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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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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下。“你是谁?”

这孩子看着年岁不大,约七八岁,穿着还成,是个小哥儿。

见季安逸抓着他的肩膀,他吓住了,愣了会,然后,猛烈的挣扎着,季安逸加紧了力道,沉着脸,虎着声音问。“快说,你是谁。”

没想到,这小孩看着身板小,却是个狠毒的,听了季安逸的话,他直接伸手手挠季安逸的眼睛,对着他的脸吐口水,脚也不闲着,狠狠的踩踢着他的脚和腿。

季安逸哪里会想到,这孩子会这么猛,还吐口水,他有些洁癖,心里头恶|心的不行。

一个不防,手失了力,竟然让这孩子跑了。

看着那孩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内,季安逸的脸阴沉的有些可怕。

还真当他好欺负!

这是想来偷师吧……

会是谁,他在心里头琢磨着。

这孩子没见过,他没见过,却不代表别人也没过见。

收拾好厨房,洗了脸,季安逸关好屋门,匆匆忙忙的去了刘阿麽家。

他就不信了,还找不出人来。

☆、第三十八更

去刘阿麽家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往回走的王小二。

他走路的时候,抬头挺胸,很认真的走,步步稳当有力,整个脸部是没有表情的,那高高壮壮的身量,咋眼一瞧,还挺有气势的。

可一见着季安逸,就露馅了。

眼睛一亮,满满的全是欢喜,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三步并两步就冲了过来。“媳妇,媳妇。”

本来心里有着郁气,看见呆子的笑脸,季安逸忍不住跟着笑了,心情好了不少。

“我要去刘阿麽家一趟。”拉住王小二的手,季安逸缓声说着。

王小二点着头,乐滋滋的笑。

到刘阿麽家时,刘小哥儿在屋前的菜园里忙着,刘阿麽仍在编草鞋。

农家事多,鞋子总是不耐穿,幸好草鞋没成本,能编草鞋的草种类也多,自个寻了回来,整理好了编着就成。

“刘阿麽。”快走到屋前时,季安逸喊了声。

刘阿麽有些微微的意外,放下草鞋站起身。“季哥儿怎过来了?”心里头有些讷闷。

“有点事儿想问问刘阿麽。”季安逸想了想,隐瞒了部分,只是单纯的问问那孩子的事。

这算是自家的家事了,没什大事,还是别扰着刘阿麽好,他家事也多。能自个解决的,就自个来,往后日子还长,不知道还会遇着多少这种事,难不成,件件都跟刘阿麽商量?会产生依赖性,不知不觉就没了主见。

这样不太好,日子还得自己来过才能过好。

“那孩子……”刘阿麽想了想,又问。“怎么突然问起这孩子的事了?我估摸着,应该是姚郎家的小哥儿,养的有些蛮横,瞧着面相不显,小小年纪狠劲足着,我家阿秀去年就被他挠过,差点伤着眼睛了。”

说起这事,刘阿麽明显有些愤然。

原来是姚郎家的小哥儿。

季安逸猜的时候,只想到了两家,李家和姚家,竟然真是这其中一户。

“季哥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见他面露沉色,刘阿麽诧异的问。

“也没旁的事。”顿了顿,季安逸又笑着说。“刘阿麽你可知,这姚家最看不起哪户人家?我跟着姚郎打过两回交道,瞧着他说话挺霸道的。”

肯定有事。刘阿麽心里头想着,嘴上却答道。“吴家,村西的吴家,不过,这吴家也不是什么好鸟。”

说到这,他认真的看着季安逸。“季哥儿有甚事,你跟我说说,可别掺和进去,这两家都不是好货,别沾了一身腥,闹心的紧。”

“没事。就是遇着了点事,我想自个解决。”顿了顿,季安逸笑着说。“总不能芝麻绿豆点的小事,都来刘阿麽面前叨唠,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就越过越没主心骨了。”

“这倒也是。”刘阿麽听着点头,很赞同这事。

谁家没点事,大大小小的杂事一堆,哪能老管着旁家的事,这精力也不够啊,再者,管的多了,到底不是直系亲属,有些人嘴碎的紧,就爱说阴阳怪气的刻薄话,而且,季哥儿自己说的也对,可不能没了主心骨,还是得自立自强起来才成。

能帮一时,总不能帮一世。

“刘阿麽那你说说,姚家不欢喜的是哪户?那家性情得靠谱点。”

“这个呀……”刘阿麽沉默了会,才说道。“有倒有一家,就是咱村的赵屠夫家。赵屠夫有两个儿子,小儿子看上了姚家的大哥儿,姚家嫌他家是个杀猪的,又没田没地,太穷了,还整天臭哄哄的,不仅拒绝了这事,有一段时间,还老拿出来说唠,话里话外全是讽刺,按说,别家杀猪的性子都很冲动,可这赵家却不是,完完全全相反,都不太爱说话,做事倒是妥当沉稳。姚家这般下他家的脸面,他们也只是沉默,没出来吱声。”

“不过,这也没甚好说的,姚家人难缠,若真搭理这人,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模样,这段事过了好久才冷下去,这是前年下半年的事了,姚家不知从哪搭了线,去年姚大哥儿嫁镇上了,听说日子过的不错,这姚家也就越发得意了,见赵家阿哥还没娶媳妇,时不时的还喜欢刺两句,村里人对这事没啥兴趣了,倒也没闹出太大的风声来。”

杀猪卖肉的……

季安逸经常到赵屠夫家买肉,倒也说过几回话,印象还是不错的。

“刘阿麽你忙着,我就先回了。”打听清楚了,季安逸也没多呆,他心里头有些想法,得回家理清楚。

“季哥儿……”刘阿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你自是个稳妥的,可还是要注意些,心里头拿不定注意了,可以过来坐坐,你还小,有些事不能太着急。”

到底还是有些心疼这孩子,没阿麽的孩子早当家,这阿麽阿爹都没了,就更难了。

“刘阿麽宽着心,我心里头有谱,没事儿。”季安逸笑笑,又说了两句,拉着王小二往家里走。

回了家,想着厨房里做了一半的卤味萝卜干,他把心里的事先压了压。

这会他长了心眼,做事时,先在屋四周打了个转,瞧着没藏人了,才进厨房动手。

把萝卜干卤好,都午时了,可以做午饭了。

吃过午饭,总算能清闲下来。

也没心思坐屋檐复习新学的字,俩小口就进了屋,直接躺床,没睡。

季安逸在思索着一些事,王小二嘛,媳妇没睡,他就不睡,眼睛搁媳妇身上,亮晶晶的瞅着。

杀猪卖肉的……

卤猪肉是个好东西啊。

他之前还想着,如果在镇上开个铺子,里头该卖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就卖卤猪肉!

他说的卤猪肉不是现卖现吃的,而是,卤猪耳朵,卤口条,卤肝,卤大肠,卤猪蹄等等,卤好了卖回家,还得自个加工,可以做汁沾着吃,也能炒着来,再加些调料卤一遍也成,味道特别好,酥烂香浓鲜嫩可口。

他个人喜欢吃卤猪蹄和卤猪耳朵,有段时间还专门琢磨过。太复杂的法子他不会,简单的还是会的。

好久没有吃这两道美味了,想着以前的口感,他都有些泛馋了。

这事若真要行动,还得细细思考一番才成。

首先,他家的果酱和卤味萝卜才刚刚开卖,就到镇上开铺子,也太打眼了些,这事急不得,至少得往后搁一两个月。

还有一个事,他年岁太小,别说开铺子,连铺面都买不下来。呆子明年四月才十六,也不行,只有王哥儿才行。

旁的事倒是不担心,王哥儿他放心的很,开铺子一是为了赚钱,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让王哥儿过好点。

他得好好琢磨怎么让王哥儿进镇帮他看铺子,这铺子对外只能说是租的,不能说卖的,否则,季伯麽那边肯定有事可闹。

这些事都有些远了,可以再慢慢想,有的是时间来妥当计划。

可是这姚家,眼前得给点教训才成。、

季安逸扣指,轻轻的敲着墙面,想啊想,想啊想,然后……他睡着了。

醒来后,季安逸愣愣的看着屋顶,思绪飘的有些远。

姚家,欺负一个小孩子,他还真下不了手,这事有点掉份了。

姚小哥儿没法动,姚郎倒是可以,没他的吩咐,那小哥儿能过来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突破口还是在姚郎身上,上午他思路有些歪了。

想清楚了,季安逸利落的起了床,先去村长家学字,回头再去刘阿麽家走一趟,打听一下这姚郎的事情,总能掐着他的弱点。

未时末,从村长家出来,季安逸拉着王小二直奔刘阿麽家。

心情有点点莫名的小激动。

季安逸这性子吧,并不强势,对于姚郎这种霸道的人,他真心反感。

“季哥儿。”见两人过来,刘阿麽并不意外。

他想着,大约还是跟上午的事有关。

“刘阿麽。”对上刘阿麽了然的目光,季安逸嘿嘿的笑,直接进了正题。“刘阿麽那姚郎的事你知道多少?跟我说一说呗。”

刘阿麽乐呵呵的笑了。“他啊,旁的没有,最爱面子,上回他家小哥儿挠伤我家阿秀,我就让他踩了两回牛粪,那两双鞋子还是他成天在嘴上炫耀的。”

噗……

季安逸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也能行!不过,仔细一想,这主意,确实不错。

“最近,他家大哥儿又给他捎回了镇上最新的布,正好做成了衣服,当天穿了当天洗,都穿了整整三天了。”

“哦……”季安逸托了个长长的尾音,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阴险。

刘阿麽在旁边瞧着,这样子的季哥儿,倒是多了几分孩子气,想了想又说。“姚郎这人,得直接点,一击下去,太斯文了他压根就不懂,说他难缠不是说他多厉害,而是这人,如果你温和点对付他,他以为你怕他,得粗蛮点来。”

“好。我知道了。”季安逸心里有底了。

得到情况,季安逸心情很好的拉着王小二回家了。

晚上,姚郎过来挑水时,他看了看,这衣服的颜色确实好,是种不常见的湖蓝,姚郎穿着确实显俊秀了几分,也难怪他都不愿意换了,当天穿了当天洗。

“姚阿麽。”季安逸站在厨房门口,笑容亲切的喊了声。

姚郎讷了闷了,停下脚步,一脸莫明其妙的看着季安逸。

正在这时,季安逸从身后端出一个盆,对着他身上直接泼,完了,冷着脸说。“像你家哥儿吐人口水这事,我是做不出来的,正巧,我家母羊想尿尿了,倒是给你的衣服添了颜色。”顿了顿,又说。“姚郎你还想来我家挑井水,就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你使唤一回小动作,我自然有法子在你身上整回去,除非,你不想过来挑井水了。”末了,又说。“我看看你能有多少好衣服好鞋子。”

姚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呈呆若木鸡状。

显然,他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遭这么一劫。

☆、第三十九

傍晚太阳落山后,村里人一般都会过来挑水。

季安逸泼姚郎羊尿时,正好有三三两两的或去屋后挑水,或从屋后挑水出来,见到这一幕,都有些愣了,纷纷停在原地。

正讷闷着,温温和和的季小哥儿,怎么……变粗野了。

然后,听了他的话,顿时,大伙心里都门儿清了。

姚家真不要脸,人家俩小口好不容易整点挣钱的路子出来,他倒好,让自家小哥儿过来偷师。

村里人分成两部分,每家挑半个月的井水,这事季哥儿做的已经够厚道了,搁自家身上想想,有这么个好宝贝,谁愿意拿出来让大伙都沾福。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忒得寸进尺了点。

阿呸,真丢脸!

当即就有村民,放下肩上的木桶,张嘴骂了出来。

大家心里都气愤的紧,季小哥儿性子好,对谁都温温和和的,做事又厚道,心地好,跟他搭话,他笑呵呵的看着你,让人心里头舒服的紧。

有些个不长眼的,还真不是个东西,连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都敢使出来,竟想着偷人家小哥儿的挣钱路子,真不知道这脸皮是怎么长的。

还真当季小哥儿好欺负了!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对着姚郎噼哩啪啦的吐着口沫星子。

那嘴皮子利落的,听的季安逸目瞪口呆。

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泼妇骂街。这几个哥儿的战斗力可真足。

他是做不出这事的,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原着人。

骨子里,他一直当自己是个男人。

呆若木鸡的姚郎,在大伙的口沫星子中,总算是回神了,见这架势,啥也不敢说,连木桶和扁担都扔了,拔腿就往自个家里跑。

正在骂他的村民,瞧着他这狼狈样,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姚郎这人爱炫耀又霸道嘴皮子也贱,就是他家各种好,别人家各种不好,遇上比他家好的,他立马就狗腿了。

村里人大多数都瞧不起他这性子,不太喜欢跟他打交道。

有些被他讽刺了,不想跟他费口舌,听听也就过去了,不怎么搭理他,地里活一堆,时间紧着,哪能白白浪费在这掐架上。

今个总算揪着一个机会了,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顿,真是太|爽了!

第二天整个河溪村都知道了这事。

有些昨个傍晚没在场的,正想着,上哪堵了姚郎,也吐几口沫星子,不料,这姚郎躲家里不敢出来了。

这脸皮再厚啊,也会有个度,昨个一波接一波的事扑上来,爱面子的姚郎这会是大受打击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恢复力如何。

自此消停了才算好,大伙都拍手叫好,就怕祸害遗千年。

真真是丢脸,这话若传到外村,人家听了,指不定怎么刺他们河溪村。

影响也太不好了。

姚郎可以躲家里不出门,但姚家的男人却还是得下田下地干活,正是农忙时节,时间都钱啊。

男人都不爱嘴碎,不爱说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但哥儿会,邻近着姚家田的几户人家,几个哥儿凑一起,手上利落的忙着,嘴皮子也不闲着,声音还不小,你一句我一言的讨论着昨个晚上的事,还特激愤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明里暗里的刺着姚家的男人。

本来枯萎劳累的地里活儿,因着这事,大家边说边干活,这时间哗的一下就过了,感觉比埋头苦干要轻松多了。

王宝儿很忙,季伯麽知道那田地要归还给季哥儿后,收了谷子就不下地了,还不让季阿强下地,说谷子太多,他一个人看不住,万一下雨了,这上半年的苦可就白费了。

季阿强没理自家阿麽,依旧下地干活,倒也担心谷子的事,万一真下雨了,阿麽一个人也是忙不过来,就让王宝儿回家帮看着。

季伯麽顿时就不高兴了,还把王宝儿推开了,让他赶紧去地里忙,说什么要归还季哥儿了,就是他们王家的,他就得多干活。还骂他,都嫁进季家了,心里头只有王家,胳膊肘儿往外拐,不知道心疼自个男人等等,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直接把所有的气全撒王宝儿身上了。

王宝儿懒的回嘴,扛了农具就往地里走,在地里干活虽累虽苦,耳根子却可以清净,他本来就是个烈性子,若不是……已经嫁进了季家,做了人家儿媳妇,他早就撸起袖子开干了。

有时候,过的太憋屈了,有些话着实刺着心窝疼。

他就忍不住想,他带着弟弟过活,其实也不错,哪用的着这样,虽苦,可有气他能出,想骂就骂,至少整个人能舒坦些。

这一想,又觉的自己有些傻了。

王家可不能断他手里,往后他怎么见地下的阿麽阿爹,想想季哥儿,心里头又贴慰的紧,这是个好孩子。

也就每天回家挑井水时,是最最幸福的时候。

看着那俩孩子的笑脸,喝着端过来的水,特意给他留的汤,他就觉的,有些苦吃的值。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季哥儿都这般厚道了,把井水让了出来,还有人敢起旁的小心思!

这些日子,王宝儿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全是被季伯麽的话给积累出来的,心里有郁气他就不爱说话,就想着赶紧干活干活,忙完了这一阵,多少能轻松些,可以多点时间回家瞧瞧那俩孩子,看着他们,他心里头高兴。

姚郎闹出这么一件事,把王宝儿整个点燃了。

真以为他们王家没人了!都过来欺负他们!当他们好欺负!

傍晚挑水时他面上不显,因为知道季哥儿是个聪明的,怕他看出什么来,肯定会阻止,可王宝儿这回是铁了心了,一定要出口恶气。

第二天大家都下地干活,他也下地了,忙了一会,瞧了瞧时辰,辰时过半左右,他知道,一般这时候季哥儿带着弟弟去了村长家,村长家离姚家有些远,他放心了。

寻了个借口回了家,却没进家门,直接大步到了姚家。

姚家男人都在地里干活,只有姚郎躲家里不敢出门,还有一个姚小哥儿,在院子里玩着。

姚家大哥儿嫁镇上了,那大哥儿心眼强,明里暗里的支援着家里,这不,姚家的屋子在河溪村还是数得上号的。

堆了个一人高的泥墙,有个大大的院门,院门是关着的。

王宝儿别看是个哥儿,从小就在地里干活,力气可以跟阿哥相拼了,他是怒火中烧跑过来的,战斗力满五星,达到前所未有的爆发状态。

很霸气的把姚家的木院门给一脚踢开了。

这院门不比屋门,差不多就是意思意思的,有钱的人才会费心整这些玩意,在农村一般都没有院子的,姚家就是爱显摆,学着村长家,整了个泥巴墙院子,结果,因着钱不够,没法整的太完善。

“王宝儿。”这么大的动静,把正在编草鞋的姚郎给吓着了,看着黑脸的王宝儿,他整个人下意识的一颤,一股子不安涌上心头,人往后退了两步,碰着墙了,没了后路,他结结巴巴的出声。“你,你……”

王宝儿最近不喜欢说话,他觉的累,累的慌,几个大步跑了过去,直接一拳把姚郎打倒在地,眼睛有些微微的泛红。

出,出,出血了……

捂着自己的鼻子,姚郎吓的全身都在抖着,恐惧的看着面前的王宝儿,直接边大吼着,边哆哆嗦嗦的往一边爬,想躲开他。“救命呐,王宝儿要杀人了!”

那姚小哥儿最先被吓着了,后又被自家阿麽一叫给惊醒了,他瞧着情况不对,赶紧往外跑,跑出了院子,他才敢哭着喊。“阿爹有人在打阿麽。”

边哭边喊边朝着田里跑。

“真当我们王家没人了,我王宝儿还在!”王宝儿眼睛珠子瞪的特大,气息有些微喘,一把拎起抖成一团的姚郎,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然后,连续抡了两巴掌,最后,才像扔破烂似的把他扔地上。恶狠狠的看着已经只剩半条命的姚郎。“再敢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眼,我下回就真要你的命。”

说完,他大步出了姚家院子,却没有回季家,也没有回王家,直接到了一条小溪边,洗了把脸和手,愣愣的看着溪水里的自己。

他发现,他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他突然想起,那些年自己带着弟弟……

阿爹走后,只留下一岁的弟弟,那时候起,他就没把自个当个哥儿。

拼着一股子狠劲,在村里站稳了脚,一些有心思的人,都不敢触他霉头,就怕他不管不顾的破罐子破摔。

名声虽坏了,可到底还是活下来了。

这一瞬间,王宝儿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眼泪从眼眶里悄无声息的落进了溪水里,内心一片荒凉。

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鲜活敢怒敢骂敢打的自己。

☆、第四十

姚小哥儿边哭边喊,从村里跑到田里,一路过来,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晓得了。

王宝儿发彪了。

想起一些往事,大伙心里头都有些唏叹。

倒也不是很意外,王宝儿打姚郎。

姚郎这事做的是太不好看了,就等于一个大人去抢小孩的吃食般,真是不忍直视。

他们光想想都觉的臊的慌。

早些年,姚郎在王宝儿手里吃过拳头,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活该!

整天就想着欺负些弱小的,还真以为自己家有多……

哎。

也不知这回这事会怎么收场。

农事虽急,可出了这档子,大伙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了。

齐刷刷的搁了手里的活,往姚家走。

只有些汉子,仍沉默的低头干活,类似于一种两耳不闻窗户的状态中。

本来被周边邻田里的声音刺的积了一肚子的火,可又不能说些什么,这事,着实有些丢脸。

他们心里头也清楚。

说怨姚郎吧,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这人就这样,性子天生的,怎么管都管不住,这会看着稳妥些了,一个不注意回头再看时,妈蛋,又变回原形了。

能怎么样?难不成,还不要了这人。

不行。

不说娶一回媳妇不容易,都是地里刨食的,攒个钱多艰难,恨不得一个铜钱当两个花。再者,姚郎这性子不太妥当,还是有优点的,他对家里人很好,照顾的很妥当,做事也利落,又生了四个孩子,大哥儿都嫁人了,也是他的功劳,不知找谁搭的线,大哥儿嫁的很好,知道照顾自家人,把姚家拉了起来,日子好歹红火了些,这里头还是有姚郎的功劳。

有些方面实在管不住姚郎,姚大没法了,只好眼不见心为净,不再去管,只要闹的不太出格。

可这回的事……

姚大很生气,冲着姚郎狠狠的发了通火,这也是姚郎不敢出门的第二个原因。

被禁足了。

发完火,见姚郎也没跟往常一样,跳起来嚷嚷着,还挺老实的受着,他心里多少舒坦些了。

在外面受着村里的指点议论,也只好咬咬牙,埋着脸硬生生的受着。这事不是头一回,前面也有过两回,只不过,没这回影响这么大。

姚大默默的等着风头过去,好早点结束这没脸见人的日子。

却不料,听到了小哥儿一路奔过来的高喊声。

王宝儿竟然敢打他媳妇!

那一瞬间,他有种自己腰杆挺直的感觉了。

还等什么赶紧扔了手里的活,几个大步上了田埂,直接单手抱起自家小哥儿,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跑。

身后姚家的两个儿子,也连忙跟上了自家阿爹。

四周的村民瞧着这架势,心里头都有些想法,也顾不得干活了,结成伴的追了过去。

姚大一回家,看着破烂的院门,又看到了躺屋檐下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媳妇,一股血直冲脑门。

姚郎再怎么不好,他都舍不得下重手,这王宝儿倒好,跑进他家,把他媳妇打成这模样!

放下怀里的小哥儿,姚大三步并两步赶紧把媳妇扶进怀里。“媳妇。”见他满脸血,忙用衣角擦了擦。

“阿麽。”跟过来的姚家两阿哥,见阿麽这般模样,都急红眼了,其中一个就准备往外走。“我找王宝儿去。”

“找什么,快,把李大夫喊过来。”说完,姚大看着另一个儿子。“过来,看好你阿麽,我去季家走一趟。”

已经有村民,机灵的通知了正在田里干活的季家父子俩,让他们赶紧回家,姚大气冲冲的上他家去了,又把王宝儿打了姚郎一事简短的说了说。

这事说到底还是姚郎不地道,那季哥儿又是个厚道的,村里人的心自然有些偏。

另一边,刘阿麽听到动静,也呆不住了,忙朝着姚家走,同时还让阿秀去村长家把季哥儿拉回来。

心里头有些沉。

这事闹的,怕是不太好收场了。

好不容易到了姚家,却听见说姚大去了季家,正准备去季家,一转身,就看见姚大黑沉着脸,身边是同样黑沉着脸的季伯麽。

刘阿麽额角突突的跳,直觉这事要麻烦了。

“你自己看,你儿媳妇把我家媳妇打成了什么模样。”进了院子,姚大侧了侧身,让季伯麽看个仔细,又指了指院门口。“看看我家院门,他是直接冲进来的。”

乍眼一看,季伯麽还真吓了一跳。

这打的可真够狠的。

然后,他听见了姚大的话,立即就跳脚了。“这关我季家什么事,是他王宝儿打的人,要治病,找王宝儿去。”说完,就准备往外走。

姚大直接抡起旁边的锄头,狠狠的札进了地里。“王宝儿嫁到了你季家,出了事,自然得归季家归。”

他本来就是想让这事转移姚郎做的那档子丢脸的事情,哪能这么容易松口。

这事没完!

季伯麽这人,在某种程度上,跟姚郎有些相似,都喜欢挑软柿子来捏,碰上个硬气的狠角色,整个人就蔫了。

“反正,我不管,这是王宝儿做的,有事你们找他去,跟我季家完全没关系。”语气比刚刚弱了些,略带结巴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季安逸喘着气赶了过来,刚好听到这话,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把自个给呛着了。

“你是什么意思?”走到季伯麽面前,季安逸冷冷的看着他,语气平平静静。

不知怎么的,这模样,却比凶神恶煞的姚大看着要骇人多了。

季伯麽动了动嘴,眼睛有些游离,不敢看季安逸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冷,总觉的背脊泛寒。

他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了。

他这侄子死了的阿麽阿爹可邪门了,人都死了,还能出来做怪,整出一口井水来,愣是让这呆滞木讷的侄子,硬生生的变了模样,瞅着像变了个人似的,太邪门了。

他瞧着,那俩已经死了的人不会就站季安逸身后吧,不然,一个孩子哪有这么冷的眼神,真是渗的慌。

“季阿强你阿麽说,我哥打了姚郎,跟季家完全没有关系,你怎么看?”余眼看见赶过来的季阿强,季安逸转了视线,把目光落他身上,冷冷淡淡的问。

他性子虽温和,却不是完全没脾气。

他的亲人谁敢欺负,他拼了命也要护回来,谁都不能欺负他!

季阿强看了一眼季安逸,没答话,而是把目光落在姚大的身上。“你想怎么样?”顿了顿,又说。“宝儿是我媳妇,有事你找我。”

这是把立场摆明了。

这话,季安逸听着心里多少好过了些。

都没看着自己,季伯麽身上压力顿减,总算能舒畅的喘气了,听了儿子的话,虽想说点什么,可瞧着儿子连眼角都不看他,又看了看那季哥儿,他缩了缩肩膀,决定当背景。

这才往后退了一步,却碰着了阻碍。

季伯麽心里顿时不高兴,谁挡着他了,转头一看,整个人差点软在地上了。

季大伯幽幽的站在他身后,目光幽幽沉沉的看着他,那死气沉沉的模样,怪吓人了。

“谷,谷,谷子……”季伯麽虚弱的笑了笑,干巴巴的出声。

季大伯看了他一眼,目光立马就转开了,也没见回应点什么。

过了好一会,季伯麽才伸手悄悄的擦了擦汗,这会,他老实了,不敢再动了,当然,他更不敢说话了。

“王宝儿把我媳妇打成这样。”说到这,姚大停了会,才继续说。“李大夫就快过来了,既然你季阿强说有事找你,你就准备好银子。”

银子!

季伯麽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的就开始吼。“不行!”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这时候的季伯麽被银子两个字刺激到了,脑海里满满的全是那句,有人要抢走他的银子,这怎么可以!“没银子。”脸一抬,脖子一梗。“要命一条,要银子没有。”

从来只进不出,想从他身上拿走银子,没门。

“我做的事我自己来担。”王宝儿走进院子,挺平淡的说了句。看着姚大,又说道。“告诉姚郎,再敢欺负我弟弟他们俩小口,有一次我打一次,只要他不怕疼,我宁可出点银子。”

“宝儿。”季阿强把他拉到了身后,瞪了他一眼。“别闹。”

这时,姚家儿子把李大夫请过来了,老远就喊。“阿爹,李大夫过来了。”

围观的村民纷纷让出一条道,让李大夫和姚家儿子迅速的进了院内。

目光暂时都落到了姚郎身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李大夫给姚郎查看了一番,沉默了会,才说。“死不了人,没伤着要害,都只是些皮外伤,吃几回药,好好养上半个月,就能生龙活虎了。”

说完,李大夫写了个方子。“谁跟我回去抓药?”

姚大对着自己的大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送李大夫出院子。

“多少钱?”王宝儿拦住了季大夫,问了句。

季阿强一听,脸色不太好,却仍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这会,死死的拉着没松,看向李大夫问。“大夫,大约多少钱?”

“这药钱是一回事,后面李大夫可说了,还得好好养上半个月。”姚大在旁边接话。

季安逸冷笑一声,个头不太高,瘦的跟个竹竿似的他,站在大块头的姚大面前,气场竟丝毫不逊色。“姚大莫想的太美,姚郎为什么会被打,咱村里人心里头都门儿清着,你让大伙说说,这事该算谁的错。”

还想借机坑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他清楚的知道,这事件能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所以半步都不能让,必须力争到底!

王小二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媳妇,他这身量可比季安逸有看头多了,往他身旁一站,整个画面顿时平衡了不少。

☆、第四十一

“正是。”姚大竟应了这话,就在大伙都一头雾水的时候,他话锋一转。“我家媳妇为什么被打?”

姚大看着季安逸。“那事是他做的不地道,可他也因此受了惩罚,再者,那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脸面不太好看,却没有让季哥儿受到实质损失。”顿了顿,他看向四周的村民。“我这话说的没错吧。”

刻意停了会,他才继续说。“我姚大心里也清楚,自家媳妇管不住,做了丢脸的事,我认了,大伙要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我姚家上上下下都受着。这是我们该的!但是,王宝儿他凭什么打我媳妇?他已经嫁进季家了,我媳妇做了错事,季哥儿已经给了教训,一码最一码,大伙都瞧瞧,他把我媳妇打成什么模样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一脸血的躺地上,我第一眼看见,还以为……”

“刚刚,季哥儿还说,这事该算谁的错?我倒想问问,这事该算谁的错了。”顿了顿,姚大的声音又扬了起来。“大伙你们说说,这事该怎么算?”问完,他又接了句。“要好好养上整整半个月!半个月啊!现在是什么时节,咱们地里刨食的,就靠着地里的物儿过日子,现在正是农忙,家家户户都恨不得每个人多出一双手来,可我家媳妇却被打了,得好好养上半个月!”

姚大说的眼珠子瞪的老大还泛着红色,特别的愤然。

哎……

姚大这话说的也对。王宝儿确实不该打人,怎么着,他都是嫁季家了,又不是王家人,再者,这事已经处理好了,他跑过去插一脚算什么事。

最紧的就是农忙,这一年过的好还是坏,都得看这个时候,这会姚郎被人打了,也是说不过去,养上半个月,农忙都快过了。

是啊,每年农忙时,家家户户连孩子都提上阵了,就是为了不耽搁地里的活,换平日里,哪舍得啊,这炎夏的天,能晒脱一层皮,看着孩子受罪,心里头不好过,却也是没了法子,总得挣钱吃饱穿暖。

围观的村民目光都有了变化,小声的跟着旁边的熟人嘀咕着。

季安逸心里咯吱一声轻响。

他的怀疑被证实了。

这姚大果然不是简单的想敲钱,他还想,把所有的错都推到王哥儿身上,淡化姚郎做的丢脸事情,把自家立场转为受害者。

如此一来,若他们这边真退步了。

那所有的事情,就真的都成了他们的错。王哥儿的名声会更坏,而姚郎却可以悠闲的得了钱,还在屋里好好的养半个月。

还有一个重点。姚家气焰会高涨!

他可以想像,姚郎若恢复好了身体,恐怕会更嚣张。

只要他们这边承认了姚大的话,他们就输了。

季安逸目光微沉。

姚大的一席话说的甚为漂亮,他该怎么来反驳?

绝对不能让他淡化姚郎做的错事,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把这两件事归为一件事,否则,局面不妙。

不可以让姚大心思得逞。

“姚叔说的在理。”季安逸温温和和的笑了,声音不急不徐。“我哥打姚阿麽这事做的不太对,却也不能说他有错,若姚阿麽不存了某种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我哥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凭白无辜的打他。再者,姚叔也说了,姚阿麽一事,已经得了教训,而我又没有得到实质损失,这事便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觉的这话不对。”

“我和小二俩个,都只是孩子,守着一个家,好不容易琢磨出两个挣钱的路子,就想把日子过好点,这才刚刚开始,就有人眼红上门了。我虽泼了羊尿在姚阿麽身上,其中却也是因姚小哥儿对着吐口水,拳打脚踢的原由,我哥上门来打姚阿麽,行为是粗暴了些,却也是实实在在想护着我和小二,让咱村里人清楚,王家虽无长辈靠着,可有他王宝儿在!”

说到这,季安逸眼睛有些微微的泛红,停了会,才继续说。“按姚叔的话来说,我哥今个打了姚阿麽,就是错了,不仅错了,还得赔钱还得养着姚阿麽整整半个月。正是农忙时节,姚阿麽养上半个月的伤,不能干农忙,都是我哥的错。可大伙想想,若姚阿麽不起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我哥能打他?”

“姚叔有些话请你摸着你的良心说。”顿了顿,季安逸看向四周的村民。“这事,要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真没法扯的清,我哥打姚阿麽不对,却事出有因。我哥从六岁辛辛苦苦把小二拉扯大,又是当阿麽又是当阿爹,这感情自然要深厚些,我嫁给小二,就是王家人,身后又无长辈可靠,被欺负了,他怎么能视而不见。若自己的孩子被欺负了,哪个当阿麽阿爹的能坐的住?”

“姚叔说,我哥已经嫁人了,就是季家人了,这情况放一般家里可以这么说,嫁了人的哥儿哪能管家里事,但,我们这一家情况特殊,这话却是不能这么说的。他不护着我们?谁来护着我们俩?”看着周边的村民,季安逸提出这个问题。

季安逸的一席话,让整个场面彻底安静了。

想想这三个孩子的身世,都没了阿麽阿爹,季哥儿有个大伯在,可那大伯一家……

哎。

“对。季哥儿说的没错。这银子不能赔。”一句话,打破了安静。

刘阿麽看了一眼季伯麽,真是,真是恨不得把他拖角落里埋了。

“这事,就这么着吧。”场面总算得到控制,可不能再出意外,刘阿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李大夫姚郎的药费多少钱?就让王宝儿出,旁的就别想了,这事说多了,也扯不清。”顿了顿,刘阿麽看着姚大又说。“姚大若还想扯下去,也成,到时候,这脸面只会越来越不好看。说到底,还是姚郎心思不纯惹出来的祸事。”

围观的村民听着,都点了点头。

这事也只能这么办了,虽然有些人仍觉的,王宝儿打人不对,是他的错。另外也有人觉的,若姚郎安分点,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哪能有这趟劫,活该!

不过都只是自个心里头想想罢了,待回了家,关上门,再跟家里人好好的八卦八卦。

“不多,六副药,一百零四铜板。”李大夫淡淡的回了句。

这李大夫跟村里的李家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早几年落脚在河溪村的,听说,到现在还没落户,说不定啥时候呆腻了,就走了。

李大夫虽近五十了,这身板却利落硬朗的很,瞧着还真不显老。

王宝儿准备掏钱,季安逸却挡住了他,看着他,用着大伙儿都能听见的声音,很清晰的说着。“哥,哪能让你出钱,你是为了护着我俩,我知的。这钱我来出。”

“宝儿是我媳妇。”季阿强硬邦邦的说了句,另一只手,把季安逸给拖开了,走到了李大夫的面前,把钱拿给了他。

季伯麽一见钱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顿时一亮,紧接着又鼓瞪了起来,正准备开口说话,刘阿麽眼明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往墙角落里塞。

艾妈啊,就甭再出来丢人现眼了。还嫌这日子不够闹心的。

姚大心里头有气,气的肝都是疼的,阴沉沉的看着季安逸。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季小哥儿嘴皮子这么利落,把他的话全都堵死了,让他的心思落了空。

这下子,又得在村里添笑柄了。

李大夫拿了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姚家大儿赶紧跟了过去。

众人瞧了瞧,这事也算完了,咂了咂嘴,三三两两的往田里走,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凑一起,又开始嘀咕起来。

姚郎名声不太好,这跟王宝儿的不同,姚郎的名声是臭的,而王宝儿的只是他的为人行事,村里多数还是挺怜悯他的,知他的难。

所以,讨论多的,还是姚郎一家。

也有些眼红心眼小的,说起季哥儿的挣钱路子,说起王宝儿,说起王小二,说起那口井,说起季大伯一家……

话里话外就有些带粘糊,听着让人直皱眉。

“哥。阿强哥。去家里坐坐。”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季安逸看着季阿强说了句。

季阿强点了点头,拉着王宝儿跟了出去。

没什么事了,刘阿麽看了一眼死拼挣扎的季伯麽,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赶紧松开了手,手心在他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立即逃之夭夭。

身后,季伯麽喘着粗气才骂了两个字,就被人碰了碰肩膀,侧头一看,季大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幽幽的盯着他。

然后……没了然后,他蔫蔫的闭了嘴,老实的跟在身后往家里走。

走了几步,心里到底不平气,回头看了一眼姚家的院子,狠狠的瞪着。

一百零四个铜板,心都是疼的……

☆、第四十二

到了家门口,季安逸想了想,把人带到了屋里。“哥,阿强哥,坐会。”

转身出了屋,进厨房倒了四杯水进来。

四四方方的小木桌,正儿百经的坐着四个人,一人一方。

连王小二都不敢搬着凳子往媳妇身边挨,他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的,这个时候不合适做这动作。

“阿强哥,我想问一个说法。”季安逸的语气,还算平和,表情也还算平静,目光淡淡的看着对面的季阿强。“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我哥的?”顿了顿,又说。“今天大伯麽说的那句话……”

话停在了这里,季安逸的眼神开始变冷。“跟季家完全没有关系!”

想起这话,季安逸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声音都锐利了两分。“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他说出这种话来,这是置我哥于何地?”

做了个深呼吸,让情绪平和些。

季安逸向来不喜欢在冲动下说话,因为容易出错。

“阿强哥,你说吧,今个我就问个说法。”季安逸心里其实有个想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说。

这里不是现代,不能把离婚当儿戏。再者,王哥儿的名声,本来就有些不太好,若再……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事对王哥儿都是不利的,甚至会有更坏的影响。

流言蜚语最伤人,就算再怎么坚强,面对众多异样目光,时日久了,总有崩溃的一天。

精神折磨才是最大的伤害。

季阿强对王宝儿也是有感情的,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并没有到绝路。

有希望就要挣一挣,尽量让事情得到圆满。

“宝儿是我媳妇。”季阿强沉着声音,回答了一句。

“为什么你不护着他?”季安逸看不透季阿强,正如他看不透大伯一样。

这俩父子的性子,他完全摸不准。

这个问题,季阿强沉默了会,才说。“阿麽生养了我。”

好吧,这个理由。

季安逸抿了抿嘴,心里堵的特别难受,他有一种想跑到外面,狠狠找人打一架的冲动。

胸膛起伏度颇大。

安静的屋内,可以清晰的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季哥儿。”王宝儿握住他捏紧成拳的手,对着他笑了笑,眉宇间一派平静。

季安逸看着,顿时就傻眼了。

他敏锐的感觉到,王哥儿变了。

猝不及防的心酸涌上心头,眼睛一热,他赶紧侧了侧脸。

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一幕幕往事在脑海里回现,以前的王哥儿,现在的王哥儿,时不时的跟记忆交错穿插。

总要尝过了破茧成蝶的疼,才能真正成长,才能将骨子里的习性深深隐藏或磨灭,以一种新的姿态重新生活。

那却不再是真正的自己了。

或许,等到老了,才能解脱,才能重新释放出最真实的自己。

突然间,季安逸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都说,人老了会变成孩子,是因为不需要再伪装了,也不必再戴着,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面具。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随心所欲。

这就是人生?一路成长一路打磨,最后,回归最初。

“没事。”季安逸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他觉的自己有些傻了,尽想些有的没的。

他现在该思考的不是这些,而是,怎么让王哥儿日子过好点。

有些事,明白了又如何?还是不可能有能力改变。至少,他没有这个能力。

“阿强哥,你的想法,我不说什么,只是,在大伯麽对待我哥这个问题上,你应该站出来说点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我哥是你的媳妇,可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哥被大伯麽贱|踏,根本就不把我哥当回事,更不把他当成季家的儿媳妇,就这个心态,我觉的,你应该说点什么,至少得让大伯麽知道,我哥是你的媳妇,季家的儿媳妇,应该给予相对的尊重。”

经过刚刚那番思绪翻涌,季安逸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心态也温和了很多。

“我明白了。”季阿强听了,认真的点头。

季安逸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阿强哥,若你改变不了我哥的处境,我希望,你能放开他。你可以看着你媳妇受苦受累受委屈,可我不能看着我哥这般过日子。”

“宝儿是我媳妇。”季阿强皱眉,声音提高了不少,说完,他站起身,一把拉住王宝儿的手,看了一眼季安逸。“我会妥当处理好这事。宝儿是我媳妇。”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拉着王宝儿大步离开了。

季安逸站在屋门口,看着他俩渐渐走远的身影,他看见,王宝儿回头对着笑了笑,一个平平和和的笑容,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妈妈在他八岁的时候,外出打工,再也没有回来过,村里人都喜欢喊他野孩子,说他没妈,说他妈妈嫌弃他爸,嫌弃家里穷,跟别的男人跑了。

那时候他还小,听了很生气。

妈妈只是外出挣钱去了……

他坚信着,妈妈总有一天会回来,会温柔的抱着他,喊他小名哄他睡觉给他做好吃的。

听见有人说他妈妈的坏话,他见一次打一次。

后来……

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像是要窒息了般,季安逸赶紧握住胸前的玉坠子。

王小二查觉到了媳妇的异样,整个人都慌了,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紧紧的搂着他,把他搂进了屋里,嘴里急急的喊。“媳妇,媳妇。”

好半响,季安逸才缓过神来,颇有些虚弱的笑了笑。“没事儿。”

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王小二的手。

王小二的手,宽大厚实,虽粗糙干燥,却很温暖。

握着他的手他心里头很踏实。

“媳妇。”王小二咧嘴嘿嘿的傻笑,用额头噌了噌他的脸。

季安逸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都午时了,饿了吧,昨天下午焯了些水酸菜,咱中午就吃它了。”

王小二乐滋滋的笑。

两人把屋里稍稍收拾了下,就进了厨房忙午饭。

当日,就算没有灵泉水,他重生到了季安逸的身上,也不会抛弃王小二,他会好好的照顾他,跟他简简单单的过日子,用心经营着。

妈妈的离开,从八岁到十二岁那几年里,让他深刻的明白,责任两字是多么的重要。

刚用过午饭,灶台都没来的及收拾,就见钟三阿麽捧着罐子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钟三阿麽。”季安逸忙搁了手里的抹布,洗了手,倒了杯水给他。

钟三阿麽把罐子放桌上。“就吃过了?我刚剁好的辣椒酱,想着怕你着急用,就先送过来了。”

其实,是有些旁的事,上午的事他也听说了,这会过来,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三阿麽做事最利落了,其实并不着急,缓缓也没事的。”季安逸笑着,从怀里拿出钱袋子,把钱数了数,递了过去。

钟三阿麽接过钱,笑了笑,沉默了会,才说。“季哥儿,我跟你钟三叔……往后有个甚事的,可以过来喊我俩。”说着,他拍了拍季安逸的手,也不等他说完,站起身就走了。

到底是有些不太自然。

只是听说了今个上午的事,他心里头有些沉不住,总想过来走一趟。

季安逸静坐了会,笑着起了身,继续忙着厨房里的事。

心情很好,很轻松。

忙完了活儿,正准备去睡个午觉,然后上村长家坐坐。不想,刚出厨房就看见刘阿麽和刘小哥儿过来了,手里也捧着罐子。

这是送麦芽糖。

“刘阿麽,刘小哥儿。”老远瞧见了,季安逸就扬起笑脸,扯着嗓子喊了。

刘小哥儿听着这声,乐颠乐颠的跑了过来。“季哥儿。”跑到跟前,他喜滋滋的笑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安逸。“这是我自己做的麦芽糖,你看看。”

“还没打开盖子我就闻着香味了。”季安逸接过小罐子,略有些夸张的说着。

刘小哥儿虽然知道这话带了水分,可听着,仍高兴的笑了。

“准备睡午觉?”刘阿麽走了过来,把手里的罐子搁到桌上,问了句。

季安逸嘿嘿的笑,点了点头。面对这种问话时,他总觉的和呆子每天睡午觉,这行为有些奢侈了。

“成,家里也有一堆事,我先回了。”

季安逸拿了钱给刘阿麽,刘小哥儿的麦芽糖他也算了钱,那钱送到了刘小哥儿的手里,那孩子拿着铜板,笑的傻里傻气,一脸好幸福的模样。

麦芽糖到了……

季安逸摸了摸鼻子,下了个决定。今天中午不睡午觉了。

把地窖里的杏捡出来,洗了,腌制上。待从村长家回来,就可以熬煮果酱了。

媳妇不睡觉,王小二自然也不会睡觉,跟在媳妇身后有模有样的帮着忙进忙去。

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杏给腌制上了。

看了看屋外的日头,差不多要去村长家了,收拾收拾关了屋门,两人往村长家走。

☆、第四十三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季安逸和王小二出了村长家往自个家里走。

这会才未末时,日头微偏,阳光依旧毒辣,热热烈烈似一把无形的火,烤照着整个大地。

村间小路上,都不见人走动。

零零星星的树梢头,传出知了不知疲惫的叫声。

屋旁四周有一两只家禽走动寻食,一般都窝在阴凉地里,有一下没一下轻琢着羽翅,懒懒洋洋的模样,比田里正在忙作的村民还要逍遥快活。

抬头一看,蓝蓝的天,甚是高远,却不见有鸟影飞掠。

待细细凝神,忽略耳边的知了声,可清晰听见,不远处的山里,传出鸟儿的脆悦鸣叫。

过了这较为密集的房屋,视线顿时开阔不少。

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全是稻田,村民顶着毒辣的日头,弯腰耕种插秧。

再走一段小路,就有条小溪,顺着半个村落蜿蜒而下。

往上走,没一会,就可以看见,三间泥砖屋的王家,安安静静的立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有些微微炫目,两只小狗狗窝屋檐,大黄似睡着了,小黄甩着爪子无聊的刨地,小尾巴一扫一扫,屋前的菜地,颜色正好,水灵灵的绿色,让画面顿感几缕清凉。

待刚刚靠近些,小黄突然窜了起来,嘴里发现欢喜的狗吠,那似是睡着的大黄,也挣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一路走过来,也没寻了阴凉处走,额头有细汗缓缓流。

打开厨房门,季安逸提了半桶井水,和王小二两人洗了把脸。

歇了会,整个人感觉不那么热腾腾了,才起身看了看坛里腌制的杏肉,差了些时辰,盖上盖子继续腌制。

把屋外的萝卜条翻了翻,回屋时,季安逸突然想起。

都这么些天了,家里的两亩水田得插秧了吧。

“呆子,咱去田里看看。”想到些什么,季安逸拉上王小二往田里走。

这会出门,小黄死活要跟着。

季安逸便随着它了,关好屋门,匆匆忙忙的朝水田走。

看到田里的人影时,他愣了愣。果然是这样……

“刘阿叔,刘阿麽。”

似是有人在喊自己,刘阿麽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瞧了好一会,才瞧出来。“季哥儿。”

弯腰时间久了些,头顶日头又烈,整个人都有些木了,只是机械般的干着手里的活。

“刘阿麽你该告诉我一声的。”走到田埂旁,季安逸认真的说。

刘阿麽听着,笑了笑,晒了半个下午,脸很红,精神也有些蔫,眉宇间有倦色。“就两亩水田一天就成事了。”

“我让小二下来,晚上刘阿麽就别回家了,我来张罗晚饭。”说罢,季安逸侧头对着王小二缓声的说了一通。

王小二听懂了,笑着乐呵呵的点头,看了眼媳妇,拿了把秧,很利落的下了田。

回了家,季安逸拿了些钱,往李屠夫家里走。

也不知道这个点,还有没有骨头和肉。

到李屠夫家里一问,没肉了,骨头倒是还有几根,剩下两扇猪耳朵。

这天热,肉类不好放,每天杀猪都是在心里算了又算才下手的,一个不注意就得亏死人了。

乡村里的杀猪行当原就不怎么挣钱,到镇里没人脉也不成事,日子过的紧巴巴,勉强混暖饱。

河溪村还好,离景阳镇不太远,家境都还过的去,三天两头来顿肉,是常见的事情,尤其现在农忙时节。

像有些偏远山村的,都没人敢去卖猪肉,顶多就是过去把猪买回来杀了。

有骨头就成,猪耳朵他也会弄。

好歹还有点东西,季安逸利落的付了钱,正准备走时,想起一个事,多嘴问了声。“李屠夫你这一天最多能杀到多少只猪?有猪脉吗?”

李屠夫看了一眼这两个月,在村里突然火红起来的小哥儿,沉默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添了句。“有些猪脉。”

季安逸听着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匆匆的往家里走。

有些事还不着急,得慢慢来。

回到家,季安逸把骨头清洗了,先搁着,关好厨房门,闪进了空间。

现在是七月底快八月,正是吃莲藕的时候。

空间里有个池塘,在荷花刚开的时候,他就馋里头的莲藕了。

小心的挖了一节大大的莲藕,又抓了两条鱼,空间里的菜倒是没摘,差别略大了点,还是用屋前的菜好。

出了空间,把莲藕收拾好,和着骨头开始慢炖。

又把猪耳朵处理好了,瞧着时辰还早,想着田里的呆子,忙打了两罐井水,匆匆忙忙的去了田里,呆了会,又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开始熬煮果酱。

满满两坛子的果肉,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熬煮好,这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可以准备晚饭了。

来不及歇会,季安逸把厨房清理清理,直接在大锅里煮饭。

莲藕骨头汤,酸辣鱼,凉拌黄瓜,酸菜肉,炒个辣豆角,家里的鸡这两天开始下蛋,还有三个蛋本来是准备明天早上吃的,现在拿出来弄个韭菜炒鸡蛋。

六个菜,够吗?对了,还有一个香炒麻辣猪耳朵,这个开胃劲爆。

季安逸暗自想了想,应该差不多,把份量整足点。

心里有谱了,干起活来就更利落。

太阳落山,天依旧很光亮。

刘小哥儿快到王家时,就闻着浓浓的香味了,眼睛顿时一亮,欢天喜地的冲了进去。“季哥儿,我阿麽说,要我过来帮你忙。好香,季哥儿你手艺真好。”

季安逸笑笑,也不客气,接了话说。“阿秀帮我烧火,我正愁个烧火的人。”

“好啊好啊。”刘秀乐滋滋的应了。

有了刘秀在,这厨房立即就热闹了不少。

只剩最后一个菜了,还不见人回来,季安逸停了手。

“我去瞧瞧。”闻了这么久的香味,刘秀早就饿了,犯馋的紧,见晚饭差不多好了,笑嘻嘻的站起身,哒哒的往田里跑。

人多,厨房里是呆不下的。

季安逸把厨房里的桌子搬到了屋外,凳子都摆好,又提了两桶水放屋檐下,旁边搁着木盆和布巾。

把萝卜条收进了坛子里搁好,明天得继续晒一天才能做卤味萝卜干。

做完这事,见人还没影,便提了半桶井水,把屋前的菜地浇了个遍,一会吃了晚饭,他还得去山坳里,呆子在田里忙了半个下午,得让他歇歇。

“季哥儿,阿麽他们快回来了。”刘秀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喊,笑的像朵花似的灿烂。

“天热,跑这么急,不好。”季安逸笑着把杯子递给他,提醒了句。“一会才能喝水,先到凳子上坐着,我把最后一个菜炒了。”

炒好最后一个菜,没多久,刘阿麽一伙人才缓缓归来。

趁着他们洗脸洗手的时候,季安逸把水端到了桌上。“先喝口水,歇会,饭已经做好了。”

七个菜整整一锅饭,吃了个干净。

刘阿麽要留下来帮忙收拾厨房,季安逸没让,推着让他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好好歇会。

倒是刘小哥儿叽叽喳喳的留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走,乐呵呵的笑啊笑。

待收拾好了厨房,刘小哥儿才回家。

忙完,季安逸本来想去把山坳里的菜地浇了,却发现,呆子不见了。

走出屋没几步,就看见他挑着木桶大步往这边走,瞧见他,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一声欢喜的媳妇,被傍晚的风带到了他的耳边,他抿嘴轻轻的笑了。

“这动作倒是利落的很。”回了屋,把木桶帮着搁了,季安逸揉了揉他的头发,端了些果酱出来。

闻着香味,王小二的眼睛明显亮了好几分,看着媳妇傻乐了好一会,才开始吃果酱。

季安逸去了屋后,把衣服收了,鸡鸭进了笼关好笼门,提到了屋旁屋檐搁着。

傍晚比白天要清凉不少,大黄也精神些了,跟着小黄在屋前空地里乱撒乱追着玩闹,时不时的响起狗吠声。

瞧着母羊灵性足,季安逸也没栓着它,它这会,正闲闲的站在一旁,看着两只小狗狗耍闹,偶尔发出绵绵长长的咩声,然后,小黄会屁颠屁颠的过去,在母羊脚边耍了会,又屁颠屁颠的继续跟大黄玩。

它两头来回跑着,倒是一点也不见累,反而越发的精神了。

家里的事都忙完了,季安逸和王小二就坐在屋檐下乘凉,等着王哥儿过来挑水。

今个晚上的莲藕骨头汤,他特意多留了些。

傍晚,天色有些微微暗了,王宝儿才过来,一起的还有季阿强,季阿强肩上挑着木桶,王宝儿是空着手的。

一家一天只能挑两回水,每回一担,季家自然没有被破例。

“哥,阿强哥。”走近了些,季安逸才站起身,笑着招呼,进厨房搬了两个凳子出来。

季阿强对着季安逸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挑着木桶进了屋后。

王宝儿坐了下来,对季哥儿望着自己,他笑了笑,又说。“现在,挺好的。”

季安逸细细的看着他笑容,确实挺好的,他才笑了,说起刘阿麽帮着插秧这事,又说起他留晚饭这事,顺道把莲藕汤端了出来,还朝着屋后喊了声。“阿强哥过来喝碗汤。”

喝完汤,两人也没多留,季阿强挑着井水,王宝儿站在他身旁,两人朝着菜地里走。

那两道身影在略有些昏暗的天色下,渐行渐远。

季安逸站在屋檐下默默的看着,心里到底是松了口气。

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第四十四

七月虽热,好在没怎么下雨,都安安全全的把谷子收了晒了。

进了八月,头一天,就下了雨。

天气瞬间就凉爽了不少。

季安逸跟王小二两人,搬了个凳子,傻呆呆的坐在屋门口,看着屋外雨水哗啦啦的落着,朦胧了整个天地。

两只小狗狗安静的窝在两人的脚边,母羊紧挨着墙在屋檐下趴着。

十二只鸡鸭则占据了屋后的屋檐,厨房的后门,季安逸特意给关上了,不让它们进厨房呆着,弄的到处脏兮兮的。

季安逸发呆,是在琢磨着正事。王小二发呆,纯粹的是看着媳妇发呆。

至于两只狗狗一只母羊,这就不知道了。

季安逸最近有些发愁。

过了杏的成熟期,市面上很难看到杏了,村里的杏都被他收光了,包括村长家的,都做成了果酱。

没了果酱,单靠着蔬菜和卤味萝卜干,收益顿时就缩了一半。

他得想个法子,把果酱的收益补上去。

只是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有些想不出来。

河溪村的村间小土路,整的结实,就算下个三天大雨,这路也不会太泥泞。

刘秀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脚上是草鞋,也不怕被打湿,手里提着两条刚抓的鱼,兴冲冲的往王家跑。

老远就开始喊。“季哥儿。”

自打家里不那么忙了,他就喜欢上季安逸这边呆着,比家里好玩多了。

“下着雨怎么就过来了?这雨下了会就会停歇的。”季安逸赶紧起了身,进厨房拿了条干布巾出来。

刘秀取了斗笠,头发有些微湿,倒也没什么大碍,眉开眼笑的将手里的鱼递了过去。“我哥哥抓的,有好几条,阿麽让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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