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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玄幻魔法 >一树风流听无声 by薇诺拉(架空历史,宫廷侯爵,虐恋情深,江湖恩怨) > 第 47部分阅读

第 4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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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失信失德使他的际遇未能换来一掬同情之泪,人们反将更多的叹惋寄给了一代名妓陆葵儿。夷光颦黛沉江,息妫血溅桃花,自古红颜多薄命。扬州红药化为宫廷蒲柳,不知一缕芳魂终将归往何处。

但听得剑神一声崩山之令,竟召集一班武林人士齐往嵩山,相助少林共拒朝廷。江湖男儿,行的是萍踪侠影,揣的是烈焰豪情。他们只晓得,数十年不理江湖事的跃马山庄庄主,头一回发号施令于武林,不卖这个面子便是不对。“义”字摆心间,是疾风彰劲草的“义”无反顾,是逆水行快舟的“义”薄云天。谁还去想螳臂当车的归宿是乱葬岗,还是断头台。

自然也有人说,抛头洒血,只为见一眼倾国倾城的陆葵儿。

许是一声笑言。

“却不知剑神与太子有何渊源?”众人聚义酒肆,正说着太子之事,却听见一个少年开口相问。

仔细打量说话的少年,只见其两道直眉斜入鬓,一双朗目崭若星;直鼻翘唇满面顽劣春风,挎剑环佩一身英姿锐气,实是人见人羡的好模样。有一汉子冲他抬手抱拳,一声洪钟,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简森。”少年眼波一漾,唇线斜飞,一字一字吐出口中,珰琅带力。

“殿殿下?!”

“莫不是灵王简森?”

“我等皆知殿下琼树之姿人间少匹、鲲鳞之势天上难寻,但不知殿下竟如此年轻!”一时群雄愈加振奋,不只说着要联络更多的义士齐聚少林,更是直言若能与灵王同生共死,纵是皮绽肉销亦不遑此生。

“哪里,哪里。好说,好说。”这少年看着也不客气,摸鼻浅笑,照单全收。恰此同时,门外经过一个挑担老者,不轻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聒噪。便有人插话道,这老汉给少林送了四十年香火。

少年当即作下一笑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暂容先行一步,不日便与各位前辈会合于少林。流星几步踏出门外,从身后搭住老翁肩膀,伸手递给他一定官银,道,你的香我全买了。我有话要问你,你可得答个周全。

老翁摇头,抬起枯糙手指一指自己的嘴。喉中吱吱呜呜滚出若干音节,少年方才发现此人是个哑巴。微蹙眉心,暗叹一声,“我须绕过神机三营的眼线,悄无人知地摸上少室山。你若知道上山之路另有蹊径,能否带我同去?”

卖檀的老翁点了点头,弓着个背就走。

2

上山之时天色尚且昏冥,行不多久霭散烟消,红日浮出。长天初睡乍醒,山峦岑寂,杏香飘杳。少年观花踏叶、拨虫逗鸟地自寻消遣。饶是玩心又重,虽说对着个又哑又驼的老头儿,依然一路览尽少室风光,不亦乐乎。二人在虬龙一般蜿蜒崎岖的小道间且行且歇,忽见那老翁两眼直勾勾望向一处景致,面色似悲似喜,大异先前。少年唇角轻勾,打趣道,我说老头,你该不是念起了心上人罢。老翁不曾回眸,只于嗓心里冒出一声古怪音节,也不知是何意思。少年轻悄嘀咕,这把半截入土的老骨头,心思倒还挺活络。

天色澄蓝似碧。少年抬眼见得匏竹绿涛阵阵,缨络迎风作舞;听得林间彩禽一舒一驰婆然共飞、一递一声交互和鸣,一时也触动了那百绕堪结的心思,耷拉下脑袋道,“老头,有一事我弄不明白。原有一个人,我是极慕她的。我不嫌她出身低微,也不嫌她年纪稍长,在我眼里,纵是她脸上生的大疤也如花似蝶忖我心意。可后来不知怎的却对别人也动了同样的心思,他是汉人,也不是汉人。初见于歌榭画舫,我惊他竟纤尘不染;再见于边陲古城,他引我为知己良朋。沙场对敌,尚能抛生死于脑后,把酒共饮,何等淋漓畅快!假若他喜欢的是别人,管他是否紧闭门扉拒我于外,我纵是生生捶烂双手也定将它擂开可偏生他喜欢的那个人,占尽天下风流不说,亦是这世上头一个叫我敬服之人”

却见那老翁听得十分认真,一双眼眸似噙有绵绵笑意。恍然惊觉此人的眼瞳色如琥珀,眼形更是棱角分明出奇漂亮,七分轻浮流于外,三分忧郁敛于内。少年撇头就走,嘴里道,好个老不正经!

清风如送,梵乐娓娓,寺钟声声。纵然山下已是引弓待发,百年古刹仍旧如此静谧庄严。

“外人不得擅入少林。”驻守寺门的小沙弥将木棒横于身前,挡住二人去路。

“你没见过我吗,我是你的师兄啊。”

小沙弥摸了摸头上新烫的戒疤,只说,报上法号来。

少年知这沙弥也是个新剃度的稚鸟,遂嘻嘻哈哈没正经道,师兄就是师兄,哪里来的法号?我在寺里洒扫之时,只怕你的爹娘还未相好。

“莫非莫非你是前朝太子简森?”那小和尚见少年生得眉目英俊,说话又带几分痞气,登时两行热泪夺眶而下,又是放行又是作礼,“小僧行尘见过师兄。小僧出家少林,实是因为仰慕师兄仰慕得极了只要师兄回来,少林定然有救”说着忽将少年的手抓将至自己鼻端嗅了嗅,眼睛眯成缝儿地笑了起来,“果是香的。”少年心道好笑,这一路肆兴把玩香柱花草,不香才怪。

进得寺内,但见一个面貌清奇的老僧身着袈裟手执禅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笑道,你可是本末的弟子?

那个自称是“简森”的少年当下跪地行礼,肃穆神色道,弟子裴少颉,拜见方丈。

本衍将裴少颉扶起,却将目光移向少年身后的挑担老翁。凝眸视他少顷,轻摇了摇头,捋须而笑。

那个卖檀的老翁微一勾唇,放下担子,下跪行礼于本衍身前。嗓音清亮中略带浑浓,仿是不笑已笑,“弟子简森,拜见方丈。”

第 55 章

五十五

1

本以为我纵是一个传说,也要孤零零一人凄惨煞尾于荒漠。

听陆琫之说,他本打算去陇西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不料却偶遇了半坼。也不知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将我置于板车之上,崴了脚,磨得一手血泡,一步一拐地带我出了大漠。陆琫之说,一路上半坼对我的悉心照料与妻子无异,若无她口对口地喂汤送药,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曾几何时的京师名妓花半坼,云鬓半偏,腰不赢握,能自弹自唱胡笳十八拍,悲嗟千古不逊文姬;亦能信手一曲长似少年时,荡佚人间解我忧愁——与外人的不假思索相同,花半坼的确是我的“姘头”,隶属精神范畴。

我在庄内打坐调息,她便在一侧静静守着我。

往往三五时辰后睁开眼睛,发现她仍在我身旁。

“这么干坐着,也未听你说声‘闷’。”以花枝作簪,抬手插入她的发髻。

“你这顽闹性子都能一动不动地长坐不语,我闷什么。”她掏出一方素帕为我拭汗,淡淡一笑道,“不告而别于陇西之时,即已打定主意:若能寻得你,从此往后无论你去哪里,花半坼便如柳絮随风也跟去哪里——”见我要开口,又道,“你若要去寻那季少侠,我就随你同去。我偏不信,你们两个毛手毛脚的大男人,身边若无一个婢子缝补洒扫温酒烹菜,如何度岁。你先莫推搪,待见了季少侠,若他不甘愿,半坼再走不迟。”她将头倚在我的肩上,轻声自言,我兀自飘零霏雨半生,而今终能见得睛霁日子,是断断不肯放手的。

目深如井卧蚕生,似忧非忧脉脉含情;上唇似刃下唇丰,似笑非笑龂龂带辉。相师尝言,面相如此之人定然一生命煞桃花无数,纵是不曾殒命于石榴裙下,也将断魂于风流帐内。

“如何年纪见长,反倒愈见生出这些小女儿的脾性来?”笑了笑,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倏尔又叹气道,“可惜,可惜得很。若能有个胖儿子玩绕膝下,人生当真无憾。”

“又胡说,哪里来的胖儿子?”半坼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又不能效仿女娲抟土造人”执起她的手置于唇边,眼梢由上至下向她腹部瞟去,嘴角隐泛一笑,“你说,还能用什么法子?”

“这般没正经,也不嫌臊!”粉面陡地罩上一层嫣红,赶忙将手抽开。

我在与世隔绝的跃马山庄一住数月,每日专心养伤,只闻鱼鸟唼喋,不闻江湖絮聒。

2

跃马山庄内,雨洗芙蓉叶,月盈木户牖。

陆琫之跪于舒迩鹤身前叩首长泣,落一剪烛影在地。只说一个女儿音讯全无,一个女儿命在旦夕,不得已要拜别庄主,赶赴嵩山。听他涕泪交加地道出过往,我方才知晓,陆厨娘口里常常蹦出的那个“天杀的老冤家”,原来是他。

“老陆啊,你这一生太荒唐了。”舒庄主阖起眼目,半晌后一声黯然长叹。“我本不欲再理江湖纷争,便为了你这十余年来的荒唐,最后号令一次武林罢。”他掉头对我道,“殿下,舒某久疏战阵,能否代我前去少林相助于太子与太子妃。”

“纵是大哥不曾吩咐,眼见少林有难,身为少林弟子又如何能袖手旁观。”轻笑应允。

“既得此言,舒某自当放心了。十年还剑之约,殿下乃守信之人,定会铭记于心,舒某今日便再呈送一份大礼于殿下。”舒庄主忽然勾唇一笑,抬臂疾探向我,左手五指如铁箍般紧扣我肩,右手出掌击于我的后心,只觉伴随缓震两股热流涌入脏腑,血脉贲张若裂,翻腾不息,源源而入的罡气内力似要将体内累积十数年的毒一并逼出。

“大哥!”

“庄主对殿下这般不遗馀力慷而慨之,莫不是因为”陆琫之见舒迩鹤含笑而不答,亦是擦干热泪,轻笑出声,“恕老陆直言,庄主自困于世俗藩篱,殿下可比庄主洒脱得多了。”

“最为孤苦之时有你结伴,也不枉不枉此喋血半生”力尽收掌,愈了我,却损了他。那张窄长脸面似罩了秋霜,虽年逾半百但看着至多而立上下的剑神,因卸去大半功力,仿佛一刹变为耄耋老叟,枯皮鹤发,咳喘不止。

“大哥,有一事盘踞小弟心头多时,本无打算过问。只不过”

“殿下可是要问,季少侠向我寻仇一事?”舒庄主调将气息,缓缓吞吐,接话道。

“如若大哥愿一吐为快,小弟定然侧耳恭听。”

“若要说真有仇家,那应是殿下,你。”

“大哥,我与季米年纪相仿,”我展齿而笑,对此说法不以为然,“只怕他未出生之时,我也尚在襁褓。”

“费帝尚未起兵篡位之前,其手下有两位青年将军攻城略寨屡建奇勋,于同辈之中出类拔萃,渐露峥嵘。此二人一曰倪尚卿,一曰季沐川”

“倪尚卿乃当今玉王,那季沐川”

“倪尚卿样貌虽不甚错,然则寡言少语,城府莫测,人前人后皆是喜不见三寸、怒不显半分,谨小慎微那般,实是彰不出毫厘男儿气概。而季沐川虽为武将,可不单貌美无俦,辟易万人;诗赋音律更是无一不通,信手可拈。时人无不称颂。”舒庄主轻轻一笑,以打趣眼神觑看我道,“如若季沐川尚在人世,我料他的风姿瑰玮依然不会逊于殿下。”

我略一扬眉,嘴角噙出一笑说,但看季米的模样,大约也可探知其父亲的风采了。

舒庄主摇了摇头,“季少侠的相貌更肖其母,若说我那挚友季沐川,分明就是个黑发乌眸的小王爷——当日小王爷亲莅湖州请我出山,见其样貌也不免骇然。只不过季沐川身高体健丰神倜傥,而小王爷则怏怏见骨,更显阴柔病态。多少女儿家慕其‘陈平之才、潘安之姿’,季沐川却独对一人一往情深。季夫人容色清丽气馥如兰,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确是天作之合。岂知,情根、障业,相生相克,相乘相侮。正是这一阕看似鸾俦凤侣的绝匹良缘,埋下了后日的祸种。有一药铺贩夫与季家毗邻而居,那药贩之女与季沐川青梅竹马相伴成人,自幼便慕他至癫至狂。睹其夫妻恩爱和睦,依然不罢不休,只说作那娥皇女英也是肯的,然而自古落红有意流水无情之事何堪强求。此女子颇有心计,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甄选入宫,凭仗国色天姿,平步青云,甚得天宠。”

“那个女人莫非是”

舒庄主略一点头,续道,“沁姬怀胎七月,母凭子贵荣封为后,只说难耐深宫孤寒,须将同样有孕在身的季夫人请进宫来相伴说话。二位绝色美人一个如那描金腊笺,绝艳无匹;一个如那玉勾白篆,清韵可人,每夜共枕絮话,情同知己姐妹。然而一日,正当二人携手游玩于御花园时,沁姬忽然花容失色,捂腹痛呼,涔涔鲜血染裙裾而下。宫中御医一时难言其讳,束手无策之下,竟推之于天罡河魁、六爻八卦,道什么‘日月追胥而五谷发,寒暑推异则四时生。季夫人肚中的孩子冲犯于未出生的小太子,一如水旱隔悖,难以共存。’简帝昏昧信谗,竟着宫人上门,要将那孩子活生生剖出。可怜季夫人还在家中焚香长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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