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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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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归骂,心疼是真的。当然,也没人会搭他的话。小庙里一片寂静。那股尸臭在这样的静寂中突然闹腾起来,让方梦袍感到窒息。这时,刘观音那颤抖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郭:

“栓柱,你等着啊,我找到你的肠子啦!”

……

红翻天 第二章(1)

刘观音觉得自己19年的生命中只有两个日子值得铭记,一个是栓柱牺牲的日子,一个是李团长舍身救她的日子。这两个日子隔得很近,栓柱牺牲在头一天,李团长舍身相救在第二天,可在她印象中这两个日子却似乎隔得很远,也许潜意识中她觉得自己是不能在栓柱牺牲的次日便让另一个男人闯入记忆的,但问题是那个男人不但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还横蛮地揪住了她的心。

栓柱牺牲的第二天,红军开始后撤,医院也跟着往后挪。由于撤退得匆忙,加上伤员太多,尽管动员了附近村庄的村民来抬担架,人手还是不够,有些轻伤员只得自己走,进程相当慢。想到牺牲的栓柱,刘观音心潮难平,满心的悲恸化作力量,让她变成了一个大力士。撤退时她背起个牛高马大的伤员,大步流星地往前冲。

她们跑到一个小山坡,迎面遇上一支增援的部队。几个大汗淋漓的宣传员站在岔道口打起了竹板鼓舞士气。路窄坡陡,战士们纷纷为担架队让路。刘观音前头的莲嫂和另一个矮小的担架员上不了坎,几个战士将她们拉了上去。刘观音这时已跑得双腿发软,背上的伤员越来越沉,上坎时她滑了两跤,急得伤员在那儿解背带,说是要自己走,但他的伤口在腿上,哪走得动?

刘观音嫌伤员多嘴,猛打了他两下屁股,发蛮地再次往上爬。这回她手脚并用,眼看着要爬上坎了,忽然间前头传来阵奇异的响声,一个男人猛扑过来,将她掀了下去,紧接着一声巨响,焦热的泥土将她和伤员埋住了。更糟糕的是,她身上还压着个重物,她先前以为是石头,后来有战士过来挖了,她才弄明白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个男人,战士们喊他李团长。

李团长被石头砸昏了,额上破了个血口子,刘观音一边替他包扎,一边大声地埋怨他不长眼睛:

“哪儿不好落,偏落我身上,你吃屎的啊?”

有个战士听见了,不高兴地指着前方的大坑说:

“你看看,那道坎还在吗?他要不救你,你早成灰了!”

刘观音抬首一看,刚才那道爬不上去的高坎不见了,眼前出现一个冒着热气的大坑,背上的伤员指着路旁的树丛,忽然悲声喊了起来。刘观音看见灌木上挂着只断手,莲嫂、矮个子担架员和那个伤员消失了,她大骇:“莲嫂!莲嫂!”

已经包扎好的李团长冲她摆摆手:“快走吧,人已经炸没了。”说罢跃起身,消失在弥漫的硝烟中。

刘观音呆呆地出了会儿神,咬牙背起伤员绕过了弹坑。弹坑冒着白烟。弹坑边的树枝上挂着一角蓝布裙,血水滴答,那是莲嫂的。

伤员说莲嫂抬的伤员是他的三叔,他叔叔是六指,那只断手也是六指,正是叔叔的遗骸,所以他哀求刘观音把叔叔的断手给他。刘观音抢白了他几句,伤员开始抽泣,说三个叔叔全牺牲了,大叔、二叔尸骨不见,三叔牺牲时好歹他在身边,还留了只断手,他做侄子的说什么也要尽尽孝,把叔叔的断手埋起来。

刘观音一听,当即停下,在焦土上挖了个坑,把伤员三叔的断手和莲嫂的水裙埋在了一起。这时那支增援部队已经走得只剩最后几个人,刘观音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救命恩人姓甚名谁,忙拽住一个战士打听。战士告诉了她部队番号,又说团长叫李板鸭。这古怪的名字让刘观音纳闷了好久:好端端一个壮汉,什么不好叫,偏起“板鸭”,真是搞怪!

李板鸭团长就这样闯入了刘观音的生活,让她悲恸的心起了些许波澜。

这段时间是刘观音生命的低潮,上半年白军入侵,她的亲生父母和两个弟弟被白军杀害了,养父母不久也病逝,接着是栓柱牺牲,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一个亲人了!这种孤苦时时噬咬着她,让她不堪重负。每每这时,李团长那满是尘土的黑脸便浮出来,皓月般照得她眼前发亮。不过由于战事紧张,这思念被压得扁扁的,嵌在她脑隙里,只偶尔探个头出来,使她感到一种来自成熟男人的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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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章(2)

有时她很奇怪,心想自己打小和栓柱一块儿长大,算是两小无猜吧?为什么对栓柱没有这种感觉呢?她从不记得栓柱的气味,也不记得栓柱有哪次的眼神令她心跳,可她却记得那个只有一面之交的李团长的体味,是那种混合了烟草的汗味,让她想起来,心里像被揪住了似的。李团长走前盯住她看的样子让她脸红,他黑亮的眼中像是有钩子在她身上挠,挠得她既痒又痛,刘观音半夜醒来常常会淹没在对他的回忆里,然后睁眼到天亮。为此她到社官庙烧过香,恳请栓柱原谅。栓柱尸骨未寒,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想一个陌生男人呢?

尽管刘观音觉得内疚,可当战斗告一段落、医院休整时,她还是利用休息时间四处打探李团长的行踪。她得知李团长的部队就在隔壁乡里驻扎,赶忙告了假租了马,拎着几只用伙食尾子买的板鸭直奔而去。她想李团长既然名叫“板鸭”,肯定酷爱吃板鸭,这几只板鸭是她拜谢救命恩人的。到了团部指挥所,她莽撞地冲进去,发现李团长正在挥鞭打一个小通信员,边打边骂:

“格老子的,放哨睡觉还敢哭,再哭我扒你的皮!你想想看,前几天要不是我把你们打醒,你们还有命吗?”

小通信员扁着嘴不敢哭,泪眼汪汪地看着刘观音。李团长白了眼刘观音,扬起的鞭子放了下来,不耐烦地冲旁人吼道:

“你们谁家的老婆来了?还不领出去!妹子,这地方你不能随便进来。你,你是?……”

李团长认出了刘观音,他不好意思地扔掉鞭子,把小通信员给轰了出去。弄清刘观音的来意后,这个粗鲁的汉子局促地搓着手,怎么也不肯收那几只板鸭。刘观音不高兴地把篮子一放,怪道:

“你这人好有意思,名字叫板鸭,不就是爱吃板鸭吗?不收就算了,反正你的救命之恩我报了!”

说罢扭身要走,李团长也没留她,倒是在后面发出种奇怪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发现李团长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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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女娃子,啷格乱给人起外号,我啥子时候叫过板鸭哟!”

原来这李团长号李凡雅,是刘观音听错了,但李团长并不怪罪她,明摆着还很吃刘观音这一套,当即留下她,让炊事班用这几只板鸭做了顿像模像样的中饭犒劳大家,又从老乡家买了几坛水酒,大家喝得兴起,划拳猜令、又唱又笑,气氛不晓得几热烈。一顿饭下来,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这之后再说起李团长,刘观音才晓得他原是个响当当的传奇人物。

李团长是两年前从国民党部队带着队伍投诚过来的,他投诚的动机很简单,就是要让兄弟们吃饱饭。那时国民党军队扣饷扣粮厉害,一些外地部队供给严重不足,士兵们怨气很大。李团长因和顶头上司合不来,已经有几个月没开饷了,一气之下,干脆拉了队伍投奔红军。

李团长为人豪爽大方,但脾气暴躁,爱体罚士兵。参加红军后,他最受人谈论的便是喜欢每天早上鞭打那些睡懒觉的士兵,营连长也不例外。为此,有不少人向上级告状。但是,因为他这个习惯,部队却避开了敌人的好几次偷袭,此后别人再反对体罚,他便振振有词了。而最让他出名的,是一次慰问演出。那次演出中,蓝衫团演了出风格辛辣的活报剧,讽刺那些投诚士兵的不良作风,其中有一个角色背景与李团长相似,也爱体罚士兵,李团长觉得这是演他,演出结束后二话不说,几步冲到后台,扛起那个演员就跑,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将那个演员丢进了水塘。

时值隆冬,那个倒霉的演员受此一冻虽没有大碍,却因此大病了一场,李团长为此受到上级严厉批评。他坏脾气的名声也不胫而走。不过这样一个火爆性子的人,对刘观音却好得出奇,每次见面总是笑眯眯的,隔三差五地来看刘观音,还给她写信,弄得大字不识一箩的刘观音立马进了扫盲夜校。

刘观音本是个心灵手巧的妹仔,但在学文化上头,她七窍通了六窍,到头来还有一窍不通,老师头晚教过的字,第二日见面时多半是字认得她,她不认得字,如此学了月余,连李团长的一封信也没识下,更别说回信了,把她气得够戗。这时苏区掀起了扩红新高潮,“打造一百万铁的红军”的标语随处可见,刘观音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天天吵着要参军,扩红队的人见她粗壮,对她倒蛮有兴趣,可一听说她是医院护理队的,又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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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章(3)

刘观音也知道,部队中女兵很少,苏区的女同志更多的还是做些后勤、支前、护理等辅助性的工作。但这些工作放在别的女同志身上合适,放她身上就觉得委屈了,因为刘观音自认身板比男同志壮实,力气也比男同志大,有一次护理队和白狗子打了场遭遇战,她一个人砍死了三个匪兵,得了上级表扬,所以她越想越憋气:凭什么天天在这里洗脓血纱布、搬运伤员呢?离开护理队的念头越来越强,她开始悄悄地做准备,把自己的一些日常用品分批藏在医院旁边的茶树林里。

一日得空,她向院长方梦袍告假,说要到县城去看望生病的同年招弟,当时人手紧,方梦袍没有准假,刘观音心想反正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不回来也就这么回事,近来部队开小差的不少,洗衣队、护理队的人员也不稳定,自己这几年工作认认真真,没什么对不住医院的地方;再说她离开护理队,是想找一个更适合她的地方干革命,这难道有错吗?于是她和红云打了个照面,算是道别,然后拎着东西一溜烟跑回了县城。

红翻天 第三章(1)

时值十月底,天气晴朗,大地山川被秋阳镀上一层金光,景物美得似真似幻,看着路边返春开花的梨树和嫩绿的青草,关于战争的残酷记忆变得依稀仿佛。唯有栓柱洞开的腹部成了她的一个噩梦,让她恍惚。至于李团长,那也是一个梦,不过是美梦罢了,不然她那颗心为什么老为他悬着,天天没着没落的?她边胡思乱想,边大步流星地朝南门口小街走,那里住着很久没见面的招弟。

招弟是刘观音的同年,她爹是兴国长冈乡人,送到瑞金做崽。招弟公爹原指望这铲来的崽能给家中添丁续香,哪晓得招弟娘的肚子不争气,连着生了五个女儿,老大引弟,老二来弟,老三招弟,老四多弟,老五爱弟,临老了也没生下一个屙尿上墙的家伙来,老两口觉得愧对祖宗,一气之下,在大前年的清明日,双双服毒死在祖宗坟前。好在这时招弟五姊妹皆已成年,两个大姐成了红属,大妹参加了洗衣队,小妹加入了儿童团,唯有招弟成了落后分子,成天缩在家中不出头。这一方面与她内向的性格有关,但更多的还在于她的家庭。

招弟前年嫁给瑞金县城南门口小街上开榨油坊的王千金。这王千金生得牛高马大,一表人才,可因是遗腹子,自小受娘管制,性格娇气、怯弱。但他对招弟好,总为招弟抱不平,尤其在娘和招弟闹矛盾时,不管招弟对错,一概偏向招弟,这让招弟很感动。如果不是王千金这样待她,她早出来革命了。

招弟的婆婆细脚仔是全县有名的女光棍,辣名远扬。不过在那个时代,像她这样丈夫早亡,带着幼儿的寡妇要守住一份比较像样的家业,不泼辣也不行。

正因泼惯了,细脚仔对谁都摆出一副针尖对麦芒的姿态,招弟进门后,她嫌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经常无名火往外冒,对招弟从没有好脸色,更要命的是招弟的肚子老不见动静,让一心想抱孙子的细脚仔失望之余愈加恼火,于是经常鸡蛋里挑骨头,趁儿子不在时打骂招弟,等儿子一回来,又换上一副关怀备至的面孔。

换了别人,早就造了这个婆婆的反,投身到红军队伍中去了,可招弟看到自己的两个姐夫不到两年内相继牺牲,姐姐们成了寡妇,大妹也在一次支前中失踪了,对革命便抱了一份犹豫,尤其是一想到王千金对她的好,就更迈不动脚了。她们一家三口在风起云涌的瑞金抱成一团,小心谨慎地过着自己还算安逸的日子。不过在王千金拒绝参军后,细脚仔投机倒把、贩卖私盐的事露了馅,小日子眼看过不下去了,在这种情况下,细脚仔心生一计,让王千金和招弟在家装病,免得两人都征上前线。细脚仔可不好惹,她这几年当街撒泼,骂跑了好几拨扩红队和支前队。有一次被服厂的人来动员心灵手巧的招弟去做工,细脚仔愣是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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