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雪山对峙
第九十三章雪山对峙
等周清尧天明醒来,看着窗外透入的阳光,确认自己身上毒没发作。便穿戴好走出房间。
过厅地面上的铺盖敞开，但是关北海没有在。想到关北海曾经反对他打地铺,直言这个天气不上炕会冻僵，但是却为了陪他在地铺上睡了整整一晚，周清尧心中一阵莫名悸动。
他从正厅推门而出,凛冽的风雪刮着他的面孔,他捂好羽绒衣下面的猎枪，包着自己的头部,从村背后猫步而出。关北海此刻不在正是溜号的大好机会。他一边打电话给老大确认方位，得知老大乘坐夜间中巴车，马上就要到白山下了。周清尧就和老大约定好在白山山麓见面。
“对了，老五呢？你把他丢了？”因为周清尧用的是老五的手机,老大联系不到他。
“如果没被冻死，应该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吧。他生命力那么顽强，狠揍都死不了。”
“老三你啊……这次算是老五做错事，你教训他是可以的。不过我倒是奇怪他干嘛那么急着找‘胡老三’。”
“十年前的清西陵公主坟，你给我讲讲，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忘了。”
“你的记性也太差了吧。我，你老五小六一起下斗，到后殿的时候遇到了墓主人尸变的粽子。我们急忙逃跑，结果在爆破出口的时候，墓塌了。只有我逃出来。你们被困在里面。后来我找人撬开通道，老五从前殿爬出来了，但是我们一直挖到后殿才找到你，你昏过去了。那个粽子也被炸灭了。”
周清尧疑道：“那老五找我到底要问什么？还有那个喝鸡血的白衣女子是谁？”
“什么喝鸡血的白衣女人？”老大道：“我怎么没见过？”
“可是老五说他见过，我也记得我看见了。可是我想不起来她是谁。”周清尧又道：“还有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叫我三哥，是谁啊？”
电话听筒那头的老大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沉了下来：
“女人我真的不知道，但是那孩子……你记不得了？”
“啊？真的有？”周清尧还以为那是他的妄想。
“是小六啊。一起下斗的。”
周清尧嗤笑道：“怎么可能！小萧是虎背熊腰的壮实孩子，那个少年一看就发育不良。”
“老三。你怎么管小萧叫小六呢？”老大悠悠道。
周清尧悚然反应过来了，兄弟里的确小萧排行第六，但是大家不像叫其他兄弟排号一样叫他小六，而是直接叫他小萧。这是为什么？
“十年前和我们一起下斗的小六不是小萧。小萧是后来顶了第六的排行而已。”
“那小六人呢？”
“你看来真的忘干净了。”老大顿了顿：“小六死了。死在那个墓里。”
风雪灌喉，周清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老三，就算下斗的兄弟再多，你忘得也有些恐怖吧。小六以前可喜欢你了，你也罩着他不被人欺负。感情好得我看了都羡慕。从公主陵里出来，你大病一场，我还以为你是太伤心了呢。难道那之后你就记不得了？”
周清尧一时间脑中仿佛有根箭破膛而出，刺得他神经钝痛，头脑中影像都破碎成层叠的胶片。同时心中有种陌生的难受覆盖住了全身的神经，自己也不知为何。
周清尧喘着粗气道：“别，先别说了。我看到你的班车了。我就在山麓，快上来吧。”说罢就挂了手机。
周清尧蹲在雪地上，看着老大下车后没有进村，直接爬上山，浅灰色的羽绒衫不宜察觉，但他一路盯着还是认得清。老大背后跟着几个同样颜色服装的人。老大也远远地就看到了周清尧，挥手示意。
等两人正式碰头，周清尧也把猎枪背在背上。老大知道他中尸毒，要跟着自己一起下斗的情况，准备尽快根据分金定穴的绝活来确定古墓位置。周清尧却制止道：“不用，我搞了地图。”他把手伸进羽绒服内的夹层荷包里，却手一僵，本来在隐蔽位置藏得好好的周爷爷笔记却不见了。
周清尧脸上冒出冷汗，那么深的口袋，不会无意掉出来，笔记难道自己张腿跑掉了？
忽然间山麓干枯的大树干之后转出一个身影，遥遥举着手，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是在找这个吗？”
抬头一看，正是关北海，依靠树干，面露讥笑，眼睛望着老大和身后一排人，老大手下直接把洛阳铲背在身上的。关北海也认识老大，结合周清尧之前古怪的举动和笔记上的地图，一下子就想通了他要干嘛。
周清尧定睛一看，关北海手上果然握着那本周爷爷的笔记，肯定是昨晚睡觉的时候从自己口袋里拿的。周清尧连忙急道：“你，快把东西还给我！”
老大看着关北海，也皱了眉头，暗地里和手下交换了几个眼神，都隐隐路出危险的意味。老大其实很欣赏关北海的渊博，但是如果把他们的消息泄露出去，那可饶不了他。
“还给你？”关北海慢条斯理地打量着雪地上一群整装待发的盗墓贼，道：“然后让你跟着这群人去盗墓？你都中了那么厉害的毒，还要去瞎搅和什么！还是说——”关北海咬牙切齿：“中毒的事，你又是在骗我！？”
周清尧感觉到老大那边似乎有动手的意思，暗地里摇了摇头，道：“索性跟你直说。其实我中的尸毒，墓里有种蛇是解药。我是跟着去找解药的。”
关北海一愣，随即皱眉：“你不信我？我会给你找专家治。”
周清尧摇头：“那种毒很罕见，大医院也不见得能治。而且去城里更危险，毒要是扩散怎么办？”
“所以你要下斗？这本笔记昨晚我也看了，那个白毛老鬼住的洞窟其实就是古墓遗迹？你是想顺着地图找到墓？”
周清尧点了点头。
关北海陷入了沉思，神色复杂地看着周清尧，从早上周清尧离开魏家后，他一路尾随跟踪，看到周清尧和盗墓贼的老大碰头，他心里说不出地愤怒失望。但是听我周清尧解释去找解药的理由，他总算是能接受。但是他注定无法跟盗墓贼团伙和谐相处。深深叹了一口气，道：
“周清尧，你要找解药。我陪你去。”他神色冰冷下来，对老大他们道：“至于你们这些盗墓贼，如果想要命，最好赶紧回去。”
老大森森地笑了一下，道：“你站着说话还真是不腰疼呢。你以为你是谁，威胁得了我们，笑话！”
关北海也道：“是么？我只要一按手中发射器，山下的特警立刻冲上来，就会发现你们。我看在小周的面子上这次放你们一条生路，你自己掂量掂量。”
老大十分惊愕，随即大笑。
老大笑音刚落，他身后的手下忽然有人绕道关北海身后，同时有人从前面猛扑，一前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近前，一个用枪抵着关北海的头，一个用刀驾着关北海的脖子。
“放我们一条生路？”老大眼中寒光一闪：“你觉得，我们开枪打死你，拿到笔记本。再迅速跑进山里。接到你死前发出信号上山来的特警，找到我们的可能性有多大？”
关北海一动不动，看着老大那双寒光四溢的眸子，意识到对方一辈子刀口舔血，真的可能做得出来。他们穿的服装又不显眼，特警从山下赶来起码要五分钟，够他们逃跑了。
关北海改变策略，保命要紧，道：“行，你们牛，你们放我一条生路，行不？”
老大冷笑道：“你觉得，我们会傻到等你下山报信？”
关北海意识到对方话里的意思是杀人灭口，悚然而惊，还未开口。老大就对手下两人使了个眼色。关北海只感觉颈脖一凉。却听见前方周清尧叫道：“住手！别杀他！”
“老三……家的，你……”老大诧异地看着周清尧，刚才如果不是他那一声清晰快速的指示，得了眼色的暗金门手下已经把关北海颈动脉割断了。暗金门并不草菅人命，但是白河村里，不是一般武警，而是以一敌十的特警特种兵，对他们是个极大的威胁。老大是绝对不会让任何威胁到兄弟性命的可能性发生的，对于知道他们前来盗墓的关北海，只得杀人灭口。否则他们这些通缉令上赫赫有名的盗墓贼被抓住，就是被枪毙的命。
周清尧心中惶急，急迫地哀求老大道：“他救过我两次了。我都没有报答他。饶他的命吧。”
“老三家的你为恩人求情，的确应该，但是总不能放了他，否则我们会遭殃的。”
“可以抓他跟我们一起去啊。老大你也知道他考古知识很丰富的，说不定路上还有用呢。”
老大打量着关北海，考虑了一下，让手下撤了刀枪，道：“大教授。老三家的给你求情，我这回饶你不死。你乖乖跟我们走，别想耍什么花样，也别想逃跑。等我们下完斗离开，自然会放你走。但是在墓里要是有什么情况，你最好机灵看着点。我们可不会分心照顾你。”
关北海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那种镇定的气质，嘴角扬起弧度，仿佛并不是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正和我意。这也是我的强项。”
同时神色复杂地看着周清尧，想到他终于还是顾念着自己的。宽慰之余又有疑惑，暗暗地想：盗墓贼老大怎么又叫他‘老三家的’？
他又想起那次周清尧酒醉后自称是胡老三。可是根据盗墓贼老四的说法，周清尧不该是胡老三的什么“三嫂子”吗？如今这个盗墓贼也把周清尧叫成胡老三的人。关北海暗地里咬碎银牙，这个胡老三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清尧知道老大主要是在其他兄弟面前为自己打掩护，所以叫自己“老三家的”，周清尧觉得很头疼。觉得看穿关北海那一脸酸醋味的脸，知道他肯定在纠结自己和“老三”的关系，就下意识觉得心虚。如果只有关北海在这里，估计老大会不屑于掩饰，直接叫自己“老三”的，但是那样周清尧会更头疼，关北海直接怀疑自己是胡老三，那不是更糟糕么？
周清尧忽然觉得，如果老大能直接叫他“小周”，自己不再和以前旧身份有联系，这一切麻烦都能省掉，那样多好。
心底里忽然又泛起陌生的痛楚，仿佛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幽幽道：
“三哥，你真的都要忘记吗？”
真的有那样一个和自己亲近的兄弟，死掉之后被自己遗忘吗？
小六一定，很怪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不要二，二呢？【二什么二啊！说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