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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里学宪按临院考,秦扬不负厚望,依然名列前茅,高高中了秀才。而秦显也算是不出意料,没有中,在周慧仁等先生的眼里,乃至黄知县也说的,秦显原本也就是过县试,府试都过不了的。
想来可能是和秦扬一起读书一段时间,受了不少启发,所以府试的时候拔了一个高度,但是院试就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院试是非常严格的考试,学宪也是翰林院出来的,不会那么容易讲人情,更喜欢单纯看文章了。
秦扬中了秀才,就可以去县学,他的杂役赋税也都可以免除,秦显虽然没中秀才,但是也算是童生了,可以免一定的杂役。而因为秀瑶给县里捐了钱,修学堂置办桌椅,每年都给县学送不少粮食、蔬菜、肉蛋,所以秦显也破例被允许去县学读书。
其他大户看秀瑶捐助县学得了好名声,也纷纷效仿,所以县学如今好得不得了,不会再出现考生们还得自己自己去租赁桌椅的情况出现。
黄知县更加欣慰,原本他想着修缮县学,但是自己初来乍到对那些大户人家也没有摸透,虽然前任提点过,可终归是没有亲自打过交道,若是一来就让他们出钱出物的,只怕人家也有意见。谁知道秀瑶是个通透的,他不过是流露出那么一点意思,她就让秦业送了银子去,还主动送些菜肉粮食的给学堂,至少可以改善先生们的伙食。毕竟朝廷规定的口粮有限,也只够解决温饱的,还得紧巴巴的,时日久了,嘴巴都寡淡得很。
也因此,秦家在县里的名声一跃就上到了前面来,让一些大户人家不服气。
也生出一些看着滑稽的事情,可秦家人在面外行得正坐的端,倒是也没有大问题,日子过得算是惬意。
柳氏又忙着托人给秀容找亲事呢。
夜里她和秦大福说悄悄话,“这人还真是不容易满足,就说我们自己,日子好了,说亲倒是更费心思。”
秦大福笑道:“自然是的,日子穷苦的时候,儿子能说个媳妇,管她好看不好看的,能干好生养就可以。而闺女嫁人,管他家里有没有房子和地的,只要人能干家庭和睦就好。现在日子好了,你就要考虑门当户对了。咱家有房子有地有铺子有生意了,就不想找个家里什么都没的穷人家了,如今咱们扬扬也是秀才,咱们的门楣都高了起来,庄户人家也就不爱考虑了,尤其是秀容,我看比瑶瑶cào心。”
柳氏嗯了一声,“瑶瑶那丫头没什么好cào心的,她自己主意正着呢。”
秦大福突然坐起来,对柳氏道:“我瞧着咱们瑶瑶是不是喜欢荆亮那孩子,说起来那孩子也不错,人也憨厚,跟咱们家渊源也深,家里日子也好起来,瑶瑶去了也不会吃苦。”
柳氏一怔,没接话,随即道:“瑶瑶还小呢,再说吧。”
当初他三姥爷还开玩笑似的说要和她家结亲呢,不管是秀容还是秀瑶,哪个都好的。不过,当时她用话混过去了,和亲戚家,就是亲戚,要是再做儿女亲家,她觉得娘家那家规就对的,不好。
固然能亲上加亲,但是也可能会毁了亲戚情分。
他们和三姥爷家关系这么好,不必再走儿女亲家的路子,而且她觉得红木虽然好,可秀容是看不上的,秀瑶虽然和红木关系好,拉着他开铺子赚钱,扶持他自己开了一家家什儿铺子,但是要说结亲,她断定瑶瑶不会同意的,所以果断拒绝,以免后患。
而三姥爷也知道她们的心思,所以现在也不提了,反而张罗着给红木定亲呢,柳飞都定了,他也不能落后。
倒是荆亮,老大不小了,竟然还一直都没定亲,问起来就说是要拉扯弟弟妹妹。
可如今弟弟妹妹也不小了,他那个弟弟也是童生了,虽然没考上秀才,但是也不差的。
他怎么还没定亲呢,之前她说帮着张罗,他婉拒了的。
难不成,他真是惦记着瑶瑶?
可,也不像啊,他和瑶瑶虽然亲近,但是也不让人觉得有不对劲的,反而更像哥哥妹妹的。
“瑶瑶还是先不急,要是闺女都嫁出去,我这心里空空的,不得劲。”柳氏拉过薄被给秦大福盖上,躺下,道:“那天我们去冯家,听二nǎinǎi的意思,倒是想让咱们瑶瑶嫁给他们浩然。”
秦大福困意袭来,嘟囔道:“我看咱们别cào心瑶瑶,不管是谁,都得问问她。她要是不同意,你说什么都白搭。”
柳氏也说是,心里却还是盘算着秀容的事儿,要说嫁闺女远了不常走动,牵挂着,倒还是近便的好。
现在秀娴和徐振宜成了亲,如今就住在县里,徐振宜和齐风合伙开武馆呢,他们拉着秀瑶也入了一份子。
这样大家住在一起,柳氏觉得挺好,可以互相照应。
瑶瑶就说了,二姐夫家的武官,既能教老百姓qiáng身健体,保护自己,还能让那些学有所成的靠这个吃饭呢。齐风的船帮现在可需要大量的人手呢,那些跟着出海的,不但头脑灵活,身体健康,还要会点功夫,否则遇上qiáng盗什么的,那就是怂蛋一个了。
随着生意越来越大,二姐夫的武馆只会越来越好的。
柳氏心cháo起伏的,又想到了瑶瑶落水那一年,她忍不住道:“他爹,你说瑶瑶这孩子,掉河里一次,回来真的不一样了,这要不是自己生的,我都怀疑是不是给人换了呢……”
秦大福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还是习惯性的听着,回了句:“这要是换的,那也是老天爷怜悯咱们,快睡吧……”
盛夏热得很,县城大户人家也会藏冰,冬天最冷的时候,去河里开闸放水,冻住了,然后专门藏冰的人就去凿冰。差不多都一尺见方的,拉到专门的冰窖里去存着,然后夏天就拿出来卖。
有专门藏冰然后卖的人,大藏冰铺子出售的冰不算贵,最热的时候,县里普通人家也能买个十来的,很大一块,放在屋子里可以生凉,做了绿豆汤可以冰镇着,吃起来很爽。
因为秦家冬天送冯家不少暖棚蔬菜瓜果,所以夏天冯家就送秀瑶家冰。
冯浩然领着小厮用地排车拉着两大块冰亲自来送。
秦家人也不是很多,而且并不是每个人房间里都可以放冰,柳氏让将冰放在最宽敞的堂屋里,这样吃饭、做事也都可以去那里,凉快得很。
秀瑶正在算账,柳正、孙小艺、圆圆几个孩子在那里读书,柳正领着他们朗读三字经,孙小艺和圆圆读一句然后就低头互相抢玩具,你扯我的衣袖我推你一下。
很快,两个胖嘟嘟的小男人就挤成一团,不是你压着我就是我骑着你,不是拽头发就是拧耳朵,肥肥的小腿踢腾着。
刚打完架的时候,圆圆就大声喊“再也不跟你好了,”回头不过一刻钟,又贱贱去找孙小艺玩,孙小艺就大声地训他,“我是哥哥,你要听我的话。”
开始大人还给他们拉架呢,后来就由着他们去,反正有柳正这个孩子王盯着他们呢。
他可不像扬扬那么能读书,憨头憨脑的,性子单纯,就是个孩子王。
冯浩然穿着白sè的丝衣,清凉风雅的出现在窗外,圆圆看见了立刻伸着小肥手,“小姨夫,给糖吃!”
屋里正算账的秀瑶一听,一下子就弹跳起来,“肉圆子,你混叫什么呢。”上前就将他拎起来,这个小东西,自从上一次冯浩然来带了一包京里买的洋糖,这小子为了多要一块就混叫,也不知道谁胡乱教的他,让她知道一定给个好看!
冯浩然笑眯眯的,夏天里顶着大日头来,脸颊cháo红的,整齐的鬓角挂着汗珠。
“瑶瑶,你别怪小孩子,他又不懂事,没事的。”
秀瑶看了他一眼,什么叫没事,大事情了好不好,她纠正了圆圆几句,然后去招待冯浩然,“我娘熬得雪耳莲子羹呢,冰镇了,我去给你盛。”
冯浩然就说好,然后在屋里等她,一边和几个小子玩。
秀瑶回来的时候,就看他倒是成了孩子王,玩得不亦乐乎,怀里抱着圆圆,那小子正在吃桃子,汁液都滴落在冯浩然的衣襟上,冯浩然却混不在意的。
秀瑶可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将圆圆拎下来,“把叔叔的衣服弄脏了。”
圆圆立刻笑眯眯的,“小姨你帮我给浩然哥哥洗洗。”孙小艺叫秀瑶姐姐,叫冯浩然哥哥,他非要叫小姨、叔叔,怎么都不肯改口。
秀瑶拍了他一下,“乖乖地一边吃去。”
孙小艺就鄙视他,“肉圆子,快滚过来!”
柳正就一边往嘴里塞西瓜一边笑。
冯浩然看着他们,一脸的向往,“你们家真热闹。”
秀瑶给他盛了莲子羹,“你们家人更多,比我们热闹才对。”
冯浩然却神sè一黯,他抬眼盯着她,“瑶瑶,我,我要,”
秀瑶凝视着他,“浩然哥哥,你要什么?不甜吗?要加点糖?大热天的还是别吃那么多白糖,上火生痰,吃点冰糖吧。”
说着,她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冰糖来,递给他。
冯浩然接了过去,却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他认识她时间不短了,和她相处感觉和好,非常融洽。
或者应该说她懂事,又善解人意,从来不会让他为难,他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平和、安静,心里暖暖的,爽爽的,有种说不出的欢喜的感觉。
他想说他娘要给他定亲,想问问她,对他是什么想法,他不想和别的女孩子定亲,他喜欢的是她。
可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露出过别的女孩子对他流露的那种痴迷目光和神情。
是不是,她不喜欢他呢?
他问过几个妹妹,她们说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见到他,每次想到他就会面红心跳,虽然害羞,可还是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他在一起。
可秀瑶,却没有给他这种感觉,他出现,她很高兴,他离开,她也面带微笑,从来没有流露出不舍的意思。
或者……他叹了口气,神情就有些黯淡,郁闷自己不会表达。
秀瑶关切地看着他,“浩然哥哥,你怎么啦?”
冯浩然忙摇头,笑道:“没,没什么,我要告诉你,顾宁要来了。”
秀瑶欢喜道:“好呀,宁少爷也好久没来了,上一次送了封信来都好久了呢。听说他去了京城,还在工部河道任职呢,真是了不起。”
冯浩然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提到顾宁,她很开心,双眼亮晶晶的,但是没有羞涩和脸红的迹象,更没有目光躲闪。
那是不是说,顾宁在她心里和他一样呢?
他还有点害怕她喜欢的是顾宁而不是自己呢,可,这样猜测她既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顾宁的时候,他又宁愿她喜欢顾宁了。
只是,如果她喜欢顾宁,只怕也要麻烦吧,顾宁的家庭那么复杂,他虽然那么优秀,可他母亲软弱,父亲偏爱庶子和姨娘,爷爷不喜欢他们那一房,国公的爵位都不想传给顾宁的父亲呢。
但是就算他们不关心顾宁生和死,不关心顾宁的学业,可他的婚姻他们却异乎寻常的热衷,至少想让他的婚姻能够为顾家某来更好的利益呢。
这样算来,他又同情顾宁,觉得顾宁其实和秀瑶是很般配的,郎才女貌,一个在河道治理上有造诣,一个在农事上有天赋,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他胡思乱想着,患得患失着,秀瑶和他说话,三句他说错两句,还有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秀瑶叹了口气,“浩然哥哥,你到底怎么啦?”
这状况,分明是思春了!
她自然不会说的,表面还是单纯乖巧的少女一枚,一双灵动的眸子笑微微地看着他。
冯浩然脸颊顿时通红,“我,我,我先走了,顾宁这两天来,来了以后我陪他过来。”说着慌忙起身,然后匆匆地跑了,出门的时候撞倒了孙小艺的凳子,又忙扶起来,对着一把凳子一个劲地说抱歉。
看着他逃一样离去,秀瑶叹了口气,“他这是怎么啦?”
冯浩然回到家里,却还是心神不宁的,又懊悔自己怎么突然笨嘴拙舌的了。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下起了大bào雨,他也忘了避雨,就站在雨里想,怎么都想不明白秀瑶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自己。
“哥,你干嘛呢?”冯玉兰冒雨从外面回来,穿过抄手游廊恰好看到他。
冯浩然没吱声,还是呆呆的,冯玉兰吓坏了,也不管雨了,冲过来就拉他,拖着他进了庑廊。
冯玉兰的衣裳湿了,裙子上还沾了好多泥点子,绣花鞋更是踩了一脚泥。
冯浩然回过神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惊讶地道:“你这是怎么啦?”
冯玉兰脸颊一红,“没什么,上香回来的时候车轴坏了,陷在泥里了。”
冯浩然忙关问她,如何回来的等等。
冯玉兰微微低了头,故作轻松地道:“恰好碰上了秦家的马车,他把马车让给我,我就回来了。”
冯浩然看了她一眼,“秦家?是秦业的吗?”
冯玉兰摇头,“不是,是秦产的。”
冯浩然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冯玉兰看了他一眼,关切道:“哥,你怎么啦?魂不守舍的。”
冯浩然顺口道:“你听到,娘和舅母她们在说……议亲了吗?”
冯玉兰脸颊猛得红了,“我,我怎么没听到。”
冯浩然垂眼看着院子里一个水泡,忽忽悠悠的,还有一片落叶,“她们说要我娶顾莹,我……”
冯玉兰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和哥哥自小感情好,几乎无话不谈的,虽然长大了生出一些男女不同的心思,但是大事情或者是难以抉择的,却还是会说的。
她笑道:“哥哥,顾姐姐多好啊,你要是娶了她……”
“我不想娶她!”冯浩然斩钉截铁地道。
冯玉兰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你,你喜欢秦秀瑶!”
冯浩然脸颊涨红,双眼水亮,眉梢眼角都好像晕染上了水汽,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兴奋和反抗,“难道不行吗?秀瑶妹妹多好,聪明,知书达理,能干,体贴……”
冯玉兰想了想,确实如此,不过,她摇头,“哥哥,你难道还不了解母亲吗?你要是娶了秦秀瑶对我们家没什么好处,对你的未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好处,你要是娶了秦秀瑶,就是我们照顾秦家,若是你娶了顾姐姐,就是顾家照顾我们家。”
冯浩然却不同意,“那我们以前不是也照顾秦家了吗?现在秦家已经发达起来,人家也会和我们互相帮衬的。”
冯玉兰摇头,叹了口气,“哥哥,母亲是不会让你一辈子在家里管这些铺子田地的,若是要做官,那自然是顾家能帮忙,秦家有什么用?”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中有一丝轻蔑,赶紧端正了态度,继续道:“就算他们家出了个秀才,能不能举人还不一定,就算中举,能不能中进士还两说,就算中了进士,能不能谋个实缺更难说呢。哥哥,你觉得母亲会答应吗”
冯浩然的脸sè立刻煞白,“我去问母亲,我要她亲口告诉我。”
冯玉兰半羡慕半怜悯地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时候nǎi妈上前道:“小姐,那马车还回去了。”
冯玉兰嗯了一声,“可曾送上谢礼?”
“小姐放心,不会失礼的。”
冯玉兰就不说话了,转身又追着冯浩然走了两步,却觉得不妥,便道:“咱们回房去吧。”
冯浩然去二nǎinǎi屋里的时候,她正在小憩,头有点疼。
虽然兴冲冲地来了,想着要问个究竟的,可自小在二nǎinǎi面前的恭恭敬敬又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脚步,心里那股灼烧的感觉似乎也在慢慢地平缓。
从小都是这样的,自己若是有什么和母亲不一致的想法,就会被说是叛逆,母亲虽然表面不说,但是会让他去撞个头破血流,最后回来给她道歉,说再也不犯了。
于是犯过的再也没有犯,没犯过的也因为他的好胜心切去尝试过,结果无一不是自己败了。
他的人生,就是一条已经规划好的路,是母亲给他规划好的。
当初三婶和娘争夺掌家权,祖父偏向三房的时候,他气愤母亲被欺负想要帮她,可母亲却让他专心读书。
结果没几年,母亲不但把当家权要了回来,他也已经是秀才,颇得祖父赏识。
如今,二房在家的地位却不是当初三房能比的,现在也不是哪一房能撼动的。
他想要就这样了,挺好的,可母亲却又说想让他入仕。
他想不明白,可他心底里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没必要和母亲争执,因为最后事实都会证明母亲是对的。
可,可他不甘心,不甘心放着喜欢的女孩子不娶,却去娶一个不喜欢的。
就算他满怀着一肚子委屈,想要来跟母亲争论的,可一听到母亲在小憩,头有些疼,他立刻就下意识地遵从了自己的习惯,担心母亲会不会不舒服。
他站立了片刻,那些丫头似乎早就得了吩咐,也没人来打扰他,等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内室传来二nǎinǎi的声音,“怎么不进来。”
“母亲!”冯浩然快步入内,给二nǎinǎi请安。
二nǎinǎi扶起他来,揽着他在罗汉床里坐了,“这是怎么啦?衣服湿哒哒的,头发也湿漉漉的,青萝是怎么服侍你的?”
二nǎinǎi面sè一沉,就要发作的样子,冯浩然立刻道:“娘,我在外面淋的,不关她的事儿呢。”
“那随你的小厮呢?”
冯浩然生怕连累小厮立刻就说自己打发他去做别的事情了。
“我,我去秦家送冰了。”
二nǎinǎi嗯了一声,“然后淋了一身雨回来?”
冯浩然忙摇头,“不是,是回来才淋的。”他又怕母亲觉得去秦家淋了雨没人管,赶紧澄清。
二nǎinǎi叹了口气,“你到底要说什么?你是我的儿子,难道我不会不知道吗?”
冯浩然猛得扭头看着她,双眼异乎寻常的明亮,“娘!”
二nǎinǎi笑了笑,“你听见我和你舅母给你议亲,不满意顾莹,你觉得你喜欢秀瑶,是吧。”
冯浩然脸颊红了,就算本来就是要来理论这个事儿的,可到这时候要说鼓起勇气之类的话也有点难为情,毕竟哪里有人是自己主张自己的婚姻的。
二nǎinǎi笑微微的拉了他的手,“好儿子,你告诉娘,你为什么非要秀瑶妹妹。”
冯浩然立刻就说出了一堆理由,秦秀瑶聪明温柔、知书达理、体贴能干……
二nǎinǎi淡淡地道:“这世上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只有她一个吗?又为什么非要是她呢?她是咱们家的好亲戚好朋友,就算你不娶她,咱们还是一直关系好得很,你也可以常去看她,她也可以常来看你,这样哪里不好?”
冯浩然竟然一时无法反驳,可他心里觉得母亲说的不全对的,似乎在讲歪理,虽然是这样说,可他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想要的是秀瑶做身边的那个人,可以每天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耍一起奋斗……
二nǎinǎi看他脸sè,又道:“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你看到的只是她想要别人看到的那一面,稳重大气,智慧温柔,可她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她告诉过你,让你看到过吗?她和你交过心吗?她会当着你的面流泪吗?她对着你脸红过吗?她跟你流露过想要长住我们家的意思吗?”
她连珠炮一样发问着,将冯浩然都问住了,一个都不能回答。
“好儿子,娘从小就让你记住,永远不要去摘那个最好的,也不要去碰那个最差的。最好的就远远的欣赏,是友非敌就好,你能拥有的,就是比你稍微逊sè一些,你可以掌控的。你到现在还不懂吗?”
冯浩然咬着chún,不吭声,他没法反驳,可觉得也不是全对,母亲每次跟他讲的道理,他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懂。
可这一次,却是那么痛,过一段时间是多久,可能就物是人非了。
二nǎinǎi看着他一副别扭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和我闹别扭,我也不qiáng迫你,你只管去跟秦家试试看。你也看看秀瑶是不是喜欢你,喜欢到你这样,想要嫁给你的程度。”
听母亲竟然松了口,冯浩然就好像突然活过来的枯木一样,他蹭得站起来,“母亲,您说的是真的了?”
二nǎinǎi慈和地望着他,点头,“自然,母亲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我还要把丑话说在头里,你不管娶了谁,你都是冯家的子孙,你们也不可能搬出去另立门户的,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其他的,你自己去办。”
冯浩然没有多想,兴冲冲地跑出去,夏日天长,又是一场大bào雨,外面空气清新,这时候正舒服呢。
他高声喊了小厮备车,然后就去找秀瑶。
到了秦家门口,却发现一个少年瘪着嘴坐在墙根下生闷气。
冯浩然没去理睬,小厮却认出来了,“哟,那不是桃源村周家,周二爷家的周沐少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