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妾有情来郎有意
“你说什么?”云清看着他的表情,心里顿时复杂得很。
他的三子云亭虽算不上不争气,不像云嘉那般文武极佳,却也是中规中矩的人,他亲母佳妃当年也是身世显赫,祖父是两朝元老的护国老将军,后来护国老将军去世,佳妃一族才逐渐没落下来。佳妃去世得早。云亭一直与云嘉养在皇后宫里,皇后贤淑,待他与云嘉无大分别,云亭这些年虽没作为,却也不曾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说云亭杀人,他是绝不信的。
“把玉佩拿与朕看看。”云清伸手,道。
云嘉从怀中拿出来,云清郑重的接过来,确实是云亭的玉佩,还是佳妃娘家的东西,云亭从出生起就佩戴着。
他盛气凌人的看了云嘉一眼,“确实是你三皇兄的玉佩,你适才说是与刑部尚书一同去的?”
云嘉斯斯文文的道:“是的。”
云清将玉佩放在桌上,冷眼笑道:“你先去习武,向你母后请安,朕下朝后会找你。”
“是。”
云清挥挥衣袖,站起身。云嘉跟在他身后走出宫,他贴身的狗腿子侍从元宝正站在宫门外等着,见到主子出来,立刻冲上去,“殿下。”
云嘉笑眯眯的嗯一声,父皇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是他眼底的怒气隐然而在,想必有人要遭殃了。
“殿下,今日的心情似乎极佳。”元宝笑呵呵的道。
“自然。”云嘉开着檀香扇,惬意的扇扇风,暖风拂柳,他看着刚升起的朝阳,素手轻摘花瓣,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角,“陪我去竹林转转。”
“是!”元宝兴冲冲地道。
宫里的竹子长得挺拔,春风微着,柔嫩的柳枝拂动,翠竹则恍惚直立,云清收回扇子,放在手中揉捏着道:“幼时母后教导我,竹乃高洁圣雅之象,元宝,你觉得呢?”
元宝挠头,傻呵呵的直笑,“奴才不懂这些,奴才只觉得竹子光溜溜的没啥看头,还是那些儿花美。”
他这句话没多大营养的话,却令云嘉呼吸一窒,纸扇在手里停顿了须臾,在他心里烙下一个火红而深暗的痕迹。
元宝突然扯扯他的衣袖,惊愕道:“殿下,您看!”
云嘉往他眼神示意的地方看,时姒主仆几人正悠哉的竹林外嬉闹。
“静嫔娘娘也是有身子的人,这样嬉戏,也不知道顾及一下孩子,果然是不懂事。”
云嘉横了眼元宝,声音提高,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便是!”
说完便看向时姒,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华丽贵妇,小腹处那一块微微松垮,她正站在桃花树下,桃花若雨纷纷飘洒,映着面目上的腮的桃红色,云嘉仿佛闻到了桃花的清香。
不过,看方向,她们似乎是从太医署出来的,她胆子倒是真不小,苏恒现被关禁闭,也敢偷偷溜去找他。
“元宝,今晚帮我给苏恒送一封信去,切记别被他人看见。”云嘉的眸子眯起,看着不远处雀跃的身影,阴测测道。
“是。”元宝点头,见自个儿主子还一瞬不瞬地盯着静嫔看时,轻咳一声问道:“殿下,奴才有话想问问……”
“问。”
“苏恒不过是一个御医,冲破天也只是医术高罢了,殿下您花这么大的功夫拉拢他,是为何?”
云嘉把扇子往他脑袋上一敲,道:“目光短浅的家伙!苏恒是相府门生,文采斐然,政治意见独到,梅相若有心提拔他,你真以为他还只是一介太医?”
梅毅丞相心高气傲,收的门生不过十个,现已有五个在朝为官,且官职重要,据说苏恒是梅相最喜爱的关门弟子,他若为官,平步青云绝不是笑谈。
“是,是奴才没眼力见,只是这苏御医与静嫔……关系甚密,奴才听说静嫔未有孕时,曾被宫人看到他们不止一次私下往来。”
“苏恒不是傻子,静嫔也不可能会行事如此放浪,此事要真是实的,你以为父皇会坐视不理?”云嘉骂道。
元宝只得说:“是奴才多虑……”
云嘉与元宝又在竹林转了稍许时刻,他才道:“走,去向母后请安,马上好戏就会来。”
他们二人到皇后宫里时,一众请安的妃子已经离开,皇后让他坐下,眸中一道光芒闪烁不停,她问道:“嘉儿,你是否在今早参了你三皇兄一本?”
云嘉微笑,“母后还是知晓了。儿臣本不欲多话,只是可惜梅二小姐的那条命,才与刑部尚书一起去苏府查探,不料竟看到了三皇兄的玉佩,儿臣也希望此时与三皇兄无关。”
“母后不是苛责于你,只是你如今行事要谨慎,若无根本证据,被你父皇知道这是诬陷兄长,可不是好事。”皇后的语气微沉,面色倒是平静。
“是,儿臣知晓。”云嘉颔首道。
皇后低头,浅笑道:“刑部尚书?可是叫张全?听说政绩不错,还是丞相的门生?”
“是,是梅相向父皇推荐的人,做事也是秉公守法,父皇颇欣赏他。”云嘉晶亮的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如此股肱大臣,你可要多接触。抽空也去看看静昭,她这些时日变得憔悴许多,可把你父皇心疼坏了,她自幼与你感情便极好,抽空去看看。”皇后吃了口燕窝,感叹道。
静昭也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心悬在了苏恒身上,现虽梅依依逝了,但皇上依然不可能将她嫁与苏恒。
“说起来,静昭也到了出阁的年龄,本宫改日便与皇上谈谈她的婚事,看看朝中可有中意的驸马人选。”
皇后与云嘉商讨道。
“静昭还尚小,而且她与儿臣说过,若不能嫁给一个心仪的郎君,宁愿终生不穿嫁衣。”云嘉默默地玩弄着腰间玉佩。
“荒谬!真是荒谬!”皇后容颜动怒,放下燕窝,玉手轻拍桌子,语调轻扬,脸全黑了,“若一世没有满意的人,难道让她成为待嫁的老姑娘吗!这是视我皇室威严为何物!”
云嘉继续摸着腰间翠绿的玉佩,风平浪静的道:“母后息怒,静昭性子倔强,说出口的话定会当真,父皇又极疼她,还请母后稍安勿躁。”
皇后身边的宫人帮她抚着胸口,也一同劝道。
皇后的怒意渐渐平息,却仍然坚持道:“等过些时日,本宫就与皇上谈。”
她说完,会意微笑道:“不早了,你去与你父皇商谈事情去吧。”
“是,那儿臣告退。”
刚出皇后的寝宫,就见到高德祥站在一边,“四殿下总算出来了,皇上和张大人在宫里等着呢。”
云嘉拱手微笑,“劳烦高公公。”
云清看着堂下站着的二人,将手上的奏章一撂,说道:“你们把事情给朕说清楚!张全,你来!”
张全倒显得沉着平静,上前一步,道:“梅二小姐出事后,家师寝食难安,是以微臣那日便与四殿下一同
去苏府查探,这枚玉佩是微臣在苏府花园的花树下找到的。”
“朕之前也曾让你派人去苏府查探,你手下的人那儿时怎没发现?”
张全继续道:“微臣当日是从苏府偏门进去的,那棵树并不显眼,而且二小姐逝去的那天,下着大雨,吹落了花瓣,许是玉佩被遮住了。”
“还有什么发现?”云清的手指悠悠敲着桌子,问道。
“熏香,微臣将房中的熏香拿回去交给太医署验过,里面藏着让人安眠的香料。”
香料?云清敲桌子的手戛然而止,云亭前段时间给他上呈过一个安眠的熏香……只是每次用量浅,才不曾有过不妥。
难道当真跟云亭有脱不开的关系?
“嘉儿,你有何发现?”
云嘉弯腰道:“二小姐脖上的伤痕极细,怕是丝线之类的东西所致。”
云清无奈的抚额,手背上的青筋微露,脸色赤红,露出一个似气非气的笑容,挥手让他们退下,然后找云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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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老爷和夫人来了,在大厅里。”时姒正苦思着这胎该如何时,羽落便在她耳边道。
“去瞧瞧。”
时姒本以为梅相是个老奸巨猾的角色,就算不老奸巨猾,也该是个老谋深算的人,没想到,竟如此意气风发。
几人相互行了礼,屏退了别的人,时姒便开口道:“依依的事情,还望父母亲释怀些。”
梅夫人听到依依二字,泪便开始不停掉,倒是梅毅面不改色,说道:“你在宫中也辛苦,胎,可还好?”
他说了几句便入了胎的正题,就算他不问,时姒也打算提起,假怀孕可不是小事情,而且看来梅相志绝不在让她得宠那么简单。
“很好。”时姒笑道。她可不敢把她忘记喝安胎药这么离谱的事情说出来。
“苏恒被软禁,宫中没有一个可信任的太医,苏恒被释之前,勿要轻易就医。”梅毅饮了一口茶,道。
时姒连连颔首,用一种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梅毅,她以为梅依依的死去对他多少该有些影响,没想到来了许久,他竟连一句梅依依都没提,女儿对他而言如草芥般微不足道,若有一日自己死了,想必他也是如此。
真真是个无心冷清的父亲。她时姒不能毁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