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春
傅南书，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可你为什么连亲口拒绝我都不愿意？难道你对我的好都是因为你觉得我可怜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要你的温柔以待。
——秦恩
月光下的湖面，一片平静，宛如一面干净的镜子倒映着天上的月亮，周围的树影，高楼的灯光。月亮在水里晕开了一层月晕，搭配周围所有的一切，勾勒成了一幅特别的手绘画。
此刻时间尚早，周围不时有夜跑的人在过道上跑过，不过光线不是很好，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认出秦笙来，秦恩跟在他的身后，嘴里咬着棒棒糖，一脸无聊的样子。
走着走着，秦恩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她拿走嘴里的棒棒糖，扭头看向秦笙，“哥，你不是说要聊天吗？怎么这会儿一句话都不说啦！”
秦笙突然停下，秦恩愣了下，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她问。
“在那儿坐一下。”秦笙扬了扬下巴，秦恩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人工湖边的一张长椅，“哦！坐会儿吧！”
说完，没等秦笙便跑过去坐下，腿一点儿也静不下来似的，晃了晃的。
秦笙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他抽出裤兜里的手，坐下，十指交握成拳，随意地放在身前。
他看了秦恩一眼，又转头看向湖面，一语不发。
秦恩好奇地看了他几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次才终于忍不住问：“哥，你怎么了？怪怪的。”
从刚才说要散步开始，就怪怪的。
“恩恩。”秦笙突然换了她一声。
“嗯？”秦恩应了声，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秦恩不确认地问：“你说什么？”
秦笙回头，路灯下，他神情严肃，“恩恩，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
闻言，秦笙愣住了，手心冒汗。
难道哥哥发现她的秘密了？还是……南书哥跟他说了什么？
“你、你在开、开什么玩笑？”说话磕磕巴巴。
秦恩握紧了拳头，撇开头，“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啊！”
“恩恩。”秦笙皱起了眉头，好像是因为她的不诚实而有些生气了，声音冷了几度，“你还不说实话吗？”
“说什么实话？”哪怕是她已经在极力掩饰自己心虚的目光，可秦笙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无奈地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耐心道：“恩恩，你今年高三了，你不说答应过我这一年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的吗？而且考上南大不也是你的自己想的吗？”
“我有好好学习啊！”秦恩出声反驳，“我这次月考还进步了两名，名列前茅呢！”
对于这点，秦笙无可否认，每次月考后他都会打电话给她的班主任询问，所以她的成绩他都是知道的，只是万事都不能肯定，他怕她突然间就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而影响到学习，如果真的这样，他怕她会后悔。
父亲离开之后，他就承担起了父亲该尽的责任，以前他总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严格要求自己，可是自从承担起这个责任后，他明白了。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父亲的严格要求下耳濡目染，他对秦恩也严格了起来。不过是在学习上，在其他方面他从未限制过她什么，因为他想她高兴，他想她做自己就好。
可现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让她太过于自由了？还是，自己常年不在，她把对哥哥的感情寄托到了傅南书的身上，久而久之，变了质？
“恩恩，”秦笙叹息一声，“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是吗？哥我也不明说什么，有些事情，适可而止，该停的时候就要停。”
说着，他抬手抱住了她的肩膀，“你还小，有些感情你还不懂，未来还很长，或许以后，等你知道了什么是爱情，你就会知道你现在所谓的喜欢，只是一时的依赖，如果你真的想依赖一个人，就来依赖我好了，别人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但是你哥哥我，一直都在。”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秦笙又说。
她喜欢傅南书的事情，还有那次突如其来的告白，除了向蓝，没有向任何人说过。
她默默地喜欢着他，从第一眼开始到现在，快两年了。
她的喜欢不是依赖，是真的喜欢，还记得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会心跳加速，会浑身发热，她知道那是喜欢的感觉，不会有错。
她喜欢傅南书，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此刻，是他让哥哥来跟她说这些的吗？
是他不知道怎么亲口拒绝她，所以借哥哥的口来拒绝她的吗？
想起就在不久前向蓝让她告白的事情，她暗自嘲笑。
还需要表白吗？似乎是不需要了吧！
秦恩生气了，真的生气。
委屈感一下子冒出头，秦恩有点儿想哭，她低着头，强忍着眼泪。
肩上的大掌突然用力，拍了拍她的手臂，“恩恩，想哭就哭，哭完就跟哥哥回家。”
哭吗？她不想。
“不想，我一点儿都不想哭。”
话落，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秦恩极力隐忍，可微微抖动的肩膀还是让秦笙发现了。
他还不懂自己的妹妹吗？
外表看似坚强，其实内心比谁都脆弱。可他宁愿她在此刻伤心一会儿，也不想她以后有后悔的机会。
才萌芽的感情而已，摁灭了就好。
可不久之后，秦笙才知道他错了，错得离谱。
……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要到秦恩的18岁生日了。
那晚之后，就像说好了似的，秦恩没再主动联系过傅南书，傅南书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又更像是……这两年来两人之间的亲密好像是假的，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两条交叉线，仿佛在瞬间变成了两条平行线，没有了任何交集。
秦恩装作没事人，还是像以往一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除了秦笙之外，只有向蓝知道她的笑是装出来的，那双眸子，总像是少了什么。
还有一个星期就到秦恩18岁生日了，秦笙为了让她开心，打算给她准备一个生日派对，秦恩只负责邀请名单，剩下的全交给了秦笙请来的策划公司的工作人员跟进。
书桌前，秦恩看着电脑里的邀请名单，犹豫了许久，还是把那个名字打了上去，然后立刻发给了策划公司的工作人员。
策划公司的工作速度很快，一天多就把邀请函做好，秦恩带去了学校，把邀请函发给了班里的同学，其他班的，她只邀请了简时生。
虽然跟傅南书没有了交集，可跟简时生在同一所学校里，经常能够遇见，她还是邀请了他。
顺便把傅南书的邀请函也交给了他代为转交。
“一定要给他哦！”秦恩千叮嘱万嘱咐的。
简时生看着手里的邀请函，疑惑地抓了抓自己脑壳，“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啊！”
秦恩撇开头，随口回道：“我忙啊！忙着筹备呢！”
简时生信以为真，他“哦”了声，答应了。
“好吧！我帮你交给他。”
秦恩笑笑，拍拍他肩膀，“谢啦！”
当晚，秦恩时隔一个多月后收到了傅南书发来的消息。
他说谢谢她的邀请，会如期赴约。
秦恩没说什么，只回了一个笑脸。
……
生日转眼就到了，地点在一个很私密的私人会所，是秦笙的一个朋友家里开的，听说很多明星都会在这里举办私人派对。
当天，秦恩早早就打扮好了，一件白色高定小礼服，脚上一双闪亮亮的水晶鞋。妆发是秦笙一直合作的化妆师弄的，半丸子头，发尾卷成了大波浪，几丝刘海卷卷的散落在额头两侧，脸上的妆容是清新甜美的约会妆，以粉色为主。
打扮完，秦恩整个人粉粉嫩嫩的，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微扬。
身后，化妆师也被眼前的小姑娘给惊艳到了，直夸她如果进娱乐圈，肯定会火。
结果，换来了秦笙一句“你想也别想”。
秦恩从镜子里看了眼身后正在翻着杂事的秦笙，笑说：“对不起哦！我哥不准。”
说完，与秦笙对视了一眼，笑了。
秦笙随后也换好了衣服，带着秦恩一起去会所，刚走进派对场地不久，朋友们陆续来了，秦恩从未说过自己的哥哥是秦笙，所以好些人看到秦笙的时候，都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秦恩尬笑着介绍秦笙，“这是我哥，亲哥。”
“秦笙，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有个大明星哥哥也不跟我们说。”
“对啊！亏我还整天在你面前夸他，结果他居然是你哥哥，你太坏了……”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的，秦恩一时之间真有了一种对不起大伙的感觉，她装可怜，委屈巴巴地道歉。
“对不起啦！”
不刚过几个女生都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生气。
“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我们就原谅你了。”
说完，送上了礼物，很快的，礼物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晚上八点，邀请的人基本上都来了，除了傅南书。
秦恩左顾右盼的，一晚上心不在焉。
秦笙早发现了，只是不想说她，可在看到她差点儿因为不留神而摔倒后，有点儿生气了。
“恩恩，你不是答应过我……”
话没说完，秦恩打断了他，“哥哥，我错了。”
见她认错，秦笙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皱了皱眉，训了句：“小心点儿。”
秦恩笑了笑，“知道了。”
说完，转身的瞬间身子愣了愣，她迅速回神，微笑着朝傅南书姗姗来迟的人走了过去，只见他穿了一身白衬衫黑西裤，外头罩了一件黑色长款大衣，脚下的皮鞋擦得发亮，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左手一个礼盒，右手一束粉色玫瑰花，那雅儒的气质，帅气的外表，即便不用说话，也不自觉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秦恩大步过去，在离他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秦恩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是她能够说什么？
半晌，她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南书哥，你来啦！”
傅南书露出了跟往常一样的笑容，他“嗯”了声，把手里的花和礼盒一起递过去，柔声道：“恩恩，生日快乐。”
此刻，音响里播放着秦恩很喜欢的一首抒情歌，在柔和温暖的歌声中，傅南书的声音像是一股暖流，融入到了歌声之中。
好久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了，秦恩一时间忘了反应，她安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直到傅南书的呼唤声好几次响起，她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讪讪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手里拿不稳，她转身把东西放旁边摆设用的复古桌子上，才回过身来面对着傅南书。
“你怎么这么晚来啊！”她抬头看着他，手放到身后，紧张地交握在一块，她抿了抿唇，尔后故作轻松地笑了，“对了，谢谢你的礼物。”
此时的两人之间的氛围说不上尴尬，也不及以往的亲密。
傅南书点点头，问：“不拆开看看？”
秦恩愣了愣，知道他说得是刚才的礼物。
她“哦”了声，又重新把礼物拿起来，掂量了下，还挺重的。
她解开蝴蝶结，取下来放到一边，然后打开礼盒的盖子，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那瞬间，秦恩一脸惊讶。
是一台相机，一台专业相机。
秦恩平日里喜欢摄影，这相机她已经喜欢好久了，可秦笙说等她高考结束后就当做毕业礼物送给她，这件事他在傅南书面前提起过一次，还给他看了相机的照片，没想到他记住了，还买来送给她。
说不惊喜那是假的，可秦恩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相机特别贵，即便是生日，她也不想收这么贵的礼物，更何况现在她跟他的关系有点儿说不上来。
秦恩把盖子盖回礼盒上去，双手捧着，递还给傅南书，“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闻言，傅南书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可很快就被他给敛下去了，他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道：“你如果真的不想要就丢了吧！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不会收回。”
“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就丢了吧！”他又说。
从他突然淡漠的语气里，秦恩听出来了一丝怒意，她拿着礼盒的手僵了僵，嘴角勾起，尔后讪讪地把礼盒拿回来，“那、那我还是收下吧！丢掉怪可惜的。”
傅南书没再说什么，他看了秦恩一眼，看着不远处的沙发，淡淡道：“我去坐会儿。”
“啊！好。”
派对上来的都年轻人，刚开始的时候还好，玩到最后都疯了似的，特别是到了生日蛋糕环节，蛋糕到处飞，秦恩的头发和裙子都遭殃了，不过不严重，最惨的是简时生和秦笙班里其中一个男生，被丢得浑身都是。
幸好秦笙准备了两个蛋糕，第二个蛋糕相比第一个小很多，不过也精致多了，这个蛋糕秦恩可不许再扔了，她把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完后拿起两块，一块给了秦笙，而另一块……
秦笙接过蛋糕，见她到处张望，不用问也知道她在找谁。
“刚出去接电话了。”
“我……”
秦笙轻笑了下，“去吧！不至于做到老死不相往来的份上。”
“嗯！谢谢哥。”
说完，秦恩转身往外走。
看着秦恩离开的背影，秦笙无奈地叹了口气，身子往沙发上靠去。他闭上眼睛，用力揉了揉发疼额角。
“反正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了。”他自言自语。
蓦地，心里有些内疚。
他不知道隐瞒她到底对不对。
……
走廊尽头是一个小阳台，秦恩捧着蛋糕走出来，远远就看见了傅南书站在阳台上，手拿着电话搁在耳边，因为他是背对着秦恩的，所以她看不到他的样子。
秦恩轻手轻脚走过去，傅南书认真听着电话没有发现。
秦恩越走越近，来到了阳台的门口，玻璃门没关，秦恩能清楚听到傅南书说的话，然而，她听到的话让她除了震惊，没有别的。
出国？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不自觉颤抖，手里的蛋糕一时间没拿稳，“啪”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声响。
傅南书拿着手机的手僵了下，他匆匆跟电话那头的人道别后，才缓缓转过身来，视线在撞上身后的小姑娘的那一刻，心脏竟一扯一扯的痛。
就连呼吸，都变得好像有点儿困难了。
“恩、恩恩……”喉咙突然干涩，声音嘶哑。
“你……”秦恩哽咽了下，“你要走了？”
原本傅南书像等到他离开那天再告诉她的，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身后，而且还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
此时此刻，傅南书再否认也没用了。
他看着她，眉头皱起，半晌后，点了点头，“嗯！申请了外国的学校。”
“什么时候？”声音好像更抖了。
“很久了，只是上个月才确定了下来。”
这一刻，身子仿佛摇摇欲坠，秦恩死死地抓住了门框，支撑住了自己的身子。
眼泪似乎快要从通红的眼眶中夺眶而出，秦恩极力隐忍着，深呼吸了口气后继续问道：“去多久？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又一个问题，傅南书轻笑了下，一个个回答：“不知道去多久，这学期快结束了，下学期就过去，至于回来……不知道，也有可能直接在那边安定下来……”
“安定下来？”秦恩打断他，“是不是就是不回来的意思？”
没等傅南书回答，秦恩又问：“是因为我吗？”
“不是的。”不是因为他。
“这本来就在我的计划之中，不是因为谁。恩恩，你还小，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
“别说了。”秦恩吆喝一声，再次打断他，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滚了下来，瞬间浸湿了她的脸，“南书哥，我不小，我18了。上次的表白也不是玩笑话，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了，很喜欢很喜欢，我一直都没有把你当做是我的哥哥，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是我喜欢的人，一个我认真喜欢的人……”
一股脑的，所有的话都不受控制般地从她的嘴里说理出来，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控诉。
“恩恩……”傅南书不知所措，抬手想擦掉她的眼泪，秦恩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亲口拒绝我都不肯，要我哥哥来跟我说？难道，我就这样不被你重视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傅南书。
不想看到？
秦恩轻笑了下，用质问的语气问道：“那你现在还不是看到了？”
“我……”
“傅南书，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从来都没对我动过心思吗？哪怕是一点点。”
秦恩擦了擦眼泪，看着他，眼神里的渴望让人难以忽视，傅南书不忍地撇开了头，许久，他闭上眼睛，摇头。
“没有。”
他说谎了，其实他曾经动过那么一丁点儿心思，只是在听到秦笙说过那句他希望自己的妹妹以后能找一个可以时时刻刻包容她的坏脾气，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一辈子不离开的人后，他退缩了。
他连自己未来都不确定，又怎么承担起另一个人的一辈子？
不可否认，他没有那个勇气。
短短的两个字，打破了秦恩所有的念头，她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地板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傅南书心疼了，他向前一步，正准备走到秦恩跟前的时候，秦恩摇了摇头，“别过来。”
他的脚顿了下，收回去。
“恩恩……”傅南书。
“别说了。”
“恩恩，对不起。”
“别说了。”秦恩用力摇头。
下一秒，她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她沉默很久，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后抬起头来，湿漉通红的双眸看着傅南书，一字一顿地说：“你都已经决定了，对不起有什么用？更何况是我自己要喜欢你，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既然你要走了，以后……就当做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吧！”
说着，秦恩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祝你，一切顺利。”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傅南书感到了心慌，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可伸到了一半，又放下了。
“恩恩……”
“再见了，不，不会再见了。”
语气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