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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清幽点点头:“我也注意到这一点,而且感觉简公子的眼神有些迷惑,仿佛是遇见了知交故友,又似乎并不能肯定,所以暗中又朝宫涤尘多望了好几眼。”她身为女子,对这些细微处尤其敏感。
林青沉吟道:“他两人一个足不出京师,一个远在吐蕃,以往应该没有机会相识,确是有些蹊跷。”骆清幽笑道:“不过简公子心思灵巧,向来让人琢磨不透,虽与太子交好,却一向并不为其所重用,仅仅挂个清客之名罢了。或许只是他一时兴动,多望了宫涤尘几眼,我们倒也不必太过多疑,仿佛京师中处处都是敌人一般。”林青缓缓颔首:“清幽此言有理,像他这样一个公子哥式的人物,原也不值得多费心。”
听到林青如此说,骆清幽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心里突然一动:京师三大公子中,凌霄公子何其狂武功惊人,乱云公子郭暮寒博学强志,一文一武相得益彰,相较之下,简公子除了有一张漂亮的面孔、涉猎许多杂学外,似乎并无太过特别的地方。他相貌俊雅,谈吐风趣,又纵情欢场,声色犬马无一不精,乃是京师权贵最愿意结交的花花公子,也正因如此,京师四派中人人素闻其风流倜傥之名,暗中却总有些不屑,这会不会反而令人忽视了简公子?在那张俊秀得近于“妖异”的面容下,是否有一些并不为人所知的隐秘呢?不过骆清幽向来不愿在背后论人,纵有疑虑,亦仅仅放在心里,并没说出口来。
林青一摊手:“我的三个疑点都已如实招供,不知目光如炬的骆掌门还瞧出了什么名堂?”骆清幽微微一笑:“当宫涤尘击落幕布、露出蒙泊大国师那‘试门天下’四个字时,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其上,却有一人不为所动,反而趁此机会观察众人的反应……”
林青失笑:“难道你在说自己?不然你怎么会注意到?”事实上在那一刻,暗器王的全部心神确实都放在那四个字上,绝无余暇顾及他人。
骆清幽微笑摇头:“我不像你们这些大男人那么争强好胜,所以看了几眼后便已放弃,而那个人却是一直在注意观察每个人的反应,从头至尾!”
林青沉声问道:“你说的人是谁?”
“追捕王梁辰!”骆清幽吐出这个名字,轻轻一叹,“他那一双名为‘断思量’的利眼可谓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多半是奉了泰亲王的命令观察京师诸人。幸好有帽檐与额发遮挡视线,追捕王应该没有发现我已然注意到了他的行为。”
林青陷入深思中。“清秋院之宴”乃是京师四派多年来第一次正面相对,无论是将军府还是太子与泰亲王的势力,都会利用暗器王林青挑战明将军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做一番文章。
或许,京师权利的争斗从这一刻起,才真正拉开了大幕!
第十三章 敌友难辨
小弦与何其狂在后花园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已近傍晚,天色蓦然阴暗下来,浓厚的乌云沉沉地压在头顶上,遮住了西边一轮欲沉的落日,似将会有一场风雪。
两人来到“无想小筑”,隔了十余步,已可从窗口隐隐看到室内林青与骆清幽的影子。小弦正要大叫一声:“我回来了。”何其狂却忽然一把拉住他,手指放于唇边,让他噤声。
小弦知机,偷眼瞧去,只见林青端坐在桌边,左手按桌,右手起落不休,传来一声声的闷响,也不知在做什么,而骆清幽则斜倚床边,手中抱着一本书,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时抬眼望一下林青。
小弦低声问何其狂:“林叔叔在做什么?”何其狂神秘一笑,附在小弦耳边道:“清幽最喜欢吃核桃,小林在用木锤敲去核桃的硬壳。”
小弦这才明白那一声声的闷响竟是因此,奇道:“林叔叔指力何等厉害,轻轻一捏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用木锤,岂不是多此一举?”“你不懂!”一向骄狂的凌霄公子脸上居然露出一丝俏皮,“用木锤去壳后的核桃特别香。”
小弦看何其狂神情古怪:“骗人。哼,你当我是傻子啊?”声音不免大了一些,林青与骆清幽同时望了过来。
林青笑道:“小何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小弦一本正经地发问:“林叔叔,用木锤砸出的核桃真的特别好吃么?”林青一怔,骆清幽已明其意,微红着脸瞪一眼何其狂:“小何可不要误人子弟。”
“好好好,是我错了。”何其狂似是无辜地一耸肩膀,“反正现在除了容兄外还有小弦陪着你俩,总该放我这个闲人回家睡个好觉了吧。”说罢朝三人挥挥手,大笑离去。
原来林青到京师这些日子都留在白露院中,骆清幽倒不觉得什么,林青却知京师中不知有多少权贵的眼睛都盯着待嫁的蒹葭掌门,生怕引起任何闲言碎语,所以特地让何其狂搬来同住。
小弦向何其狂挥手作别,进了屋后望着林青手中的木锤上下不停。其实林青不用武功、像寻常百姓一样替骆清幽敲核桃,本是两人早年相识的默契,其中虽不无玩闹之意,但时日隔得久了,也渐成习惯。只不过彼此似乎早忘了那份不经意间流露的款款柔情,此刻被小弦无意撞破,不由令骆清幽心生涟漪。一别六年,光景依然如昨,人亦会如从前么?
房内顿时寂静下来。小弦瞧出林青与骆清幽之间的微妙,故意打了个哈欠,懂事地道:“我刚才和何叔叔在院里转了半天,现在想去看看容叔叔。”说完嘻嘻一笑,逃也似地离开“无想小筑”。
小弦向几名仆佣问明道路,来到容笑风的房间,敲门而入。
容笑风暂住白露院,并不宽敞的房间中除了一张卧床外,蹊跷地摆了几只木笼。木笼都以黑布遮光,里面隐隐发出响动,似乎养着什么活物。
容笑风正在给一只鸟儿喂食。那鸟儿外形不过鸽子大小,却是脸削喙尖,模样倒似是一只鹰。见到小弦进屋,不但不怕,反而竖起浑身羽毛,昂首咕咕怪叫。
小弦大奇:“哇,这是什么怪鸟?小鹰儿么?”
容笑风轻抚着那鸟儿的头颅,令它安静下来,笑道:“这是塞外所产的猎鹞。别看它个头不大,却比普通的鹰更厉害些,不但有一双可视千步的利眼,这两只利爪更是锋利无比,连狮狼虎豹都不是它的对手。”
小弦咋舌:“我可不信它能敌得过老虎。”话音未落,那只鸟儿一爪抓下,容笑风递给它的一大块血淋淋的牛肉已连皮带肉被撕成两爿,它张嘴就吃下肚去。它抬起一对射着蓝光的眸子,扬威似的望着小弦。
小弦一愣,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它叫什么名字?”容笑风答道:“小鹞。”小弦对小鹞一笑:“嘻嘻,我叫小弦,你叫小鹞,看来是同门兄弟……”他伸手欲摸,小鹞一声凄啸,利喙如刀,电啄而下。其余几个木笼中亦随之发出凄厉的啸声。
容笑风右手疾伸,欲要拉开小弦,却哪里来得及。只听小弦一声惊叫,手背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口,正惊愕这小鸟怎么会有如此敏捷的动作,剧痛已经传来,捂着手跳脚大叫。
容笑风跺足道:“你这小子怎么如此莽撞?”却见小弦手背上鲜血淋漓,被这一爪撕开三四寸长的口子,幸好只是皮肉外伤,不致伤及筋骨。这还是见到容笑风阻止,小鹞及时收口的缘故。
“小畜生。”容笑风连点小弦手上几处|穴道,止住血流,骂了一声,抬掌欲打小鹞。小鹞不声不响地避开容笑风的手掌,虽然仍高昂着头,却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目光里再无凶气。
小弦歉声道:“容叔叔不要打它,是我不好惹它生气。”容笑风找块白布给小弦扎起伤口:“你莫要怪小鹞,除了熟悉的人外,任何陌生人接近它都会受到攻击。”小弦忍着痛道:“怎么才能让它熟悉我?”
容笑风叹道:“谈何容易?这类猛禽天性好斗,自从领养它以来,我足足花了两年多时间才令它认我做新主人。”
小弦奇道:“它以前的主人是谁?两年多?难道它已经几岁了?”
容笑风神情微愕,笑道:“小鹞已经三岁了,是我这一群宝贝中的老大哥。”他有意无意地避开小弦的第一个问题,但小弦虽手背疼痛,脸上倒笑嘻嘻地,对小鹞挤眉弄眼,倒也未曾追问。
小弦又转头看看四周木笼:“难道这里面都是猎鹞?”
容笑风揭开几只木笼的黑布,傲然道:“如今我一共有三只猎鹞,两只鹰儿,每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选……”
只见每个木笼中都有一只鹰鹞类的禽鸟,或大或小,或体型雄健或敏捷灵活,不过望着小弦的目光中似乎都颇含敌意。
原来容笑风昔日在塞外笑望山庄乃是养鹰的高手,这六年被软禁于将军府中无所事事,直到两年前有人送给他小鹞后,这才动念,重操旧业,豢养了许多鹰鹞猛禽,中意的自己留下,其余的则送给他人当作玩物,反倒因此结交了不少京师权贵。
小弦望着小鹞的利喙,有心亲近却仍有余悸:“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认我做主人?”容笑风道:“你可以常来陪它,喂它食物,久而久之,虽然未必会认你做主人,但至少会当你是朋友,不会主动攻击。”小弦大喜:“好啊好啊,我以后天天来看它,不知它吃不吃燕窝粥?”要知燕窝粥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食物了。
容笑风莞尔:“可不能乱喂人吃的食物,最好都用活鸡活鸭等新鲜的血肉喂养,才不致去了野性……”小弦奇道:“为什么不去野性,难道就由着它咬人么?”容笑风叹道:“猎鹞天性好斗,若当真被驯服,也便无用了。塞外牧者多以猎鹞守卫羊群,看护家园。”
小弦不解:“不是有牧羊犬吗,岂不是比这小家伙好养多了?”
容笑风笑道:“塞外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猎鹞飞得高、看得远,可以发现远处的狼群提前示警,狗儿就无此效用了。”容笑风虽然说得平淡,小弦却大是向往:“等林叔叔打败了明将军后,我们就去塞外玩。”容笑风面生惆怅:“我早就盼着那一天了。这些年来在京师可真是闷煞人,抬头望去就是一片窄窄的天空,哪及得上塞外千里平川的豪情?”
小弦望着冷视自己的小鹞,怯怯道:“容叔叔,我现在能不能开始和小鹞交朋友?”容笑风大笑:“猎鹞可不像人类有那么多心机,只要你对它好,它就当你是朋友。”说着递来一块牛肉,“你来喂喂它。”
小弦手背仍然隐隐生痛,小心翼翼把牛肉送到小鹞口边。小鹞却不伸口来吃,只是利爪微微一动,小弦心有余悸,连忙退开半步:“它是不是吃得太饱了?”容笑风解释道:“你与它仅是初识,纵然饿得厉害,也不会轻易吃你喂的东西。”他口中发出古怪的呼哨,小鹞慢慢走近,扑眨着眼睛望着小弦,仿佛在研究他的意图。小弦竖起拇指赞道:“真有骨气!”
容笑风笑道:“禽类不但有自己的原则,而且极其坚持,比起这世上许多人来说,确要更胜一筹。你这几日多陪陪它,自然就会相熟。不过切记一件事,未得它允许千万不要随便摸它的头。”小弦点点头:“我明白。就像平日打我骂我也还罢了,但决不能脱了裤子打屁股。”
容笑风听小弦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哈哈大笑。
小弦陪小鹞玩了一会后,人禽渐渐熟悉,等小鹞凶相渐敛,小弦大着胆子摸摸它的羽毛,手感极佳,十分开心,忍不住央求容笑风:“容叔叔,以后若有机会,能不能送我一只?”“这有何不可?”容笑风慈爱地抚着小弦的头,满口答应:“你想要鹰儿还是猎鹞?”
小弦问道:“鹰儿与猎鹞好像没什么区别,哪个更厉害些?”
容笑风正色道:“若论凶猛,两者相差无多,但鹰儿性子更烈,一旦认主终生不叛,不像猎鹞,只要对它好一些,时日久了便可认新主人。”
小弦想了想:“那我当然要只鹰儿。”他此刻听了容笑风的话,一时竟觉得小鹞也不及先前可爱了。“好孩子!”容笑风激赏地大笑,“不过鹰儿极难驯服,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小弦对其余几只木笼一努嘴:“那两只鹰儿还不是都给容大叔驯服了。”
容笑风淡然道:“也没什么了不起,这两只皆非鹰帝之质。”
“鹰帝?”小弦大感好奇,“是鹰中的绝顶高手么?”
容笑风解释道:“鹰儿亦如人类,资质有高有低。在塞外极北的冰寒之地有一种雷鹰,不但性情凶猛,行动如电,更可贵的是雷鹰只要认定主人,必与主人共存亡。主人若不幸身死,雷鹰则复仇后自尽,可谓是鹰中的极品神物,若能将其驯服,足可傲视天下,所以才有‘鹰帝’之名。”他又低声沉沉一叹,“去年底我曾托人以重金购得一只小雷鹰,可惜……”
小弦听得意动,看容笑风神情古怪:“可惜什么?难道是那只小雷鹰不肯认你做主人?”容笑风长吁一口气,悻然道:“非但不认,反而绝食而死。”
“啊!”小弦万万未料到一只鹰儿竟会性烈至此,一时说不出话来。
容笑风语气中颇有悔意:“想要练成鹰帝,最好是用出生半年之内的雷鹰幼雏,但我得到的那只小雷鹰已有一岁多,性格刚毅至极,不吃不喝苦撑十余日,仍是不肯驯服。也都怪我那时执迷不悟,明知它已是奄奄一息,却总希望它有一刻能回心转意,最终导致……唉,可谓是我平生憾事。”
小弦听得目瞪口呆。容笑风续道:“因为雷鹰巢多在云荒峭壁,本就难以寻到,半岁的雏鹰更是难得,训练时不但需要无与伦比的耐心,更需要一份机缘。据我所知,近百十年来也无人能驯服一只真正的鹰帝……”
小弦摇摇容笑风的手,安慰道:“既然机缘难定,容大叔也不必多想,日后我们去了塞外,再一起去寻找雷鹰。”
容笑风有些茫然地点头,口唇无声翕动,神情郁郁,看来犹不能释怀。也不知是因为不能练成一只“鹰帝”而遗憾,还是替那只宁死不屈的小雷鹰惋惜。
小弦看容笑风一副大胡子十分威武,料不到他竟会有这般无奈的神情,有意逗容笑风舒怀,自嘲地一笑:“我也不要什么鹰帝,有小鹞这样可爱的小家伙就行。小鹞,来来来,我问你,啥叫‘五美’呀……”小弦在磨性斋中着实看了不少书,此刻又有意引开容笑风的注意,当下引经据典,一口气问了小鹞十几个问题,自问自答,其乐融融。
容笑风从抑郁中渐渐恢复,听在耳中,对小弦大加赞赏:“想不到你竟然读过这么多书,可见许兄调教有方。”小弦听容笑风提到父亲,眼眶不由一热,勉强忍住,不愿在容笑风面前流露出伤心,转开话题道:“这些都是我这几天在清秋院中读的书。对了,容大叔你可知道御泠堂么?”
容笑风愣了一会,良久才缓缓道:“御泠堂行事隐秘,一向不为人知,你却是从何听来的?”林青并未告诉容笑风,小弦在四大家族中的奇遇,所以他乍听小弦说起“御泠堂”三字,神情十分惊讶。
小弦恨声道:“我不但知道御泠堂,还知道那个可恨的青霜令使是谁。哼,我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林叔叔,好替莫大叔报仇。”容笑风面色略变,正要追问。却听林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容兄、小弦,快出来吃饭吧。”小弦答应一声,容笑风却道:“小弦先去吃饭吧,叔叔安顿好小鹞,随后就来。”
小弦临走时还不忘对小鹞道:“小鹞小鹞,你吃饱了我可饿坏了,明天再来陪你玩。”抢先出门而去。
门内,容笑风飞快地在一张碎布上写下几个字,装在一只小木管中,缚在小鹞腿上,藏在羽毛下,再将小鹞托于掌中,走出门外,放飞于空中。
小弦拉着林青的手,在门外等候容笑风,望着空中展翅的小鹞,拍手道:“这一定是让小鹞练习飞翔,免得没了野性。容大叔我说的对不对?”
容笑风一笑,拍拍小弦的头:“小弦真聪明。”
林青望着小鹞化为小黑点,渐渐不见,眼中神色复杂至极。
吃罢晚饭,容笑风自回房内,而骆清幽早派人在林青房内多安了一张小床,两人陪着小弦到屋内说话。
小弦兴高采烈道:“容大叔答应送我一只鹰儿,以后我们一起去塞外放鹰,哈哈……”当下又滔滔不绝地卖弄起鹰儿与猎鹞的种种趣事。林青与骆清幽面面相觑。
骆清幽叹道:“容兄一向爱清静,能如此对待小弦殊为不易。”“容大叔喜欢清静?”小弦心中奇怪,“以往父亲提到容大叔时,总说起他在笑望山庄力抗明将军数万大军时的豪气,难道现在变得喜欢清静了……”
林青苦笑:“一别六年,或许每个人都会有所改变吧。”事实上这一次重遇容笑风,林青亦觉得他不再是当年面对数万大军谈笑自若的笑望山庄庄主,大概这些年困守京师,已导致他心性大改。
小弦何等聪明,立刻听出林青语中的含意,疑惑地发问:“容大叔有什么问题吗……”“小声点。”骆清幽按住小弦的嘴,“或许只是我们多疑。但,他毕竟在将军府呆了六年……”林青面色阴沉,一语不发,似是默认了骆清幽的怀疑。
原来容笑风来到白露院时,林青尚在养伤,细心的骆清幽首先注意到他的种种可疑形迹。但骆清幽做事慎重,并没有告知林青,而是让凌霄公子何其狂暗中留意容笑风的行动,又派人打探容笑风这六年来在京师所结交的人物。
大唐开国初期,唐高祖李渊三子争权,神留门因分别支持李世民、李元吉与李建成而分化为关雎、黍离、蒹葭三派,这便是京师三大门派的来历。蒹葭门历史悠久,虽极少参与京师争斗,却在各方势力中都布有眼线,所以这六年中,容笑风尽管大多呆在将军府内,但所做的事情亦隐瞒不过身为蒹葭门主的骆清幽。
骆清幽打探到,容笑风那只名为小鹞的猎鹞竟是牢狱王黑山两年前所赠。她与何其狂商量一番,不免怀疑容笑风已被泰亲王收买。不过容笑风来到白露院中深居简出,每日除了逗弄鹰鹞,似乎也没有异常的行动,骆清幽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仅是提醒林青莫太过相信他。而林青起初对容笑风根本不存任何怀疑,经骆清幽一点破,亦从他平日行动中瞧出些破绽,不过林青并未因此而怪责他。毕竟容笑风来自塞外,在京师举目无亲,与同为异族胡人的黑山交好,原本无可厚非,何况笑望山庄数百名子弟死在明将军的大军下,容笑风暗中与泰亲王合谋,想扳倒明将军亦在情理之中。
骆清幽知道一时无法把京师复杂的形势向小弦解释清楚:“总之,有些话你不必多说,告诉林叔叔知道就行。”“不过……”小弦喃喃道,“我刚才对容大……对他提到过、我认出青霜令使一事。”乍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他几乎不愿再叫容笑风一声“大叔。”林青一时愕然,他虽未曾亲历离望崖一站,但仅从事后小弦的叙述中,便已了然青霜令使这号人物的狠辣。
小弦咬牙道:“青霜令使就是乱云公子!”
林青一震:“郭暮寒会是御泠堂的人?你怎么知道的?”这消息实是太过惊人,令人难以相信。不过林青转念想到以宁徊风的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亦只不过是御泠堂的火云旗红尘使,青霜令使在御泠堂的地位仅次于堂主,恐怕确也只有乱云公子这样的身份才配得上。
小弦便把自己在清秋院中这几日的见闻一一道出。当听到乱云公子先在燕窝粥中下药迷倒小弦,再借发问之机探听《天命宝典》秘密时,骆清幽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对于一个小孩子,郭兄都如此工于心计,实是愧对了他父亲的教诲。”再听到小弦无意看见那本《当朝棋录》,发现了离望崖前惊天一局,林青已确信无疑。那场棋局乃是四大家族与御泠堂六十年一度的大对决,直接导致了包括温柔乡剑关关主、水柔清之父莫敛锋,点睛阁主景成像之子景慕道在内的十几位高手自尽,若非亲临现场,决不可能知道棋谱,凭这一点已可肯定乱云公子必是御泠堂中人。或许,这一场棋战亦是乱云公子郭暮寒终生难忘的一局,所以才特意记录下来,以作教训。
林青神情微凛:“刚才我在门外,隐隐听到容笑风似乎在小鹞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莫非是在给泰亲王通风报信……”御泠堂行事诡秘,骆清幽仅是隐有所闻,并不知其厉害,看小弦一脸不忿,只道他后悔失言,安慰道:“不要紧,就算你容大叔把这个消息泄露给泰亲王,也没有多大关系。”
“他才不是我大叔。”小弦岂能容忍有人在林青眼皮底下玩弄手段,“骆姑姑为什么不把他赶出白露院?”骆清幽苦笑。林青斥道:“小弦不要胡说八道,容大叔对你父亲也算有救命之恩,岂能对长辈不敬?”
小弦气鼓鼓地道:“他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