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总第一百六十七章
时间是一双万能的大手。杨宗保痛失爱子的心渐渐被时间抚得平复。
杨宗保家境殷实,那几年儿子再宽在外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而他在镇上开的那个杂货铺,生意也蛮好。
儿子赚的那些钱基本没有动。儿子殁了,这两年靠着那个店铺,生活依然过得很滋润。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英子做事。想想英子一介女流,目不识丁,她又能做什么呢?
他只要英子每天早晚到正屋的大堂来与他和老伴请请安。有什么事他也只问丫头小芹。其余一概不管。
这样平静地过了一年。这就到了一九三七年。
这一年,却是少有的不平静,比起任何年份来都不平静。
先是听说早些年占了中国东北的小日本打进了中国本部,占了北边的整个京津地区,杀了不得了的中国人。
后来又听说日本鬼子正在侵犯上海。上海是我国东海边的一座大城市。鬼子若是占领了上海,很快便会向内陆侵入。
上海可是离得不远,真要打到内陆来,一抬脚可就到江西了!所以老百姓人心惶惶。
十一月底,县府就作公开动员了。县府说,日本鬼子打下了上海,己经在进攻南京了!
南京是中国的首都,为了保卫首都南京,全国军民要同仇敌忾,与日本鬼子决一死战。
这一天,闵小青带了窦乐山到了镇天镇。在这里恰巧遇到了包青。
窦乐山被梁红玉收编后,就在梁红玉的带领下,在金鸡岭上训练开了。
窦乐山趁周云离开猫儿眼之际,在梁红玉的帮助下,杀死了二当家周云的三个结义兄弟,为的便是摆脱周云的控制,接受梁红玉的改编。所以他在时刻提防着周云。
这次,闵小青奉梁红玉之命,前来镇天镇与郭威办理移交手续。窦乐山却有他的任务。
苍县保安团团长潘西武,在去年的芦花湖地区年关暴动中,被芦花湖游击队的武铁匠一刀劈成两爿,死了。
所以苍县保安团团长一职,就空了出来。此时国民党的北河行营已经撤销,包一天摇身一变,成了赣北行署的专员兼赣北保安总指挥。
由于洪儒县长的干预,包一天不得不重新任命梁红玉为锦阳县保安团团长。把郭威调任苍县任保安团团长。
郭威要到苍县去了。梁红玉派闵小青来镇天镇与郭威交接。而窦乐山的武装也整训完毕,梁红玉准备让窦乐山驻守镇天镇。镇天镇的人马开往锦阳城。
窦乐山随闵小青先期到镇天镇来察看,好接替准备离去的部队。在保安团团部,不巧遇见了包青。
闵小青与包青熟悉,尽管梁红玉与包一天后来闹得很不愉快,但两个年青人的友谊却日见增长。
包青与窦乐山当然不熟悉,但这个赫赫有名的大土匪头子现在也变成和自已一样的人,他就另眼相看了。
这样着,三个年青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喝了一顿酒;推杯换盏中,三人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三人中,还数窦乐山行为拘谨,这令包青觉着希罕。
小青问包青,为何到镇天来。包青答,他是替叔父到这镇上办些事,纯属私人行为。
其实包一天要办的事,包青吩咐他手下任何一个人都能办好。包青自已跑得来,是有一件心犹未甘的事,那就是那个神秘的夜行人。
那次他跟踪那个夜行人至影屏山,怀疑不是潘西武的人就是窦乐山的人。如今这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变成了同行人。那这个夜行人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所以,酒席间,包青把这件事向闵小青和窦乐山抖落出来,以引起他俩的注意。他说,他以后未必有机会再到镇天来。
过后,闵小青私下问过窦乐山,包青说的那个夜行人你知不知道?窦乐山说,根据包青的描述,他认为不会是他的手下。不过,他倒提到了周云。
这是一个冷风冷雨的傍晚。杨宗保刚上好杂货铺的门板,就听英子的丫头小芹来禀告,说是英子的哥哥王凯来了。
杨宗保大吃一惊:英子的娘家人几年来杳无音讯,她的哥哥竟然来了?
他赶紧跟着小芹回到家。一看,果真是一个高大的青年立在堂屋,英子站在一边很是激动的样子。
杨宗保看去,王凯穿一身黑色礼服,头戴一顶厚实的呢帽,脚上是一双黑亮的皮靴。
他看去,依稀记起了几年前还是学生模样的那个青年,只是眼前的这张脸黑了许多,唇上有密密的黑胡须。身体却是变胖了,胖得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杨宗保很热情地招待了他。
从王凯的嘴里,他知道了儿子再宽的一些事。
儿子再宽发病很突然,开初没重视,待到了医院后已是太晚,当天夜里就死了。
再宽死后,英子的父亲出面安葬了他。那时王凯已在湖北,这些情况都是王凯后来听他母亲说的。
杨宗保说那年他到过漳州,并没有见过亲家的面哇!杨宗保一直记得那些街坊邻里的话,说从来没听过儿子再宽提起丈人家的事,也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一个女人。只是这些话,他不便说出来,仍是在心里窝着……
王凯解释说,他父亲在再宽死后的那年年底也因病去逝了。母亲只好带了全家,将父亲的灵柩运回老家一一王凯说他的老家在安徽的桐城。他也是那一年回了一趟家。
对于王凯的叙述,杨宗保更为疑惑。以前他听再宽介绍的是,英子的娘家就是漳州,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安徽桐城耶?
王凯还告诉杨宗保,他父亲在安葬了再宽后,曾经无数次托人带信到江西来。见你们一直没有人去,还打算亲自来一趟江西呢!
只是后来他自已也病倒了,才没来成。据说父亲临终前,还提到过这件事。
杨宗保听后唏嘘不已。
王凯在杨府一住就是半拉月。十二月中旬,传来了南京失陷的消息,这个王凯才匆匆起程,赶着回安徽老家过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