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如果一切重来
宠天戈是何等聪明的人 虽然蒋斌沒有直接阐明 但他也听出來了 恐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而他现在又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静静地再等等
而且 能做到像栾驰那样的卧底 毕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还是那个案子吗 你跟了这么多年 还沒死心 ”
他思考了一下 猜到了能让蒋斌这么牵肠挂肚的案子 肯定也只有那么一个
当初那几个东南亚毒枭一起落网 整个金三角地区顿时呈现出群龙无的状态 自那以后 原本猖狂的毒品种植交易链生了彻底的断裂 无论是中缅边境 还是其他周边国家的毒贩子 着实全都老实了一阵
不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毒品交易所带來的庞大利益 还是令许多人选择铤而走险 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最近大半年 那边又有了一些风吹草动 这立即引起了蒋斌和同事们的警觉 毕竟 当年的案子里 一个重要的主犯逃走 并沒有被缉拿归案 就是钟万美
在警察眼里 毒贩是不存在性别差异的 而且 女性毒贩往往比男性毒贩更加凶狠残忍 隐蔽性也更高 她们更容易乔装打扮 避开搜索和盘问 尤其 是像钟万美这种有经验的毒枭 她并不是被迫参与到制毒贩毒的过程中來 而是主动牟利 还为了争夺地盘和领位置不惜和自己的丈夫翻脸 率众火并 性质极其的恶劣
问題是 这么一个危险人物 到现在竟然还是在逃 沒有被抓到
“我怀疑这么多年來 钟万美根本沒死心 搞不好的话 她改名换姓 还在做老行当 只等着风声小一些 准备东山再起 半年前 我安排了一个卧底去香港 这也是那段时间我经常去香港的原因之一 ”
蒋斌握着酒杯 沉吟了片刻 娓娓道來
宠天戈知道他那阵子经常往香港跑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工作需要 沒想到还有这么一层特殊的含义在里头 他对钟万美和栾驰之间的事不是很清楚 原本也不是很关注 不过 既然大家现在的关系摆在这里 他自己恐怕也很难做到真正的置身事外
“所以 你担心你的卧底会暴露身份 ”
他点点头 不禁也有几分担忧
“我的同事拿到了一些线索 怀疑香港有一家酒吧问題很大 搞不好就是一个接头地点 大佬们在那里商谈价格 敲定数额和路线 然后再经由俄罗斯向远东进行毒品运输……”
蒋斌把最近查到的细节简单地讲给宠天戈
“俄罗斯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过去的几十年里 毒品运输路线原本都是从东南亚偷偷入境进入中国的 一些当地的妇女和儿童为了生计 甚至会用身体來运毒 不是吗 ”
宠天戈感到十分惊讶 毕竟 途径俄罗斯 再绕过渤海、黄海 进入中国内海的风险性会大大提高 而且从路径來说 也增加了一倍不止
“是的 听起來很恐怖是吗 而且令人难以置信 觉得他们一定是疯了 但确确实实就是这样 因为从來沒有过 所以值得冒险去尝试 对于这些亡命徒來说 风险越高 意味着利益越大 他们总会去放手一搏的 ”
蒋斌苦笑 作为正常人 他们是沒有办法做到完全地去揣测那些人的真实想法的 也无法用惯常的道德标准和行事方法去判断他们的所作所为 因为 从沾染上毒品的那一刻起 那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又是香港 我忽然觉得有点儿……说不上來 就是觉得一切似乎都有些古怪 ”
宠天戈对于香港这个地方 真的是沒有太多的好感
蒋斌犹豫了一下 他在考虑 要不要把荣甜无意间现毒品的那件事告诉给宠天戈 不过想了想 他又觉得 似乎暂时沒有那个必要 如果说了 反而会给他增添一些不必要的负担 他现在已经因为宠靖瑄的事而焦头烂额 何苦还要继续令他忧心忡忡呢
这么一想 蒋斌索性也就决定不说了
“是啊 我也觉得问題很大 再等等吧 毕竟 同事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案子可以慢慢查 人要是出了事 就再也回不來了 ”
蒋斌点点头 又拍了拍宠天戈的肩膀 笑道:“真沒想到 到最后 一个电话就能叫出來陪我喝酒的人 居然是你 ”
宠天戈挑眉:“怎么 我不配还是怎么的 ”
“不是配不配的问題 ”蒋斌笑笑 感慨道:“因为婴宁的缘故 我曾经一度很鄙视你 觉得你的做法 实在太不男人了 要不是同她当时的处境 我也不会违规破例 帮她想办法离开中国 要知道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徇私枉法的人啊 ”
蒋斌有点儿无奈
宠天戈翻了翻眼睛 既然他主动提到了这件事 那他也刚好和蒋斌聊一聊这件事的來龙去脉 算是解开一个多年來的心结
“我也沒想到 她居然在关键时刻找到了你 ”
这倒是实话 夜婴宁和蒋斌在那件事之前 两人只是因为公事见过几次面 一点儿私交都算不上 但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 夜婴宁却选择了向他求助
“可能我这个人一看就是充满了浩然正气吧 ”
蒋斌摸着下巴 颇为得意地说道
“不是 只是我们习惯了从小被大人教育 有困难找警察叔叔罢了 ”
宠天戈毫不犹豫地泼他凉水
“我当时真的很生气 大概是出于一种正义感的愤怒 尤其是当她告诉我 你不允许她顺产 让大夫直接开腹把孩子剖出來的时候 那种况 就算她自己回心转意 想要和你重修旧好 作为朋友 我也坚决不会答应的 ”
尽管已经过去好多年 但是蒋斌仍是清楚地记得 夜婴宁來找自己时候的样子 可怜的犹如丧家之犬
“只能说 周扬太聪明了 他知道夜婴宁怀了我的孩子 所以故意算准了在她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 派人來通知她 他在非洲死了的消息 我猜 他大概也是知道了栾驰出现意外的事吧 正好凑成两个打击一起让她绝望 不瞒你说 瑄瑄在娘胎里就不是很稳当 再加上夜澜安还闹过一次 所以周扬可能以为 孩子会直接沒了 一了百了 ”
宠天戈也曾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題 这是他得出來的结论 不一定准确 但也不乏一定的道理
“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件事也不全是周扬的责任 你们毕竟是……”
蒋斌皱了皱眉头 还是把“偷|”两个字咽了下去
毕竟 周扬才是夜婴宁的合法丈夫 不是么
“不对 他们的婚姻有一个严重的意外 而这个意外 你还不知道 我 林行远 栾驰 我们三个都知道了 要不然 你以为 我们三个人怎么可能一起出现在香港 ”
宠天戈一脸认真地说道
关于这个问題 蒋斌也曾好奇过 那就是 这么水火不相容的三个男人 为什么会枪口一致地去对付周扬 真是太难得了 这其中 必定有什么特别的 不欲人知的原因
不过 他向來不会多问别人不想说的事
宠天戈却忽然來了想要倾诉的兴致 他索性从头讲起 甚至从当年他在鲁西永旅行时 邂逅了想要逃离栾驰的夜婴宁的那件意外小事讲起
虽然后面的故事节 实在太过于耸人听闻了 不过 见多识广的蒋斌还是保持住了最大的镇定 认真地把宠天戈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
宠天戈足足讲了四十分钟 才把全部的经过都说清楚 毫无保留
这里面牵扯到了太多的人 又有太多的混乱复杂的人物关系 想要把它们全都理清 可不是很容易
好半天过去了 蒋斌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抬起手 松了松领口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朝酒保招招手 又叫了一杯酒
“我……我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 我觉得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像真的 但它们又确确实实是真实生过的 就在我的身边 这种感觉……实在太复杂了 ”
蒋斌把酒一口喝掉 摇着头 如是说道
“直到现在 我也弄不懂 很多很多疑惑和不相信 我所受的教育和我拥有的常识 都无法接受这个问題的存在 想必对你來说 也是这样吧 ”
宠天戈也呷了一口酒 眼神不知看向何处
“你希望她想起以前的事來吗 反正事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 现在这个状态 恐怕也不是最坏的 ”
蒋斌想得很全面 而且他也能稍微客观一些地看待这个问題
“是啊 我不觉得很坏 也不强求她一定能够想起來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 这是上天给我的一个全新的机会 让一切再來一次 只要……不再遇上周扬 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