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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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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永信笑了笑,说,“哥稀罕这些东西。”说着二人分好赃物,重新打包,一边唠嗑,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分头雇了马车,出济南东门,拱手作别。'/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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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1)

!!!!家里的日子照常,一切井井有条,多亏玻璃花儿眼持家有方。提供甄永信到家时,孩子们都上学去了。见到丈夫回来,玻璃花儿眼心里惊喜,脸上却装着生气,嘴里嗔怪着,“瞎鬼,这些年你死哪去啦?也不给家里捎个信儿。”说罢,从丈夫手上接过挺沉的皮箱,扔到春橙上,也不去理会,在丈夫肩上捶了几下,又在大腿上掐了一把,不住地埋怨,“你不说几天就回来吗?可一走就是几年。”不等丈夫还口,边埋怨,边闩上门,把丈夫摁到炕上……

把事儿做毕,夫妻静躺了一会儿,甄永信问,“孩子们还好吗?”

“好什么呀,”玻璃花儿眼抱怨,“老大世义倒省心,也知道学习,学业也好,就是那腿脚不得劲儿,我觉得,比原先又厉害了一些;世德简直就不是个东西,你回来了,得好好管管他,不然,早晚要败了这个家,见天五马六混的,交轧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去年冬天,领着一帮狐朋狗友,欺负城西王家少爷,给人打坏了,人家要告官,没法儿,我托了盛世飞去说情,好说歹说,花了一百两银子,才把事儿消停下来;到了年根儿,一群同学的爹妈又找上门儿来讨债,都是他平日,变着法儿往人家借了不还的债,总共一百多两。孩子长大了,我也打不动了,打了他,他也不痛,还冲我嬉皮笑脸的,气得我时常偷着流眼泪。有时我疑心,这是不是生死轮回,因果报应,让咱家又出了个他爷爷那样的人?”

“比他爷强!”甄永信说,“他爷爷这一辈子,从没坑过外人一文钱,都是糟蹋自己家里的钱……”

“怎么?你还夸他哪?”

“孩子嘛,树大自然直,大让了就好了。”

“哼,大了就好了?说得轻巧,大了没准儿,把家都给败坏光了。”

“别尽说些晦气的话,”甄永信止住妻子的牢骚,“行了,等我管管他就是了。”

夫妻又唠了些别的家常事,多半是玻璃花儿眼说,甄永信听。直等起身收拾丈夫的行装时,才发现一堆黄货,惊得叫了一声,“我的天,他爹,哪弄的?”

甄永信看了妻子一眼,淡淡地说了句,“做买卖赚的,还有几件首饰,给你买的,收起来吧。”

妻子不大相信丈夫的说法,只是黄灿灿的金条刺得眼睛发花,说不出话来,就乖乖地把一堆黄货收了起来。

傍晚,孩子们放学回来,甄永信看见儿子们,心里一阵喜悦,幸福从心底涌起。

几年光景,孩子们长大了,成了棒小伙儿,就连腿脚不便的世义,在父亲眼里,都有显得那么健壮。只是兄弟二人的性格,还像从前一样,世义内敛,见了父亲,心里高兴,嘴上却不说出,像对待家里来的客人一样,说了声,“爹回来了。”就不再言语,抿着嘴唇瞅着爹;倒是老二世德亲性,爹长爹短,身前身后缠着,小嘴儿甘甜,问一些江湖闯荡的事儿,乐得甄永信把妻子诉苦的事都忘光了,手掌搁在世德的头顶,不住地摩挲。

家中暴富,惊丢了玻璃花儿眼身上的野性,这娘儿们突然变得贤惠得不得了,整日里低眉顺眼的,不再敢对丈夫大声说话,甚至学会了看着丈夫的脸色行事。一日三餐,精制细作;温酒沏茶,殷勤周到,每晚临睡前,还会端来热水给丈夫洗脚,常常丈夫干咳一声,就能吓她一跳。

得知甄永信回来,盛世飞备了几样礼,到家里拜访。好友相见,客气了一番,就开始品茶抽烟,天南海北聊了起来。“兄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去就是几年,逍遥自在,叫人艳慕。”

“什么逍遥,江湖闯荡,也属无奈,自有一些别人不知的辛酸,哪里比得上老兄你,只凭一口铁齿铜牙,就能养家糊口。”

“人家升了。”玻璃花儿眼见机插话,“现今已是公人了,当了法院的刑事庭长。”

“噢?原来世飞兄行此大运,可喜可贺,愚兄应当弹冠才是。”转头冲着玻璃花儿眼说,“赶快炒几个好菜,权当我给世飞兄补上庆贺荣升的喜宴。”

玻璃花儿眼得话,乖顺地到厨房操办。

盛世飞听过,心里展样儿,嘴上却客气,“让甄兄见笑了,小弟只是混了个差事而已,算什么荣升,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混饭吃,也非易事呀。”

“有什么不易的,警署把侦破的案子移交过来,你只消按照法律条文照章定谳,不就结案了吗?”

盛世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哪像甄兄说得这般轻巧,那警察署现今是日本人掌管的,独断专行,说一不二。遇上重大刑案,只管凭臆度审案,把一干嫌犯抓来,先是一顿刑讯。多数嫌犯挺熬不过,往往屈打成招,等移到法院,屡有翻供的,你若觉得他举证不实,发回重新侦察,他就说你无端生事,找你寻衅滋事,极不配合,而后再把嫌犯带回一顿毒打,刑讯逼供,照旧把案子移交过来,同胞受难,实在不忍看他们血肉模糊、身残肢断的样子。如今我这差事,实在是上挤下压,原告不满,被告抱怨,受夹板气的一个烂差事。”

甄永信听出,这些只不过是盛世飞的牙外话,就附和说,“凭世飞兄在讼场上滚爬多年,些许小事,敢能难住。”

这话听来顺耳,盛世飞心里极舒服,嘴上却客套,挺着脖子,大放厥词起来。“听甄兄的意思,还不信小弟的话,那小弟就不客气,拿来一个现成的案子,看甄兄有何妙法能了断此案?”

甄永信听罢,心里猜出,这大概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只是被盛世飞将了一军,不便推辞,笑了笑,问,“讲来听听。”盛世飞来了精神,接上话茬儿,把警署今天移交的一起盗案说了一遍,“二十里堡严大臣的庄院上,前些日子丢了八十块大洋。那严大臣也忒小气,这点小事,硬是不肯放过,偏要弄个水落石出,就把这事报了警。警察把庄上的六个长工捉来,一顿刑讯逼供,一个长工就扛不住了,招供说是他盗的。大概他心里有怨气,抱怨有人偷了钱,挂扯他陪着受刑,就把另五个人都牵连进去,说他们是共犯,都分了赃。起初另五个人都不认帐,最终受不住严刑,都屈招了。案子移到了法院,我一看卷宗,就知道这又是一桩刑讯逼供,嫌犯供述前后矛盾不说,就连作案细节也匪夷所思。审案时询问嫌犯,他们又都翻供,说自己冤枉。我本想发回到警署重新侦察,又念为了这点小事,把他们发回警署,必定会遭受重刑,真是于心不忍,再者,现在是给日本人做事,老是和他们扭着来,说不准哪天就会给你小鞋穿。可是听凭卷宗上的那些供词,胡乱把案子强判了,心里还真有不甘。甄兄你看,这事作难不作难?”

甄永信看破盛世飞耍的小聪明,明明有事来求他,却不直说,硬是绕了一个大圈子,真是官司场上的老痞子。却没把事儿说破,只是笑了笑,思忖片刻,问,“照世飞兄看,这钱该不是他们偷的?”

“那倒不是,根据案发时间判断,这钱肯定是他们当中的一人偷的,只是叫不准是哪一个。”

“要是这样的话,我看要破此案不难。”

“倒要请教。”盛世飞听了,心里透了亮,催着甄永信,“甄兄快教我。”

这工夫,玻璃花儿眼酒菜已办置停当,把八仙桌搬到炕上,甄永信笑着劝盛世飞脱鞋上炕,自己也把鞋脱了,盘坐在桌边儿,忙着给盛世飞斟酒夹菜,嘴里安慰说,“不忙,不忙,先喝酒。”

二人就端起酒杯,你推我让,喝了起来。直吃到入夜时分,觉得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盛世飞才起身告辞。'/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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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2)

!!!!第二天,法庭开庭,接着审理这宗盗窃案。提供把一干嫌犯带上,盛世飞没再像昨天那样,对着宗卷一一核实。而是着人搬过一口大木箱。木箱侧立着,箱盖儿事先取下,现在用地块红布挡在箱口,把红布掀开,看见侧立的箱子里,挂了一口小铜钟,这是盛世飞向火神庙借来的,刚刚让人用金粉漆过。盛世飞让六个嫌犯看过,就把红布帘儿放下,冲着嫌犯们说,“都看清了?这是从大日本帝国运来的测谎仪,它能准确判断出盗贼的身份,良民摸它时,它没一丝反应;可是盗贼一摸它,他就会发出声响。”停了一会儿,又对嫌犯们说,“既然你们都说自己冤枉,现在我只好用它来测谎了,看看究竟谁偷了钱。”说完,就让六人依次过来摸钟。六人就依次走过来,掀开红布,把手伸进箱子里摸钟。等六个人都摸了一遍,回到被告席,盛世飞让六个人把右手举起,就发现有一人的右手干干净净,便大喝一声,叫人将那人捆起,押上前来,此时,那人两腿已开始发抖,额角流下汗来。

“大胆窃贼!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那人当即跪到地上,磕头不起,供述了行窃的全过程。依照供述,法警痛快地起了赃。

原来,听说这钟是测谎仪,窃贼摸它时会发出响声,这窃贼手伸进箱子时,就没敢去摸,而另外五个人摸了钟,手上都沾上了刚刚漆过的金粉。

家中无事,闲着无聊,白天上街走走。街市依旧,古城还是老样子,一切在甄永信眼里,都是再熟悉不过了。走了几遭,便觉得无味。在江湖闯荡时,对故乡的思量之情,就荡然无存了,寂寞之下,反倒对江湖生涯,生出许多回味。

城中能说得来的至交了了,心里闷时,甄永信就到城外走走,到自己家田地上看看。一天回城时,走便道经过一处山坳时,猛然发现到了自家的祖坟,不免吃了一惊。想起自己已是多年没到坟上烧纸祭奠了,心里滋生出一阵愧疚。父亲的封土,已完全埋进荒草,和它后边爷爷的坟丘相比,未免显得太寒碜。甄永信忽然想起,多年以前,那个清明节的上午,父亲领他来给爷爷扫坟时,曾叮嘱他,将来别忘了,在父亲的坟前,立一座比爷爷的墓碑稍矮一些的墓碑。几年过去了,他几乎快把这事给忘记了。父亲的遗愿,至今未能实现。先前,家道艰难,每念及此事,心里还有托辞,如今已大不相同,家道殷实,再想到此事,心中未免自责起来。

“爹,你别急,今年清明,讲就给你立碑。”在父亲坟头,甄永信说了一句,就匆匆离去。

第二天一早,甄永信匆忙吃过早饭,来到西门外刻碑作坊,按照父亲活着时的愿望,订制了一座石碑。作坊老板开价二百元。甄永信也不还价,如数交了定金。玻璃花儿眼心里不悦,却不敢吱声,事儿就这么定了。

转眼春天到了。清明节上午,甄永信雇来帮工,又雇了辆牛车,带上世义、世德,拉着石碑到了坟地。在父亲坟前,树起了比爷爷墓碑稍矮一些的墓碑,碑上图案和刻字,都和爷爷的墓碑相仿。一阵震山的鞭炮响过,了却了心中一桩大事。回家前,甄永信喊过世义、世德,指着父亲坟前的一块空地说,“记着,将来爹死了,就给爹埋在这儿。”

世义、世德虽已长大,听了这话,脸上还是显出惊色。甄永信理解孩子们的心情,怕吓着他们,就笑了笑,又说,“给爹立的碑,要比你爷爷的碑稍矮一些。”世义、世德没吭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父子三人就往家赶,回去招待帮工们吃饭。

酒席摆在自家的堂前。饭菜是从得福楼雇来的厨师料理的。所有帮工的人,一个不落,全请到了。甄永信领着儿子,不停地给帮工们递烟敬酒,说些感激一类的话。酒菜丰盛,帮工们放开肚皮,直吃到太阳偏西。

把最后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送出大门,甄永信低头看时,见街门边儿,门房下蹲着一个年轻人,正哀哀凄凄地在哭泣。起初甄永信并没在意,还以为是哪个醉汉喝多了,蹲在这里耍酒疯。仔细看时,并不认识这人,中午酒席上,也没见过他。客人走净,看见一个人蹲在自己家门外哭泣,甄永信心里多少感到有些不快。上前问了一声,“这位兄弟是哪里人?怎么在这里哭啊?”

不想听这一声问,年轻人居然哭出声来,浑身不停地抽动。甄永信心中纳罕,猜想这人准是遇到了什么难心的事,受了委屈,便软下心来,就势蹲下,劝他别哭,把事说出来。年轻人止不住,又哭了一会儿,才慢慢消停下来。

甄永信问他到这里找谁,年轻人唏嘘了一下,说,“找甄神仙。”

甄永信心里一惊。想这“甄神仙”是多年以前别人送他绰号,现在城里人,差不多早已把这绰号给忘记了,不想今天又听见年轻人这样叫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就是,你是哪里人?我不认得你呀。”

年轻人听过,眼睛一亮,拿衣袖擦拭了一把眼睛,跪地磕头,嘴里不住地哀求,“先生救我,给我做主呀。”

甄永信越发慌惑起来,把年轻人从地上扶起,“你先起来,把话说明白,我才好帮你。”年轻人见说,便从地上起身,开始道出个人的身世:“俺姓梅,单名叫实,早年从山东逃荒来的,在普兰店刘家当了帮工。那刘家原本开着一间小酒馆,只是掌柜的为人太奸,爱耍小聪明,时不时往那酒里掺水,日子一长,酒客们就发觉了,生意也变得清淡,硬撑了几年,就关门大吉。刘家有一独女,见俺还伶俐能干,就赘俺为婿。最初待俺还中,自打酒馆倒闭,就不待见俺,整日里拿话撩俺,嫌俺不中用,说俺撑不起门户,不能养家过日子。俺先是忍着,后来说得多了,俺忍不住,就分家另过了。在普兰店租了间房子,支门另过。不想岳父母不肯饶俺,还是找上门儿来拿话撩俺,俺气不过,就退了租房,把妻子送回娘家,告别了妻子,到奉天找事儿做,在一个姓王的官员家当跟班,一干就是两年。官员待俺不薄,月月发足额的薪水。两年下来,俺就攒了四百块大洋。只是俺心里放不下妻子,上月初,辞了职,带上钱回家。原打算用这笔钱买下几间房子,再开个小买卖,做点小生意,也好养家糊口。不想妻子年幼口浅,跑到父母跟前去显摆。岳父听过,就生了歪心,一天夜里,办了桌酒席,请俺吃酒,拣了些中听的话奉承俺,把俺灌得烂醉,而后说俺常年在外,妻子年幼,难以守家,普兰店又是贼人窝,家中存放太多的钱,怕她女人家守不住,不如存放到他那儿,替俺保存,也好让俺放心在外面做事。俺心里高兴,又醉了酒,没多想,就把四百块大洋交给了他。第二天醒了酒,妻子提起这事,俺才觉得不对味儿,醒过腔来,心想俺这次回家,不再打算出门了,只想置办了房产,余下的钱,做点小生意,不需要存放的。俺就找老丈人,把事儿说明,打算要回钱来。不想老丈人丈母娘立时翻了脸,骂俺一个逃荒来的海南丢,身无分文,是他们收留了俺,又把女儿嫁了俺,一个荒料,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来的四百块大洋存在岳父家里,分明是穷得过不下去了,变着法儿来讹诈老丈人。俺妻子出面替俺俺作证,又被她爹妈一顿臭骂,骂她是白眼狼,打断了胳膊肘往外拐,吃里扒外的赔钱货……”

听年轻人的诉苦,勾起了甄永信对当初落魄时的回忆。听听那老丈人的骂人话,就想起岳父岳母当年恶骂他的遭遇,感同身受,鼻子里不觉一阵发酸,义愤填膺地鼓动年轻人,“你去告他!”

“俺告了,”年轻人略显无奈,“普兰店法院说俺举证不能,查无实据,不受理此案。”

“真是岂有此理!”甄永信忿忿不平,攥着两只拳头,冲年轻人大声喊道,“真是欺人太甚。”骂过之后,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又念年轻人是扑自己来的,不管怎么说,就这么打发走了,不近情理,便向院中指了指,说,“到屋里说吧。”说完,领着年轻人进了院子。

玻璃花儿眼正在收拾碗筷,见丈夫领着一个哭丧着脸的年轻人进屋,就警觉着问,“这是谁?干啥的?”

“找我办事的。”听丈这么说,猜测是丈夫又揽着了生意,便不多嘴。甄永信看桌上还有剩菜剩饭,问年轻人吃了没有?年轻人诚实,说没有。甄永信就叫妻子先别收拾,让年轻人坐下吃饭。年轻人也不客气,在桌边坐下,端碗就吃。菜也不分好歹,大筷夹着,直到快把桌上的剩菜吃光,才拿袖头擦了擦嘴,说,“饱了。”甄永信就领他进了堂屋。

“你到金宁府来找我,是什么打算?”

“俺在普兰店听人说,甄神仙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就合计,这事儿兴许能有法子帮俺。”年轻人说话直白,听了却顺耳。甄永信面无表情,心里得意,沉吟片刻,不置可否,只是说,“我试试看吧,能帮上忙呢,最好,实在帮不上,你也别恼,左右我也不是衙门里的人,不能事事都办得,你看成吗?”

“成,成!”年轻人连声说,“只要甄神仙肯帮俺,俺就知足了。”

当下,甄永信留那年轻人在家住下。傍晚,带了几样礼,去找盛世飞。甄永信素常从不到盛世飞家,如今却带着礼来,料想一定是有事求他。盛世飞嘴上客气迎客,心里明白,却装糊涂,不肯往正事上扯。一会儿叫人沏菜,一会儿叫人递烟,一会儿又说要请他外出赴局。直逼得甄永信把来意说了出来,才眨巴着眼睛,说,“甄兄长惯常剑走偏锋,不愿按套路出牌,是不是这笔买卖赚头大呀?”

甄永信清楚,盛世飞这是在探他的底细,看他自己能分多少。便苦笑了一下,说,“世飞兄快死了这份心吧,这次兄弟纯粹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彻底的帮忙。”接下来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说,“你想,他只为了四百块大洋打官司,能有什么油水?我只是可怜他,要替他出口恶气,哪里曾想赚他的银子,何况他又不是大户人家,耗子尾巴上的疮,有脓也不多,我劝世飞兄也别惦记着那点儿好处了,你我权当行了善事,积了阴德,你看中不?”

盛世飞干笑了一声,红了一下脸,闪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撇清道,“瞧甄兄说哪儿去了,别说甄兄只是要做好事,即便甄兄真有油水,小弟难道还会从甄兄碗里抢肉吃不成?”

“瞧兄弟越说越离谱了。”甄永信郑了脸色,“在兄弟眼里,愚兄只配在这等生意上费心思了?”

看甄永信认真起来,盛世飞就不敢再往歪里想,忙着改口道,“瞧,说句笑话,甄兄倒认真起来。”顿了顿,又说,“只是这事儿还真的不好办。那普兰店不在金宁府的治下,他自己有法庭,按大日本帝国的法律规定,案发地审理,金宁府还真无法越权审理。”

“咳,你们这些法官,都成了被法律条文束缚住的茧蛹了,不,还不如茧蛹呢,茧蛹孵到一定的时候,还会破茧断丝,化蝶而出,你们却只能被这法律条文给活活缠死。法律?法律是个什么东西?法律只不过是强权怀里搂着的一个表子、恶棍手里的一根棍棒。什么法律?这是咱中国的地盘,现在却在执行日本人的法律,你说法律是个什么东西?”甄永信瞬间失控,说出了平日憋在肚子里的气话,噎得盛世飞脸色发紫,却又不便发作。毕竟日常玩弄法律的那些事,甄永信大多知道。看盛飞脸色青紫,甄永信觉得肚子里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便缓了口气,说,“这孩子实在屈得慌,跟哥从前的遭遇挺像的,哥就是气不过,想替他出了这口恶气。你帮着给办了,哥请你吃鱼翅汤,怎么样?”

盛世飞见甄永信给他台阶下,也不好发作,毕竟平日有事求人家,便平了平心气,替自己开脱,“不是我推辞,甄兄,金宁府的法庭,还真就审不了普兰店犯的案子。”

“瞧,你又来了不是?”见甄永信又沉了脸色,盛世飞心里跟着开始紧张起来。“我问你,”甄永信指着盛世飞的鼻子问,“要是普兰店人在金宁府犯了事儿,你金宁府的法院审得审不得?”

“当然审得!”

“这不就结了吗,我就说嘛,法律条文是死的,人是活的,法律就像表子那玩艺似的,想撑多大,都能撑多大,满身都是窟窿,怕你不会钻漏洞。你现在就发一道公函给普兰店的法院,就说金宁府近日捕得惯盗一人,正在法院审理,据窃犯交待,所盗大洋四百块,藏匿于普兰店刘家,让普兰店法庭协助把同案犯刘某并赃物一并起解押送交金宁府听候审理……”

不等甄永信把话说完,盛世飞一拍脑门儿,叹了一声,“咳,我怎么这么笨呢,审了这些年案子,就想不出这么个法子。”心里越发对甄永信敬重起来。'/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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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3)

!!!!第二天上班,盛世飞开具一道公函,派两名法警,带着到普兰店公干。提供得到普兰店警署的协助,很快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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