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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倒凤颠鸾浴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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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婠步履轻盈,粉荷色的穿纱百褶裙随风摆荡,从御花园中悠悠然而过,时不时将猫儿放在草丛里。

路过的宫女多驻足瞧上一眼,露出几分艳羡的神色。

如今皇上几时撒手一去,只怕这东宫的陈妃小主很快就要高升了。

当真是有不俗的姿色。

“玉瓷,慢些跑。”陈婠放缓脚步,任由猫儿沿着小路,一直往北去。

昨儿晚上,她已经教安平偷偷去了北宫一趟,将玉瓷喜欢的鱼粉沿途洒了。

果然,不负所望,陈婠一面绞着帕子追赶,玉瓷一面上蹿下跳直奔北宫。

从前来时,北宫还有小黄门不认得陈婠,可经过元日家宴,六宫之中,还有谁不知道陈妃的名字?

替陛下饮了毒,得太子垂怜,还特赦带出东宫巡游,条条开了先例。

一时成为宫女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有些有眼见儿的奴婢们已经过来要帮陈婠捉猫儿,陈婠只道,“玉瓷不惯生人靠近,旁人插手只会激了它去。”

众人便不好插手,若真弄丢了猫儿,只怕太子殿下会迁怒自家。

加之卫尉营如今属陈棠总管,看在他是陈妃亲长兄的份上,也不便多管。

如此,陈婠竟然难得顺利地入了北宫地界。

北宫北临御马场,西邻冷宫翠霞宫,从位置上来讲,是连通皇城内苑和天微山行宫的走廊。

但从风水上而看,却不是个吉祥之地,且不说冷宫里怨气冲天,只是前朝几代居住在北宫的妃子皆不得宠,后来便改为宴客之地,皇亲国戚入宫可以暂居此地。

但如今,北宫空荡荡的,分别有三处宫舍守卫森严。

从青瓦百强的漏窗看进去,卫尉多在外围守着。

安王封沈,囚禁于翠微殿,其余两王分别在东侧的偏殿。

可见封禛对于安王的忌惮和痛恨。

陈婠微微驻足,心下几番权衡,今日为救舅舅,她已经将自己和太子的关系置于风口浪尖儿之上,只怕,很难回头了。

但她仍是坚定地迈出了脚步,当日太子承诺过,即便她日后犯下错误,不可祸及家人。

她伸手一脱,玉瓷便轻巧地跃进了高墙的庭院内。

陈婠站在墙角下,温婉的面容上满是焦急,“有没有人在?”

她喊了几声,当即有小宫女跑了过来,一见是陈妃,自然十分客气恭敬。

陈婠似乎没功夫和她们细说,便过去翠微殿门前找守卫说话。

“玉瓷怕生,你们谁也别动,若激着了,还不知怎样的…”陈婠本就生的温柔非常,这一蹙眉,当真是我见犹怜的样子,那禁宫守卫不必小黄门,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怎禁得住陈婠这一来二去。

最后只嘱咐了一句,“小主尽快出来,别叫臣下们为难。”

陈婠感激地点点头,提着裙子便迈了进去。

翠微宫院落宽敞,几株银杏树还未发芽,潇潇落木。

但见院中一把太师椅上,静静地坐了个陌生男子,褪去华服,只是寻常的绸衫,淡淡的青灰色,正在闭目养神。

她仔细确认了此人的确是安王封沈,便将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

却说安王听见外头窸窸窣窣动静,过了会儿,微微张开眼,便见一方粉荷色的衣摆从银杏树下飘了过去。

他复又闭上,自己已是笼中之鸟,身外之事又有何干?

只听那女子的声音一声声唤着玉瓷、玉瓷,似在找什么东西。

他便转头问向宫女,“什么人会来此处寻人?当真是糊涂。”

小宫女如实作答,“奴婢听说是东宫里的小主,她的宠物猫儿跳进了王爷您的院子里,这会子都在找呢。”

安王淡淡一笑,那双眸子睁开,锐利的锋芒一闪即逝,又是空明一片,“这里,哪里有什么王爷,你可记清楚了。”

小宫女连连称是,恰在此时,那方粉荷色的身影又从后殿折了回来,步步朝他过来。

她猫着腰,十分小心谨慎,脚步轻的仿若无骨。

安王这才抬头,果然看见一只雪白的团子卧在自己头顶的树枝上。

陈婠踮起脚尖儿,似乎没瞧见安王这个大活人一般,直冲着树枝够了过去。

安王慢悠悠起身,一站起来,登时就高出陈婠一大截来。

陈婠将目光投过来,似是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他的名字,“劳烦,安王殿下,帮我将玉瓷捉下来好么?”

安王淡淡一笑,没有接话,捋了捋袖管,旋身站定。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便倾身一跃,众人还没瞧清楚,已将玉瓷稳稳地捉了下来,递了过去,“这次抱好了。”

陈婠欣喜,连忙接过去,只是脚下一个不稳,往前撞了一下。

这一下,正轻轻擦过安王的腰间。

出于本能,安王自然伸手去扶,两人一触,即刻分开。

鼻端一股子好闻的香气沁了过来,正如面前女子的脸,极是清新婉约。

陈婠惊慌中站定,大方地道了谢,“多有打扰,见谅。”

安王点点头,转身又坐回了太师椅上。

陈婠抱着玉瓷,宠爱地抚着它的软毛,一路出了翠微宫,轻声道,“玉瓷,你表现的很好,晚间多喂你吃条鱼。”

待众人散去,她才从玉瓷身子下,将手拿了出来。

一枚篆刻着安王小字的梨和玉佩,已然落入陈婠手中。

她定了定神,只身往正阳宫去。

--

正阳宫中,皇后赫然也在,而且,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婠只好先端药,再寻找机会下手。

皇后瞧着陈妃默声不语,规规矩矩的,总是淡然,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情愿,就性情来讲,她能算是东宫里头顶尖儿的。

只可惜,将来皇后的位置,一定是要留给自己的外甥女的。

此次解药,陈婠是黏藏在镯子里面儿,趁皇后低头的时候,用指甲挑了一些放进去。

至少在拿到那样东西之前,文昌帝不能有事。

眼看日落西山,今儿这一天将要过去,还没寻到合适的机会,就在陈婠失望的当口,殿外忽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门推开,进来的小黄门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回禀皇后娘娘!宁春公公教奴才来传话,方才太子殿下在马场上练习骑射,谁知那畜生不知怎地受了惊,撒了欢地跑开,就将殿下颠了下去撞在树根上!”

皇后脸色骤然冷厉,“ 太子现下如何?”

陈婠在里头也听到了他的话,却仍坐在榻前未动,定睛一瞧,赶来报信的小黄门正是御马场的张让。

张让跪在那里,“回皇后,太医令都赶过去了,太子如今昏迷未醒。”

皇后登时敛身而起,“还不速速备撵。”

太子受伤,正是好时机。

陈婠换上一副焦急担忧的神色,福身在地,“妾身在此替皇后娘娘守着,您尽可放心过去。”

“也好,今儿你在正阳宫多守一会,若陛下醒来进食,也交由你打点。”言罢,皇后便一刻也不停的离开。

在她心中,自己的儿子,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即便是多年相伴的文昌帝,又怎能敌得过母子血亲?

想到这里,陈婠不免念及自己的儿子,想来母子缘尽,此生是无缘了…

静静走至榻前,陈婠屏退宫女,说是陛下将要醒来,教她们御膳房备饭。

待到殿中只剩下陈婠一人时,她用力晃了晃文昌帝的手臂,而后取下鬓间玉簪,不轻不重地刺在他手背上。

果然,文昌帝动了动手,眼皮下的眼珠转了几转。

陈婠微微近了些,对着他左耳道,“陛下,您最爱的小儿子安王封沈,拥兵自重,已经被太子囚禁定罪,只怕不久于人世了。”

文昌帝眼皮又动了动,陈婠清晰地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两遍。

终于,文昌帝浑浊的眼睛张开了一线,将目光移至陈婠脸上,他嘴唇啜濡着,“你是谁…”

陈婠将安王的玉佩举在他眼前,“妾身是太子侧妃,如今有求于陛下,作为回报,可以替陛下完成一桩心愿,您最疼爱安王,想来不会愿意看着他自取灭亡。而妾身,是如今宫中唯一能帮他之人。”

文昌帝的手颤巍巍抬起,终于握住了那枚玉佩,“是沈儿的…是他的。”

陈婠坚定的重复,“妾身可以帮助安王殿下,请陛下您仔细权衡轻重。若有免罪金牌,那么,安王一定能留得性命。”

文昌帝静静凝着面前女子陌生而温婉的面容,她瞧上去柔弱至极,却字字极有分量。

--

御马场内苑的宫室中,婢子黄门呼啦啦地围了一屋子,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赶来。

陆太医首当其中,半跪在榻前施针。

太子紧闭着双眸,仍在昏迷之中,脑后的淤血已经包扎清除完毕,按照陆太医的判断,殿下应无大碍,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恢复神志。

此时,是洛昭训在近前侍奉。

她见人多手杂,不利于太子静养,便将闲杂人等都遣了出去。室内只留下宁春、陆太医和自己三人。

“殿下,可有大碍?何时转醒?”洛昭训声线略微低沉。

陆太医一脉郑重,手上稳当,不愧是行医数十年的高手,“殿下并未伤及头脉,只是表面出血,出血已经止住,想来很快就会清醒。”

针灸完毕,陆太医开了方子,便下去煎药,一刻也不敢耽搁。

洛昭训坐在榻前的矮凳上,仔细守着太子,她伸出手,将男人冰冷的掌心握住。

“殿下,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话音才落,榻上的男人眼皮动了动,蓦然张开了眼。

洛昭训一惊,自是欣喜,还未开口说话,太子却定定转过头来,将她凝住。

眼眸中含着与寻常大相径庭的锐利和威仪,那一瞬间,让洛昭训心头猛地一滞,恍惚中,这还是那个素来淡然高华的太子么?

他第一个动作,竟是略带急切地摸索着身旁,空荡荡的锦被一无所有,“朕的东西在何处?”

洛昭训大惊,连忙屈身跪下,太子素来谨慎,怎会妄称朕?莫非当真伤了脑子…

“殿下,臣妾不知您要找何物?”

躺在榻上之人坐了起来,身形笔挺,分明是一样的面容,却含着一丝隐隐的苍凉,“皇后生前最爱的玉箫,朕一直带在身旁从未离身。”

洛昭训更是疑惑地凝着他,“回殿下,皇后娘娘正从正阳宫赶来。臣妾不记得,皇后娘娘会吹箫。”

而且,太子为何要用生前这样大不吉利的词眼…这两句话,将素来冷静的洛昭训也惊得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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