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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玄幻魔法 >一树风流听无声 by薇诺拉(架空历史,宫廷侯爵,虐恋情深,江湖恩怨) > 第 17部分阅读

第 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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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倒没有‘出剑必见血’可不像季少侠的作风。”我倚在树上,笑着对他说。

“断了。”话音未落,手里的剑已清脆一声断成了两截。季米将断剑扔向一边,上前来扶我。

“你先前与那老匹夫说了什么?”脸色一下沉得发黑,如同铺了层铁砂,看来这小子还在为“骚婆娘”三字耿耿于怀。

“季季米我好好难受”我抬手捂住了胸口,连咳不止。

“怎么?伤得很重吗?该死的老匹夫!”眼前小脸的冷峭阴沉顿时不见,全换上了关切的暖色。他扶我坐下,自己也盘腿席地,便要运功。“你别乱动,我为你疗伤。”

“不是你手搁我腰上了,痒得慌。”

“”

3

秋夕徐来,落日似朱砂。而平地起风的广袤天地,此时此刻却染了一层重彩的寂寥。

我们一路慢行,无话。

“你想回宫了?”季米突然开口。

不知是不是挨了一掌的缘故,举步维艰,觉得心口像下了锚一般沉重。我低下了头,轻叹一声,“于心不忍。”

“你今日会不告而别,是怕毒发时疼痛难当的样子被我瞧见,是不是?”

“你知道了?”如心头猛遭一螯,我抬起眼睛,望着他。

“几个月前就知道了。”季米唇角浅浅一扬,勾出一抹好看的弧,点了点头。“那日你我本在谈笑,忽而你脸色骤变,汗如雨下,随即推说有事在身便匆忙出了门。我原也不知为何,直至见到你扶手之处竟留下了深嵌的指痕,慢慢猜测出了七八分。我本想,你既不想说,我便继续装作一无所知。可这些日子你外出得越来越勤,怕是毒发的越来越频了吧。”

他猜的不错。我近来才明白,倪珂打小喂我的并非毒物而是解药。而我百毒不侵的原因,只因体内有一种最厉害不过的慢性之毒,将其它一切毒物的药性都压制下去。

下毒的人定在宫中,可我不想知道他是谁。

“毒发的时候,是不是很疼?”他凝起眼神看我,目光如梭,直接而清亮。一字一清晰地说,“你万不可再瞒我。”

我忍不住轻轻微笑,不再瞒他,“万箭穿心。”

季米不再说话,伏身靠向我的肩头。

“哎,你这个样子会让别人以为我是个粜米的。”我伸出手,一下一下抚摸他的脑袋,“这条命硬,阎罗也得避忌三分。再说我若英年早逝,此前朝太子的促短一生,定会让后世的文人墨客添枝接叶大为夸张。九泉之下我也怕烦。”

“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不过并非回京。”

“哪里?”

“少林。”

我点头同意,不过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既然剑已易主,我要替他把当吟拿回来。

第 19 章

十九

1

“为什么我们要来湖州?”

“顺路嘛。”

“我不觉得‘朝北’和‘往南’算作顺路。”季米横我一个白眼,先我一步出了客栈。倒好,我也不愿总绞尽脑汁地诓他,那容易脱发。

眼前出现了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曾名“以沫林”,而自剑神退隐江湖后便被其更名为“忘林”。我骑马徐行,林子很茂,在初秋半红半黄的阳光下浓妆艳抹,抬头望天便不见宽阔。离我七八步的地方有三五位樵夫正撅着屁股挥斧砍柴,忙得不亦乐乎。别的樵夫担起了柴,看来都准备收工回家,唯有一人独坐一隅,不急不慢,饮几口葫芦里的酒,唱几句跑了调的山中小曲儿。我看他一把小斧锈迹斑斑,切豆腐都嫌费劲,忍不住开口,“樵夫大哥,你的斧子太钝了。”

“斧子不钝又如何?”他转过头来看我,两片薄唇似含了一丝笑意。斜阳半抹,照在他的脸上。此人看来四十好几,一张脸鞋拔子长,双目似笑似怒荧荧生光,布衣一袭偏偏显得气宇轩昂,颇为威严。

“便可早归。”

“早归又如何?”

“叙天伦一番睦事,会友朋以酬知己。”

“那”长脸樵夫优哉游哉饮了一口酒,定定地看着我道,“又如何?”

没料想这林中偶遇的樵夫说话竟带禅机,我不禁面露一个会意的微笑,下马行礼道,“小弟错了。”

“出了忘林,不过十里便是江湖中人人敬而远之的跃马山庄。你可是要去那里?”

“正是。”

“所为何事?”

“借剑。”我顿了顿,“当吟。”

“好大的胆子!”长脸樵夫仰天一声大笑,惊起林中鸟儿无数。

“胆子倒和常人无异,”我淡淡一笑,“可一颗为朋友赴汤蹈火的心,确是不小。”

“自酿的薄酒‘棣萼梅花’,还望阁下不嫌。”他饮完一口,遂将酒葫芦递与我。我举起便喝,毫无顾忌。此酒色泽澄澄,芳香袭人,唇齿间的甘苦余味甚为独特。别说是我,就算季米这只酒虫怕也从未有幸一尝。

“舒庄主性格怪诞,阁下此行怕是难讨其好。你可听说,曾有一位自恃剑术超俗的剑客前来向剑神借当吟一鉴。结果借是借来了,却被他削断了三根指头,终身不得再仗剑天涯。”

“有趣的人必然有些有趣的性格,不足为奇。”

“恕我直言,阁下的武功与舒庄主相较,差之百里有余。更何况你还有伤在身”他抬眼细细打量我一番,“阁下尚且年轻,切莫因一时意气,枉送了性命。”

“小弟武功虽不及他,却未必会输。”

“此话怎讲?”

“将死之人,有何可惧?无惧之人,又岂会输?”我咳了几声,笑道,“我自然也知借剑不易。只是此剑原是我一位朋友的师父相留,皆因我一时过错,误失于他人。事到如今,即便是碓捣镬汤,也得寻出法子借上一借。”

“你朋友的师父可是那位来自大漠的剑客,糜伽?”说出那个名字时他的目光倏忽一亮,转瞬又消沉下去,见我默认便继续说道,“世人皆说他们是水火难容的死敌。”

“在我看来,应是知音。”

若有仙人在此,我倒也愿观棋千年。不知不觉,我们二人竟把酒言欢直到夕阳西下。星光徐降,山雾渐盛,周遭的世界像裹了一层湿漉漉的胎衣。我将自己的马牵来,对他说,“天色已晚,怪我话多耽搁了大哥回家。这匹马虽算不得什么千里良驹,跑起来倒还顺畅。”

他的唇边现出极淡的笑容,翻身上马,向我道了声“后会有期”,便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我望着那个扬尘远去的倜傥背影,忽然觉得,此人若非是个毫无武功的山野樵夫,便定然是个已入化境的绝顶高手。

2

长夜半卷,跃马山庄。

“你也来了?”意料之外地撞见了黑一张脸抵触社会的季米。

“家师之物,自然由我来取。不须劳你费心。”

“这也是为夫的一片心意”听闻有人前来,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我一同跃上了房。

“你可知,他来了。”那个“他”字季米说的意味深长,顺将目光指向了自山庄外而来的一顶华盖大轿。轿夫八人,前拥后簇却不下数十。若非夜渐深、人趋静,那沸沸扬扬一群人眼看就要鸣锣开道,把这已经够夸张的排场再往死里整。一面镶有“玉”字的旌旗扛于一个小厮手中,随风簌簌飘展。我蓦地明白了这个“他”指的是谁。

“这辇舆里的人绝非倪珂。他只喜骑射,从不坐轿。”只言片语间,轿驻了。一个仆从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竟以自己的后背为轿中人的踏凳。于左右一拥而上的又搀又扶下,一个华服青年才缓缓落了地。我忐忐忑忑看向下轿之人,惊异中发现这个模样甚为俊俏的青年虽不是倪珂,却和我也相熟得很。他正是我少林六年结识的死党之一,小克。

“这人倒与你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季米笑了笑,“可他的行为举止却像透了小王爷。”

何止相像,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锦衣裘带,戴玉挂金,手摇一把翡翠桃花扇,走路一步一扭胯。同样的形态,有的是一朵开了的莲,有的似一瓣散了的蒜——现在的小克俨然就是小王爷的山寨。这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尽学这有碍观瞻的幺蛾子。

“小王爷敢问庄主,是何道理至今不去帅府上任?”进了屋的小克铺头盖脸便叱问起舒庄主。几年不见,武功不知练到何种境界,派头倒见长了。

“我与王爷有约在先,一找剑,二找人。当吟已在我手,可人在何方,我似乎没有见到。”听声音应是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中气浑厚,吐息中也带内力。只因他始终侧对于我们,面貌看不真切。

“小王爷的脾气天下谁人不知,还望庄主切莫敬酒不吃,撕破了脸面大家都不好看。”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扬起,竖起眉尾问话。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连我看了也想揍他一顿。果不其然,舒迩鹤先前还气定神闲的语声听来已然动了怒,“克公子,敬酒罚酒我稍后再吃。客随主便,这庄里自酿的薄酒,还望你莫要嫌弃。”小克尚云里雾里一脸迷茫,对方已用掌力送出一只酒杯。

一股遒劲凌厉的掌风径直扑来,这才反应过来的小克哪里敢接,边连连推说“不敢”边出掌相拒。酒杯悬空停于二人之间,呈对峙胶着之态。

“季米,当年打伤你的人不是他,对不对?”我压声问道。

老实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此人武功不弱,可你不至于接不下他一掌,险些归西。”轻拧他的脸颊一把,与他笑言,“你的剑术虽冠绝天下,可内功还差些火候。”

“我只是一时疏忽。”季米别过脸,哼了一声。

那张俊俏的脸蛋还沁着笑容,可额间已经挂满了豆子大的汗珠。两人之间的酒杯颤如筛糠,愈抖愈加厉害,也愈迫小克愈近。他的双脚像溜了瓜皮,不断不动自退——这小兔崽子看来就要被震断肋骨飞出九霄了。武功这般德行,嘴就有义务老实些。见了棺材再掉泪,晚矣。

“季米,你看,他快不支了。”

季米一脸无动于衷,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咳咳,我有伤在身。”

“怎么办?”他看我片刻,轻轻挑眉,蓝眸里难藏的笑容跟用鸡糊截了别人的全风向一般,“我的内功还差些火候。”

操,小心眼!

我纵身进屋,在小克被对方的掌风震飞前将他推开,替他接下一掌。原处于二人之间的酒杯直上直下抛于空中,我翻身伸手,稳稳将它托于指间。举杯饮尽,笑道,“如此佳酿,浪费岂不可惜。”

“这世上接下我一掌还能这般谈笑风生者实为凤毛麟角,当真是后生可畏。”我眼前的舒庄主阔鼻子大脸盘,生得敦厚有余,霸气却不足。他的脸色毫不见恼,反而眉眼生笑,开口问我,“你所来何事?”

“晚辈简森,拜见庄主。只不过——”我看了身前的男子片刻,作揖道,“还望前辈代为引见。”

小克惊魂甫定,见了我也不打招呼,一张口便结结巴巴,“怎怎怎么他他不是舒舒迩鹤?”

“你怎知我不是?”那阔脸盘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更添一重善目慈眉。

“只因今日在忘林,晚辈与庄主已有过一面之缘。”我轻旋着手里的酒杯,一股熟悉而特别的清香飘散开来。“棣萼梅花,远胜玉液琼浆;闻之醉人,饮之难忘。”

“在下陆琫之,乃舒庄主的旧友。他方才回庄,心情好得笃,连连对我说今日见了一个有趣非常之人。我原还不信。”眼前的人畅怀大笑,笑得半张脸的褶子被抚成了一马平川,侧身对小克说,“烦请克公子回禀王爷,庄主已连夜回京复职了。”小克将信将疑,还踌躇着不走,陆琫之却已视他如无物,转而对我欠身道,“庄主感谢殿下忘林送马,亦有一物相赠。殿下,请随我来。”

我随他出门,对立于门侧的季米说了声,“等我。”

3

陆琫之将我引向书房。一进屋,便见当吟置于剑案之上,剑身泛出鲜艳夺目的磷光,如同管弦,微微颤鸣。只是如此平置的当吟,看来便时而软如棉,时而硬如铸。刚柔并济,神妙难测。

陆琫之谦恭一笑,躬身退了出去。

我走近书案,见其上还压有一纸书信——

“素闻殿下自由不拘,今日忘林相逢,把酒畅言,果真不负年少,不负知音。寥寥红尘,实难得一听弦者,我亦感幸甚。然山雨欲来,残月空照;皇城带甲,已如兔罝。风中树怎可静,鼎内鱼如何游?你宽仁待人,人却未必宽仁待你。愿殿下听此僭越一言:切勿回京。切记,切记。至于当吟,今朝相借,十年为限。十年后还望殿下亲自携剑归还。”

“十年”心口又是一阵刀割般的恶疼,我扶案大喘几口,哑然失笑,“樵夫大哥,你岂不是要小弟做一个背信之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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