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4章总第四百0五章

掩埋工作结束了。夜幕也从四面弥合了。严铁英让部队在镇子上吃了点东西。队伍继续往北走。在星潭仓北约十华里的地方，队伍在一个小村子里歇了下来。

从地图上看，东北面不远就是东流山。只要过了东流山，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军部了。

铁英分析，我军竭力攻打星潭仓，目的便是要打开一条北上的通道。不过以目前新四军的战力来看，这个目的可能很难实现。

严铁英分析得不错，叶挺军长指挥着新一团，新二团，还有老三团冲破了国民党军设置的星潭封锁线，翻过东流山，进到了石井坑。可是又被在那里等候的顽军重兵包围。

也就是在那里，黎明前，叶军长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分散突围，保存实力，能冲出多少是多少。

就在严铁英下令掩埋星潭仓死难烈士的同时，在石井坑，新四军以疲惫之躯，与数十倍的国民党顽军进行了又一场惨烈的血战。

再说李灿、严武英和宋远石率领着三百多人的队伍下了山口，一直向北扑去。

这支队伍除了宋远石部有三十几名伤员外，其余的都保持着良好的强盛的战力。

他们的动作太快了，以至于在山口负责堵截的国民党军第五十二师还没有来得及判明，吃掉他一个整连的是支什么部队，以为包围圈中还有新四军的生力军。

这第五十二师是韩德勤的嫡系部队，师长便是韩德勤的胞弟，绰号韩三癞子的韩德考。

韩德考一听说包围圈中还有新四军的生力军，把一个整师就撒了开来，在东边拉开了一张大网。他又联络第五十师，让他们在西边拉开大网。

这还不算，又从风流埠派了一个团，沿着新四军前进的道路追击下去。发誓一定要找到这支新四军部队。

李灿一路紧赶，沿途都可看到战斗过的痕迹。有很多地方敌我双方都来不及打扫战场；有些地方，水沟里的水都是红色的。

在日头西斜的时候，在薄岭以南、丕岭以东，他们恰好撞着了五十二师寻找新四军部队的那个团。

李灿摊开地图，他和宋远石、严武英仔细研究起地图来。因为他以为，在这里碰到国民党的部队，说明新四军仍有部队在这一带。那么现在就应该判明，这支国民党部队有什么战略企图。

从地图上看，他们眼下的这个地方，正是处在丕岭、薄岭和星潭仓这个三角形的中间。当时他们一点也不知道，在三十里外的星潭仓，严铁英正指挥着战士们在掩埋星潭仓攻坚战中牺牲的烈士们。

如果不是碰上了李灿他们，顽军的这个团很有可能就找到了他们。那样，一场残酷的战斗就不可避免了。

而李灿他们商量的结果是，必须拖住或者牵制住敌人的这支部队，不能让他们过早地压上去。

意见统一后，李灿说：“宋团长，我们先发制人。现在顽军正在前面的山下通过，你带着你的部队占住山头，居高临下地打击敌人。待敌人攻击你时，我和武英从侧面攻击敌人。你待我攻击时，不可恋战，迅速从山上撤至右侧——右侧也是敌人的侧后。待敌人全力围攻我时，你再从侧后给敌以杀伤。”

“行。”宋远石满口答应。李灿是打游击的高手，他很信服李灿。他手一挥，带着部队悄悄上了山。

宋远石上了山，往山下一望，敌人是成一字长蛇阵向前开进的，而且眼前行进的应该是蛇尾。

这种阵形并不像是去参加围攻的呀？宋远石心里想。但这种阵形很容易为我击杀。他心里一喜，忙指挥战士们占据有利地形。

他手一挥，手枪一抬，“啪！”第一颗子弹便射击出去了。霎时间，在这座小山上，就像是突然间刮起的一阵狂风，走在山下的顽兵就像扭秧歌一样跳了起来，有的往前扑，有的往后倒，有的一头栽到稻田里去了。

山下有一条小溪，溪水本来是清澈的，不到二十分钟，溪水就被染红了。在西斜的阳光照耀下，溪水烁出五彩的光来。

顽军指挥官被这猝然而至的枪声惊住了。但他反应极快。他的蛇尾一受到打击，他的蛇头就扭转过来。

皖南的田野里这个时候已是光溜一片，庄稼早已收割完了，连稻杆也收尽了，平日里田野上只有鸟雀飞来飞去的影子。

此时顽兵立即从田野里扑将上来。这个时候也不讲什么阵形了，顽兵像是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没命地乱哄哄地扑了过来。

顽兵仗着人多，呼啦啦就拥了山前一片。待要跨过小溪冲上小山时，突然从山脚下的矮树丛中射出无数的密如雨点的子弹。

这时候子弹的命中率相当地高，因为顽兵麇集在一堆，相信有时一颗子弹不止打死一个敌人。

显然顽军的指挥官急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倒使得他们手脚无措了。为什么呢？原来他想开炮轰击对手，现在又怕误伤自已的士兵。

他只得命令部队快速冲锋。这么近的距离，只要稍一用力，保准能攻占对方的阵地。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对方强大的火力逼迫他重新审视眼前的对手。

听枪声，对方大多使用的是冲锋枪。这种枪射出的子弹绵密而激烈；还有轻机枪、重机枪（其实这些便是在山口战斗中缴获他们五十二师的，严武英命令二郎队的队员们，每人也配上了一支这样的冲锋枪）。这些枪射出的子弹织成了一张强大的火力网。

顽军的指挥官傻了：难道真碰到强大的新四军的生力军？他也顾不了是否会误伤自已的士兵，命令炮兵赶紧开炮。

炮弹倾泻在对方的阵地上，那些小山冈和矮树丛顿时变成一片火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与西下的夕阳交相辉映，显得无比地绚丽壮观。

可是从第一发炮弹落下起，李灿就率领战士们撤出了阵地。他们往小山的左侧撤。当顽军的炮火延神后，他看到黑鸦鸦的顽兵抢过小溪，扑上自已刚撤下的阵地。

他笑了。

正在此时，进攻的顽兵右侧突然响起激烈的枪声。顽军慌了手脚，还没弄清是怎回事，李灿、武英又在左侧开了火，直打得顽兵晕头转向。

完了，这分明是敌军想包抄我们。顽军的指挥官想。他非常害怕，自己才一个团的兵力，若是被新四军包了饺子，那脸面就失大了。

他在望远镜又观察了几分钟，见自已的人马死的死，伤的伤，并且在对方强大火力的攻击下开始动摇。他没法多想，下令全团交替掩护，往南撤出了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