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暮光侵城（三）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
骆衡没有像昨天那样挣扎，安静地让骆征洗了脸和手，早上的天气有点凉，骆征给他穿了一件长袖外套，眼睛上的布带并没有取下。骆征温柔地笑着对骆衡解释，“小衡先这样戴着，等到眼睛适应外面的阳光了，哥再帮你取下来。”
“小衡想吃什么？茶蛋？面条？米粥？还是棒面糊糊？……”
骆衡虽然不吵不闹，却并不说话，骆征让他坐在凳子上，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脑袋随着骆征的位置转动着，如果骆征出屋，他就会跟上来，抓住他的衣服。
骆衡对墙外丧尸的嚎叫声十分敏感，畏惧地往骆征身上拱。
“别怕，哥在小衡身边，会保护小衡的。”骆征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我们吃面条吧，放上葱花，放上鸡蛋。”停了一下，“哥答应了小衡，等小衡生日，要给你做长寿面。哥记得。”骆征温言细语地说，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口小锅，又把油盐调料葱鸡蛋，还有一盘手擀面取出来，从屋后取来柴火，从最底层抽出来的，干干的带着热气。
院子里低洼处积了一小滩一小滩的水洼，骆征点了火，往锅里倒了油，继续和骆衡说着话，“小衡想要待在这里，还是去城里？哥会和小衡在一起，一直陪着你。……”
对于曾经发生了什么事，父母大伯伯娘为什么不在，骆征一句不问。他是医生，知道这时候的骆衡精神是十分脆弱的。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独自待在一个密闭的地方两个月，父母亲人生死不知，外面到处是可以威胁他生命的东西，骆衡没有变成疯子，已经很坚强了。
骆征护着他，养着他，他相信骆衡会好起来。不管怎么样，两个人都会在一起。
阿二抱着枪，靠在窗前疲惫地打了一个盹儿，丧尸在院子外面徘徊的声音清晰入耳，但毕竟是天亮了，这让他的情绪舒缓起来，没有夜里那样紧张。
王天虎站在屋前的抱厦，望着隔壁院子里升起的炊烟，神色凝重。
一家三口人在屋里的床上睡着，男人打着呼噜，母女两人抱在一起，还没有醒。阿二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王天虎叫了一声，“大哥。”神色有些踌躇，“大武他们能够，活下来吗？”
王天虎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出身不好，十几岁就开始在道上混，打架，抢劫，进过监狱，杀过人，做过生意，当过保镖。丧尸病毒全面爆发，人类哭喊哀叫，战乱到处都是。枭雄出于乱世。他认为这是一次机会，把手下的兄弟组成了一支雇佣队，专门接护送任务。前几次都成功了，让他大赚了一笔，有了更新的装备，更优良的武器。
这次的保单是保护g省的一个金融大亨一家三口去b市，他开价一百亿每人。虽然现在的rmb已经不值钱，十万元才能买到一袋大米，但在政府辖下的大都市仍在在流通，三百亿不是一个小数目。
任务一开始很顺利，虽然路上有丧尸，但他们仗着汽车的速度，和优良的装备，都能够有惊无险，但在进入j省后，遭遇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变异丧尸，这种丧尸不但行动敏捷，而且力大无比。最糟糕的，他们遭遇不是一只变异丧尸，而是十几只。这些丧尸一路追踪而来，虽然短时间可以甩掉，但只要他们略停车休息，便会被再次追上。
他们牺牲了两个人杀死了其中大部分，昨天晚上，剩下的五只变异丧尸追得太紧了，装载着汽油的油桶被打破，不得已他只能留下兄弟拦住变异丧尸。十个人，五只变异丧尸，希望他们可以生还。
阿二看到了隔壁院子的炊烟，惊讶地道：“大哥，隔壁有人！”
王天虎点点头，在院子里扫了一眼，把正屋的梯子搬过去，放在西墙上，准备上去看看。
阿二道：“大哥，我去吧。”
王天虎把冲锋枪握在手里，“我来。”昨天那么大的动静，隔壁如果有人，一定察觉了。既然察觉了，还敢生火造饭，隔壁住的一定不是普通人。王天虎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从墙头后面探出了两只眼睛。
让他有些意外，隔壁院子里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屋子里还有没有人。
王天虎从梯子上下来。
“大哥，什么人？”
“一个男人，一个孩子。”王天虎说，“把屋里的人叫醒，吃点东西，我们该上路了。”
“是，大哥。”阿二回屋叫人。
骆征往隔壁的墙头看了一眼，微笑着把下好的面盛碗，捞了一颗荷包蛋放在最上面，浇上汤，放在骆衡面前的小地桌上，把筷子放进他手里。“小衡，尝尝看，哥的手艺退步没有？”
骆衡接过筷子，望着骆征的方向，低下头小口地喝汤。
骆征把剩下的面条面汤倒进自己碗里，看骆衡光喝汤，夹了他碗里的面送到他嘴边，“别光顾着喝汤，先吃点面条。”
骆衡张开嘴，小口地吃了。骆征又夹起荷包蛋送到他嘴边，一点一点把一碗面喂完了，取出面巾纸给他擦嘴，看着男孩塌陷的脸颊，骆征的心猛然抽疼了一下。
骆征把自己的面几口吃完了，把锅碗洗涮了，丢进空间里去，取了一副扑克牌出来。
“小衡，我们来玩儿牌好不好？还是变魔术？”骆征把牌码了一排，让正面对着骆衡。
过了五六分钟，骆衡伸出手，抽了一张出来，放在桌面上。
“是方片k，小衡抽了一张大牌。”
骆征抽了一张，翻开放在桌面上，“哥的牌运真不好，竟然是黑桃5。哥输了。输了认罚，小衡想要什么？说给哥听听。”
骆衡不说话，双手摸索着把扑克牌拿起来，一张张地摆在桌上。
骆征看着，骆衡摆了一半儿，他就开始惊讶了。等到骆衡把扑克牌摆完，微微弯起了嘴角看着他。
方片梅花黑桃红桃，从k到a，按顺序摆放，一点不乱。
“小衡真厉害，你怎么知道是哪张牌的？”
骆衡弯着嘴角不说话，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把桌上的牌收聚到一起，似乎让他洗牌。
骆征把牌洗了交给他，骆衡再一次准确地把牌摆好了。骆征再一次洗好牌，骆衡再摆……骆衡似乎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彼，骆征微笑着陪着他玩，在他摆好之后用不同的词语赞美他。
隔壁，金融大亨一家被叫醒了。这家里虽然有粮食，但都是生食。王天虎从背包里翻出面包香肠和瓶装水给三人。经过昨夜的雨水冲泡，女儿又摔了一跤，三人的形容十分狼狈，母女两人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儿，好在听着外面丧尸的低嚎，几人没心思注意这些。
“阿二，你到屋顶看看，外面的丧尸有多少？”
阿二把梯子挪到正屋，爬上去。
似乎全村的丧尸都被吸引到这里来了，看到屋顶上的阿二，立刻兴奋起来，呜呜地叫着，推挤着挠墙。阿二大致数了一下，“大约有五六十只。”
“附近有没有车？能不能看到其他幸存者？”
“下个路口有家商店，不远，大约400米，院子里有辆面包车。”
王天虎沉思。五六十只丧尸，其实并不算多，但他们现在的子弹并不是很多，而且从这里到b市还有一段距离，路上会遭遇什么，谁也预料不到。但是不用子弹的话，这些丧尸就有些多了。
要不要让隔壁的人参与进来，在这样的丧尸围聚下，还能够这样悠闲，王天虎觉得那个男人和孩子一定有所依仗。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b市？”金融大亨问，他的老婆女儿立刻向王天虎看过来。
“我不保证。”王天虎说，下了决心，让阿二下来，把梯子搬到西墙。
骆衡玩得很高兴。
骆征看着骆衡长到肩上的头发，伸手摸了摸，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月营养不均衡的原因，原本柔滑的感觉现在有些毛糙。“小衡，要不要理发？哥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大师，但也是不错的。”
骆衡停下洗牌的动作，抬起头看他，依旧没有说话。
骆征微笑着，“你不说话，哥就当你是默认了。”站起身，挡住阳光，把骆衡眼上的布带取下来，给他戴了一副墨镜，又取了剪刀和梳子，把凳子搬到骆衡后面。
骆衡转过头来看他。
骆征笑着把他的头扶正了，“别回头。哥就在你后面，小衡可以自己洗牌。我记起来，小衡曾经说过想要当魔术师的，有段时间天天拿着扑克牌练。后来半途而废了是为了什么？”
骆衡玩着牌，骆征自顾自说着话，虽然外面是丧尸围聚，但院子里的氛围却如乱世中的世外桃源般安和宁静。
王天虎从墙头看着，只觉得院子里的两人十分诡异，但想想，还是决定开口。“兄弟，想不想离开这里？zf设了许多基地，专门收留幸存者。我们有枪，人多了，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听起来像是诱惑。
骆征理发的手艺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没有把骆衡的发型弄的像是狗啃的一样。
他向王天虎这边看了一眼，揉了揉骆衡的脑袋，笑着问道：“小衡，想离开这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两小时后第四章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