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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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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哭鬼一口真气终泄,收功止住哭声,心中百思难解,不明所以,实想不透自己百试不爽的神功为何对这样一个小孩丝毫不起作用?呆呆望着小弦:“你为什么不哭?”小弦看日哭鬼问得一本正经,偏偏脸上还有未拭干的泪痕,实是滑稽得很,明知不该却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用手掩住口,低声道:“你是成名的江湖好汉,说话可要算数,我不哭你便不能吃我。”日哭鬼心头大怒:“我就不信不能让你这小孩子哭出来。”犹是不能释疑,喃喃问道:“莫非你天生就不会哭么?”

小弦眼珠一转,连忙道:“要我哭也容易,以前我不听话,爹爹打得狠,我就大哭了一场。你若是实在没本事要我哭,就来打我几下吧。”其实许漠洋对他疼爱有加,便是重话也难得说几句。他人小鬼大,在此生死关头,激将法也使了出来。果然日哭鬼冷哼一声:“我何用得着打你这样一个小孩子,能让你哭的方法至少有几十种。”小弦道:“对呀,你也可以掐我、拧我、咬我,反正你比我力气大,武功又那么高。”他偷眼看了一下日哭鬼的表情:“江湖上不都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么,我落到你手上也就认了,皱一下眉头便不是我爹生的。”

日哭鬼越听越气,大声道:“好,我就与你赌这一把,定让你哭得心服口服!”小弦趁机伸出掌来:“口说无凭,击掌为定。你若有本事不碰我身子也让我哭出来,我这一身细皮嫩肉便交给你,清蒸油炸悉听尊便。”他天性随遇而安,此刻见有了转机,至少一时半会不会被人吃了,居然还有心情故意叹一口气:“想不到我也有机会做此生死豪赌!”日哭鬼见小弦装模作样,差点笑出声来,板着脸重重一拍小弦小手:“我便带你回擒天堡去,这一路上总有办法让你哭。若你能熬着不哭,便去做堡主的公子吧!”

小弦见狡计得逞,心头大定。好奇道:“原来那吊靴鬼说将我送给什么堡主是要我去做人家的儿子呀?这个堡主很厉害么?做他儿子可有什么好处?”日哭鬼道:“堡主的公子几年前死了,夫人连着给他生了三个女儿,最后又生了一个傻儿子,所以堡主一心要找个聪明的义子。你若能抵得住我的手段,便有足够资格去做擒天堡的少主了。”

小弦见日哭鬼眼中凶光渐褪,乐得与他胡扯:“那你还不好好巴结我,说不定我以后便是你的顶头上司了。”“放屁!”日哭鬼脸现怒色,语气却已和缓了许多,“这一路你最好多给我烧几道好菜,不然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你?”小弦察颜观色,知道日哭鬼佯怒,倒也不似先前那般惧怕了:“那我们先说好,就算你觉得我厨艺实在了得,也不能让我一辈子给你做饭,我还要去江湖上寻我的远大前途呢……”

日哭鬼听得小弦东拉西扯,大觉好笑,勉强迸出一句狠话:“我看你的前途就只能在我的肚子里。”言罢终是忍俊不禁,连忙转过身去,怕让小弦见到自己一张冷漠的脸上再也掩不住的笑容……

小弦见日哭鬼转过身去,忙偷眼望望四周,却是在一处不知名的山坳中,也不知道爹爹现在情况如何,纵然来寻自己恐怕也要大费一番周折。如今逃跑自是不智,但若是这几日都要与这怪人相处,最好还是先着力讨得他的欢心,免得当真给他吃下肚去。想到这里,小弦向日哭鬼问道:“这位大叔不知怎么称呼?”

日哭鬼给这一声甜丝丝的“大叔”叫得心中一软,心道我的真名如何能透露给你。随口道:“我便是擒天六鬼中的日哭鬼。”话一出口不免失笑,一般人听到自己的名头自然会大吃一惊,这个小娃娃却如何能知道自己在江湖上的盛名。

“哇!”小弦十足夸张地大叫一声,“原来你就是擒天六鬼中的日哭鬼。我常常听人说起你的名头,当真是那个……如雷贯耳。我早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英雄豪杰,想不到竟然对面不识,真是惭愧惭愧……”日哭鬼转过身来:“哦,他们如何说起我?”他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说他是英雄豪杰,虽是对小弦的话半信半疑,却也不禁生起好奇,想听听别人是怎么说起自己。“这……”小弦平日就呆在偏僻的清水镇,何曾会有人对他说起日哭鬼,只是信口开河的一番胡扯,谁料日哭鬼会刨根问底,一时语塞。

日哭鬼以前在陕北恶名昭著,到擒天堡后却有所收敛,对名声极为看重。见小弦欲言又止,只道不是什么好话,眼中凶光一闪:“他们怎么说起我?不管好话歹话,你都给我从实说来。”小弦眼珠一转:“我实说了你可别生气,你们擒天六鬼的名声可不怎么样。”“江湖传言大多是颠倒是非之语。”日哭鬼故作从容冷道,却也有些底气不足,“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小弦道:“去年有个人来找我爹爹炼刀,那人好像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什么人物,用一把弯刀,左脸上还有一颗老大的黑痣……”他一面随口瞎说,借着拖延时间,一面搜肠刮肚,要将今天零碎听到的事情连贯到一起,编一个能让日哭鬼信服的故事。日哭鬼略一思索:“哦,那人定是‘明月七斩’左天卢,一向游走于滇黔两地,凭着七式刀法也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武功也还将就吧……不对,你定是记错了,他那颗招牌的黑痣不是在左脸,而是在右耳下。”

小弦瞠目结舌,万万料不到日哭鬼竟然还真能想出一人符合自己的一套瞎话,肚里暗笑,脸上却是一派正色:“对对,大叔对江湖典故如、如数家宝,我是记错了,那颗痣是在他右耳下……”“是如数家珍。”日哭鬼笑着纠正小弦话中的错误,心想这左天卢也算川滇的一方强豪,怕也是有些见地。如此一来对小弦的话倒信了七八分:“左天卢与我没有什么交情,却不知他如何说起我?”

小弦见日哭鬼毫无疑心,信心大增,谎话也编得顺溜了:“那个左天卢等爹爹给他炼刀,左右无事便与我闲聊江湖轶事。说起这一带的几大势力自然说到了媚云教与擒天堡……”日哭鬼插言道:“应该还有焰天涯!”小弦将手往腰上一撑,小嘴一噘:“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不说了。”他这一手却是平日与镇中小孩子一同玩闹时最擅长的套子,越是故作高深,越能惹得别人的好奇。“好好,你说你的,我不打扰便是。”日哭鬼急欲知道左天卢如何说起自己,果然中招,反而对小弦赔起了小心。

小弦心里偷笑,继续道:“那左天卢说到擒天堡便说到了擒天六鬼,他说……”他挺起胸,装出一副大人的口气,“擒天六鬼的武功也算江湖一绝,只是人品太差,只知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叔叔,不知这助纣为虐是什么意思?”日哭鬼心中大怒,却又怕小弦不继续说下去,只好忍着气解释道:“咳,那个词的意思是说,是说武功高了,所以去帮人打天下。”他虽是对着一个孩子胡乱解释成语,却也觉脸上一热。不过想到小弦连这词的意思都不知道,看来定是左天卢的原话了,更是深信不疑,拍拍小弦的头,夸奖道:“你记性不错,去年的话都记得这么清楚。他下面又怎么说?”他却不知是小弦故意如此,释他疑心。

小弦倒是被日哭鬼提醒了,心想我可不能编得太细致了,碰到含糊的地方便推说自己忘了。“那个左天卢又说:‘缠魂鬼还算光明正大,尤其那个吊靴鬼,一天到晚鬼鬼祟祟、冤魂不散般跟在人屁股后面,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真是丢尽了擒天堡的人。惹得人人一旦提到擒天六鬼,便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改叫做欺天六鬼。’”他对缠魂鬼颇有好感,便一力编排吊靴鬼的不是,把脑子中能想到的词语都用上了。

日哭鬼再也按捺不住:“这个左天卢信口雌黄,若是被我撞上可要让他好看。”小弦心道若是能让这日哭鬼放过自己,这左天卢也算半个救命恩人,却也不能让他太过倒霉。当下摇摇手:“叔叔不要急,这左天卢对你却是十分敬重的。”日哭鬼被小弦的话勾起了兴致,忙又追问:“他还说了什么?”小弦一挑大拇指:“这左天卢虽然不怎么看得起吊靴鬼,但对叔叔你却是心悦诚服。他说擒天六鬼中日哭鬼却是一条好汉,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若不是他不好功名,擒天堡主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了。”日哭鬼连忙摆手,肃容道:“休听他胡说,龙堡主的武功博大精深,我是远远不及的。”

小弦的马屁拍在马脚上,暗吐一下舌头,牢牢记住了擒天堡主姓龙。看日哭鬼的样子不似作伪,这龙堡主的武功定是十分厉害,若是做了他的义子只怕也不算委屈。继续道:“你先不要打岔,我的话还没有完。你可知道左天卢为何那么服你么?”日哭鬼虽是做出一副不屑一听的模样,心中却实是受用,更想知道内情,当下果然噤声,眼望小弦,一脸期待,等他的下文。

小弦清清嗓子:“左天卢说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纵然你是武功天下第一,别人若是不服你一拥而上,双拳也是难敌四手的。所以行走江湖并不是仅靠武功,靠的是……”讲到此处,他对日哭鬼一笑,“你可知道靠的是什么?”日哭鬼见这小娃娃在自己面前卖关子,恨得牙痒,却也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是义气么?”“错,是信誉!”小弦说得兴起,浑把日哭鬼当做平日听他讲故事的玩伴,一根小指头点点划划,直到发现日哭鬼脸色不善,方才警觉,悻悻将手放下,连忙送上高帽,“他说,这日哭鬼的武功虽然不错,却也算不得天下第一,但最可贵的便是他信守诺言,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更不欺瞒妇孺,所以才让他心服口服。”

日哭鬼听到此处,惊讶得张开大嘴半晌合不上,心中却想自己这些年来修身养性果不是白费功夫,居然能得到左天卢如此评价,也不枉隐姓埋名这些年,看来日后真要重新做人了。当下看着小弦的脸色也似是温柔了许多,气也壮了:“这左天卢倒是了解我,知道我这人最讲信誉,绝不做欺世盗名之事。”

小弦绕了一个大圈子,目的其实就是想日哭鬼遵从与自己的赌约,见他中计亦是暗中得意:“我下次见了这左天卢定要夸他有眼光……”

日哭鬼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性格乖张,一向沉默寡言,见到他的小孩不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就是哭做一团,何曾想会碰到小弦这样一个口齿伶俐、脑筋灵光、调皮可爱的孩子,只觉得这数年来倒是第一次与人说了这许多的话,只觉得心怀大畅,暗中庆幸刚才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先吃了他。

二人说了半天,眼见天色已渐暗。小弦心系父亲的安危,却也不敢提出让日哭鬼放了自己,只好说:“我肚子饿得咕咕叫,记得家里还有些野味,我们一起去吃些东西可好?”话一出口立时后悔,深怕说到吃东西又会让日哭鬼想吃自己。日哭鬼亦觉得腹中饥火中烧,却丝毫也没动小弦的念头:“再往北走十几里便是叙永城,我们今晚便在那里休息。”他终于想到了自己抓小弦的目的,冷然道,“回擒天堡约有半个月脚程,若是你这一路能不哭,我便放过你。”他似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放软声气,“你放心,我最重信誉,只要你赌得赢我,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小弦惟恐惹怒了日哭鬼,也不敢多说,只得收起对父亲的牵挂,乖乖随着日哭鬼一路往叙永城行去。

日哭鬼嫌小弦人小腿短行得太慢,便携着他一路飞奔。经了适才的对话,又立下了一场赌约,日哭鬼对小弦的态度较为客气了,再也不似初擒他时拎着脖颈,而是一只手揽在他的腰上,稳稳当当地往叙永城方向行去。小弦初时只见两边的树木快速往后退去,晃得眼也花了,脑中一片晕眩,渐渐习惯了却觉得从未有过如此经历,大呼过瘾,连声夸奖日哭鬼的脚程。这一次倒确是语出真心,引得日哭鬼心里高兴,更不愿怠慢了他,说话语气亦是颇为尊重。

小弦性格活泼、天性通透,虽是一时见不到父亲,但反正暂无性命之忧,倒也不急着脱身。他从未出过远门,这一路上只觉得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是稀奇有趣,不断向日哭鬼问东问西。日哭鬼本是提着一口真气奔驰,不好开口说话,听得小弦大呼小叫不停,更是对自己的武功由衷称赞,只得勉强回应几句,又怕速度慢下来惹来小弦的嘲笑,只得强耗真元急急赶路,拼得一口内息好不容易才到了叙永城,方觉得这几十里山路当真是赶得前所未有的辛苦。

叙永城位于川南的一片山地中,占地并不大,只是附近山区的居民大多来此进行一些物品交换,今日正逢赶集,虽已是傍晚时分,倒也是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二人寻得一家小酒店坐下用饭,日哭鬼觉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心中思度是否要在城中过夜。他行事一向谨慎,平日少在市集人多的地方现踪,都是露宿于郊野中,原本打算用过饭后就赶路,只是这一路来耗了不少元气,实在也需要休息。又想到自己大耗真元全赖这小鬼所赐,不禁恨恨地瞪了小弦一眼。却见小弦手拿筷子,却不吃饭,亦正呆呆望着自己,没好气道:“你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吃?”小弦轻声道:“叔叔辛苦了,叔叔先吃。”

日哭鬼一愣,料不到这小孩子竟然如此有心。他平日少与人一同用餐,结交的又大多是江湖上的粗俗汉子,哪有这许多讲究,小弦虽只是平日养下的习惯,却让日哭鬼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关切,不由心头一热,口中却兀自对小弦叱道:“还不快吃,怕我看你的吃相么?”

小弦见自己一片好心,日哭鬼非但不领情,反而更凶了起来,心中委屈,小嘴一撅,再不敢言语。日哭鬼看在眼里,亦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拍拍小弦的头:“乖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小弦听日哭鬼破天荒地软语相询,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幸好在紧要关头想到了不能哭的赌约,连忙低下头来吃饭,借机擦擦发红的眼睛,心中直呼好险,口中应道:“我叫杨惊弦,你叫我小弦便是。”日哭鬼真心赞道:“好名字!”

小弦见日哭鬼脸色和缓下来,趁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若是叫你日哭鬼叔叔,似是有点、有点那个不怎么好听。”又低声咕噜一句,“你明明是个人嘛,做鬼有什么好?”

日哭鬼听在耳中,心中却是微微一震。这些年来他明里是龙判官的属下,实为擒天堡中客卿,无甚实权,却亦让人不敢得罪,每个见到他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引起他的不快,均是恭称他一声哭兄,自己亦几乎忘了本名。此刻听小弦无忌童言一语点醒,才突觉这些年隐姓埋名,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不由大是感慨,悲从中来。刹那间从前的往事流过心头,便似呆住了一般。

小弦见日哭鬼神色怪异,不敢再说,良久后方听得日哭鬼悠悠一声长叹:“我姓齐,这些年来便只告诉过你一人。”又似觉得不应告诉小弦,复又涩声道:“你便叫我日哭鬼好了,我喜欢别人如此叫我。”小弦倒也知机,点头道:“你放心,我绝不告诉任何人。那,以后我便称你齐叔叔吧。”日哭鬼不置可否,眼中却是精光一闪,语气重又转冷:“你也不必与我套交情,之所以告诉你我的名姓,那是因为你过几日便是我肚中美食,无法告诉别人。”

小弦本想分辩自己可未必赌输,但见日哭鬼眼神慑人,一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只得就着一口饭吞回肚中,心中只觉此人实是怪得不可理喻。日哭鬼望了小弦半天,亦觉得自己对一个小孩子发威算不得什么本事,语音转柔:“吃过饭我们便在这店中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他见小弦虽然长得不甚讨人喜欢,但乖巧懂事,亦勾起了自身的心结,倒想与这孩子多相处一会,反而不愿早些赶回擒天堡了。

这夜小弦便与日哭鬼同住在小店中,并头睡在一张床上。

小弦毕竟是个小孩子,只觉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等惊险的经历,大是兴奋,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怎么也睡不着。几次找日哭鬼说话都无回应,不多时便听得对方鼾声如雷,竟已熟睡。望着天窗外透进的一抹星光发了阵呆,甚觉无聊。

他见日哭鬼对他态度不无好转,起初说要吃了他,却似也被自己一番说辞打消了念头。虽是挂念父亲,倒也无意逃跑,反而觉得平日呆在清水小镇中太过闷气,这般游山玩水却也不错。他虽聪明伶俐,年龄却实是太小,无甚心机,对人情世故更是一窍不通,只道日哭鬼说要吃人就如平日乡间农夫逗他玩闹一般,浑不解其中厉害。却不知日哭鬼素有恶名,虽是对他有了一丝好感,又激发了一丝未泯的天性,却如何能就此改邪归正。现在只是故意装睡,留个空子待他逃跑,从而有理由重又勾起恶念。而小弦鬼使神差下不起逃走的想法,实是等于救了自己一命。

日哭鬼等了好久,看小弦起先尚找自己说话,渐渐无声,听得他呼吸长短无序,不像睡熟的样子,却也不见有丝毫逃跑的意图,心中纳闷,浑不解这小娃娃转的什么念头。他在江湖上浸淫久了,总是以己心度人,也算颇有些计谋,哪知碰到这样一个毫无机心的孩子,什么阴谋诡计都若对牛弹琴,全然不起作用,颇有无从下手的感觉。此时夜深人静,心魔重生,百般念头浮上脑中,欲要不顾一切吃了小弦,却一来想到这是在叙永城客栈中人多不便,二来亦觉得那般终是有些不讲道理。若对方是个成|人也就罢了,偏偏对这样一个孩子总不肯让他小觑了自己,终究是难下决心。

“爹爹也不知如何了?”小弦听日哭鬼鼾声停了下来,只道他已进入梦乡,百无聊赖下自言自语,“齐叔叔为什么要和爹爹作对呢?”日哭鬼心中冷笑,心想小娃娃定是想逃跑了,所以才用言语试探。当下不动声色,且看他要如何。

“和爹爹作对的是坏人么?”小弦喃喃道,“恩,我看那个吊靴鬼阴阳怪气的就不是什么好人,缠魂鬼还不错,齐叔叔虽然相貌看起来凶恶,但对我也算是好的。”日哭鬼一愣,不由苦笑起来,自己一心要吃了他,可万万料不到自己在小弦心目中还不算太坏,总算强忍着没有出声询问自己好在什么地方。

却听小弦继续道:“那个龙堡主不知道怎么样,听齐叔叔的语气武功定是极好。我若是真能认他做义父,大概也可以练成很高的武功,以后就不怕别人要吃我了,就算赌输了也不怕……”日哭鬼听得好笑,想想自己堂堂擒天六鬼之首,竟然会与这黄口小儿打这么一个奇怪的赌,说出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想到这里,心里莫名地一暖,不由微笑起来,只觉得能和这孩子在此等情形下相识,也算是大有缘分了。

小弦又道:“不过爹爹定是不愿我认那个龙堡主为父,若是爹爹不高兴,就算我能练成最厉害的武功也不要认他。何况爹爹也说过,武功高并不代表心肠好,天下武功最高的人就是一个大坏蛋。”日哭鬼听到此处,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说得是明将军么?”小弦大喜:“齐叔叔你还没有睡呀,来陪我说会话好不好?”日哭鬼只得故意翻个身,恍若才醒来的样子,装作生气道:“你声音那么大吵醒了我,这半夜三更为何还不睡觉?”

小弦道:“我怕黑,以前都是爹爹陪着我说话、讲故事直到我睡着。叔叔你也给我讲个故事吧……”日哭鬼没好气道:“我不会讲故事,只会吃人。”小弦却也不怕,嘻嘻一笑:“你莫吓我,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叔叔,小弦听话,叔叔就不吃我了。”

日哭鬼受他一声“好叔叔”,有气也发不出了,只得勉强道:“我可没你爹那么本事,一个字也不识,哪有什么故事好讲。”小弦央道:“你武功那么高,定是走了不少地方,把你遇见有趣的事讲一讲也行。”日哭鬼失笑:“你这小孩子就知道拍人马屁,如何知道我武功高?”小弦道:“我看得出来呢。爹爹和媚云教的冯叔叔都没有发现那个缠魂鬼和吊靴鬼藏在一边,可见那二人的武功不错。可吊靴鬼那么趾高气扬,却也要叫你一声大哥,当然是你武功很高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日哭鬼心中大是受用,却也佩服这孩子的聪明,有心与他调笑:“你不是说武功高也未必心肠好么?你以后是愿意做个好人还是做个高手?”“我两样都要做。”小弦语气坚决,想了想又道,“齐叔叔你说为什么武功一高心肠就坏了?是不是武功好了就忍不住要欺负别人,见到什么好玩的就想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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