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八章：最后的不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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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陌的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气。
这件事，果然这些最初的决策建造者是知情的！
卡兰多传说的游戏系统会通过游戏舱和游戏头盔，定时为在线的每一位玩家进行身体和脑部检查，防止在高强度的脑电波刺激和长时间的休眠状态中，玩家的身体发生意外情况，对于出现异常情况的玩家，会给予强制下线处理。
如果命运偷走时间真的永远无法离开这个世界，那么系统绝对会是第一个察觉到这一点的存在，然而负责维持整个世界运行和存在的光脑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命运偷走时间依然被深深地困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
王陌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却一直就隐约明白，这件事绝对不是自然发生的意外情况，在这背后有更加深层次的原因。
但不管这原因是什么，使一个玩家长期受控于游戏中，这已经跟关押囚禁没有任何区别了，不管这个虚拟世界有多么精彩，玩家们总归还是要有回到现实中的时候，因为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和存在的理由。
如果现在王陌发现自己也不能下线了，他绝对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心情继续游戏，因为他在这里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搏，都是为了能在现实中收获安稳。
王陌甚至不能想象，命运偷走时间这么久的游戏生涯是怎样熬过来的，不用睡觉、不用吃喝、难以下线。每天重复地面对着一个虚拟的数据世界，下线所带来的心中最后的那丝安心都被封死。只能靠着论坛了解外界的一丝一毫。
他甚至绝望到了通过抢夺飞羽的传说装备，来引起王陌的注意，进而希望解决这件事，想到这里，王陌觉得他还能平静自如地跟自己对话，真是不可思议。
王陌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但是命运偷走时间是他前世所非常敬佩的第一高手，当时他的存在就像现在的王陌一样。对后来的玩家起到一种激励作用，告诉他们，这样的能力，是玩家能够达到并拥有的。
这样一位神王级的法师玩家，却如同于一个囚犯，被禁锢在游戏世界中无法下线，这完全颠覆了王陌对卡兰多传说这款虚拟游戏的印象。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王陌漠然地问道。语气已经完全冰冷下来。
其实，对此王陌最愤怒的是，他前世今生六年多的时间，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他不知道前世的命运偷走时间是怎样度过的五年游戏生涯，但是每次想到这里。王陌就一身冷汗。
如果有一天，他也突然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这个世界，终归只是虚拟，他们把切断他们与现实世界联系的权力交给系统和光脑，真的安全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哈迪斯的召唤察觉到了王陌语气中的冷漠和怒意。连忙说道，“但是不用担心。我们并不是在酝酿什么你猜想中的阴谋，而且这件事不会威胁到你和其他任何的玩家，仅仅只有他。”
“你应该知道，飞羽现在在对命运偷走时间发出通缉令，如果我真的下了决心把他从这个世界抹杀，将他洗白并且每时每刻都派人缠住他，让他接下来的游戏生涯彻底荒废，那我无异于彻底杀死了一个人，甚至比那还要狠毒。”
王陌的声音渐渐提高，越发愤怒。
对自己的敌人，王陌不会手下留情，如果有机会，王陌一定要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但是命运偷走时间仅仅是与飞羽起了冲突，王陌对他发通缉令，面子问题都要大过实际的损失，要知道他现在可真的不差那一件橙装。
这不足以让他对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这绝对违背王陌的原则。
哈迪斯的召唤又不出声了，他似乎是在斟酌着该怎么向王陌解释，然而很快，他就再次开口道：“这件事有关于联邦政府的信誉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的情况我们的确知情，但是却无能为力，并且即便是你，也是很难改变的。”
“政府，你们眼里还有政府？”王陌讽刺道。
在早已无国界，只有地域之分的地球上，政府就是由各个区域最强大的政权势力所组成的，因此才会爆发彼此间的明争暗斗，参与争斗的这三方，本就代表了权力的巅峰，像哈迪斯的召唤这样的人，左右一域的政策是很平常的事。
“这件事并不只牵扯到我们，还有其他的人，只不过不管是在哪一方之中，这件事都只有最高决策者和极少数亲信知道，据我所知，连逐日者联盟的上一任会长追逐时光的脚步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哈迪斯的召唤解释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好像是你亲自告诉我，现在我才是最高决策者。”王陌冷漠地说道，“这么看来，你只是在利用我对吗，那么我们也没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王陌的话中蕴含着寓意明显的威胁，现在哈迪斯的召唤与王陌双方的主次顺序早已调转过来，如果没有飞羽和王陌，他们在这场争斗之中就输定了，在游戏中如此多的投入尽数打了水漂，在现实中只能等着被另外两方逐渐蚕食吧。
对方拥有现实中的至高权力，这点是王陌比不上的，但是王陌的父亲也曾告诉过他，在与飞羽进行深度合作的同时，欧阳家族就交出了一部分手中的权力以换取信任，他们求的只是在这场争斗中活下去。
现在如果王陌一脚踢开他们，飞羽不会受到太过巨大的影响，最多三大公会遣散一部分成员，最终的结果。只是这争斗的三方势力会变成四个而已。
哈迪斯的召唤呼吸顿时一窒，接着苦笑了起来。
从家族按照他祖父的决策。与王陌父子两人合作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但是现在他们已别无选择，只能紧紧地与飞羽绑在一起。
“我现在即便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也无能为力，他还是要继续受困于卡兰多传说之中，不过既然你执意要知道，为了让你安心。我也不会再隐瞒下去。”哈迪斯的召唤叹了口气，接着幽幽地说道。
整理了一下心情，哈迪斯的召唤才终于是开口了。
“你知道刀锋战士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死亡刀锋。”王陌淡淡地说道。
王陌本来提到死亡刀锋，只是因为哈迪斯的召唤的话中也正好带有刀锋二字，王陌随口一提，没想到哈迪斯的召唤却是接着反问了起来。
“那你知道。死亡刀锋为什么会取这个id吗？”
“嗯？”王陌一怔，接着又有些不满地说道，“不知道，我是在问你命运偷走时间的事，这件事跟这有关系吗？”
在卡兰多传说中，绝大部分玩家的id都并不属于那种随心所欲的类型。而很多玩家的id甚至都有着独特的含义，比如命运偷走时间、还有两位哈迪斯的召唤，他们的名字甚至跟本身的职业联系在一起。
这是因为，卡兰多传说跟其他的虚拟游戏也不同，这个世界很可能将陪伴玩家们度过最少一二十年的时光。这几乎就是小半辈子，试问。如果你要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度过这么久的时间，在取名字的时候，你还会选择脱线、随意的名字吗？
在这里，名字就是一个玩家的符号，只有极少数天性使然的玩家，才会取一些天马行空，匪夷所思的名字，至少在神级高手中，王陌没见过几个脱线的名字，在飞羽中，只有侏儒兄弟从小就光头和打小就很坏比较与众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王陌遇到的名字脱线的玩家，本人也比较脱线，最近已经销声匿迹了的从来不读条哥，就是一个例子。
“你难道从来没对飞羽中的成员做过背景调查吗？”哈迪斯的召唤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基本没有。”王陌如实说道。
事实上站在王陌这样的位置，身边的任何人都是需要调查清楚，底细干净的，但王陌之所以没有调查过自己的队友，是因为这些人不仅是王陌好兄弟，他本身就对他们有着无条件的信任外，还因为王陌前世就对他们中的大多数有所了解。
唯一王陌调查过的，就是破晓晨曦，这还是因为最近王陌将大量飞羽的人送到了他那里，而调查的结果也显示没有问题。
关于死亡刀锋，既然哈迪斯的召唤提到了，王陌也就顺带回忆了一下，在飞羽中，他好像对死亡刀锋的了解是最少的，但是上次见面时，他似乎表现得很是不一般，王陌一直没有深究。
“看来你是完全不知道，但是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刀锋战士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哈迪斯的召唤再次叹了口气，“在我们的圈子中，刀锋战士被称为最后的不法者，这件事并不是公民应该知道的，所以我们选择了隐瞒。”
“最后的不法者？”王陌不解道。
“是的，可以理解为最后的无视法律的人。”哈迪斯的召唤苦笑道，“你应该知道，在现在的法律制度和科技环境下，一般的罪犯早已是不存在的了，类似刺客、杀手和恐怖分子这样的人，要么成为连卡兰多传说游戏都上不了的黑户，亡命天涯，活在黑暗中，要么就死路一条。”
“只有刀锋战士，他们是最后的，可以拥有合法身份的罪犯。”
哈迪斯的召唤缓缓地说道，然而王陌却是睁大了眼睛。
可以拥有合法身份的罪犯？王陌顿时就呆住了，王陌从小大的观念就是，在现在的制度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罪犯要么是黑户，如果不是黑户，就会受到生物id的制约，怎么可能会有拥有合法身份的罪犯？
“准确的说，应该是拥有合法身份的杀手。”哈迪斯的召唤的语气清冷下来。“刀锋战士的来历已不可考究，但这是一种历史悠久的组织传承。到了现在这一代，还活着的，拥有刀锋战士身份的人就只剩下了两个。”
“他们隐藏于无数的联邦公民之中，完全无从追踪察觉——你应该知道，人工智能卫星会发现每一个试图犯罪、正在犯罪和已经犯罪的杀手、刺客，并且及时地通知前往抓捕，奇怪的是，我们永远无法找到刀锋战士的犯罪记录。但在我这里，有着无数他们所犯下的血案记录。”哈迪斯的召唤的语气越发冷漠。
“我的一位伯父，就死在了刀锋战士手里。”
“这两个人，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们最早发现的刀锋战士，就是死亡刀锋，但是因为他是飞羽的成员。有你的庇护，我们并没有轻易的动他，而他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再做出什么事来，我们也就默许了他的存在。”
王陌听着哈迪斯的召唤慢慢叙述，却是越发感到震撼，仿佛接触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完全颠覆了王陌的一些观念，甚至于对死亡刀锋的认知。
王陌有些没反应过来，要知道之前这两人可是在哈迪斯的召唤的公寓里见过面的，难道是死亡刀锋杀了他伯父？那……
“呵呵，我记得之前在我家里。我还对你说过，你们飞羽真的是招揽了一些了不得的人。我指的不仅是破晓晨曦，还有死亡刀锋。”哈迪斯的召唤却是笑了起来。“放心，杀死我伯父的不是死亡刀锋，我已经确定过了，是两位刀锋战士中的另一位。”
王陌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冷静下来后，他却是立刻发现了哈迪斯的召唤话语中的不对劲——平白无故，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难道你是指……命运偷走时间是……”王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哈迪斯的召唤说到他，语气再度清冷下来，“我们知道刀锋战士只有两位，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已经不能只用极强来形容，这两人都拥有着自己的刀锋代号，死亡刀锋的代号是death，命运偷走时间的代号则是life，分别是死亡与生命，这也是死亡刀锋名字的由来。”
“大概九个月之前，我们发现了命运偷走时间的真实身份，以及他的住所，在做了周密的准备之后，终于抓住了他，为此我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他的一些战斗表现远超正常人类，甚至是基因强化士兵，因此我们将他麻醉之后，想要研究他的身体。”
哈迪斯的召唤语气沉闷至极：“这样的机密，是绝对需要封存的，这件事是当时我们三方共同做出的决策，那时，你们飞羽还未羽翼丰满，这样的机密事项，你和你的父亲不可能得到通知。”
“那他又为什么到了游戏里？”王陌不解地问道。
今天他听到的震撼消息已经太多了，甚至让王陌觉得即便他把自己是重生者的事实告诉哈迪斯的召唤，后者也不会比他更震惊。
“因为我们的研究失败了。”哈迪斯的召唤沉声说道，“再做下去，可能会要了他的命，这是我们所不想看到的，同时我们也意识到，剥夺刀锋战士的自由也许会使得他做出自杀的事情来。”
“当时很多人提议让他进入恒温休眠状态，但是由于我们三方的意见不统一，因此最终在相互制约下，我们决定清除他所有的记忆，并且将他放进一台特制的游戏舱中，使他进入卡兰多传说游戏，它可以屏蔽来自系统光脑的检测，并且使得他在维持生命的同时，永远无法下线，除非有人从外部唤醒他。”
王陌默默地听完哈迪斯的召唤所说的一切，心中却是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他不由转过身，看向还站在市政广场上，距他不远的命运偷走时间。
命运偷走时间正握着埃提耶什的杖柄站在那里，看着王陌的目光带着些许期盼，和一抹隐藏极深的茫然无措，与哈迪斯的召唤描述中那个凶戾的刀锋战士完全不同，判若两人。
而哈迪斯的召唤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我们本以为失去了记忆的他。会接受自己的命运在游戏中了却残生，或是等待某一天被我们重新唤醒。即便他将这件事闹上论坛，也无济于事，但是没想到的是，即便是失去了记忆的他，也能飞快的在卡兰多传说的世界中崛起，直到前不久他在奥杜尔露出了面貌，我们才发现那居然就是他，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有一天会来问我。”哈迪斯的召唤苦笑道。
哈迪斯的召唤说到这里，就不再出声，而王陌也是沉默了下来，不知该怎么消化这么多颠覆性的消息，然而良久之后，他却是首先想到了一个问题。
“刀锋跟命运偷走时间，在奥杜尔里是见过的。为什么死亡刀锋没有认出他来？”王陌有些疑惑地问道。
死亡刀锋可没有被清除记忆，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自由人，在奥杜尔中，他和刺天一样都处在世界重组法则的围拢之中，是见过命运偷走时间的，但是两人却完全形同陌路。
“两位刀锋战士之间。相互是不认识的，他们只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不知道是谁，也从不联系。”哈迪斯的召唤说道。“这种规矩，似乎是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了。甚至出现过两位刀锋战士互不知情，自相残杀的情况。”
王陌松了口气。他还真的怕命运偷走时间跟死亡刀锋有什么联系，那王陌处理起来就更加棘手了。
“那你们最终打算怎样处置他，就让他这么在游戏里呆着吗？”大概的真相都了解完毕，王陌这时也是想到了自己来问这件事的初衷。
他多少算是替命运偷走时间来问的，王陌虽然跟他没有什么交情，但在了解了他的事情之后，也不再有什么恶感，他只是想知道，这个前世的游戏第一高手，究竟会有怎样的下场。
“目前没有什么既定的打算，他也许的确要在卡兰多传说中度过一生，不过即便他被从游戏中解放出来，恐怕也不是出于什么善良、人道的目的，作为刀锋战士，他们的存在等于挑衅联邦政府的权威与信誉，一旦被官方抓住，下场比一般的黑户恶徒都要凄惨得多。”哈迪斯的召唤淡淡地说道。
王陌没有再吭声，静静地思索着。
“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来问我这件事，不过我猜多半他已经在游戏中跟你联系上了，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们的相互争斗，现在谁都没有权限把他从虚拟世界中解放出来，也许他会沦为这次斗争的牺牲品。”哈迪斯的召唤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要救他的话，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败和吞并所有其他的两方，到了那时，你的一句话，就可以使他被放出来，甚至重新拥有自由。”
“我跟他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他。”王陌也淡漠地说道。
但是这个时候，王陌的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个想法，如果不出意外，恐怕斩龙之剑与逐日者联盟两方，都已经发现了命运偷走时间的真实身份，他的存在非常特殊，只要他们能找到他，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并且以自由作为利益诱惑，那么已经濒临绝望的命运偷走时间是一定会为他们卖命的。
到了那时，这位前世的天榜第一高手就会站在王陌的对立面，而在前世，他在没有任何人支持的独行状态下，就达到了所有人都难以超越的成就，这一次若是有了超级势力的鼎力支持，王陌难以想象他所能达到的高度。
果然，哈迪斯的召唤也是很快提到了这一点。
“现在的情况是，这位命运偷走时间已经得到了所有势力的注意，他不再是那个人人惧怕的刀锋战士，而是炙手可热的新兴神级高手，不仅是因为他的传说法杖和奇特职业，他在奥杜尔中摆了你和飞羽一道的胆识和策略，已经让很多人动心了，如果不是他一直在逃，恐怕已经有人联系上他了。”哈迪斯的召唤笑呵呵地说道。
“本来如果你不来问的话，我也会很快秘密地跟他接触，但是既然你来问了，而且估计他已经跟你有了一定的联系，那我倒觉得，你不如把握住这次机会，把两位刀锋战士，都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毕竟，在必要的时候，这两位会是一种极强的，凌驾于规则的力量，可以扭转一切，也可以奠定胜局。”哈迪斯的召唤幽幽地说道，“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王陌没有出声，而是看向了远处的命运偷走时间。
这位前世的卡兰多传说，善良守序联盟天榜第一的神王级高手，也是公认的最强玩家，此时正站在市政广场的中央，平静地看向王陌的方向，从他带着些许茫然的眸中，王陌可以看出，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命运。
“我有自己的做法。”王陌说完最后一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身，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广场上的命运偷走时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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