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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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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甄永信不知说什么才好,“这里甚是辛苦哇。”

劳工把头使劲儿瞅了他一眼,“别扯些没用的,有什么事?说吧。”

“我想干活。”

“你?”把头又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肯出力吗?”

“还行。”甄永信不知深浅地说。

“看你也不像能干活儿的样儿,穿这么板整,怎么干活?”稍稍迟疑了片刻,又说,“这样吧,看你穿这身衣服,搬石头也糟蹋了,怪可惜的了,你今儿个就去抬石头吧,明天换一身干活儿的衣服,记着,工钱一天五角,年底算帐。叫什么来者?”

“甄永信。”

“这名,太咬嘴,家里排行老几?”

“独子。就我自己,姊妹也没有。”

“这样吧,以后就喊你甄大吧,这样方便。”转回身,把头就冲迎面走来的两个劳工喊,“二驴子!今儿个你先去搬石头,让三孬子和甄大抬石头。”叫二驴子的劳工就放下杠子,交给甄永信,叫三孬子的趁机问,“真大,你到底有多大,掏出来给咱看看。”二驴子也在一边起哄,“没事没事,掏出来看看。”

“别扯没用的。”把头忍着笑,呵斥二驴子和三孬子,说,“人家姓甄,排行老大。”一群人就轰笑起来。

甄永信刚把杠子放到肩上,就觉得这活儿不是好干的,等把一块石头抬起,就觉着肩上的皮都给硌破了,肩上的骨头都快压碎了,不得不把肩膀向一边偏着,趔趔趄趄地,三孬子笑他呲呀咧嘴的样儿,“你太囊了,这么块石头,看把你压成那样儿。”

第二章(2)

傍晚,甄永信是被一辆牛车拉回家的,跟来的还有二驴子和三孬子。说是下午抬一块比较大的石头时,石头还没离地时,甄永信就“啊”的叫了一声,随后就趴到了地上,劳工们只好在附近一个村民家,雇了辆牛车给他送回家。两个劳工用一副门板把他从牛车上抬进家,放到炕上。病人脸色煞白,湿淋淋的,汗把衣服都湿透了。老丈人一看见牛车上躺着的女婿,就叫苦不迭,丈母娘则不住地抱怨闺女命苦,嫁了个秧子。如果说这时谁还关心病人,那就是玻璃花儿眼妻子。玻璃花眼几乎等不及劳工把丈夫抬到炕上放好,就发了疯似的穿过一条条街道,来到济世堂药房,找坐堂的大夫出诊。

大夫给病人把了把脉,屈着食指在病人的后背轻敲了几下,就摘掉鼻梁上的玳瑁眼镜,拿衣角在镜片上反复擦拭了几下,重新戴上后,才轻声轻语地说:“腰间盘损伤。”

“怎么才能治好?”玻璃花儿眼问。

“用药呗。”

“得多少钱?”老丈人急不可耐地插嘴。大夫把头仰起,撅着嘴巴,河蛤一样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重新睁开,伸出叉开的右手,说,“怎么也得五百块。”

“太贵了!”老丈人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声,三孬子就把他想说的话喊了出来。“我们工地也有人出过这种事,到三十里堡老韩太太那儿,只花了一块钱,吃了几副药,过了一个月,就好了。”

大夫鄙视了三孬子一眼,收拾起出诊箱,说了句,“那就试试吧。”拎着箱子就走了。

揣着三孬子留下的地址,第二天一大早,玻璃花儿眼出城到大车店雇车,车老板把鞭杆戳在脚背上摇晃着,难为情地对她说,“按说呢,到三十里堡这么远的道儿,有五角钱就足够了,可是那里山路多,胡子又多,太冒险,怎么也得一块现大洋。”

“中,中。一块就一块!”玻璃花儿眼催促车老板。

老韩太太听了玻璃花儿眼的叙述,就配了五服药,收她一块大钱,教给她服药的医嘱,临走又说,“你一个娘儿们家的,抛头露面的在外面也不容易,这五服药用了还不看强,你就到你们城北死孩子山上,去寻几块男孩儿的天灵盖儿,记着,最好别超过两岁的小小子,大了就不灵了,回家焙干后,研成末儿,拿黄洒送下,效力一样的好。”

头和药服下,当晚丈夫就觉得病灶异乎寻常地发热,四周麻酥酥、胀乎乎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五和药服下后,伤处就一点都不疼了。看看女婿的病这么快就见强,岳父岳母也渐渐停了唠叨。妻子想巩固疗效,可是一想到要从一个个死婴头上起下天灵盖儿,心里就开始发抖,尽管她平日发泼时显得那么侠肝义胆,一身的强悍。她把心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说,“这有何难?”说完,拎起把铁锨,就出城了。两个时辰后,父亲的铁锨里就托满了血肉模糊、还带着胎毛的男婴的天灵盖儿回来,差点儿没把玻璃花儿眼吓死。还是在父亲的帮助下,才找来几块陶片,把天灵盖摊开摆好,就送进灶堂里焙干。霎时,家里就弥漫着皮肉的焦糊味。两个儿子冲了过来,围着妈妈喊要吃肉,惊悸不安的妈妈不知该怎么应付孩子,不得不怒瞪着玻璃花儿眼呵斥儿子们:“滚!”

果然,一个月后,丈夫就敢下地遛达了,只是腰部还不敢大副屈伸,不得不像稻草人一样,挺着身子慢慢地在街上逛荡。

一天晌午,甄永信遛达的路程要比平日里稍远一点,到了夫子庙。夫子庙是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夫子庙东街是一排店铺,店铺外的石台上,散乱地坐着一些算命的瞎子,瞎子们把引路的木棍靠在肩上,拿手搂在怀里,脚前身旁摆着阴阳鱼图,周公解梦告示牌,或者干脆就摆两个字:算命。瞎子们都操着北方口音,一听就知道是跑江湖的,甄永信心里就有几分瞧不起。看看本地人还真有一些愿意花一个铜板,到瞎子跟前打探迷津,就觉着好笑。在一个暂时还没上客的瞎子跟前,甄永信站了下来,瞎子立时有些警觉,左手搂着引路棍儿,身体往前倾了倾,全白的眼球向上翻着,不停地眨巴着眼皮,脑袋也跟着向左右转动着,仿佛已看清了来人是谁。

“先生是打卦的,还是批八字儿的?”瞎子问。

“我想知道的是,”甄永信嘴角露出不屑的讥笑,“你自己连道儿都看不见,又怎么能看见别人的过去和将来?”

瞎子立刻咸到不悦,向前倾的身子又收了回去,开口说,“先生此言差矣,天有眼乎?天无眼,天无眼而尽察世间万象;天有道矣,天道煌煌,大而无形,识之者生,暗之者亡。世间苍生明目者众矣,而识天道者几何?先生不见芸芸明目众生,祸至而不知避,利来而不知趋,睽其目而蹈死地者,何其众也,其心盲也。至于自视清高,洞明世事之徒,妄逐功名而不知其不可及者,又何尝少也?其亦睁眼盲者。我虽目中无形,却能探人心而晓天下,博人一悦而得口食,无大苦无大恼且无大憾,淡泊此生,亦不乏逍遥,与睁眼盲者相比,我盲邪?抑或他盲?”

甄永信听出这瞎子话中带刺儿,却又不知怎么反唇相讥,心想自己好歹也是饱学之士,居然让一个瞎子说得语塞,就觉着挺懊恼,脸上有些发胀,他想让瞎子给自己算算,以便当场戳穿他把戏,也好出口恶气,无耐此时衣袋里干干净净,也就争不了这口气,蠕动了几下发木的嘴唇,灰溜溜地抽身离去,继续往夫子庙那边走。紧挨着夫子庙,是徐半仙的卦摊儿。徐半仙是坐地户,就住在夫子庙东边的胡同里,也就有条件每天搬一张小方桌和一把交椅,用四根木棍子撑一顶凉棚,桌前挂着用丝绸装裱的八个字:“指点迷津,化凶为吉。”此人六十出头儿,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一些,他没留辫子,头上是道士打扮,胡须挺长,平时也不梳理,像一堆乱草挂在嘴边,身上一袭洗得泛白的道袍,指甲已经几年没修剪过,像鸡爪子,弯曲在干瘦的手指上。虽说算不上仙风道骨,却也绝对是城里的另类。因为每卦收钱不多,也能说出个子午卯酉,卦摊的生意还不错。甄永信遛达过去时,卦摊前围了四五个人,有媒婆替男女双方批八字儿的,有一个人昨天家里进了贼,来推算一下贼人的方向、年龄和相貌,以便准确判断出盗贼是谁,有两个老太太是来解梦的。徐半仙鸡爪一样的手拿笔蘸着墨水,在一张黄纸上写写画画,另一只鸡爪子的拇指,在其余四个指头肚儿上不停地掐算,口里振振有词儿。

当最后一个解梦的老太太掏出一枚硬币放到桌上,心满意足的离开,徐半仙抓起那枚硬币揣进兜怀里,这才舒心地吁了口气,面带得意地倚靠在椅子上,仿佛一个卸了妆的演员。甄永信看得入迷,不觉已是日近西山。

“你想算什么?先生。”徐半仙倚在椅子上问。

“不算什么,只想随便看看。”甄永信有些慌乱,“挺有意思的。我看先生铁齿铜牙,满腹玄机,绝非浪得虚名。”

徐半仙听了,心里挺舒坦,嘴里却客套,说,“咳,什么大不了的,江湖勾当而已。”徐半仙听得这人出言不俗,再端详一下他的相貌,就来了兴趣,眯缝着眼睛问:“敢问贵庚几何?”甄永信一一具实报上。徐半仙记下,伸出鸡爪子,用拇指在四个指肚儿上掐着,不到半个时辰,就故作惊愕地感叹道,“原来先生出身殷实之家。”

“咳,那是从前的事啦。”甄永信嘴上不屑地感叹,心里却着实惊诧不少,体验到徐半仙的厉害,居然一口说出他的身世。徐半仙瞟了甄永信一眼,接着掐算,“先生应是六岁半起运,起运之前该是家道殷实吧?”甄永信点点头,徐半仙接着往下掐算,“先生十岁前后,四柱中有七煞,不利父母,不知这一道坎儿,先生闯过没有?”

“没闯过,”甄永信哀叹道,“十二岁那年,家父见背,家慈是前年老的。”

“唔,”徐半仙往下掐算,“二十岁那年,命现正官,文曲星照顶,该行大运,对吧?”

“不对”甄永信说,“我是十八岁那年中的秀才,二十岁那年正是家道艰难。”

徐半仙眼里闪过一丝惊异,鸡爪一样的手在半空悬了片刻,而后重新掐算起来,一会儿之后,才如释重负,“这么说,你把八字儿记错了,你不是酉时生人,而是应该在亥时,你看,丁酉相克,丁亥相生,要是亥时生人,正好是十八岁那年命现正官,文曲星照顶。”

“可能是弄错了,光听我妈说我是三更天生的。”

徐半仙接着掐算,这次用的时间比前边用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他似乎在为同一件事反复掐算了几次,最终还是不敢肯定,在经过多次掐算,得出的始终是一个结论后,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持续了挺长时间,才紧张葸葸地说,“当心!”他说“今年对你流年不利,四柱中又现七煞,在劫难逃,要是防范得当,兴许会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

“对啊,”甄永信的惊叫声,吓了徐半仙一跳,那只正在掐算状态的鸡爪子,一下子被甄永信攥到手里,握紧后使劲儿地抖动,激动得泪水直在眼圈里打转儿,“你太神了!”接着就把这一年的遭遇,从头到尾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徐半仙。

“噢,原来是甄家大少爷,我说呢。”得知甄永信的身世,徐半仙表情就平静了许多,站起来一边收摊儿,一边不停地嘟囔,“这就好,这就好。”

可是,当甄永信提出要拜他为师时,他显得为难了,沉吟了半晌,才模棱两可地说,“唉,大户人家的人,学这破玩艺干嘛,没出息。”甄永信不是心血来潮,因为这半下午,他亲眼看见那只鸡爪子已经把五个铜板揣进了怀里。五个铜板,恰好是他当劳工一天的工资,这么轻易就赚到手,他就觉得干这个准行,所以,当徐半仙推辞时,他就越发恳切了,徐半仙先是说自己道行不深,收不了徒,再说这碗饭太难吃,年轻人很难端得起这个饭碗,看看甄永信磨磨叽叽不肯罢休的样儿,就搪塞说,“以后再说吧。”

甄永信突然对打卦算命着了迷。回家后大胆地把想法告诉了玻璃花儿眼,玻璃花眼当时就明白了就里,大声训斥,“你个榆木疙瘩,哪有空口白牙拜师的,人家是要看见你的拜师礼呢。”这话刚一出口,她就后了悔,因为丈夫哀怨的眼神里,明白无误地正要表达这种意思。可一想到房子卖掉后,家里分文未进,丈夫得病后又支出一笔不小的开支,前前后后一个月,她已从箱子里摸出十多块大洋,心里的火儿蹭地蹿到脑门儿,重新找到了教训丈夫的感觉,现成的数落,一股脑儿又兜到丈夫头上。遭到拒绝后,痴心的丈夫并不死心,学艺的决心反而更加坚定,暗自发誓,用偷艺的手段,把徐半仙的本领学到手。可是,他的天真过早地泄露了心机,从第二天起,徐半仙就对他有了防范,当他凑过时,徐半仙就放低了和客人交谈的声调,由慷慨陈词,变成切切私语,当他再凑近一些时,切切私语就变成了耳语和哑语了。这样持续了几天,看看仍然一无所获,甄永信就相信,不交学费是拜不成师的。拜师学艺的执着,迫使他放弃了廉耻,一连多少天,任凭妻子的泼骂,老丈人毫无顾忌的挖苦数落,丈母娘尖酸刻薄的指桑骂槐,他以坚忍不拔的毅力,持之以恒地向玻璃花儿眼摇尾乞怜,苦苦哀求,一直到第十天下午,终于在玻璃花儿眼骂累了之后,将两块大洋摔到他脸上。

第二章(3)

抓过两块大洋,徐半仙脸上尽量装得不以为然,拿鸡爪子捻了捻,在确认是真币后,就从抽屉里拿出一摞书,他一手摁在书上,另一只手撑着交椅的扶手,向门徒提出了两个苛刻的条件:第一,不能对外人说他是徐半仙的徒弟;第二,不能在城里设案摆摊儿。在得到徒弟鸡啄米似的点头后,就说,“拿回去学吧。”

一摞书中有《铁板神算》、《推背图》、《周公解梦》、《麻衣相术》和《扶乩术》。甄永信觉着批八字儿比较简单,就开始钻研起来。整个夏季漫长的日子里,甄永信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任凭蚊子的袭击,妻子的泼骂,老丈人丈母娘长杆烟袋磕打铜盆的响声,忘我地研究着批八字儿的神算技巧,记忆天干地支的匹配关系,四柱和大运的关系,五行相生相克的关系以及几乎无法辨别清楚的卦辞。九月底,当他确信已经掌握了全书的内容后,就想检验一下自己的道行。他先拿自己做试验,写出自己的生辰八字,而后根据书中规定的操作程式排盘,然后就得出了自己的流年行运,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因为算得不是太准。比如,挂辞里说他性格开朗活泼,可他自己都相信,他并不是一个开朗活泼的人。他怀疑是不是哪个环节搞错了,就重新给自己排了一次,结果和上一次一样。他又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属于一个例外,他就去给妻子批卦,结果也是这样,有些地方挺准,可有些地方却一点也不准,卦辞上说妻子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而实际上妻子却是玻璃花儿眼。类似的情况又出现在他给岳父岳母批的八字儿上。这时他就陷入了迷惘,由最初的兴奋,变成希望落空后的懊恼,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徐半仙在这里做了手脚,为了阻止他掌握这门深奥的玄术,给他一些假冒的算术书籍,来蒙骗他。这种情况是可能的,坊间就有“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的说法。这么一想,他就带着书回到了徐半仙的卦摊儿,抱怨他给的这些书里讲的东西一点都不准。

“怎么不准了?”徐半仙麻着眼皮,有点生气。

“比方说,我批了不少人的八字儿,卦辞上都是‘出身殷实之家’这句话,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徐半仙又拿眼皮麻了他一眼,

“比方说我,说是出身殷实之家,还算靠谱,可我给花子房的一个乞丐批过后,卦辞上也说是出身殷实之家,你看。”

“他家从前可能殷实呀。”

“有一天,劳工二驴子来看我,我给他批了一卦,也说是出身殷实之家,可他家从来就没殷实过,只勉强能弄个温饱。”

“和乞丐相比,他算不算殷实?”

“可你却能算出我父母的生死,我怎么就算不出?”

“我何时算出你爹妈的生死啦?那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当时我说你十岁上下流年不利,命中有克父母之兆,问你闯过这道坎儿没有,你就告诉我,你父母是什么时候老的。”

“可我考中秀才的事,你也算准了。”

“我什么时候算出你考中秀才的事啦?当时我说你二十岁时,四柱里有正官,该行大运,你就说我错了,你说你是十八岁那年考中秀才的,我就说你报的八字不准,肯定是把出生时辰报错了,应当是亥时,只有亥时才合你十八岁考中秀才,而酉时应当是二十岁考中。”

“可我今年上吊、伤腰的事都让你算准了,那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什么时候算出你今年要上吊儿、能伤腰的事啦?我只是看你那会儿已经信了我,我就说你今年流年不利,命中有大坎儿,你就把你要上吊儿、伤了腰的事说出来了。我原来要诈你一下,不想让你给说破了。”

“怎么诈我?”

“一般的人,在相信了算命先生前面的话后,你只要一说他眼下有大坎儿,有厄运,他就会怕的,这时你说你能帮他把厄运给解了,他就会甘心情愿掏钱。”

“原来如此。”甄永信茅塞顿开,心里就轻松了许多。

“学吧,年轻人,艺是一张皮,功夫在身外。字句使人死,经义使人活。江湖把戏而已。”

当甄永信问他现在就到外面闯荡行不行时,徐半仙就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副挂在一根杆子上的八卦图和一串手摇铃铛递给他,“去吧,光说不练不行。”

第二章(4)

第二天早上,甄永信往褡裢里装一个烙饼,夹着八卦图,就匆匆出了城。游荡的路线是昨天夜里想好的,往东走,那里的村子人家多,胡子也少,师傅点化他,像他这样的生茬子,刚上道儿时,要见人就练,少谈价钱,因为还没有名气,要把这一带的村村屯屯都走遍了,而后生意自然就上来了。虽说在家时,已把各种困难都想到了,可现在真的开练了,心里还是有点磨不开,在经过第一个村子时,听河边两个洗衣服的娘儿们说,“快看,算命先生来”时,他心里竟有点膈应,怯生生地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过去了,手里的铃铛一下都没敢摇晃。过了村后,才觉着不对劲儿,自己就是要给人算命的,怎么还怕见人呢。这样,当翻过一个山坡,到了第二个村子时,他就定了定神,在村头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把挑着八卦图的杆子揽在怀里,手里的铃铛晃了两晃,动作挺轻,声响也不大。村里往来的人也没在意,他心里正合计,是走窜户地去给人算好呢,还是就这么坐在这儿,使劲儿摇晃铃铛好呢?当他还没拿定主意时,就有两个汉子扛着镢头,从村里走过来。

“嗬,算命先生。”高个汉子说。

“哪来的?”矮个儿问。

“城里的。”甄永信答到。

“准吗?”高个儿的问。

“准不准,算了就知道。”甄永信平了平心跳,尽量显得无事不知的样子,两个汉子笑嘻嘻地把镢头戳到地上,两手拄着镢头把儿站着,问算一卦多少钱?

“算得准,凭赏,算得不准,分文不取。”

“嗬,挺好,”高个儿汉子嘻笑着,“来,先给俺算一卦,看看准不?”

生意来得太快,出乎甄永信的意料。问那汉子的生辰八字儿时,嗓子有点发紧,好在问话不多,就忙着拿拇指在其余四个指肚儿间掐算。将近两袋烟工夫,在确信准确无误后,甄永信睁开眼说,“仁兄大运不错呀,五行调和,喜神是河边柳木,此木乃木中最好之木。七岁起运,只是十六岁那年,四柱中有偏煞,流年不利,命中不利于父母,这是你命中的一道坎儿,闯过去,万事通畅,闯不过去,会对你前半生不利,不知闯过没有?”

“闯过了,我爹妈现在可结实着哪。”汉子喜滋滋地说。

“这就好,这就好。”甄永信接着往下掐算,“你二十岁上下有大喜,该是你动婚的最好时段,抓住了,婚姻就美满,抓不住,后半生会夫妻相克,不知抓住没有?”

“抓住了,”那汉子开始咧嘴笑了,拍了下屁股,夸奖算命先生,“太准了,先生,我就是二十那年成的亲。”

“唔,这就好,这就好。你二十一岁那年,命中应得贵子,”这么说时,甄永信拿眼扫了下汉子,看那汉子嘴已经咧到了耳根子,就问,“得了吗?”

“得了!得了!”

甄永信接着掐算,“你的后半生要比前半生还好,交大运时间,是在你四十岁那年。就这些了。”

“太神了,先生,你真是活神仙,俺算服了你。多少钱?俺回家拿去。”

“不忙,不忙,按城里规矩,一般就是一个铜板。

那汉子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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