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部分阅读
轻佻的伸出手,用手中的长鞭抵住聂远之的下颚,带着三分劲力猛地抬起。琳琅瑜邪对上那双带着漠然的褐色眼瞳,突然之间感到心头一跳。他眯起眼,再次细细打量,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的确长得颇为俊俏。
“说,你到底是何人?”
没有厉声喝斥,没有强势
逼迫,只有那天生不容抗拒的威仪。
聂远之垂下双眸,错开了与之对视的视线。
“伏臣,远之。”
他已离开海青,他是聂远之,却也不再是聂远之。从今日起,他不再拥有聂之姓氏,因为聂家忠魂,不会有如他一般的丧家之犬。而他,也不配再姓聂,他不会让琳琅瑜邪的口中,以聂为姓来侮辱聂家人。
“噢?”琳琅瑜邪挑眉,颇为有趣的看着这明明已经失血过多,却还是倔强逞能的男人。或许就这一点,还与他记忆中的少年颇为相符。
“那么,你的确不是无敌将军了?我若没记错,无敌将军该是叫聂远之,而你说,你叫远之。你不姓聂?”
“伏臣远之,无所谓姓。北王要的人,确实是伏臣。”
“此话颇为矛盾,何解?”
远之只觉得头晕目眩,双唇也开始干涩的厉害。然而这一刻,他不能输,他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认输。所以,他挺直了腰板,依然与琳琅瑜相对而立。
“昔日海青无敌将军已去,如今在北王面前的,不过是海青送来的区区伏臣,是北王的臣民,臣服与北王。远之斗胆,还望北王不要忘记两国约定,有生之年必与海青结为邦国,互相扶持。若此,实乃两国百姓之福。”
一番话说下来,即使再坚韧的意志也随着体力的流逝而动摇。黑暗陡然袭来,令远之自嘲的笑起自己。他差点忘了,他不再是聂远之,他早就是个累赘是个武功被废之人,是个被送来北国的伏臣——一个不配拥有姓氏的贱民而已。
2、刺痛
五丁仗剑决云霓,直取天河下帝畿。
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经历过殊死搏斗,为了各自想要守护的人而抵御外敌。每当海青的无敌战神凯旋,京都的城门上总会站在那位威仪凛然的王者。
曾经笑说:远之,你是海青的战神,无敌将军。
曾经温柔:远之,为了我,你一定要回来。
其实,他想说:聂远之并没有想象中坚强,多少次面对险境,面对死亡。如若没有想到那句温柔的说辞,如若不是为了守护海青。或许他早就垮下,早就成为白骨枯骸长埋边关。
然而,当温柔成为可怕的刀刃,信任被背叛覆盖,他除了痛,却已经学不会拒绝,更无法去违背。
“远之,你能守得了海青一时,无法守得一世。为了海青北关三万万百姓,本王恳请你。”
是啊,三万万的百姓,北关数载安定。他如何能拒绝?他是海青的将军,但不是唯一的将军。然,他却是北国琳琅王唯一要求的聂远之,海青的无敌将军。
于是梦醒了,心冷了。于是,他与他最后一次在华丽却陌生的摄政王府彻夜长谈。
他说:让我记住你,至少在北国的冰天雪地中,我还能记住这份暖意。
那一日,他第一次清醒的看到对方眼底的厌恶。才知道原来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逆臣之子。他墨彻要的,是能为海青上得战场的聂远之,是能任他发泄的聂远之,是为他痴狂不顾一切的聂远之。
没有人敢在朝堂之上反抗一手遮天的他,即便皇帝也不能。因为,有聂远之,手握海青一半兵马的大将军。
保卒弃子,面对北国强势的要求,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在那人心里的分量,轻如鸿毛。
“彻,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个问题其实问的愚蠢,但在注定的离别之际,他不妨给自己一个绝望死心的理由。于是,他得到了,他死心了。
状似痛苦的眼神,不知如何说出口的回答。可是够了,他想告诉他,或许没有那眼底的淡漠,他会以为他至少曾经有过动容。或许不知道他的性格,他会将这份犹豫当做是思考。
主动贴合的吻,被卸去的外衫。
他累了,为了海青,为了墨家天下,他已经乏了。
最后一次沉沦与放纵,任由他在身上驰骋,与以往一样的没有感情的发泄。可笑可悲亦可怜,直到如今才明白,那些以往的意乱情迷,不过是一厢情愿。
身体在颤抖,肌肤上传来热烫的感觉,喉头逸出自然的呻吟……然而下一刻,猛然一个震颤倏地睁开双眼,那定格在眼底的是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你……”
“醒了?”琳琅瑜邪停下手上的动
作,心中觉得颇为扫兴。眼神滑落,看向远之因为过激动作而再次裂开的肩伤,微微皱起眉头。
“逆影。”他唤来随身侍卫,“让白大夫过来一下。”
远之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那最后一刻他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如今在他面前的并非梦境中的人,而他该是已经身在北国。
身上仅着内衬里衫,胸口大片敞开,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不再撕裂般的痛。听刚才琳琅瑜邪的口气,该是之前已经处理过。
想到自己的处境与身份,聂远之挣扎撑起身体,想要下榻。
“你做什么?”
琳琅瑜邪出手按住聂远之未受伤的另一边肩,阻止他的动作。他挑眉看向对方垂头敛眸的样子,唇边忽而绽放一抹邪笑。
“想要下榻?看来是精神不错了。既然如此,那咱们继续刚才的事。”
未等聂远之反应过来,他只觉得整个人由于肩头吃力,一下子被按进了被褥。接着,那床沿边坐着的人忽而一个蹿升,整个人覆上他,撑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怔愣的表情情不自禁的表露,然而下一刻却很快被掩去。他想,琳琅瑜邪的意思,他是明白了。
前来北国的那刻,他就想过千种万种的可能。据说北国的蛮王琳琅瑜邪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据说其生性残暴,为了合并北国部落屠城亦再所不惜。据说北国散乱的诸多部落,无人不怕琳琅,就连三岁儿童都闻名而哭。还据说,此人男女不忌,极为镌狂。得其心者,即便是十恶不赦仍可重用,若令其不喜,那么下一刻他就能送你下地狱。
眼神没有挣扎,也没有动摇。即使他感觉到身上的衣衫被扯开,他看见那狂肆的眼神带着冰冷讥讽,而火热的唇却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胸口上烙下痕迹。
殷红入口,辗转细品。舌尖挑逗,吸允啃咬。
微微的刺痛,还有身体本能而起的颤抖。聂远之的眼神依然淡定,只是他无法控制这具早就被发掘殆尽的身体给出相迎的回应。
他知道,这或许只是个开始。
“呵呵呵,现在我有点相信你是聂大将军了。”放开被他蹂躏得红肿的可爱凸起,留恋般的再次用舌面舔刷过小巧的红殷,邪肆的笑看身下的男人。唇角的笑意加深,琳琅瑜邪的双手不安分的抚摸过聂远之的腰身,在其侧腰最柔弱的部分捏了捏。看见对方又是一阵轻颤避让,眼底的冰冷又重了几分。
“听说海青的大将军‘战功彪炳’,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想必墨彻将你送来北国给本王,心底该是不情愿的很吧?毕竟这样一个内外皆善战、能战的将军,可是宝贝啊。”
赤裸裸的讽刺,即使口吻只是纯粹的陈述,
也足够令人羞愤不已。然而回应琳琅瑜邪的,依然是聂远之平淡的表情,还有那卑微的模样。
不由蹙起眉,这与他预计的似乎不太一样。难道是自己用错了方法?
目光瞥向几乎裸露上半身的男人,最后视线停留在他一对锁骨间狰狞的伤口上。
“这是怎么回事?”轻柔的抚过那凹凸不平的交错疤痕,可怕的疤痕几乎覆盖了他整个锁骨部分,在聂远之白皙的皮肤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可怕痕迹。
“伤。”一直闭口不言的聂远之在琳琅瑜邪强势的目光下,良久才答出一个字。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能够忍受侮辱,但却不想被人重新揭开这段足够让他痛不欲生的过往。
“本王知道这是伤,本王不是瞎子。”聂远之的回答显然让琳琅瑜邪十分不满。
琳琅瑜邪是什么人?这个世上,武功能出其右的人不出五位。利用深厚的功力,只消稍稍一探他便能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否有武功。
脉象绪乱,真气四散,丹田受损,经脉皆阻。
“好,当真是好!”琳琅瑜邪突然发起狠来,说变脸就变脸,笑得狰狞:“我的人也有人敢动,很是好!”一把捏住聂远之的下颚,令其无法躲避的与自己对视:“说,武功是被谁所废?”
心中怔愣,然随后却露出一抹笑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琳琅瑜邪面前笑,却让琳琅瑜邪永生难忘。这一刻的聂远之,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一分怅然二分落寂,三分痛楚四分无奈,然在最终,却统统化为了淡然。仿佛这个世间,他本不该挂记太多,也无可令他记挂之事。
“若我说是我自己,你待如何?”
舍弃卑微的自称,舍弃虚伪的敬畏。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情,是属于聂远之的本性。然而,可悲可笑唯有他自己清楚,是为了什么,他才将这份傲然再次展现,是为了谁他甘愿成为琳琅瑜邪眼中的特殊,只为令其转移目标。
“你自己?”
琳琅瑜邪从惊讶中回神,抚平被撩拨起涟漪的心湖,复又紧蹙双眉,显然是不信聂远之的话。
“为何要这么做?”捏住聂远之的双颊,他不容置疑的命令:“看着本王的眼睛回答,不许欺骗本王。”
“哎……”一声喟叹,聂远之抬手未伤肩膀的那只手,试图令琳琅瑜邪松开双手:“这样让我如何说?”
被捏着双颊,他的话无法说得顺畅。于是,琳琅瑜邪松开了手,只是压在在他身上的身体却未移动分毫。
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聂远之不卑不亢的回答:“废去武功的理由很简单,我想琳琅王一定能猜到。既然要来北国,那么有没有武功又有何关系?或许,没有武功才合您的心意不
是吗?”
一个被送来敌国作为交换质子的将军,不该有的东西,就不应保有。这无论对海青还是对北国,都是必须的。
“哼!”
原以为会听见对方表示满意的话,可聂远之却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么一声冷哼。接着,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刺痛,长发被人一把拽起,强劲的力道迫使他扬起下颚,纤细的脖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高高扬起。
困难的对视琳琅瑜邪,震惊的看着他低下头,接着脖子上一阵疼痛。
“果然是小人作为。我北国,从来不会忌惮被送来抵物的区区质子。若能在本王面前刺杀本王,若能在本王的辖地掀起风浪,那也要有这个本事!若真如此,那便是本王不配做王,不配一统北域,本王便是该死。恐怕是海青皇帝还有那墨彻,怕你来此之后有朝一日会报复反叛,才会将你逼得自废武功吧?”
这本是试探,琳琅瑜邪不愧是北国雄主,今日聂远之算是真正了解到。这位霸主不仅武功卓然,心机城府更是深不可测。
若非自己早一步佯装垂眸,若非自己本就无法抑制寒冷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那么此刻,再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也会在他刚才那不经意的揣测间令其窥得心绪。
唇角隐没了笑意,眼底闪过悲寂。他想到墨彻,想到那日他来将军府邸,在那片温柔后可怕的深意,想到他用无奈与怜惜,就为换得自己心甘情愿的一句承诺。
墨彻啊墨彻,明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所以才将家国天下摆放在自己眼前,在自己临走之前,谈及海青的将来。
——远之,你只能是海青的无敌将军。
那么,如何才能只能是海青的无敌将军?在你将聂远之换取那些大义以后……
——远之,你是最利的宝剑,是海青最强的利器。
所以,当这样的利器不再属于海青,那么只有让当初的宝剑不再锋利……
他懂了,他终于明白了。
于是,他如了他的愿,他在他面前自废武功,在他面前洞穿了自己的双肩锁骨。这辈子,他再也无法使剑。
——臣既不能再成海青利器,便如此残剑,寸铁断尽!
他不怪墨彻,身居高位,墨彻的选择是为了海青,是为了他们墨家天下。这个世间太过炎凉,世间冷暖他已诸数看尽。争权夺利,他知道身为皇族的他们该做的选择。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想大笑,如果可以,他真想让墨彻听听琳琅的这番话,看看墨彻的表情。
原来,这个世间还有如此狂妄的人。然,琳琅的这份狂妄,此刻却深深刻入聂远之的心,令其动容。
“怎么?被本王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