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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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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出口,陶小姐胀得满脸通红,瞪了陈妈一眼,却并不生气。甄公子在旁边,则明显老练了许多,只是冲陶小姐莞尔一笑,并不言语。三姨太脸色微愠,嗔斥陈妈道,“侬勿要乱说嘛。”随后起身,邀请客人到楼上女主人卧室坐坐。卧室不十分大,陈设却奢侈。靠墙摆设着浙雕紫檀龙凤床,临窗是一张黄花梨仿明代方桌,四周摆着四把黄花梨椅子,靠门边的墙下,是一口金丝楠木梳妆台。招呼客人坐下后,三姨太拉开梳妆台下的一个抽屉,取出一只首饰盒,放到圆桌上,打开首饰盒盖,瞬时卧室间全是珠光宝气。那首饰盒里,盛放了各种名贵首饰。三姨太随手取出几件,和客人们品评起来。正谈论间,一女仆上楼禀报,说楼下有客人来了。三姨太把手里的首饰放到盒里,吩咐甄公子陪伴陶小姐,自己随女仆下楼去了。陈妈见机,也乖巧地跟在主人身后,一同下楼。卧室内,只乘下男女二人。眼见四顾无人,甄公子忽然拿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陶小姐,半是轻佻半认真地说道,“亲爱的,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你要吗?”

“什么东西?”陶小姐的心率开始不齐,喉咙有些发堵,战战兢兢问道。

“把眼闭上,当我说‘好了’,你再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了。”

陶小姐乖巧地闭上眼睛,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正在抚弄她发烫的手指,接着,她的无名指上,有一个铁环似的东西,正在向上套去。过了一会儿,甄公子说,“好了。”

陶小姐看时,一枚光彩煜煜的钻戒,已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而这枚钻戒,她是见过的,正是甄公子平日里自己戴在手上的。甄公子热辣辣地盯着陶小姐,问道,“喜欢吗?”不待陶小姐说话,甄公子跟着又问,“你能给我一件相似的东西吗?”同样,也不待陶小姐说话,甄公子已伸手将陶小姐无名指上的一枚珍珠戒脱下,戴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此后,北江西路一带,人们常会看见,一对打扮时新的年轻人,你浓我浓,出双入对地在街上走着。三姨太也把陶小姐当成自家人,每当陶小姐来了,都围上来嘘寒问暖,家中的仆人也懂事,见了陶小姐,端茶送水的身边侍候着,要是遇见陶小姐和甄公子呆在一起,就识相地躲开,尽量替他们创造一个二人世界。二人的感情也突飞猛进,终于在一个午后,趁一家人不在跟前,一对年轻人在甄公子的卧室里,经过一番冲动、恐惧、渴求和疼楚的交汇纠缠,二人把新婚夜洞房里的事,提早给做了。陶小姐就此把甄公馆当成自己的行宫,在这里吃喝玩耍,也不再忸怩。

新年将近,陶小姐与甄公子的爱情也达到了鼎沸,二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一天晚上,甄公馆来了三位女客,都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妆扮,三姨太和客人们称姐道妹,相谈甚欢,当下留住女客吃晚饭。酒席上水陆杂陈,极为丰盛。甄公子殷勤款待,饮酒微醉。忽然兴起,提议和客人们玩几圈牌。客人痛快地答应了,一行人离开酒桌,上了牌桌。都是富室人家,彩头起得极高。甄公子今天手气不好,只几圈下来,便输了二千多块,却面不改色,神情庄重,又向三姨太要来保险柜钥匙,取出三千块大洋,重回牌桌,洗牌再战。一会儿功夫,三千块又输了个精光。这才露出惊慌之态,额角涔出些许汗珠。陶小姐坐在一旁,心里跟着紧张起来,拿脚尖碰了碰甄公子,暗示他洗手作罢。甄公子已经走火入魔,哪里听得进去?侧过身去,在三姨太耳边低语了一会儿,只见三姨太面作难色,嘟囔道,“数目太大了,若爹爹追问起来,怕是不好交待。”

甄公子听了,耍起娇来,再三央求,三姨太只得上楼,取来三张银行支票,押上牌桌,共计三千多块。一圈人又玩了起来。几圈打下,甄公子又是空空妙手,输了个精光。这时才如醉方醒,站起身来,散了局,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回到卧室,倒在床上,仰面朝天,双颊胀红,两眼发直,气喘咻咻,仿佛刚刚死过一回,又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陶小姐见了,心里害怕,坐到床边,俯下身去安慰道,“今天手气太差,输得多了。”

甄公子闻言,眼角开始潮湿,声音哽咽道,“我也是追悔莫及,其它的钱还好说,只是银行支票那三千多,家父明天追问起来,必不饶我。”

陶小姐见说,心中也跟着惊忧起来,看看心上人一脸难过的样子,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想了一会儿,劝慰道,“先别急,我能帮你一些。”

甄公子见说,像毒瘾发作时吸了一泡大烟,神情登时安定下来,进而感激涕零,翻身坐起,一把将陶小姐揽入怀中,久久不愿松手。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陶小姐背着外婆,取出存折,去银行取了钱,来到甄公馆,将钱偷偷交给了甄公子。

过了新年,天气转暖,陶小姐舅舅接外婆回苏州。一听到消息,陶小姐惊骇不已,赶紧找到甄公子商量。经过长时间的密室谋划,陶小姐回家告诉外婆,说是舍不得中途辍学,不打算随外婆回去,外婆走后,她要一个人住到学校公寓。眼见外甥女儿好学上进,外婆也不忍心毁了外甥女儿的前程,便让人帮着外甥女儿,办妥住校手续,独自随儿子回苏州去了。从此,陶小姐如鸟归山林,日日与甄公子花前月下,再无忌惮。

忽一日,陶小姐收到一封信函。信是从本市寄出的,陶小姐在上海并无亲戚,收到来函,颇觉诧异,拆开信封,打开信笺,不待读完,额头开始流下汗来。信中对陶小姐与甄公子的私事揭露无遗,甚至连床上的某些细节,也写得栩栩如生。正文之后,信的结尾,附带一句,“我党近日缺少经费,盼见信后捐助三千大洋,于明日在法租界克得勒大街查子银行大门处接洽,如有违逆,将二人秘闻登诸报端。”署名处盖有“铁血团财政部”的印章。这“铁血团”,原本是上海滩上的一股阿飞,专以敲诈勒索为业。陶小姐读罢,两手开始发抖,当下跑出校园,雇车来到甄公馆,将信交给甄公子。甄公子接过信笺,读过后,骇然失声,面如土色。二人面面相觑,良久,甄公子才缓过一口大气儿来,神色稍定,安慰陶小姐说,“别慌,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在‘铁血团’的秘书处任职,我二人交情不错,我这就去找他商量,应当有回旋的余地。”

陶小姐听说,像落水后抓到了一根木棍,催着甄公子赶紧去办,甄公子也不拖延,转身出门,乘车去了。傍晚,甄公子回到家里,神色好了许多,见到陶小姐,二人来到卧室,不待陶小姐问话,甄公子就开了口,“我那朋友真买面子,上上下下帮我开脱,总算有些收效,只是他们那里现在开销太紧,派人搜罗秘闻,成本也蛮大,最后他找团座求情,给咱们免了一半,只交一千五就成。时间也不必太急,可以稍缓一缓。”

“一千五?”陶小姐气哼哼地问道,“那还不是敲竹杠吗?”

“实在是没办法了,”甄公子无奈地安慰道,“你也知道,那是些什么人,他们本来就是专敲竹杠的嘛,在上海滩上,要想立足,哪里敢得罪他们?”

看来没有太好的办法,陶小姐只得认栽,交出了一千五。一桩乱事,好歹平息下去,二人又无所顾忌地甜情蜜意了。

春天到了,天气转暖。陶小姐来甄公馆的次数越发频繁了。周六上午,陶小姐来到甄公馆,进了客厅,只三姨太一人在坐。见陶小姐进来,三姨太像往常一样,招呼陶小姐坐下,呼唤仆人端上茶来。与往常不同的是,三姨太说话,明显比平日少了许多,三角眼里流露出悒郁之色。陶小姐想探询究竟,却又怕言语不当,失了礼貌,便端起茶碗,小口品尝。二人闷坐了一会儿,三姨太叹息道,“时局动荡,生意凋敝,昨天主人回来说,合股开的绸缎庄,已亏损三万多块,股东提议吹灯拔蜡,关门停业,主人却以辛苦创办,一朝停业,实在可惜;何况眼下亏损,只是受时局影响,一当时局好转,生意必会好转,遂与股东商议,一周之内,买下余下的二万八千块股份,这样一来,整个店铺,全归甄家所有。现在家中存款有两万,阿拉又凑了四千块私房钱,还缺四千,可是事先已讲定,下午两点完成股份交割,一时难以凑齐,真急煞人了。”

陶小姐平日多承甄家款待,正愁没有效力的机会,又和甄公子形同夫妻,已把甄家当陶家,现在甄家有急难,岂能袖手旁观。当下慨然应允道,“仅四千块,不算什么,我在银行存款,还有将近两万,我去取来四千,先用来应急便是。”

三姨太登时回忧作喜,三角眼里笑出花来,一把攥住陶小姐的手,夸赞道,“先前,侬家仆人陈妈对阿拉讲,说陶小姐有旺夫相,那时阿拉以为她是在说奉承话,还不信呢,今天看来,还真让她说对了。”说罢,又呼唤厨房赶紧操办午饭。吃过晌,三姨太陪同陶小姐一道去了银行,把四千块钱取出。

自此,三姨太对陶小姐越发亲热,闺中秘事,无所不谈,庶几已无尊卑,反倒成了闺室密友。

一日,陶小姐收到外婆一封快信,拆开看时,又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外婆对陶小姐在上海的闺中秘事已了然于心,限她明日马上返回苏州,不然,就派舅舅亲自到上海接她。信虽不长,只了了数语,却如冷水兜头,浇得陶小姐浑身冰凉,匆匆告了假,来到甄公馆,将信交给甄公子。甄公子接过信读了一遍,脸色立马变得煞白,镇定了片刻,毅然说道,“回苏州,我俩的爱情,必将付诸东流,如愿和我在一起,不管前方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将毅无返顾,勇往直前。”

“可是一旦不回,阿舅找来了,那怎么办?”陶小姐急得要哭。

“你手上现在有一万多块,我也能想办法凑出一万块,这样,我们的手里有了两万多块,我就不信,天下之大,找不到我们立足的二人世界!咱们先去武汉,那里有我的朋友,到了那里,再相机行事,把家安顿下来,等木已成舟,谅你外婆也不会太追究,那时我们再回来去见她老人家。”

陶小姐一时间恶鬼攻心,没了主意,听凭甄公子摆布,收拾好行装,急赴银行,将一万多存款,改立为旅行支票。二人乘上马车,直奔码头。

一声汽笛长鸣,客轮拔锚启航,二人偎坐舱中,目送上海远远退去。陶小姐这会儿才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一叶浮萍,随波荡去,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惆怅。

客轮逆江而上,旅途寂寞,陶小姐静下心来,把半年多来,和甄公子的情感历程理顺一下,各种疑点丛生的蛛丝马迹,也一一浮现出来,转念一想,甄公子是富室的公子哥儿,出于对爱情的忠诚,背井离乡,携她奔走天涯,不免心生感激,心想这即便是一场骗局,只要不去捅破它,就这么一直维持下去,也挺好的。

船到武汉,二人离船登岸,找到一家旅店安顿下来。第二天一早,甄公子说要出去拜访一个朋友,陶小姐一人留在房间歇息。中午,甄公子带来一位朋友,此人二十多岁,高挑身材,脸颊削瘦,眼睛像受惊的麻雀,进屋后,不停地在陶小姐身上游动着,直看得陶小姐心里发毛。送走朋友,陶小姐心有余悸地告诉甄公子,“你这朋友,不像是好人!”

甄公子听完,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说,“他就这德行,其实人蛮好的。噢,对了,他答应明天,带咱们一块出去玩玩呢。”

“反正我觉得,他不像好人,”陶小姐坚持说,“你最好少和他交往。”

“那怎么行呢,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好多事还要求他帮忙呢。”

二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又到街上转了转,回到旅店休息。一早醒来,甄公子说身体不太舒服,大概是受了风寒,躺在被窝不想起来。大约太阳升过房角,昨天来过的那位朋友到了,说是要带二位出去玩玩。甄公子推说身子不爽快,求他带陶小姐一人去玩,他自己想再躺一躺。陶小姐原本对这位朋友心存戒心,见甄公子这番说辞,哪里还肯随他出去?甄公子劝说一番,见陶小姐不为所动,只好作罢,那位朋友便淡溜溜地回去了。

一连数日,陶小姐缠住甄公子,只要甄公子不在身边,自己就决不一人出门。又过了几日,甄公子说要和朋友一道去联系工作上的事情,一早就独自匆匆出门去了。陶小姐一人呆在旅馆,直等晚上,还不见甄公子回来,心里不免有些吃惊,预感正在遇到什么危险,打开箱子,发现一万多块的旅行支票不见了,才相信,这半年和甄公子从相遇到相知,原来是个骗局。'/odules/article/packshow。php?id=2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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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1)

!!!!世仁踏上回上海的客轮,在头等舱里安顿下来,心里才觉得踏实。这一单做得不利索,全怪那家妓院的鸨子,安排一个痞子去和他接洽,结果让陶小姐看出破绽,有了提防,一笔眼看到手的生意,给做砸了。好歹陶小姐随身带来的一万多块,已经到手,也算不虚此行。

客轮拔锚启航,侍应生给头等舱里的客人送上茶水,世仁坐在舷窗的椅子上,点上一支烟,看窗外甲板上,一些乘客凭舷远眺,欣赏江上景色。世仁一人独坐舱内,也觉无聊,便想到甲板上看看。正要起身出去,忽见对面舱内,有一丽人斜依床铺,手持一卷,在津津有味地阅读。那丽人梳着短发,蛾眉淡扫,肤色白嫩,身着白绸短衫,一袭天蓝色裙子,放大脚上,穿着一双白底黑邦拉带儿绒鞋,一身清丽的学生打扮,与世仁素常驻结识的姑娘们品味不同。世仁心生好奇,本能地使出猎色手段,先和那姑娘吊起膀子。那姑娘见世仁和她吊膀子,也不羞怯,移开书卷,和世仁四对视。

这一看不打紧,世仁的心旌摇荡起来。但见那姑娘一双凤眼,看似秋水沉静,秋水之下,却分明能感受到暗流在涌动,摄人心魄。二人眉来眼去,勾搭了一会儿,世仁按耐不住,显出了攻击的本性,起身向对面舱中踱去。进了舱内,一股清新的淡香袭来,世仁闻了,觉得自己像热锅里的一滴水,都快蒸发了。那姑娘也不惊讶,放下书卷,起身坐到铺边,刚要说,“先生请进。”见世仁已经进来了,便站起身来,落落大方说道,“先生请坐。”说完,见世仁坐了,自己也随着坐下。

“看什么书哪?”世仁拿过姑娘刚刚放下的书,翻看一下,见上面全是蚯蚓一样的字母文字,自己一个字也不认得。

“《简。爱》,英文版的。”姑娘说。

“小姐真是才女,连英文书今也能读懂,令人佩服。”

“有什么呀,”姑娘微笑着,淡然说道,“只不过做了几年书虫子,吃了几个字儿罢了。先生要去哪里呀?”

“去上海。”世仁说。

“跑生意的?”

“岂敢,”世仁将手一摊,自嘲道,“能讨口饭吃,已经知足了,哪里在敢谈什么生意。”

“先生过谦了吧,”姑娘不以为然地笑道,“先生哪里见过,讨饭的人乘头等舱来?”

“当下是不用讨饭,可是到了上海,那就难说啦。”

“此话怎讲?”姑娘问道。

见姑娘刨根问底儿,世仁沉吟片刻,编出故事来,“我是从辽南金宁府逃出来。祖上世代为官,在那里置办了产业,现在家中仍有千亩良田,还有三家药铺。自从割让辽东后,我们便成了亡国之人。我从上小学起,接受的就是日本教育,每日里叽哩哇啦地说着鬼话,天天早上都要面朝东方唱日本国歌,喊天皇万岁,心中十分反感,实在学不下去,在学校混了几年,回到家中,帮父亲料理生意。日本人很是奸恶,对华人商号,苛刻盘剥,处处刁难。忍无可忍,一日,和几个朋友喝完酒,狠揍了一个日本税务官。眼看家乡呆不住了,便逃了出来。上个月到了北平,混了几日,见那里也是商行凋敝,难以经营,这才打算南下,到上海闯闯天地,看能否有所作为。”

姑娘听完世仁的故事,颇为同情,叹惋道,“真是想不到,先生原是一位爱国义士,令人钦佩。敢问先生怎么称呼?”

“姓甄,名怀宁。”

“甄先生此去上海,做何打算?”

世仁摇摇头,叹息一声,“咳,一叶浮萍随波去,前程归期两茫茫。去了那里,看看再说吧。”说完,朝舷窗外望了一会儿,转头问道,“小姐此番要去哪里?”

“回镇江。”姑娘说。

“小姐家住镇江?”

“没错。家住镇江高阳街。日前奉父命,去武汉收红。那里的江阳缫丝厂,有家父的股份,家父派我去把两万块红利收回。”姑娘说着,拿眼瞄了瞄床下放着的皮箱。

世仁听罢,怦然心动,两眼控制不住,顺着姑娘的眼神,朝那皮箱盯了两眼,稳了稳神儿,关切地问道,“令尊大人真是好气魄,这等生意上的大事,便是交给一个男人独自去做,也是顶危险的,怎么居然只交你一人出来经营?要知道,这江湖之上,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将人财两危。姑娘听我一句善言,再遇陌生人时,切不可将自己的经营之事,轻易言于他人,有道是,墙外有耳,人心隔肚皮,谁都不是孙悟空,哪能钻到别人的肚子里看个仔细?”

“谢谢忠告,我也是看甄先生是一个爽快人,又是一个爱国义士,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好人,才把实情说与甄先生。只是先生有所不知,家父年轻时,曾有算命先生给看过相,说家父命中注定财旺,只是丁息缺损。果然,成家后,久不得子,上了四十岁,家母才怀上我。我便成了父母膝下唯一的安慰。近年家父年迈体衰,能力不济,一大摊子生意,无人帮助,这才几番求我停学回家,帮他照料生意。”

“小姐原来是知识女性,怪不得一身学生装束。”

“四年前,我考入北平国立女子师范西语系,专攻英文,本打算毕业后,去美国斯坦福大学继续深造。无奈父命难违,只得功半而废。”

世仁心中暗喜,相信自己遇上了一枝好花。因为大凡身上带有书卷气的女人,多少都有些自鸣不凡,自以为肚里有些知识,说话行事,往往自以为是,实际上,却都或多或少有此傻气,容易上手,何况这女人皮箱里又有巨款,人也俊俏,这一单如能做成,真可谓财色两得。只是不能急于求成。好在船到镇江,还有三天行程,时间足够他慢橹摇船捉醉鱼。便不急于下手,只拿一些客套话和她应酬。“早就听人说道,江南自古多佳丽,才子从来出江南,今日见了小姐,才知此话不假。敢问小姐贵姓芳名?”

“免贵姓敬,名中华。”

二人相谈甚欢,很是投缘。说话间,天色将晚。世仁向舷窗外望了一眼,说道,“敬小姐不介意的话,咱们一道去餐厅用餐吧。”

敬小姐见说,也不推辞,应许一声,起身和世仁去了餐厅。餐厅很大,只是乘客大多自带干粮上船,在船舱里简单充饥,很少有到餐厅来用餐。二人拣了个座位坐下,侍应生便拿着菜谱过来。世仁接过菜谱,交到敬小姐手上,说道,“敬小姐先点,今天我做东。”

敬小姐接过菜谱,看了一眼,也不客气,对世仁说,“桃花流水鲑鱼肥,眼下正是春季,就要一个清蒸鲑鱼吧。”点过,又将菜谱交给世仁。世仁看了一会儿,随便点了两道菜,侍应生一一记下,又问,“二位想喝点什么?”

世仁望着敬小姐,征询道,“敬小姐想喝红酒,还是白兰地?”

“免了。”敬小姐说,“我向来滴酒不沾,甄先生请自便吧,只给我一杯咖啡吧。”

“我也是不好杯中之物,也要一杯咖啡吧。”

侍应生记下,去了后厨。一会儿,先把咖啡送来。二人一边闲聊,一边品着咖啡。直等饭菜上齐,简单吃了,喊过侍应生结帐时,敬小姐打开挎包,正要抢着付款,世仁眼疾手快,已从兜里掏出大洋,对敬小姐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我做东。”

敬小姐动情地看了世仁一眼,笑着说,“甄先生真是北方男人,慷慨爽快。”

“敬小姐谬奖了,”世仁趁机又和敬小姐吊起膀子,话中有话地说道,“其实,甄某平日里,也不是总这么慷慨爽快的,只是遇上了投缘的人才这样。”

敬小姐装着似懂非懂,又冲世仁笑了笑,二人起身离开餐厅。

出了餐厅,敬小姐转身对世仁说,“在船舱里呆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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