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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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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估摸着应该酉时过半了。

“还难受么?”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往回走,眼睛看着他的肚子,慢声问。

王小二听着,愣了愣,然后,笑了,摇了摇头,过了会,眼睛亮亮的说。“不,不难受。”

“真聪明。”这一连窜的表情,季安逸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呆子已经明白了,刚刚肚子的感觉,称难受。

“嘿嘿。”王小二傻呵呵的笑啊笑,显的特别开心。

回到家,两人就开始忙起来了。

先把谷子收了,晒垫卷好,都搁进了杂物间里,柴木本来就是捡的枯枝桠,晒了一整个下午,已经干透了,整齐的码进了厨房灶旁,鸡鸭已经很自觉的缩进了笼子里,安安静静的窝着。

王小二把笼子关紧,一手提一个笼,放到了杂物间里,又挑了一担水,往山坳里走。

季安逸把屋前的菜地浇好水,就去了屋后看羊和狗狗。

见他过来,母羊抬起头,一双眼睛特灵性,眼巴巴的看着他,绵绵长长的发出一声咩。

“还撒娇上了。”季安逸摸了摸它的背。

母羊侧着头,噌了噌他的腿。

今天的灵泉水已经喝的挺多,季安逸不打算给母羊再喝。

旁边竹篮里,两只毛茸茸的小狗狗,窝缩成一个小团,正睡的香甜。

呆子今天割的嫩草,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季安逸想着夜里还是有点微凉,就拢了拢地上的草,把两只小狗狗抱到了一旁,往竹篮里垫了层厚厚的草,再将它们抱放回去。

做完这些,天色有些模糊,他准备去洗澡。

却听见有人在喊他,挺陌生的声音。

大约又是想来挑井水的村民吧,季安逸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慌不忙的朝屋前走。

来人有两位,年岁不大,二十出头,手里都提着一只木桶,见到他,笑着走了过来。“季哥儿。”

本尊记忆没有一点印象,想来是真的不认识。

季安逸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进来坐。”说着,就倒了两杯水过来。

两位哥儿接过水,喝了口,其中一个说。“这水果然味儿好。”说完,他又冲着季安逸笑了笑,手无意识的摩噌着杯子。

另一个哥儿比说话的哥儿似乎还要内向紧张些,头微微的垂着,肩膀有些瑟缩,只是,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屋后。

“大约是位置选对了。”季安逸温温和和的应。

他们不说,他也不主动提起。

这个态度很重要,能影响到人心与其思想。

若他提起挑井水的话头,会下意识的觉的这件事情,是应该要这么做的,有些人甚至会觉的,接了他们给的东西都是不应该的等等。

若是他们自己提起这个话头,他应了这事,则会觉的他这个人性子好,给他点东西是必要的,而且,心里还会记着他这个情。

他季安逸不是什么烂好人,他有他自己的处事原则和底线。

地里的菜颜色比别人家都要好些,卖的价格也稍贵点,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事是瞒不了多久的,地里的事村里的人都门儿清着。

等有了时机,村里人都会过来问他其中原由。

他已经想到了对策,静待事态发展,让村里人都跟着尝点甜头,日子多少红火点,这样,以后他挣的钱多了,日子过好了,大伙才不会眼红生事。

他和呆子两人,再加一个王哥儿,力量终是太单薄了些……

可能是一个人生活成习惯了,他这人,喜静喜简单,就喜欢日子过的舒心点。

事情不是太过份,他都不太想管,免的坏了心情。有很多事情,都是鸡毛蒜皮引起的,就因为一时情绪最后越发不可收拾,那闹心的整天都没个安宁。

人活在这世上,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太计较,活着得有多累。

“季哥儿。”沉默了好一会,那说话的哥儿显然有点急了,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鼓起勇气般的说。“我阿麽让我带了些杏子过来,说,说,想每天过来挑些井水去浇地里的菜,你看,这事成么?我阿麽说,瞧着下午你和王阿哥进山,寻了好多杏子,想着你应该是爱吃这个,我家的杏子树好,味道好的很,要不,季哥儿你尝尝,是真的很好吃,以前挑镇上去卖,都卖的好快的。”

在他心里,这井水是多么的神奇,用它来浇灌地里的物儿都能长的倍儿好,还不得死死的捂紧了,用它来种地挣大钱,哪是几个杏子就能说挑就挑的。

只可惜,这天大的福份,没落到他们家头上。这井水是王家的。

“没想到让你阿麽瞧见我这份馋劲了。”季安逸很适度的笑着,说着话,接过那哥儿递来的杏子,咬了口。“味道确实好。还不知道哥儿怎么喊?”

“喔,我,我忘记这事了。我是扬家二哥儿,我夫家姓李家,是李家老大,你可以喊我李大哥儿。”说着,他又指了指旁边没出过声的哥儿。“这是我二弟郎,性子内向,不太爱说话,原是张家三哥儿,你可以喊他李二哥儿。”

“原来是李家大哥儿和李家二哥儿。”季安逸脸上的笑多了两分。

那李家大哥儿瞧着,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我阿麽说,若季哥儿喜欢吃我家杏子,还有一树没摘,回头摘了提过来给你。”

“这倒是我嘴馋了。”季安逸笑笑,也没正面回应这话。

李家大哥儿呵呵的笑了。“季哥儿这年纪正是嘴馋的时候,原先,我们也想过来的,只是不好空手,又不知道要送点什么合心意的,偏巧就看见了季哥儿拉着王阿哥进山寻杏子,我阿麽说,这可真是正想打嗑睡呢,就有人递枕头过来了。这不,忙完手里的事儿,让我赶紧摘了杏子送过来让你尝尝味。”

刚刚瞧着这李家大哥儿是个内向的,没想到,还是个精明的,瞧着这话说的,真是漂亮极了。心里这么想着,季安逸脸上不显,仍笑着说。“真是麻烦你们了。”

之后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两句,季大哥儿说天色也晚了,他们就先回家了,明天早上过来挑井水。

这两人刚走没多久,王宝儿就过来了,看着厨房里半筐杏子,以及搁角落里的一背蒌,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季哥儿,哪来这么多杏子?”

“刚刚李大哥儿和二哥儿过来了,让起挑井水的事儿。”

“就送这半筐杏子?”王宝儿挑眉,指着那杏子问。

季安逸点了点头,把水搁到了桌上。“王哥儿喝杯水。”

“你傻啊。”王宝儿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他的额头,然后,又脸色一变,骂道。“好一个李家,欺负你人老实呢,现在正是吃杏子的时候,这东西才三铜板一斤,这半筐才几个铜板?而且,一次不能吃太多,又不耐放,这是明显的在欺负你俩,你也是,明知道我这个点会过来,怎么不托着她们,就这点东西还想两家人挑水,也太好打发了吧,等明个儿村里人有样学样,都过来挑水了,这井水可不是个无底洞,咱村这么多户,用不了多久就供应不过来了。”

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局面没法控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大祸来。

“等着,我去李家说道说道,你现在别跟过来,一会闹开了,你再匆匆的跑过来,来劝我回来别闹了,话说的好听点知道卟,得这么说……”王宝儿凑到了季安逸的耳边,这般这般的指点了一番。

说完,他看着季安逸说。“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这么做么?”

“知道。”季安逸心里头暖暖的,王哥儿的品性他是越发的喜欢了,有这么一个亲人是福气。

只是,他却不想让王哥儿白白拉了仇恨值,瞧这李大哥儿的说话与举止,就多少猜着了点,他们家的人恐怕也没几个省心的。

王哥儿在季家,上面还有个季阿麽压着,连吃穿都这么省了,日子哪能过的好,再者,他已经是季家的人,回头来管这事,那李家指不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王哥儿的名声在村里,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这事一出,他这是挡了众人的利益了,有些心眼小的,指不定怎么说他。

毕竟,用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利益,谁会不高兴?可王哥儿却跳出来阻止了……

别人对自己的好,季安逸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会纳进自己的范围里尽自己的力量护着顾着。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承认的亲人只有两个。呆子和王宝儿。

自然不愿意看到他们受到伤害。

“王哥儿不着急,我心里头有谱。”季安逸住正欲离开了王宝儿,温温和和的眸子,含着浅浅笑意,看着他。

对上这样一双眼眸,王宝儿整个人,不知怎么的,突然的就平和了。

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季安逸,看了半响,才轻声问。“你怎么想的?”

这季哥儿,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这次他心里头没有慌乱,很平静踏实。他知道,这季哥儿是不会嫌弃他弟弟的。

☆、第二十一

不等季安逸回答,王宝儿又叹气的说。“自刘阿麽来挑井水后,旁人没甚动静,就是因为,刘阿麽逢人就说,家里两亩水田,从耕地翻地到插秧,他家全包了,又说,后头若田里有甚事儿,他们也会过来帮把手。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意思,你小俩口日子过的难,这井水是你阿麽阿爹在天上看着,心疼你吃的苦,特意落下的大福来护佑你,好让你俩日子多少能好过些。”

难怪。季安逸心里暗自嘀咕一句。

“咱村说大不大小说也不算小,村里人大多都朴实,听着这话,自然心里也是有同感的,再者,前头你季伯麽对你的种种,都看在眼里,只是那时候你自己没反抗,只是麻木的受着,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本来这事,局面已经得到了控制。井水神奇归神奇,却也只是让农作物稍长的好点,大钱什么的,却是挣不得的,毕竟不是自家的,一天只能挑两担,量有些过少了。”

“大伙心里都有个尺度,不划算的事情不会去做。”说到这里,王宝儿脸色一变,情绪又一次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些。“没想到,李家这么不要脸,提着半筐子杏子就上门了,而你又收下了,有一就有二,咱村有那么几户人家,就是不要脸,最喜欢捡小便宜,人也精明又难缠,人一多,事情发生了变化,其它村民的想法自然也会有变化。”

“我旁的事都不担心。”王宝儿拍着季安逸的肩膀,看着他说。“我就怕,这事越闹越大,天大的福份反而招来了祸事。福祸相兮,你受苦的时候,哪能想到,会有这后头福,万一,这后头福又……呸,看我这张嘴,该打。”

“这日子眼瞧着好不容易转好了,我这心里,踏实的紧,这干起活来劲头也足多了……”话说一半,王宝儿就没往下说了,眼睛微微有些暗淡。

他心里的担忧,不好说的太明白,季哥儿还小,一个半大的孩子,哪能让他受这些,他受的也够多了,虽瞧着通透些了,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这些日子是他疏忽了,让李家钻了空子。

这李家,欺人太甚,总得要给点教训!

“王哥儿。”季安逸拉起王宝儿的手,笑着说。“别担心,这事我心里头真有谱。”

说罢,他把自己的想法,细细的说了出来。

王宝儿听着,眼睛顿时就明亮了。“好。还是季哥儿有想法,倒是我冲动了。这主意好,就这么办。”

“甚事儿?”刘阿麽见两人坐厨房里,正在说话的模样,便挑着木桶走了过去,又说。“季哥儿,我刚路过李家,瞧着那屋正在说着,明个儿过来挑井水的事,那声音挺大,我就放慢了脚步,听了会,又瞧见姚郎带着姚二哥儿喜滋滋的从李家出来,还说什么,提十个鸡蛋要过来你这边说挑井水的事儿,我听到这,就加快了步子过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成这模样了?十个鸡蛋,亏他姚郎好意思说出来,若不是要紧着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当下就能搁了扁担,能喷他姚郎一脸口水。

真不脸!

刘阿麽不是个冲动的人,他知道,这会儿喷姚郎能解一时之气,却是最不妥当的法子。

当日他拦下这个口,主动把话说出来,是引导村里人的思想,达到一个统一,就算有一两个反对声,大家都会反驳。

你好意思去贪王家那俩小口的福气?瞧瞧人家是什么境况,都吃了什么苦头,才好不容易迎来了些希望。想要沾福气,也成,得给出一个让自己良心过的去的代价去交换。

毕竟那口井,又不是用了就少的物儿,能沾点福气也是好事。

也不知道这李家做了什么事,竟然让姚家说出送十个鸡蛋就想挑井水的话来……

看来,季哥儿是答应让李家来挑井水了,他若与姚郎闹起来,村里人都过来看着听着,到时候,受损失的还是王家。

局面已经被破坏了,在这第二种想法未起时,他得赶紧想个法子,把局面压回去。

“刘阿麽你来了,快坐。”王宝儿边说着,边简短的把李家做的不要脸的事给说了出来。

刘阿麽一听,脸色立即就黑了,看着那半筐杏子,过了会,他叹了口气。“这李家……着实精明了点。”

没想到,李家不要脸的程度都到了这份上,还整日盯着一个半大孩子,瞅着借口都找好了,还找的特别漂亮。

王宝儿听着刘阿麽的话,笑了,笑的有些贼,他看着季安逸,对刘阿麽说。“刘阿麽,李家是精明,但,真正精明的还得属咱们季哥儿呢。”

说完,他把季安逸的想法告诉了李家。

“好!”听完,刘阿麽哈哈的笑了。“这一将军反的着实妙!”

笑了会,刘阿麽摸了摸季安逸的头发。“你这孩子,越发的通透了,也好,回头跟你阿麽阿爹说一说,让他们也放心放心,这以后啊,王哥儿也能放心了,我也能放心了。”

他是真的很高兴,这孩子,经了这么多事,可算是真正长大了,过程虽然苦了点,也早了些,到底还是挺过来了。

人活在这世上,哪个不苦?只是,看着表面鲜为人知罢了。

季安逸抿嘴温温和和的笑。又说。“天色有些暗,刘阿麽王哥儿,赶紧挑水浇洒菜地吧,一会该看不见了。”

“嗯。”心落回到了肚中,王宝儿这精神瞧着,比刚过来时,还要好上一些,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王宝儿和刘阿麽挑着井水,刚走没一会,就有一个男子,约三十上下,皮肤有些黑,提着一竹篮,匆匆忙忙的过来了,刚到屋门前就喊。“季哥儿,你屋前这菜地,伺弄的可真好,颜色长的真真水灵极了,瞧着可真让我羡慕欢喜,这井水果然是个好物儿,也托了季哥儿的大福,才能跟着沾沾这天大的福气儿。”

比起李家,这姚家更讨厌。

听完他的话,季安逸心里头就太高兴,表情淡淡的,连个笑都不容易露出来。“进来坐会儿?”纯礼貌问语,实在不愿意接他的话。

谁知道……

“这天色也不早了,坐就不必了,我还得赶回家把厨房收拾收拾,季哥儿这鸡蛋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千万得收着,不收,我心里头过意不去,明个儿呢,我家就让我那大儿过来挑水。”说完,姚郎把鸡蛋硬塞进季安逸的手里,放手前,还笑盈盈的说了句。“季哥儿这篮子有点重,你可得拿稳了,摔了这鸡蛋可就没得吃了,只能喂土地公了。”

季安逸头一回有种想爆粗口的冲动。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郎等同于氏的意思。我自个琢磨的,嘿嘿..姑娘们看看就成,别想太多喔~

☆、第二十二

吃过早饭,把家里都收拾妥当了。

王小二在屋前砍柴,昨天捡回来的柴,晒了一个下午已经干透了,砍成一段段的小木,方便堆放。

季安逸撸着袖子,准备继续琢磨他的果酱大业。

却不料,有人来了。

这会来的是个汉子,瞧着有些显老,约四十五六左右,肤色特别的黑,左腿有些微微的跛,走起路来不太利落有些慢。

“季哥儿好。”到了屋门口,他才拘谨的出声,脸上的笑有些僵,像是有些不太习惯露出笑容般。

季安逸客气的笑了笑,侧了侧身。“您好,里头坐,您怎么称呼?”

“我姓刘,喊我刘伯就好。”刘伯跟着进了厨房,眼睛始终微微垂着,没到处张望。

“喝杯水。”季安逸把水递到他面前,顿了顿,好奇的问。“刘伯跟刘阿麽他家可有甚关系?”

刘伯接过水,喝了口,才说。“刘大是我堂侄。”

“呵呵。”季安逸笑笑,拿了些杏子洗了洗。“刘伯吃杏子,这味道好。”

刘伯看着那杏子,摆了摆手,又将杯子放到了饭桌上,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提了出来,搁到了季安逸的面前,又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个钱袋子,打开。

清清脆脆的铜板碰撞声在厨房里响起。

“季哥儿这是我的心意,也不算多,我想着在你这边挑三个月的井水,去伺弄我那片果树。”

那堆铜板,瞧着有四五百个,有些模样新,有些模样灰扑扑的,似乎存放了许久。

他看着,心情有些微微的复杂,将铜板推了推。“刘伯钱就不必了,也太见外了些,这野物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回头啊,家里的果树结果子了,我这嘴馋,就上您哪念叨念叨,到时候您别见怪就好。”

“哪能哪能呐。”刘伯忙摆着手,把钱又推开了,站起身,边说着边往外走。“回头果树结果了,我送些过来,季哥儿把钱收好。”

他腿跛,走路本来不太利落,这会怕是心急,走的有点快,整个身体就更不平衡了,显的有点摇摇晃晃。

季安逸在后头看着,本来想追上去,又放弃了。

万一他摔着了,这往后打交道就尴尬了,算了,钱暂时先收着,日后有机会再补偿。

晚上刘阿麽过来挑水时,他得问问这刘伯的情况。

心里头这么想着,季安逸把钱收了起来。

看着那两只兔子和野鸡,有些微微的头疼,这天热,肉类不好存放,先清理出来再说。

这野物腥味重,当然不能在井边清理,他准备提着去溪边。

不想,又有人过来了,这会是两人。

“哟,季哥儿这是准备上溪边清理野物呢?这兔子瞧着可真肥大,季哥儿有口福了。”其中一个,笑呵呵的开口,一脸的自来熟模样。

另一个,也接了话。“现在山里的野物可不好抓,得往深山里走才成呢,季哥儿这是谁送过来的?”

季安逸笑笑,没有答这话,倒了杯水洗了点杏搁桌上。“喝水,这杏子味儿不错。”

“这就是李家送来的杏子吧?”第一个说话的拿了个杏子尝了口,又说。“李家向来精明,又抠气的紧,也就他家做的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上回跟李大哥儿……”

吧啦吧啦,这两人当着季安逸的面,边吃着杏子边喝着水,拉起了家常来,话题还转的飞快,上一句在说东家长,下一句一跳到了西家短,时不时的又插说,镇上的东西哪家物价贵了。

季安逸囧囧坐着,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正在这时,又有三人说说笑笑的朝着这边过来了,一到屋门前,听到里头的说话声,那三人有人迅速发表自己的意见。

于素……五个哥儿凑一起,场面更热闹了。

能不能换个地方嗑家常?

季安逸特别想说出这句话,奈何,他找不着机会插话进去。

终于,在大半个时辰后,大约是说累了,五人才恍然想起,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被无视的季安逸总算得到了重视。

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两句场面话,瞅着时辰不早了,留下东西三三两两的离开,走之前,还约了句,等农忙过了,一起到镇上置办东西,人多力量大砍价也是同样的道理。

很显然今个大半个时辰的说话,这五人的情谊进了大步。

看着厨房里堆放的大米啊面粉啊还有两套衣服草鞋八双一条肉三条鱼,还有精致的小竹篮子六个,布鞋两双,鸡蛋鸭蛋杏子,这黑糊糊的小罐子是什么东西?

季安逸好奇的打开了罐盖,一股子蜜香扑鼻而来。

野生蜜!

眼睛顿时一亮,这是个好东西啊,赶紧弄点尝了尝,这味道正!太正了!

季安逸抱着小罐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乐滋滋的跑到屋前院子里,找他的呆子去了。“尝尝。好吃的。”

王小二尝了点,咧嘴,憨呵呵的笑啊笑。

把厨房里的东西归置好,关好屋门,季安逸拉着王小二往溪边走。

中午就把这只野鸡给炖了。

两只兔子抹了盐,搁屋檐下挂着。

今天中午菜色丰富,有肉,有鱼,还有野鸡汤。

“呆子,你去喊哥哥过来,让他来家里吃饭。”这么忙这么累的日子,依着季伯麽那性子,肯定不会整好吃的,季安逸有些心疼王哥儿,家里有好吃的,送过去他肯定吃不了多少,还不如喊过来。

王小二听着,乐滋滋的笑,然后,找哥哥去了。

他知道在哪里,昨晚散步时,季安逸指着给他看过。

季安逸是故意让呆子去的。

他去的话,季家都在地里,不好只喊王哥儿俩口子,但呆子不同,嘿嘿。

没多久,王小二就回来了,眼睛黑亮亮的看着媳妇,很高兴的模样。“哥哥,来。”然后,他又苦恼的皱了皱眉,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浓眉越皱越紧,隐隐有些急了。

“哥夫。”季安逸跟他相处久了,多少明白点什么,笑着缓缓提醒。

“哥夫,也来。”王小二接了句,又开开心心的笑了,很快乐的坐到了灶前,这是准备给媳妇烧火了。

午时过半,王宝儿和季阿强才满头汗水,一脸疲惫的过来。

季安逸赶紧提了两桶水,搁了两块布巾。“王哥儿阿强哥,先过来简单的洗洗。”

应是累惨了,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点着头,往屋后走。

待他们简单的清洗了番,厨房的饭桌上搁着两杯水。“喝杯水,歇会儿,饭菜都整好了,一会就能开吃。”

“今天过来很多人?”眼睛在厨房里一转,王宝儿自然看出了点什么。

“嗯。”季安逸应着,简短的说了说上午的事。

王宝儿听着,轻哼一声,又喝了一大口水。“还算他们有点良心,没太过份。”

那李家和姚家早晚他会给点教训的,还真当他们王家人个个都是好欺负的!

季安逸笑笑,见他们歇的差不多了,把饭菜摆上了桌。

知道他们两个活儿重,消耗大,他特意煮了一大锅饭,真的很多的饭啊,没成想,还真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过午饭,俩人就靠着墙稍稍的歇了小半会,精神好了点,又匆匆的下地干活去了。

下午季安逸没整果酱的事,晚上他问问刘阿麽,会不会做麦芽糖,如果会,就直接上他家买,也算是间接性的回报他对自己的好。

后天要进镇卖菜,果酱得拿过来,当然,答应了老阿麽的菜干也得带过去。

下午他就准备做点萝卜干。

刚把萝卜条晒好,这进屋还没来的及坐下,就有人过来了。

这次来的只有一个人,是个老阿麽,瞧着有五十多岁了,季安逸不喜欢这个老麽麽,他给人的感觉很……阴沉,有股说不出的森森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

那老麽麽走到季安逸的面前,浑浊的眼睛,认真的,缓缓的,细致细微的上下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透着慈爱与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

面对此时的老麽麽,季安逸心里升起一股违和感,觉的很别扭,想躲开他的目光,手臂都有种起鸡皮疙瘩的错觉。

他不喜欢这个老麽麽,特别不喜欢。

气场是种很奇怪又神奇的东西,没法用语言来具体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它就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气场相似的两个人,总会更容易走在一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家里来人了,王小二一般都会到屋里坐着,或是到屋前菜地里忙活,反正,就是不靠近。

可这会,他过来了。

王小二呆虽呆,也不太通事,但他很敏锐,尤其是跟媳妇有关的事情,他都特别敏锐。

他说不出自己的感觉,只是想着,他要过去,要站在媳妇身边。

“媳妇。”王小二走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高高壮壮的身量,直接往季安逸与老麽麽的中间一站,冲着季安逸咧嘴,乐呵呵的傻笑。

瞧着呆子的傻笑,季安逸心里暖暖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渴了吧?咱进厨房,我给你倒杯水。”说完,他拉起王小二的手,又看了看那老麽麽,礼貌的笑着道。“老麽麽进来坐会么?”

那老麽麽瞧了瞧季安逸,又瞧了瞧咧嘴傻笑的王小二,露出个慈爱的笑,点头应着。

三人坐进了厨房,水杯搁在桌上。

老麽麽看着季安逸,慈眉善目的说。“好孩子,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不太清楚这老麽麽到底想干什么,季安逸只是笑,温温和和的笑,又洗了些杏子。“老麽麽尝尝,这杏子味儿好。”

“你受苦了,孩子。”老麽麽粗糙干裂的手,拉住了季安逸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叹着气,说。“听说,你五月里病了场,差点就……”

季安逸敛了笑容,垂着眼,愣愣的看着桌面。

瞧着他这模样,老麽麽又叹了口气,顿了顿,才幽幽的说。“也是你那大伯麽太不着调了,才半大的孩子,怎么能使着劲的指着你干活,一天三餐又抠又省,那一年多的日子,怕是都没吃饱过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大孩子吃穷老子,这身子不垮才怪。想当年,你阿麽阿爹还在时,那日子过的多幸福,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穿什么就能穿什么,把你当个宝儿似的疼着护着……”

老麽麽细叨叨的念着,那些年,季山夫夫还在时,季安逸过的好日子,以及,他俩走后,季安逸在季大伯家过的苦日子,念叨的很细腻,声调也缓慢轻柔,特别容易勾起人的情绪。

季安逸并不是真正的季安逸,也不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他已经二十五了,十二岁就开始独自生活,在现代社会闯荡着,什么样的人什么的事没有经历过。

他直觉这老麽麽有问题,只是,他不认识这人,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

念完季伯麽,那老麽麽话锋一转,又开始念起季大伯来,声音多了股不易察觉的怨恨。

季安逸看见了,他看见老麽麽浑浊的眼中,飞快闪过的阴霾恨意,心底泛起一股说不清的寒意。

他隐约间查觉到了,这老麽麽针对季家……

那老麽麽来找他,是出于何种目的?他想干什么?

季安逸起了警惕心,更加认真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老麽麽,听着他说话。

“你那大伯也是个心狠的,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欺负了,竟然都不吭个声,若他能站出来说句话,你季伯麽好歹也能收敛些,让你能缓口气,有点空闲歇会儿。”说到这,老麽麽特别的愤然了,声音都拔高了点。“但,你大伯却什么也没有说,就像是没有看见你受苦一样,若你阿麽阿爹还在,指不定得有多心寒呐,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他俩前脚一走,后脚你就到了大伯家受苦,好好的孩子被当成牲口似的使唤……”

说着说着,那老麽麽声音都有些哽了,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若是一般人,若他少了在现代十二岁就开始进社会闯荡的经历,季安逸这会的情绪,恐怕已经被这老麽麽完全牵着走了。

可就算是这样,季安逸的情绪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

有些话,老麽麽说的对,当时若季家大伯站出来说几句话,本尊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苦了,那季伯麽好歹也能收敛点。

可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整天沉默着下地干活。

对于这个季大伯,季安逸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他很少很少很少说话,就跟个哑巴似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年的干活,干活,想起这季大伯,他总觉的,这人有点怪,性子太古怪了。

“自己的孩子啊,还是得自己来疼。”念叨完季家俩口子,老麽麽沉默了会,又感叹了声,接着,他又乐呵呵的笑,笑的慈眉善目,拍了拍季安逸的手。“好孩子,你是个有后福的,你阿麽阿爹心疼你,舍不得你受苦,落了这么大一份后福在你头上,你得好好珍惜着,好好跟着王哥儿过日子,有了这口井,你俩日子肯定会好起来。”

季安逸垂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点着头,看着像是情绪不太高的模样。

老麽麽瞧着,脸上的笑,又多了两分,紧接着,他又说。“孩子,你现在可不同往日了,村里的人都念着你的好,你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当年,你大伯家强拿了你的家财,现在你都嫁人了,按理这家财该还给你了,有了这井水,好好的伺弄那几块地,这日子很快就能红火起来了,现在,咱村都念着你的好,到时候你俩忙不过来,他们都会过来帮把手,王家的两亩田,有点少呢,你瞧瞧这屋子,多破落,冬天住着怪冷的,也该翻新翻新了,你看你大伯家,住的可是青砖屋,好住着呢,冬暖夏凉的。”

噼哩啪啦,老麽麽又念叨了好长一窜,说的都是有关家财的事,还时不时的把季家和王家拿着对比,又三句不离现在村里人都念着他的好,让他大胆放心的去拿回家财等等。

季安逸静静的听着,听到了这里,他已经猜出来了。

这老麽麽是准备借他的手,去整治季家,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想的还有些浅了,可能有些深的,因不了解情况,他想不到里面去。

老麽麽在这里坐了快一个时辰,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都说的特别实城情真意切,特别容易勾起人的情绪。

季安逸就算生了警惕心,也架不住他这高超的说话技巧,情绪有了明显的起伏,笑着送走老麽麽后,他跟王小二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去田里寻刘阿麽了。

他有种危机感,得赶紧了解了解这老麽麽跟季家有什么恩怨,找王哥儿不适合,王哥儿性子有些冲,得找刘阿麽,他是个理智又有些智慧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

走了一半路,季安逸才想起一个事,现在大家都恨不得把一天当成两天用来抢收,他把刘阿麽拉走,这一时半会的应该是回不去的,少说也得一两个时辰,对于一个成年劳力来说,这点时间可以干不少活,尤其现在时间紧的很,就怕老天突然变天,这炎夏的天,就是娃娃脸说变就变,就算是经验老道的老人,也有看错眼的时候。

他去田里喊刘阿麽,依着刘阿麽的性子,肯定会跟他回来,可到底还是有些不太妥当。

这般想着,季安逸停了脚步,顿了顿,转身飞快的朝着家里跑。

就让呆子去替一会刘阿麽,也就一两个时辰,晚上他给呆子做好吃的。

日子需要用心经营,邻里之间的情谊更需要用心经营,遇着真心相待的邻居,不容易。

就拿这事来说,他若不让呆子去替刘阿麽,也不会有什么事,但,若日后一直这般行事,这情分呐,自然而然的就淡了。

他现在让呆子去替刘阿麽,刘家心里会很欢喜,觉的他很懂事,他在他们心里的位置会很自然的高出一二分。

日后一直用心经营着,两家的人情谊,就如那酒,时间越久味越香醇。

“媳妇。”见媳妇跑着回来,额头都出汗了,喘着粗气,王小二有模有样的学着,到了屋后提了半桶井水,倒进了脸盆里,端放到了桌上,咧嘴乐呵呵的看着媳妇傻笑。“洗,洗。”

季安逸也跟着呵呵的傻笑,洗了把脸,整个人舒坦些了,他拉起呆子的手,缓缓慢慢的跟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也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反正,他都说了。

说完,就进杂物间拿了草帽和收割刀,又打了一壶井水。

想起井水清凉甘甜,刘家虽带水了,可这会儿,壶里的水怕都有些热了,日头也着实毒辣了点。

便抱了个干净的罐子,装了一罐子水。

俩人手拉手的往刘家地里走。

到了刘家地里,季安逸把来意说了说,刘阿麽很爽快的停了手里的活,打算跟他回去,看看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关于王小二过来替活的事,刘阿爹也没多说什么,笑呵呵的应了。

“渴了记得喝水。”走之前,季安逸特意嘱咐了句。

王小二看着他,黑亮亮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笑意,显的好欢喜。

刘家大阿哥在旁边看着,接了句。“季哥儿宽着心,我会看着小二的。”

季安逸听着,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句客套的话,便与刘阿麽往回走。

“你这急慌慌的过来,有甚急事?”走远了些,刘阿麽小声问了问。

定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找过来。

季安逸想了想,简短的把老麽麽过来的事,着重点说了说。

才说完,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屋门口了。

季安逸赶紧提了半桶水,先让刘阿麽洗把脸,多少也能舒坦些。

“这事说起来……”刘阿麽顿了顿,过了会,才叹着气说。“就话长了,这是一段孽债呐。”

那老麽麽夫家姓付,村里人都喊他付老麽麽,是当年,付虎从外面带回来的,付老麽麽本身的情况,除了付虎谁都不清楚。

付虎并不是本村人,是后来落户在河溪村的。

有一年,有只大猫,不知从哪方深山过来,出现在了猛虎峰。

村里的人都急疯了,夜里都不敢睡,最后,由村长提意,大家伙一起出钱,到镇上请能人过来,把大猫赶走或打死。

请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付虎。

这付虎别看才十九岁,却长的人高马大,比村里的最健壮的汉子,都要强上两分。

这人长的结实,也不是白长的,身手还很了得。

那大猫就被他给打死了,那皮子现在还挂村长家里呢。

这事过后,付虎说喜欢河溪村,想落户,村里人都特别欢喜,有这么一位能人在,他们心里都踏实了。

如此这般付虎就落户在河溪村了。

他对地里的事一概不知,就当了猎户,靠进山打猎挣钱。

他这人性子豪爽,若得了野猪,他都不会卖镇上,直接分给村里人,换些麦子大米蔬菜之类的,平日里,谁家有活要帮把手,他正空闲就会过去。

本来因着他的身手,村里人都挺喜欢他的,这住下来后,再看他的性子和行事,村里人就更喜欢他了,一点也不排斥他这个外来户,待他都很亲切和善。

有些刺头,畏惧他的身手,倒也不敢在背后使坏。

二十四岁那年,付虎特意跟村长说了句,他要去外面走走,最长一年最少半年就会回来。

半年后,付虎回来了,身边跟着付老麽麽,此时的付老麽麽,肚子微挺,明显有了身子,看着约摸有三个月了。

在村长及村里人的好意下,付虎和付老麽麽热热闹闹的成了亲。

五个月初还未到六个月,付老麽麽的肚子应是刚八个月,也不知怎的,起床时,双腿着地正要起身,这腿抽筋了,突然的疼痛,让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然后,他发动了,提前生下了付小哥儿。

有了家,有了媳妇哥儿要养,付虎也开窍了,知道了钱财的重要性。

为了让媳妇和孩子吃好的穿好的,日子过的舒坦些,他更加卖力的进山打猎。

周边的山,都是空山,没什么野物,要进山打猎,只有寻着猛虎峰一路翻山越岭,进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才能打着野物寻着值钱的山珍。

付小哥儿七岁那年,生病了,他原就是早产,身子骨比一般孩子要弱上三分,付老麽麽心疼付小哥儿,一直精心细养着,又因一直未再有怀孕,对付小哥儿就更为疼爱了,也越发的娇养着。

付小哥儿这一病,身子原就要弱些,又一直不太走动缺了锻炼,普普通通的发热,到了他身上就显的格外严重了。

好不容易付小哥儿身子利落了,家里的钱财却是花光光了,付虎决定进深山打猎,挣点钱好过年。

这回的病,吓坏付老麽麽了,他听了大夫的劝,也不再娇养着付小哥儿,适当的放他让他跟村里的孩子玩玩。

付虎在村里人缘好,付小哥儿长的好看,白白净净的,村里的孩子都愿意带他玩,付小哥儿却不知怎么的,就喜欢跟着不太爱说话的季谷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上跟下。

季谷虽不太爱说话,看着年纪只有八岁,却是个稳当的,身后跟条小尾巴,也知道他身子不太好,对他就格外照顾了些。

付小哥儿就越发喜欢跟着他玩,脸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脸红扑扑的,整个人都鲜活了好几分,付老麽麽瞧着,心里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也就跟季家走的格外近了些。

付虎进山半个月,出来时,不仅把付老麽麽和付小哥儿吓坏了,村里的其它人都给吓坏了。

他的胳膊掉了一条,右腿大腿少了大块肉,其伤深可见骨,其余大大小小的伤,更是数不清楚,他走到了家门口,还未进屋,却是……却是没能挺住,断气了。

看着丈夫的惨状,和身旁的野物山珍,付老麽麽当场就晕了。

这付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把用生命换来的东西,硬生生的一路带回家,他也知道,自己若死了,家里的媳妇和孩子,这日子怕是不好过,大约他还有些想法的,却是来不及说了。

付虎死了,当时的情况,村里人大多数都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这条硬汉,心里的一些想法。

他最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媳妇和孩子。

想到这些年,付虎在村里的所作所为,当天,村长就开了会,全村大人必须到场。

商量的自然是付老麽麽和付小哥儿的事。

付虎的丧葬全村一起帮着给办了,这是条汉子啊!是条硬汉!

付老麽麽和付小哥儿的口粮,各家各户都多少出一点,待付小哥儿招了上门夫郎,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至少其它的,再多就没法帮了,日子还是得自己过,别人帮一回是帮,总不能帮一辈子。

河溪村的日子,虽不是很艰难,却也不富裕,家家都有一堆事,能每年出点口粮,已经很不错了。

在村里的帮助下,付老麽麽带着付小哥儿的日子,过的也不算难,付老麽麽的酸果腌的很不错,在镇上卖的不错。

只是,家里少了顶梁柱,到底还是要不同些。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村里人对他们家的态度,在隐隐发生着变化,日子越长越明显。

旁家付老麽麽倒也没什么感觉,可这这季家……

付小哥儿已经九岁了,那季谷也十岁了。

有些事,他不得不多想些想远些。

这季家的态度,怕是成不了事了,他家要招上门夫郎,季家肯定不愿意让季谷过来,其实,若季家愿意,付小哥儿又喜欢跟季谷处着,他也不介意,他家哥儿嫁过去的。

只要哥儿过好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独自过上两年,看着哥儿生了孩子,日子舒坦了,他就去见阿虎,这么两年,他心里头一直想着念着他,就是放不下哥儿,不敢去见他罢了。

付老麽麽有这样的想法,他想探探季家的口风,便上门去隐约的说了说自己的意思。

却不料,季谷的阿麽很直接的说,季谷打小就订了娃娃亲,对象是他大舅麽家的堂侄。

后来……后来,后来全是孽债啊!

季谷进山寻些蘑菇野鸡什么的,付小哥儿拦在了他面前。

这已经是四年后的事情了。

那年,不知怎么的,两家人就不准他们两个来往了,这次,是付小哥儿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他阿麽要把他嫁人了,嫁到别的村去,很远很远,以后,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有些话,他想问,他就想问个清楚。

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村里人没有人知道。

那天,付小哥儿死了。

被藤萝绊倒,撞到了树上,紧接着,整个人一直滚啊滚,最后,再一次撞到一棵树前才停下来,当场就吐了血,在季谷的怀里断了气。

付老麽麽疯了,他抱着付小哥儿的冰冷的身体,目光阴森森的看着季谷,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然后,有一天,他找上了季谷,让他娶柳银,他是当着季家夫夫的面说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冷冷的看着季谷。

柳家的名声,就算隔了两个村,河溪村的人都多少听说过。

这家人又抠又省都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没法一起过日子。

农村人大多数都有些节省的习惯,知道得来不易,从不浪费。

但这柳家却是……

知道柳家为人的,说起柳家,都只会摇了摇头,没了下文。

付老麽麽这是,不想让季家有好日子过。

说完这句,付老麽麽又留了一句话:付哥儿在天上看着你呢。

季家夫夫吓坏了,怕儿子真做傻事,付老麽麽走后,他们一直劲的劝着他,可是,当天夜里,季谷还是走了,拿了家里的钱财,连夜去了八里屯柳家。

季谷和柳银成亲了。季大舅麽知道这事后,气的直骂季阿麽,还说以后没事,让他别回来了。

季阿麽听了这话,一路哭着回家,当晚就发了高烧,大约是被连二接三的事气坏了,心灰意冷少了救生意识,第二天天刚亮,季阿麽就去了。

付老麽麽知道这事后,大清早的过来,说了好些刻薄的话,季阿爹听着,两眼一翻口吐白沫。

“你阿爷没过多久,也去了,你大伯的性子,从那以后,就彻底的变了。”

☆、第二十五

“这世上啊,有太多的事情,它是没法分的清对与错,全都是孽债呐!”刘阿麽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幽幽远远。“若付阿叔不出事,这后面的事啊,是个什么样的结局,还真不好说,现在,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原来这里头真有一段事。

季安逸情绪有些复杂,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觉的胸口有点闷。

有些人,是不相信命这回事。

他却是信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性子决定命运,在经历世事后,每个人都会有所成长,性子会有所改变,道路自然会不同。

这些都是定数。

他是相信,人自出生起,就会一条路,甭管你怎么折腾,最后的最后其实都是一样的。

人活一辈子,就是一个过程,几番波折,起起落落,待老了回头一看,从最初到最后,一路都在改变着,酸甜苦辣各种滋味,这就是人生。

“季哥儿,遇到这事,你能喊我过来,也说明着,在你心里是认同我这个长辈的。”刘阿麽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我呢,年纪跟你阿麽相差不大,原就是处的好……”

顿了顿,刘阿麽才继续说。“有些事,本来是得由你阿麽教你的,现在他不在了,原也应该由着你大伯麽教你,只是他那性子,又那般行事,也太不靠谱了。你把我当成长辈,我看在眼里心里头是欢喜的,有些话呢,我就代着你阿麽替他说了,我瞧着你这性子跟你阿麽像,我的一些为人处事,你听着,应该也是赞同的,若有什么想法,你直说,说出来,让我听听,不是别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想事的,看看,我家季哥儿是不是长大了。”

“关于你大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没管你,确实是他不对,只是,季哥儿咱们有时候想事呢,不能只想一个面,得多想想,你大伯他也苦,他心里头的苦,不是一字半语就能说的清的,他这活着啊,其实是在自我惩罚,他心里头的苦,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苦,寻常人是想不出来的,再者,你的事儿,更多的是你大伯麽行事太不着调了些,而且……”

刘阿麽看着季安逸,目光温和带着暖意。“孩子,那时候,你本身也是有点责任的,唉,当时的情况,也难说清楚,你年纪小,一时半会承受不住,正是需要旁人来开导的时候,你大伯麽没担好这个责任,是他的错。可是,季哥儿,这里我就要说一句了,人呢,甭管遇着了什么事,最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坚强和勇敢,你不自救旁人怎么能拉你起来?也得你有心,旁人才能助你一臂之力,可懂这个道理?”

“路是要自己走的,人活在这世上,最最重要的还是得靠自己,靠旁人都是靠不住的,你从根本上自立自强了,别人才能看的起你,也就不敢欺负你了。”说到这,刘阿麽欣慰的笑了。“孩子,你现在就很好了,温和但不懦弱,行事不冲动,知道用脑子来解决所面对的难题。王哥儿这点跟你恰恰相反。”

“王哥儿他也是个苦的,坚强勇敢这点他有了,却,缺少了理智,季哥儿往后啊,你得看着点王哥儿,这孩子啊,心防特别重,不轻易相信人,也就是你嫁给了小二,你对小二如何,他都看在眼里,怕也是你曾跟他说过什么话吧,这才把你放在了心上,也就听的进你的话了,其实……”

说着,刘阿麽停了话,眼睛有些微微的湿润,过了会,情绪平和些了,他才接着说。“往日里,发生过几回事,我在旁边看着,有更好的法子,只是王哥儿他的性子烈也是个聪明的,主见特别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着他,用一种很直接的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儿,破除眼前的困境,我看着啊,这心里头疼的慌。”

“这些年,他带着小二一路走来,可真真是步步艰难,正是这样,他这心防也就越发的重了,他这样活着累,甭看季阿强欢喜他,其实,在那个家里,他过的也不容易。”

这话说到这,刘阿麽没往下说了,看了看季安逸,叹了口气。“我也不是要说什么,今天呢,我是打算把有些话跟你念叨念叨,让你心里有个底,人活在这世上,其实不难,难就难在,人与人之间,这是一道难题。”

“阿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说的,我都听着,仔细的听着,这都是经验,最最难得了,也就你心里头把我当亲人看待,才跟我念叨这事,我知道,我人小,虽经的些事,到底还是缺了些,阿麽是过来人,有些事看的明白,懂的也多,我心里头都明白的。”季安逸眼眶有些红,他确实是感动了。

这些掏心窝的私房话,刘阿麽都肯对他说,这是在教他人为处事,是真的把他当成亲人了,一般谁愿意费这个神费这个心,也就刘阿麽是真心愿着他好,过的好。

“你是个明白人,那我也就继续往下说了,我说这些事,是想着,你能帮一把王哥儿,那孩子我一路看过来,也着实心疼他,只是到底隔了些,不好说的太明白,怕适得其反,你能劝住王哥儿,这太难得了。”刘阿麽笑了,他是真的蛮欣慰的。

有了季哥儿这个明白人在,王哥儿这往后的日子,他也就不用担心了。

“有天晚上,我回家路上遇见了王哥儿和季阿哥,听见王哥儿小声的在说着些话,大约是解释你家伙食的问题,他怕季阿强心里头多想,这是其一,其二,我曾有两回路过季家院子,季伯麽有一句没一句的念着王哥儿,挑挑捡捡的说着哪儿不对哪儿不好,动作不利落等话,我往里头看一眼,季阿哥就在一旁坐着,也没见吱个声。”

刘阿麽叹了口气,看着季安逸说。“季哥儿很多事情从细节上就可以看出问题来,还有一件事,当年季阿哥除了王哥儿谁都不愿意娶,说明他欢喜王哥儿,从另一方面来讲,到底还是有些自私了,只顾着自己。说来也不怪他,季谷不理事,只是麻木的过着日子,柳银又那般性子,行事不着调,季阿强没长歪,已经很难得了。”

“关于你的事啊,我倒也是有点私心了,你大伯也不容易,你阿强哥这边,到底是王哥儿的夫郎,自然不好多说什么,若就这么算了,心里头多少会不舒坦,但这事吧,还真不能听付老麽麽的,直接去闹,这样不好,毕竟,王哥儿还在季家,还得过一辈子,这事闹的太过了,多少会影响到他们两人,一旦季阿哥对王哥儿不那么看重了,你季伯麽啊,那气焰就往上长了,这事要怎么来,还得盘算盘算,季哥儿你说说心里头的想法。”

这是有意要指点他为人处事了。

“我是这么想的。”顿了顿,季安逸把想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才缓缓的说。“到时候,我跟村长说起井水这事时,村长会召开全村过来把决定说出来,到时候呢,就得麻烦阿麽说起财产那事,把财产要过来,怕是不成的,这力出的太多,也不好,只是让大伯麽每年给两两银子,两担大米,池塘里的鱼我随时可以抓着吃。”

说完,季安逸笑了笑,带了些狡黠,显的有些孩子气了。“伯麽最抠最省了,把钱财看的比命还要重要,每年让他出笔钱,就跟割他的肉似的,最最心疼不过了,不过,不能一开始就提这法子,刚开始的时候,得提把财产全交出来,有了对比,他怨气才不会那么重,王哥儿那边也会好些。”

“不错。跟我想的差不多。我提话头,把财产拿回来,这后头的话,就得你私下在家里跟季家提出来了,这话要怎么说,你得酝酿酝酿,你季伯麽这人,最是喜欢掐软柿子了,你得让他知道你是刺猬,让他忌惮你。”刘阿麽笑了,这孩子比他阿麽还要通事,性子柔中带刚,看着温和却也是个不吃亏的,知道看弱点下手。

季安逸笑了,故意带了些微微激动得意的神色,小声跟刘阿麽说。“那晚我想的法子,现在想想,多少还缺了点妥当,今个下午听了付老麽麽的话,我心里更清楚些了,知道怎么把井水的事,用更合理的方法提出来,我是这么想的……”

吧啦吧啦,他把自己的想法有理有条的说了一通。

刘阿麽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笑着轻拍着季安逸的肩膀。“你这孩子……这样也好,过几天那李家指不定得怎么吐血了。”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说。“很多时候,你生气了,打人一顿,是出了口气,却不会让对方畏惧你,只会更加怨恨你,若是使用旁的法子,不着痕迹的让对方吃了暗亏,这样的教训才能更深刻,虽疼不着他,却是结结实实的让他不好过了,以后想算计你,心里头多少要想想,掂量掂量。”

“你跟王哥儿,恰恰就是两个极端,他为人冲动了些,虽聪明却少了理智,你看着温和,却心思通透,想事看事都比旁人明白三分,这样很好,孩子,这往后日子还长,不知道会遇着什么事,一定要守着心,保持冷静的头脑,这才是最最正确的。你阿爹和阿麽,知道你成长起来了,也能欣慰安息了。”

“还有些话,我知你心里头应该明白的,今天说了这么多,我就连着一块说了说,有时候,心里头明白是一回事,可想的又另一回事。”

刘阿麽是怕这孩子还是有些放不下。“人和人相处,总能有茅盾,总会产生不愉快,心里头不痛快等等,我是这么想的,活在这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本来就多,若是太斤斤计较,今个儿你让我不痛快了,明个儿我也定要你不痛快,若带着这样的想法过日子,这日子也太累了些,你看付老麽麽,他心里头有怨有恨,每天就想着怎么让季家过的不痛快不舒心,这么些年了,他自己又何尝好过过……”

“我们啊,该适当的看开点,让你伯麽吃了亏,有些往事也就让他过去吧,待以后,王哥儿生了孩子,在季家站稳了脚,你在旁边支点招,不着痕迹的让柳银在季家的位置慢慢下滑,季家让王哥儿掌家了,于季家而言,也是好事,柳银那性子不太着调,他最爱钱财了,若不能掌家了,其中滋味恐怕也就只有他自个清楚了。”

“碰着了不喜欢的人,就远着他,被人欺负了,就找机会还回去,让对方明白,你不是个软柿子,这世道就是这般,人善被人欺,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但也不用太过计较,日子是自己过的,舒心些,总要好过点。你刘阿麽我啊,就是这般想的,一辈子平平顺顺的走到了现在。”

刘阿麽这想法,跟他的想法倒是相合了,季安逸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笑,越发的灿烂。

今天交了心,刘阿麽待他会更亲些,以后用心经营着这份情谊,往后,出了些什么事情,刘家必定会出面的。

季安逸心里头松了口气,他们三人身后,如今也算是有‘娘’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

后面几天,过来挑井水的村民越来越多。

季安逸默默的看着,屋后的井水越来越浅,心里盘算着火候。

也是这井当时打的深,泉眼颇大,全村三分之二的村户,都过来挑井水,它还坚|挺了八天。

前来挑水的村民,都看出来了,这口井供应不了这么多人来挑水,有些村民便一日比一日早起。

季安逸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待一日早上,他起床,因为井里的水实在太少,木桶放下去都提不上水。

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村长姓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外面当官,是个什么官,倒是不太清楚了,二儿子在外经商,住在比镇还在大好几倍的县城里。

两个儿子都是孝顺的,想把村长两口子接过去享福,村长不愿意,说河溪村好着,住了一辈子,在外面他还不适应。

如此一来,这两兄弟商量了下,便把自家的儿子,也就是村长的孙子,送到了河溪村,有孩子相伴左右,到底要热闹些。

这事村长两口子倒没有拒绝,还把两个孙子教的极好,孙子过了十岁,便让儿子接了回去,他们能力有限,能教的都教好了。

现在,留在河溪村里的是两兄弟的小儿子,五岁的刘志安,六岁的刘志兴。

村长的家是个精致小巧的院落,围墙堆的有些高,院门敞开,季安逸远远的就看见,村长祖孙三人在梧桐树下打拳,刘大麽低头认真纳着布鞋,瞧着那大小,应是两个小孙孙的。

初晨的阳光,落在院子里,整个画面多了层暖色。

季安逸走到院门口,有些微微的怔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在纳布鞋的刘大麽,抬头看着他,看了两眼,他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放下手里的布鞋,站起身,缓缓慢慢的走了过来,待走近了些,才轻声问。“你是,季哥儿吧?”说着,拉起他的手,往院里走,嘴里细细的叨着。“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好长一段时间没瞧见你,这人老了,就容易忘事儿。”

石桌上摆着个漂亮的白瓷盘子,盘子里放着精致的壶和杯子。

刘大麽倒了杯水给他,对着他笑了笑,目光温润似极了四月里的阳光,温暖却不灼热。“你刘阿爷一会就过来了。”顿了顿,他又细细的问。“可会纳鞋?平日里若没旁事,可以常过来坐坐,我这纳鞋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季安逸感觉到了,刘大麽话里话外,通身散发出来的善意和温暖。

他笑了笑,带了些微微的羞赧。“阿麽在时,曾教过我,只学了个皮毛。”

“这事不难,就是得耐的住性子,是个细致活儿,性子跳脱的人,是不喜这事的,我却喜欢拿着它打发时间。”动了两针,刘大麽抬头对着季安逸又笑了笑。“我白日里,就喜欢呆在梧桐树下,纳鞋子或小歇或制衣裳,不过,我这制衣裳的手艺不太妥当,阿元制的衣裳最妥贴不过了。”顿了顿,他笑了笑,说。“喔,阿元啊,就是你刘阿麽,那会儿,他过来这边院子时,也是跟你一般大的年纪,连性子都相似的紧,我刚刚那一眼瞧过去,恍惚瞧见了阿元似的。”

“老伴,这是谁家孩子?”村长虽六十出头了,身子骨却健朗的紧,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似才五十左右的年纪。

季安逸起了身,礼貌的笑了笑。“刘阿爷好,我是已故季山家的哥儿。”

“季哥儿。”村长认真看了两眼。“都快一年多没见着了,模样变的大,这一眼瞧着还真没认出来。”

刘大麽倒了杯水给村长,笑着说。“我说,瞧着跟阿元有点像。”

“嗯。比以前看着是多了几分灵透。”村长喝了两口水,很直接的问。“季哥儿这会来,是想说那口井水的事吧?说说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这么直接。季安逸还真有点不太适应,整个人愣了愣,有点显呆气。

“你吓着季哥儿了。”刘大麽细细的叨了句,又对着季安逸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莫慌,你刘阿爷自来是个直性子,你心里头怎么想的,便跟他怎么说,有些事啊,我们俩个虽不太出门,却多少也听到了点,心里也是有些底的,今个你过来了,自然不能让你跑空趟,事儿要怎么解决,咱们合计合计。”

他这功课好像做的太足了,村长的性子跟他想像的很不一样,听刘大麽的口气,跟刘阿麽很相熟,当日他说起自己的想法时,刘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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