香拿着，形影不离。

她们的会面地点是聚英楼茶楼，也就是当年她和文香曾经登过的那家茶楼，并且依旧是那个僻静的雅间。只不过今天这个雅间里面只有她们姐妹俩人。

古迪走后，严铁英到芦花湖去了一趟。这已是这一年的年底了。往年到了这个时候，随地都可闻到过年的气息。但是年关暴动，芦花湖游击队与潘西武的保安团在柳林铺的血战，却使整个芦花湖地区罩上了一层阴影。人们清楚，包一天一定会像饿狼一样向他们扑来。

严铁英和苏曼都是本地村妇打扮。她们先来到李家村，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后来又到陈家村，找到了陈信林。陈信林把她们带到了芦花岛上。在这里，严铁英见到了李灿和她的二妹武英。这使她欣喜万分。不仅因为李灿还活着，而且还因为这武铁匠竟是她的二妹。难怪在青草坡时，武铁匠几次欲言又止。此时，她自然想到了梁红玉。她感谢上苍的眷顾，让她找到了失散十多年的妹妹们。她把梁红玉就是小妹红英告诉了武英。武铁匠更是欣喜若狂。她抱住大姐，结结实实地哭了一顿。俩人相拥大哭。当然，这不是悲痛的哭，这是高兴的哭啊！

武铁匠把李灿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当时她什么也没想，背起他就走。到了村子里放下，一摸，李灿竟然还有一丝儿气。她赶紧着人连夜送到芦花岛上去，派最好的中医给他治疗。现在，李灿还不能说话。当见到严铁英时，这个刚强的汉子禁不住热泪纵横。严铁英呢，更是激动万分。她用手亲切地抚摸着李灿的脸颊，眼泪也是籁籁地流下来。

二妹武英告诉她，安顿好李灿及其他几位伤员后，她就和陈信林、高松紧急商量，决定将参加年关暴动的骨干和积极分子全部疏散，让他们有亲投亲，有友靠友。并且要乡亲们提高警惕，严防包一天们的疯狂报复。

严铁英听了武妹子的汇报后，非常高兴。她肯定了武妹子所作的这些努力，指示她对包一天的防备一刻也不能放松。最后，她问二妹：

“武妹，经过这一场血战，芦花湖游击队还剩下多少人？”

武铁匠悲怆地说：“只剩下十几人了。暴动当天我带了小山子等十人去给暴动队伍送武器。血战后在战场上找到了六七个负重伤的队员，可惜最后活下来的连李队长在内才五个人。游击队就剩下这些人了。”

严铁英心情同样沉重。她拍着二妹的肩胛，深情地说：“二妹，不要气馁，革命免不了牺牲。我们有了这十几个人，将来就会有更多的人。”

严铁英估计得不错，就在她离开芦花湖回到铁笼山的第二天，包一天的大规模报复行动就开始了。他派出大批军警挨家挨户搜查暴动骨干和积极分子，搜查游击队员，特别是伤员。由于有武铁匠和陈信林他们的事先安排，包一天的报复行动才落了空。为了避免芦花湖游击队再遭损失，严铁英与赵明商议，决定将武铁匠他们迅速撤进铁笼山里。

正月刚过，首先是一年多杳无音讯的经春来突然回来了，并带来了省委的指示信。严铁英和赵明在省委的指示信中了解到了“西安事变”的真相和目前党的形势与任务。接着，古迪也与省委接上了关系并带来了省委进一步的指示。从三月开始，严铁英就通过梁维甫与锦阳县县长洪儒接触。此间，全国抗日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七.七”事变后，随着京津地区的沦陷，淞沪战争的爆发，国民党被迫接受我党的条件。严铁英与洪儒最终签下协议，游击队被改编为抗日义勇军，等待统一整编。但是严铁英坚持一定要到整编时游击队才能全部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