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各有各心事
关宝宝像是一个胆怯的幼兽 本能地把眼睛垂下來 看向别处
她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牙齿上下叩打着 正在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这令她极其的不安 想要控制 却怎么都做不到
蒋斌刚刚问的那一连串的问題 对于关宝宝來说 并不是普通的问題 在她看來 那甚至是灵魂的拷问
回避了快十年的事 就这么被人毫不犹豫地提及 好像是一块伤疤 还沒等到长好新肉 就鲜血淋淋地被人扒开了
“不关你的事 还是说 你嫌弃我不是第一次 既然一定要找处|女 为什么不事先说明 ”
关宝宝看着蒋斌的双眼 狠狠心 咬牙出口 果然 他的脸色微变 瞳孔在半明半昧的灯光照射下骤然缩成一线 像极了一头浑身绷紧又充满危险气息的美洲猎豹
半晌 他才吐出一口气 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盯着她的脸 叹息道:“关宝宝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你刚刚骂我是直男癌 难道真的以为我还会在乎那个 ”
她不敢回答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蒋斌伸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她的头 叹息道:“我只是觉得 你如果不是沒遭遇过什么 不会在昏迷的时候 说那种话 如果我的问題让你感到难过 或者不舒服 我道歉 ”
说完 他撑起身体 在关宝宝的额头上浅落一吻
她几乎要哭出声
在她有限的几次男女经历之中 这是最热也是最温柔的一次 而曾经的过往令她再也不愿意去回
“是邻居家的一个男孩儿 比我大了几岁 我爸妈工作忙 所以我很早就被送到幼儿园 但是幼儿园放学太早 他们加班 后來就把我托付给邻居家奶奶 邻居奶奶的孙子当时在上小学 所以也是由她來照顾 我十六岁那年 那个人已经不再上学了 整天无所事事 虽然他和他父母一起生活 不过还是偶尔会來奶奶家吃饭 或者找朋友玩 暑假里 我爸妈回老家 给我爷爷奶奶迁坟合葬 因为马上要升到高三 我就沒有和他们一起去 他们担心我独自在家 所以特地和邻居奶奶打了招呼 麻烦她三不五时去看看我 ”
关宝宝用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单 绞紧 再绞紧 骨节都泛白了
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秘密了 连亲生父母她都不曾说过 上大学的时候 身边有同学信基督教 告诉她 无论心中有多么不想说出口的秘密 都可以对神父祷告 获得灵魂的解脱 她也曾跟着同学去过两次教堂 可最后她不得不颓丧地承认 沒有人能够救赎她 就算是全能的上帝也做不到
因为她根本就不能让自己从那个漩涡里解脱出來
蒋斌知道 关宝宝能够说出这些 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所以 他沒有打断她 看看她是不是还想要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 那是一个很闷热的午后 我在家里做数学題 我的数学很不好 担心高考的时候会偏科 所以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做題 我刚洗完澡 换了新睡裙 就有人按我家门铃 我看了看猫眼 是他 手里还拿着一个大青花瓷碗 里面是刚蒸好的包子 说是他奶奶特地包给我吃的 ”
“本來我不想让他进门 因为那个年纪的少男少女 其实已经有些懵懂了 我爸妈不在家 我又是个小女孩儿 可是 他说他刚才下楼过來的时候 脚底不小心踩到了脏东西 想进來拿块抹布擦一擦 我只好让他进來 把碗接过來 再去给他拿抹布 ”
“沒想到 他跟着我一路走到了厨房 我一转身 他就把我抱住了 我手里的抹布一下子就掉了……”
关宝宝的眼睛一下子变得血红 说到这里 她死死地抿紧嘴唇 十根手指也用力地拉扯着床单 试图在压抑着自己愤怒的绪
蒋斌立即将她抱在怀里 轻拍着她的脊背 口中也柔声道:“好了好了 不说了 不说了 ”
他不想再刺激她了 一个人能够说出自己曾经遭受的不幸 这本身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 幸好她足够信任他 愿意对他说出真相
关宝宝啜泣着 哭得累了 就枕在他的臂弯里睡了过去
确定她睡着了之后 蒋斌才把已经麻痹的手臂轻轻抽了出來 在关宝宝的脑后塞了个枕头 然后从床上起身 走出了卧室
今天晚上的事 多多少少 其实是有一些超出他的预料的 可他现在也并不觉得后悔 或者不开心之类的 相反 他觉得很开心 有一种安定的感觉 好像这三十年來 从來都沒有这么坦然平静过
他把卧室的门轻轻带上 睡不着 忽然想出去喝一杯
找來找去 他先找了栾驰 可惜的是 栾驰现在在家里陪伴娇|妻 二人世界你侬我侬 怎么都舍不得从家里出來 陪他去喝酒
“你去找宠天戈 他现在肯定在公司 ”
栾驰不由分说地挂断了蒋斌的电话 弄得后者有些愣愣的 半信半疑地给宠天戈打去了电话 果不其然 他立刻接起 说自己现在还在公司 刚好有些困 要不要一起吃个宵夜
于是 两人一拍即合 选了个处在中间位置的酒吧 约在那里碰头
“干什么这么拼命 钱是赚不完的 何况你又不缺钱 何必呢 瞅瞅你的眼睛 里面都是红血丝呀 ”
蒋斌摇摇头 伸手指了指宠天戈的眼睛
他走过來 把车钥匙放到一边 点了一杯伏特加 蒋斌拦着他 硬是给他换了啤酒 怕他熬夜太久 受不了烈酒
“一段时间沒见 我怎么还多个妈啊 ”
宠天戈撇撇嘴 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过还是沒固执己见
“说真的 干嘛这么晚了还在公司里 不想着怎么和她多亲近亲近 好好地沟通一下吗 你对着人民币 人民币也不会对着你笑 人民币也不会给你生儿子 ”
蒋斌摇了摇头 口中啧啧地嘲笑着宠天戈
“我也想啊 不过总要为将來做准备 你比谁都清楚 她父母都在澳大利亚 为了将來考虑 我也希望能够把生意拓展到那边 尽快吧 这一次要是成功了 事就会顺利得多 ”
宠天戈举了举杯 和蒋斌的酒杯轻撞了一下 轻声说道
后者也只好称是
两个人喝着酒 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谁都不说话
“蒋斌 我心里很乱 真的 瑄瑄现在在住院 查了几天 医院那边也沒有确诊 只是跟我说 会组织一个专家会诊 我觉得很不妙 他还那么小 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宠天戈紧握着啤酒杯 仰头一口全都喝掉
蒋斌一愣 一听说宠靖瑄生病住院 他也有些着急 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孩子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沒有 你看 你就是把心思全都放在公司上了 ”
宠天戈露出内疚的表 也万分自责道:“其实之前他的老师给我打过电话 说瑄瑄在幼儿园里流鼻血了 我以为是天气热 加上小男孩儿体内的阳气比较足 后來一直照顾他的保姆似乎也提到过 不过我当时都沒往心里去 觉得不算什么大事 就……”
他说不下去了 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忽视造成的
蒋斌立即放下杯子 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声安慰 说这些不是他的错 毕竟 从瑄瑄出生以來 他就是既当爹又当娘 还要顾着天宠集团的生意 一个人的精力实在有限 不可能面面俱到
“别想太多 不是还沒有确诊呢吗 别先早早地就往坏处想 也许沒什么大事 小孩子嘛 总要磕磕绊绊长大 不可能一直那么顺坦 ”
蒋斌尽力地劝着宠天戈 希望帮他减轻心头的负担
“是 我也希望如此 算了 不说我了 你呢 你可不像是深夜买醉的这种人啊 半夜三更不回家睡大头觉 找我喝什么酒 ”
宠天戈努力挤出來一丝笑容 笑着问道
蒋斌也添了一抹无奈的神 他还真是有心事 不过和关宝宝无关 和个人感也无关
“我是真的烦闷 关于工作 实不相瞒 我手里有一个卧底 已经超过一个月沒有和我联系了 你知道 做这一行的 很容易有危险 但是更容易被诱|惑 我最怕的是 他的身份暂时还沒有暴露 但是对方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 所以接二连三地试验他 ”
“所以 你担心他在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卧底的这个过程中 迷失了自己 ”
宠天戈皱眉 果然是一件棘手的事
“对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卧底 所以我很佩服栾驰 他现在能够全身而退 也很不容易 不是每个卧底的结局都会这么好 更多的是牺牲 ”
蒋斌十分感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