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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风波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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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为首的褐衫人就朝左右打了个手势。

“且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周邦烨也上前一步,急道:“在下这船上还有几箱东西,一并奉送诸位上差,今日之事我等绝不会泄露半句,还请千万高抬贵手,留我等性命。”

他说话时声音已有些发颤,显是怕得厉害,此刻再多的钱财都是身外物,只要能保住性命,不管什么也都得弃了。

那褐衫人压了压头上斗笠,一张脸隐在暗处,愈发显得阴狠。

“方才不都说了么,送你们上路之后,东西我们自会拿走。立马要去见阎王的人,居然还拿东西出来献宝,呵呵……呵呵呵……”

周邦烨脸上狠狠地抽了两下,面色早已吓得煞白,竟一动不动地愣在了那里。

千钧一发,生死只在眨眼之间。

若是对方存心不饶,即便剥尽了脸,磕碎了头,也是无用,眼下唯有思虑着自救。

秦霄在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心想若能靠到舷边跳入江中,以自己的水性,又趁着夜色,躲过追杀当不是难事。

可现下正被围着,如何能靠过去?就算夏以真武功了得,能冲开条路,也未必能保得两人周全,再者,周邦烨又不懂水性,到时他又该如何是好?

正自踌躇,夏以真却突然跨上一步,冷然道:“先别忙笑,稍时见阎王的还不知是谁呢!”

这话余音未绝,秦霄就觉一道青影从身旁掠过,迅捷无伦地冲上前去。

那为首的褐衫人不料她敢如此说话,更没想到竟还真的动了手,仓促之间退了半步,手中兵刃反劈出去,直取对方颈间要害。

夏以真却似早料到这招,矮身避过那横斩过来的一刀,已欺到近处,屈起右臂,手肘重重撞在对方小腹上。

那褐衫人闷哼一声弯下腰去,手也顿住了。

夏以真却没停步,搭住他腕间,使擒拿手一卸,夺过那柄雁翎刀,跟着反手一刀,斩在他颈边,那褐衫人这次哼也没哼,僵着身子仰面便倒。

这几下兔起鹘落,如电光火石一般,几乎没半分预兆。

不止秦霄和周邦烨,就连其他的褐衫人也都看得呆了,一时竟忘了动手,愣呆呆的朝那尸首望了望,才回过神来,当即发一声喊,群起挥刀上前夹攻。

夏以真丝毫不惧,回身帮秦、周二人挡下两刀,又反腿踢飞一名近身的褐衫人,大声道:“快走!”

秦霄朝甲板上瞥了一眼,也不多言,拉着周邦烨上前,拉起那满身伤痕的汉子,拖着便望舱内跑。

一众褐衫人哪肯放过,挥舞着长刀不要命地抢上来,但随即又被夏以真逼开。

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汉子拖入舱中,抬眼瞧瞧,那些仆厮丫鬟和歌舞姬多半都在这厅内,此时个个吓得瑟瑟发抖,面如土色,竟无人敢上前帮手。

“慕云兄,这……咱们若能活命便已是运气了,还管这厮做什么?”

秦霄勾勾唇,也自喘息道:“龙川兄放心……他们这么急着寻来,还要杀咱们灭口,定是此人……此人知道什么秘密,万不得已时就以他做质,这帮人便不敢轻易动手。”

周邦烨一听不错,连连点头,赶忙打着手势叫几个仆厮过来把人抬到后面。

此时夏以真并没入舱,一人单刀挡在外面,但见动如脱兔,跃似灵燕,手中寒光飞舞,灿烂如银,接连又将两人砍翻在地。

剩下的褐衫人哪曾想会遇上这样的硬手,一时间被她的气势所慑,提刀围在舱门前,却不敢上前。

“这……这也算是本事低微……”

周邦烨瞪眼望着夏以真孑然而立的背影,口中不自禁得喃喃。

秦霄也看得有些发愣。

上次在小镇埠头边虽也曾看过她动手,可当时一个在上面喜船,一个在下方小舟,毕竟离得远,不像此刻正在眼前,确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佳人意气生素霞,玉女仙姿映夜香。

这般的女子当真是天下罕有,世间绝无。

他收起感慨,心想纵然她武艺高强,但这般让一个女子只身挡在外面,可也显得堂堂七尺男儿太也无用,再不济也要想法子帮她退敌才是。

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当即大声道:“大哥,瞧来这帮贼人是不肯罢休的了,咱们自也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索性把舱里那些烟火爆竹都点了,炸了这船,大家同归于尽!”

周邦烨闻言先是一愣,见他冲自己挤眉弄眼,便即醒悟,也亮开嗓子道:“正是!索性再淋些火油,烧棚大的,让这帮贼王八陪着一道升天,一了百了。”

秦霄脸上抽了抽,嘬牙望着他,像是在说:好家伙,你比我还狠。

那厢周邦烨却是浑然不觉,压低声音问:“现下该怎么好?”

秦霄朝外头看看,见那些褐衫人面面相觑,似是将信将疑,但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夏以真却像有些不耐烦,二话不说,竟提刀攻了上去,顷刻间与那帮褐衫人战作一团。

秦霄暗自想了想,指着后面那些仆厮,冲周邦烨使个眼色。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那几箱子烟火都给我点了!”

周邦烨立时会意,张口又叫了一声,却冲几个仆厮连连招手。

见主人叫,众仆厮没奈何,只好都战战兢兢地靠了过来。

“情势危急,小弟便越俎代庖了,龙川兄恕罪。”

秦霄微一拱手,当即低声吩咐道:“你们分作两班,一头去后艄准备,稍时只待那些人一走,便立即开船,片刻也不得耽搁。其余的现下便去寻竹节,用火烤出些响动来,可听清了么?”

众仆厮转过来眼望周邦烨,见他也点头催促,赶忙各自去了。

其中两人慌手忙脚地拆了只上好的竹椅,将小臂长的竹节淋了茶水,便架在烛火上烤。

须臾间,便听那竹筒内“噼噼啪啪”的爆响起来。

外面缠斗正紧,那帮褐衫人虽是以众凌寡,却非但没占到半分便宜,反而又有几人中刀受伤。

此时猝然听到里面“爆竹”声响,不明实情,又看里面人头攒动,只道是他们真的要炸船,没留神已引爆了几颗爆竹,登时慌张了起来。

但听一声呼哨,众褐衫人不管不顾地猛攻几招,逼得夏以真退了两步,也不管留下的尸首,便卖个破绽,纷纷跃下船,循着埠头去了。

秦霄与周邦烨他们远远瞧见,这才松了口气,颓然坐倒,回思方才的刀光血影,差一点便丢了性命,不免心头突跳,暗自后怕,再想今日无端惹下这等麻烦,以后还不知会怎样,不禁相视苦笑。

夏以真却像意犹未尽,追到船舷边将手中的雁翎刀凌空掷出,遥遥就听岸上昏暗处隐隐传来惨呼。

她呸了一声,回过身来又将几名褐衫人的尸首踢下船去,着才回入舱中。

此时船已开动,离岸朝江心驶去。

众仆婢见她进来,此刻脸上犹带杀气,又敬又怕,纷纷向后避让。

夏以真却直奔向秦霄,劈头不悦道:“你方才乱喊什么,那些人不过是帮庸手而已,片刻便能将他们尽数了结,被你这无端端的一捣乱,人都跑了,岂不留下后患?”

秦霄先使个眼色,叫周邦烨命其他人退下,自己走到旁边的圈椅上坐了,端起旁边的冷茶呷了一口,定定神,这才反问道:“夏兄,你可知方才那些是什么人?杀得杀不得。”

“哼,管他们是什么人,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本……嗯,也敢这般逞凶嚣张,杀了又怎样?”夏以真不屑地一哂。

这话从如此天人般的女子口中说出,竟别有一番寒然之意。

秦霄咂咂唇:“夏兄生而无畏,着实令人佩服,只可惜我等却无这般心性,一介白衣,纵有功名也是无用,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是万万惹不得的。”

“为什么惹不得?你倒说他们究竟什么人?”

“夏兄可听说过东厂么?”

“什么……东厂?”

“没错。”

秦霄见夏以真双目一凛,脸现惊色,便知她也听过东厂的名号,只是未见其实而已,现下也知自己闯了祸,当下轻叹道:“以夏兄武艺,自然有本事将这几个番役尽数除了,然则东厂却是无孔不入,神通广大,要找到咱们恐怕也不是难事。再说方才夏兄若一意与他们缠斗,倘再有人来,可能保得万全么?不如先逼他们退去,再作打算。”

夏以真想想也觉不错,嘴上却道:“那帮阉贼穷凶极恶,手段毒辣,若真盯上了,能有什么办法?如今放虎归山才真是麻烦得紧。”

“这事确该细细思量,不然莫说以后,就连能否活着到京城也未可知,嗯……咱们须得先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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