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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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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弦思索道:“林叔叔与历轻笙相隔十余步远,这种距离最适合发挥弓箭的性能,难怪历轻笙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林叔叔既然有适合远程攻击的神弓,在栈道桥头出手岂不更好?那时就算历轻笙能冲上前来,至少也有机会先发出三四箭……”他虽仅知道一些粗浅武功,却自幼精读当年兵甲派传人杜四留下的《铸兵神录》,对天底下的各种兵器性能极为熟悉,故有此问。

“历轻笙名列天下有数的高手之内,岂会不知这个道理。他凝神集气良久,故意将身形暴露在我偷天弓的射程中,就是准备先安然接下我的第一箭……”

小弦忍不住插口道:“他应该知道偷天弓的厉害,竟然还敢故意诱林叔叔发箭,胆子可算够大了!”

“历轻笙此举自有其良苦用心。他有意引我发箭,一来是对自己的武功颇有自信;二来若是我一箭无功,不但泄了锐气,最关键的是对心理的影响极大,再与他动手过招时心态上便已落了下风。”

小弦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真正的高手决战时大多是一招决定胜负生死,原来是这个原因。”

林青点头赞同:“武功达到一定的境界,招式内力大都在伯仲之间,纵有差别亦仅一线。双方交手一是看对战的心态,谁能沉得住气,谁就更多了一分把握;二来则如两军对垒,不但讲求本身的实力,战术战略的选择亦足以左右全局。”

小弦想了想:“林叔叔起初假意冲过栈道,等历轻笙蓄势待发时却突然停下脚步,已到达最适合发挥弓箭攻击的距离,令历轻笙措手不及下陷入被动中,这想必就是一种高明的战略。”

林青微笑道:“你莫小看这十余步的距离,其中大有讲究。其实偷天弓的弦力比起普通弓箭更强,若要完全发挥其长处,还应该再远几步才是。但我故意停在那里,亦是给历轻笙留下适合防御的余地,此人虽是名声不佳,但武功确有所长,我也并无十足取胜的把握,将他逼入绝地、被迫反击实非我所愿。”

小弦隐有所悟:“原来那个距离正是保持双方对峙的一个平衡点。历轻笙想必也对林叔叔心怀顾忌,所以林叔叔往前跨步时,他亦只好随之后退。”

“你能想到这一点,亦算不易。”林青面露赞许之色,拍拍小弦的头,“不过那跨步的时机却需要掌握好,稍缓不能给对方足够的压力,而若太过急迫,则会给敌人可乘之机。这其中的差别实难用言语说清楚,只要你能掌握到那稍纵即逝的时机,便足以被称为一流高手。”

原来刚才林青与历轻笙在栈道上对峙时,双方本是势均力敌,谁也不敢稍有动作,唯恐给对方机会。却不料林青借山风晃桥之际踏出一步,顿时打破了两人间微妙的平衡,那一步的距离看似并不起眼,却不但令偷天弓弓力大增,亦令历轻笙闪避腾挪的余地变小许多。偏偏历轻笙寻不到暗器王身法上的破绽,又怕林青借距离缩短之际蓦然出手,只好随之退后。他心知自己无法如林青一般浑如天成地把握那踏步的时机,缚手缚脚之下已有棋差一着的感觉,战志大减之下,最终只好收手罢斗。

小弦听林青讲明了个中缘由,眼中光芒闪动:“这个道理和弈天诀大同小异,只不过弈天诀更注重局面的均衡,努力延长对峙过程,直到引发敌人致命的破绽时方才施出雷霆一击……”

当下,小弦将愚大师悟出的弈天诀细细告诉林青。他虽不过是个垂髫孩童,但自幼对道家极典《天命宝典》耳濡目染,见识颇高,加上又在与愚大师数百局的棋盘对弈中方领悟了弈天诀的要点。弈天诀中“守静笃、致虚极”的原理虽然繁复难懂,他却早已心领神会。

林青原本以为“弈天诀”不过是小弦随意说出的名目,他神功盖世自不放在心上。谁知他听了几句,心头大震,这才知道,弈天诀实是一种别出机杼的武学要诀。暗器王的武功攻强守弱,阳刚威猛,从未想过天底下竟然有弈天诀这般故意不断暴露破绽、不求取胜唯求均衡的武功。昔年武当大宗师张三丰虽创下太极拳法,却也未能将后发制人、以柔克刚的道理发挥到如此极致。

两人本是边走边说,此刻林青蓦然停下步来。他的武学见识何等高明,小弦才说到一半已明其理,刹那间诸多想法涌上心头,脸上神情若痴若狂。

高手对决,一般都是先求将自身守得固若金汤,再寻出对方的破绽。在动辄一决生死的激斗中,纵偶有诱招惑敌,也必是寻隙反击,可弈天诀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断暴露弱点引对方来攻,却并不伺机反扑,竭力保持攻守平衡,直到诱使对方露出无法补去的破绽时方才一举出手制敌,看似被动,其实却牢牢掌握着主导权……

小弦看到林青的样子一如当初愚大师才悟得“弈天诀”时的情形,得意地一笑:“怎么样,我这个弈天门祖师还算不错吧。”

林青思潮起伏,良久方长叹一声:“想不到你年纪虽小,竟能发前人之未见,创出此‘弈天诀’来,林叔叔亦要甘拜下风了。”

“这,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主要还是愚大师的功劳。”小弦想不到林青对弈天诀如此推崇,更分明以为这弈天诀是他想出来一般,他顿时脸红过耳,慌忙解释,略停了停,终觉不甘心,又补上一句,“不过愚大师也说,若没有我出言点醒,他也不会悟出弈天诀来。”

林青神色终于恢复平静:“愚大师身为四大家族上一代盟主,果有非常之能。”

小弦只怕林青不愿修习来自四大家族的武功,连忙道:“林叔叔放心,我早与愚大师讲好了,只有我才能做弈天门的开山祖师,收徒传艺。只要你能利用弈天诀击败明将军,也算是帮我完成了父亲的遗愿。”

林青叹道:“如此武学至理,一言点醒已足够受用半生。只可惜这弈天诀与我的武功路数并不相符,贸然使用或许适得其反,倒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不过你深明其理,若日后发扬光大,足可开山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毕竟暗器王一向善于先发制人,虽掌握到弈天诀的道理,却难以用于自身,除非放下浸yin数年的武功,那岂不是事倍功半?若遇见普通对手也就罢了,可如果在明将军这样的绝顶高手面前弃己所长,林青必定难有胜望!

小弦原本兴高采烈,听林青如此一说,小脸霎时沉了下来。

林青安慰道:“小弦不要难过。你莫担心自己不能修习武功,林叔叔必会给你想到办法。”

小弦撅着嘴道:“我能不能修习武功都不算什么。只是想起林叔叔那天还说什么,隐隐觉得我是你挑战明将军的关键,谁知却连这么一点忙也帮不上,所以我才不开心的。”

他当初缠着愚大师答应自己不把弈天诀传于外人,就是为了能让林青一举击败明将军,可想不到林青虽然对此诀法大有感悟,却无法与原本的武学合而为一,不免大失所望。

林青这才知道会错了小弦的意思。虽说与这孩子相处不久,他却对自己一片诚心,林青颇觉感动,柔声道:“林叔叔虽然不能将弈天诀用于对付明将军,但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日后自然会有其他用得到的地方。譬如再像刚才那样遇见历轻笙,只怕就不会迫其退后,而是要引其出手,伺机一举除之。”再看小弦面色稍霁,有意逗他开怀,“对了,我以往虽以暗器成名,却对弓箭的性能并不十分了解,你读过《铸兵神录》,对天下各种各样的兵器皆算得了如指掌,这一点对我来说,可是大有帮助。”

小弦当即搜肠刮肚、凝神苦思。他虽熟读《铸兵神录》,但那里面大多是各种兵器的铸造与使用之法,他料想林青大多知晓,一时想不出有什么新意可以提供,只是喃喃念道:“发弓之七要:蜷指、扣手、平目、直肩、挺胸、跨步、凝气。前手如拒,后手如撕,前腿欲其直,后腿欲其曲,手握弓胎正中略上半寸,肘紧夹弓胁,弓弦箕张如月,注矢三息,满而后发……”

林青动容道:“我以往发箭都极为随意,想不到其中却有这许多讲究。为何要手握弓胎正中略上半寸处?那箭支岂不是要放偏了?”

小弦道:“《铸兵神录》上说了,箭支在飞行过程中会因力尽而往下坠落,所以在射出时应该略略往高处才好。而至于箭在弦上为何要三息的时间,我也不太明白。”

林青思索道:“那是为了让发箭者平心静气,方可一举命中目标。”他当即又问起一些使用弓箭的要领。

小弦当初学习《铸兵神录》时年龄太小,大多是死记硬背,并不知其所以然,经林青这个武学大行家细细讲解,许多一直不明白的地方霎时而解。而林青在江湖上被誉为暗器之王,平日皆用轻巧灵便的暗器,直至得到偷天弓后方才专注于弓术,缺少理论上的指点,此刻听小弦将《铸兵神录》中的语句一一道来,亦觉获益匪浅。

如此一来,两人边行边说,已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小镇。

此镇名平山,隶属鄂境。江汉平原土地肥沃,人口稠密,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却也有二三百户人家。大约此刻刚好是赶集的日子,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小弦虽听不大懂乡人土语,但看着四周往来的那些淳朴村民,仿佛又回到了滇南的清水小镇中,因而越发思念起父亲许漠洋,却怕林青瞧出自己的伤感,惹他担心。于是他只拉着林青朝人多的地方去,借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随着人流走过半条小街,眼看已将至午时,林青道:“想必你肚子饿了吧,不如我们先去找个酒楼吃饭,然后再赶路。”

小弦眨眨眼睛:“这小镇如此热闹,我还想多玩一会儿,林叔叔不是买了些干粮么,我们随便吃些就好,就不必去酒楼了吧。”

林青见到小弦的古怪神情,如何猜不出他是怕自己身上没有银两,所以才不愿意去酒楼,还偏偏找个贪玩的理由,显然是不愿意让自己面子上不好看。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倒十分懂事,想到许漠洋撒手而去,陆羽夫妇早早身亡,自己可算是小弦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心头更增怜爱,如何肯让他受委屈。

当下林青微微一笑:“那些干粮只是备在路上以应不时之需,现在到了集镇,我们当然要好好吃一顿。你放心吧,虽然身上只有几两碎银,饭钱总是够的。呵呵,当初你在涪陵城的三香阁请我吃饭,今日便当是回请吧。”

小镇的酒楼十分简陋,桌椅都已破旧不堪。小弦只怕林青不够银子付账,便只点了两三个便宜的菜肴。

此刻,两个村民模样的汉子走入酒楼,要了二两酒与几碟小菜,就坐在他们旁边的桌上。

只听一人气呼呼道:“今日朱员外又提了租,每个佃农都要多交五两银子。眼瞅着今年收成不错,满以为可以挣些银子回家过个好年,谁知辛苦忙了一年,到头来却剩不了几个小钱,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

另一人连忙道:“丁三你小声点,若是被朱员外的手下听到,免不了又是麻烦。”

“郭大头你还算个汉子么?你胆小怕事,我可不管那么多!”那名唤丁三的汉子愤声道,“姓朱的也不过就养了十几个家丁,而我们全镇的佃农加起来有一百多人,若是大家都联合起来,岂会怕了他?如果真把我丁三逼得没有活路,便与他拼了这一条贱命!”

郭大头摇头叹道:“其余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可不似你丁三光棍一条,毫无牵挂,如何能指望大家都联合起来与朱员外对着干,一旦闹翻了,明年可怎么办?再说朱员外那十几位家丁都是练家子,据说有一两人还是专门高价请来的武师,我们这些庄稼汉子二三十个人怕也难以近身……”

丁三犹是不忿,却也毫无办法,只有借着酒劲大骂几句,郭大头则在旁边苦劝。

小弦听得真切,大致明白了原委,想来那朱员外必是小镇中的一霸。他低声对林青道:“那个地头蛇朱员外可真可恶。林叔叔你不是说习武之人应该多做些侠义之事么,现在可不正好有了机会。更何况我们如今又没有多少银子了,也可以趁机……嘻嘻,劫富济贫。”

林青早有此意,听了小弦的话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去教训一下那朱员外本无不可,但你又何须提及我们囊中羞涩之事,岂不是显得别有居心?”

小弦一本正经地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自然应当光明磊落。何况我也没有说错。我们现在本来就是穷人嘛,吃了这一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顿呢。就等着朱员外这富人接济一下了……”

林青哈哈大笑,夹起一筷子菜堵在小弦嘴里:“那你还不抓紧机会,多吃一些。”小弦心痒难耐,站起身来拍拍小肚皮:“我吃饱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林青苦笑:“若是现在去,就不是劫富济贫,而是公然抢劫了。”

小弦一想也是道理,只好悻悻坐回原位:“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林青慢条斯理地喝下一杯酒,悠然笑道:“当然是月黑风高时。”

既然定下晚上去朱员外家中“劫富济贫”,两人吃罢午餐后,便只好在小镇中闲逛。

忽见前方围了一大群人,锣鼓声不绝入耳。原来是戏班搭台唱戏,小弦连忙拉着林青进去看,却见简单设置的一座高台上几个人打得好不热闹,原来正在演“三英战吕布”。此刻,恰恰轮到张飞出场,但瞧一个黑面大汉手持丈八长矛,哇呀呀高喝一声:“三姓家奴,可识得燕人张翼德么?”他扎个马步,舞动长矛摆几个花式,倒也十分威武,惹来台下一片叫好。

林青自然不会将这些花拳绣腿放在眼里,但这些年漂泊江湖,许久未曾静下心来看戏了,倒也瞧得津津有味,亦随着大家一并起哄。

小弦虽自小看过这出戏,犹有不解,低声问林青道:“吕布不是姓吕么,为什么张飞要叫他三姓家奴?”

林青解释道:“那吕布武功虽高,却不忠义。先后认了丁原与董卓为父,最后又反戈一击,背信杀主,所以张飞才如此羞辱他。”

小弦这才恍然大悟,旋即想到自己本叫杨惊弦,谁知杨默只是许漠洋的化名,算来应该叫许惊弦,可偏偏亲身父亲是媚云教教主陆羽,岂不是应该叫陆惊弦才对?想来自己虽与吕布的“三姓”性质不同,但这“三姓家奴”四字听在耳中,仍是觉得十分不舒服,顿时兴味索然,气呼呼地道:“不看了,我们去别处玩。”

林青不知一向听话乖巧的小弦因何突然发脾气,只好随他走出人群。却见小弦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林叔叔,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你不要叫我小弦了,叫我大名许惊弦吧。”

林青反应敏捷,立刻猜出了小弦的心思,想不到这孩子如此敏感,当下强忍笑意道:“不管你是否已经长大了,在叔叔的心中,你永远都是小弦。”

小弦感受到林青对自己的慈爱,眼眶微红,垂下头低声道:“小弦这名字只是林叔叔一个人可以叫的。若是去京师见到了骆姑姑时,你可要介绍我的大名。”

林青愕然:“你怎么知道我回京师要见骆……骆姑姑?”

小弦嘻嘻一笑:“我听水柔清那小丫头说的,她说叔叔的心目中只有骆姑姑,所以花姐姐才会那么闷闷不乐。”

林青哑然失笑。小弦与水柔清这两人年纪虽小,却都是古怪精灵、聪明伶俐,也不知在背后提及自己时胡说了些什么。他与京师蒹葭掌门骆清幽之间一向以朋友相待,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情,却从未有什么儿女私情,无奈不好对小弦解释,转过话题道:“清儿明明还大你两三岁,你怎么敢叫她小丫头?”

小弦一挺胸膛:“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活百岁’,她虽然年纪大一点,但论见识,却未必及得上我。”

林青哈哈一笑:“你们这两个小鬼头一见面总是争得不可开交,你毕竟是男子汉,稍稍容让她几分亦不为过。”

“我当然让着她啦。”小弦分辩道,“在须闲号中,下棋时我本来可以赢她,让她一辈子听我号令的,但念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加上旁边又有英雄冢的弟子在场观战,不愿让她太过难堪,这才有意下成和局,不过那时我也晕了头,若不是她在最后关头放我一马,只怕反是我输了……”他这才将当时与水柔清在舟中争棋的情景细细告诉了林青。

林青本不知此事,还以为小弦早就会下棋,再于棋艺超群的愚大师指点下,方才以棋力助四大家族击败了御泠堂,此刻才知道小弦学棋的原因竟是与水柔清赌一口气,确是天意使然。小弦与水柔清两小无猜,虽有诸多争执,但关键时刻却总能给对方留份余地,殊为不易。

小弦提到水柔清,心头亦不由大感异样。他自小少有玩伴,从涪陵去鸣佩峰那一路上虽然与水柔清争嘴斗气,其实内心却感觉十分开心快乐。他忽又长叹一口气:“可惜莫大叔在那场棋战中被迫自尽,她从此将我当成杀父仇人一般,也不知以后是否会记恨我一辈子。”

林青叹道:“莫敛锋之事原也怪不得你,等过些日子,清儿自然会想清楚:她真正的杀父仇人乃是那挑起棋战的御泠堂青霜令使,与你无关。”

“我起初也这么想。但等到爹爹也走了,才知道杀父之仇岂能轻易释怀。”小弦黯然摇头,“虽然爹爹是死在宁徊风的手里,但我那时亦恨不得杀了那媚云教的右使冯破天,若不是他非叫爹爹去媚云教,或许也不会撞见宁徊风那狗贼……”

林青亦是一声长叹。命运难测,人生本就无常,若强要算清一切渊源与纠缠,只怕许漠洋之死连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良久,林青方道:“冤有头债有主,若执意怨天尤人,迁怒于无辜,那又有何意义?”

小弦点点头:“后来我自然想明白了,既然是宁徊风害了爹爹,便只管找他报仇就是。但清儿却未必会如此想,只怕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我了。”

其实,小弦虽然性格固执,却非迂腐不化,当初怪责冯破天亦只是一时心伤,不久后便已想通,但念及或许以后水柔清都会将自己当作仇人对待,心头难受至极,鼻中一酸,几乎流下泪来。

他堪堪忍住,抬头见到林青怜惜的目光,赧颜道:“我可不是为她难过,而是想到了父亲……”

林青拍拍小弦的头:“人生多变,有些事情徒想无益,倒不如看开些。我答应你,不但见到骆姑姑时叫你的大名许惊弦,而且会全力助你亲手找宁徊风报仇。”暗器王一言九鼎,若非在心中已视小弦如己出,岂肯轻易做下如此承诺。

小弦一呆:“亲手……报仇!”他看林青面色坚定,不似作伪,心头迷惘,半信半疑道,“难道我还可以再学武功么?总不成由林叔叔把宁徊风擒住,再绑在我面前由我下手,那样似乎太不痛快……”在他幼小的心中,总觉得报仇之事若是假手他人,虽可手刃仇敌,却远远不及卧薪尝胆、历经艰险后方才亲身得偿所愿那么酣畅淋漓。

林青道:“我在京师中有不少朋友,大家合计着总能想到方法。”他见小弦一脸怀疑,转念想到景成像本就是天下闻名的医学圣手,若无奇缘,此法多半不通,复又正色道,“就算如此仍无回天之力,但你身怀‘嫁衣神功’之术,我亦可以暂借你一分内力,只要你从现在起勤练招式,再将弈天诀用于其中,保管可将生龙活虎的宁徊风亲手擒下!”

他此言确然无虚,嫁衣神功不但能激发人体潜能,更可借外力为己用,当初并无内功的小弦亦凭着嫁衣神功强行冲破宁徊风的灭绝神术。只是小弦丹田已然受损,虽能度功给他,却不能持久。

小弦大喜:“从今天起,我就拜林叔叔为师,你就教我武功招式吧。”

林青见小弦开怀,心头大畅,柔声道:“只要你愿意学,我岂会不教,但我可不敢收弈天门祖师为徒,以后你仍是叫我叔叔吧。”

小弦点点头,低声道:“在我心目中,林叔叔比师父更亲近。”

林青哈哈一笑:“其实我不收你为徒亦有自己的想法。我的武功主要以暗器为主,与弈天诀并不相符,所以以后我也只传你一些轻功、招式等基本武技。若要想做真正开山立派的祖师,你还须自己多加领悟,我不过是略加助力而已。”

小弦道:“嗯。我们去京师大概还有十余天的行程,一路上林叔叔就多教我一些功夫,至少在见到骆姑姑之前练成一项绝技,不能让她瞧不起。”

他虽与骆清幽素未谋面,但自小听父亲说起诗曲冠绝天下的骆清幽,又见涪陵城三香阁中关明月、齐百川等人亦对骆清幽敬若天人,再加上她是自己最崇拜的暗器王林青唯一的红颜知己,所以一心想着与她见面时留下一个好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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