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入V公告 (6)
虽然隔着衣服,但秦越鸣还是准确无误地感知到了。
“这一件吧。”叶思栩手指一停,暗灰斜条纹,稳重大气。
秦越鸣被他软和的声音勾了一下,弯腰就在他脸上亲一口。
叶思栩几乎快要习惯他这种甜蜜袭击,连躲都没有躲开,小声问:“那你明晚是不是要很晚才回家?”
“嗯。”秦越鸣道,他将西装抽出来,搁在中央放首饰的柜面上,又取出一件衬衣。
叶思栩迟疑地问:“那你……会喝酒吗?”
“嗯。”秦越鸣看他好奇,重重地叹气:“你又不准备陪我出席。”
叶思栩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声音仿佛来自深处,他的后背都在跟着轻颤,他低声道:“要假装你表弟吗?”
秦越鸣笑起来,揉着他的腰,将他推到柜门边,压住他的身子,将他禁锢在怀中:“那我明天再去一趟,说我是你男朋友?”他说话时候,凑近叶思栩的耳朵,在他耳后亲wen。
叶思栩单手撑着衣柜,耳后潮湿的触感令他呼吸一窒,手指不禁用力握住柜门。
他嘀咕道:“谁说你是我男朋友了……”
秦越鸣的手搁在他腰上,轻轻一挠。
“啊哈……”叶思栩忙捂住嘴,扭动着身子要逃开,“别挠我啊。”
秦越鸣圈住他,一只手在他腰上跃跃欲试:“我不是你男朋友?嗯?”
叶思栩快速按住他的手,在他怀里转个身,主动扑进进他的胸怀,在他耳边道:“你欺负人。”
这撒娇的模样,又可爱又伶俐。
秦越鸣将他抱起来:“阿叶,你说谁欺负人?”
叶思栩想到他还跑去剧院装自己的表哥,给自己澄清——最要紧的是,他想的那么周全。
都是自己理亏。
叶思栩只能闷闷地说:“好么,是我不好。”手指扒拉他的唇,又说一声,“大坏蛋。”
说完踮起脚尖,仰头就亲在他的唇角,偷腥猫儿似的又退开。
秦越鸣额头抵在他额头上:“那你是小坏蛋,嗯?小坏蛋?”
叶思栩笑得明媚灿烂极了,同他拥抱在一起打打闹闹。
两人又窝在一起看了一部电影,叶思栩被他抱着下楼。
回到房间,站在门边,叶思栩揪着他的袖口,轻声问:“那明早你还送我吗?”
秦越鸣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送。”
叶思栩心里喜滋滋的,点点头,踮起脚蹦跶一下,在他脸上“啵”了一下:“晚安!”
秦越鸣捏他肉呼呼的脸,眼眸带着深深的笑意:“晚安。”
转天,秦越鸣果然穿着叶思栩挑中的那套西装。
他想到自己身上也穿着他送的毛衣,在这冷冬里,暖得像是心里在燃烧。
或者是,就像有一簇火苗,自被秦越鸣亲手点燃,便再也不曾熄灭。
临下车前,秦越鸣捉住他的手,郑重其事地道:“晚上准时回去。”
叶思栩点点头,弯起唇角直笑,柔和地道:“我在家里等你啊。”
他跳下车刚将车门合上,就见窗玻璃徐徐往下降落,他有些疑惑地双手趴在车窗上,往里弯腰:“怎么了呀?”
秦越鸣看他脸蛋凑进来,忍不住伸长手捏他脸,却被他往后躲开:“没怎么,今天表演加油。”
“嗯!”叶思栩挥挥手,笑着离开了。
今天的确很重要,叶思栩深呼吸,一气儿跑进排练厅。
路上也不知道遇到谁,行色匆匆地彼此打个招呼。
叶思栩想,自己都来了这么久,也参加过剧团的活动,但对这里的人都不太熟悉。
不像是在风月剧场,做的是杂务、跑腿的工作,剧团小、人少,稍微摸索一下,就能把人认全。
现在他是演员,每天只要专注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剧院有专门的助理、杂务师傅,他寻思着自己好像慢慢走上更专业化的道路。
宽泛和窄深,这两者之间,他一直期望的后者。
都要感谢秦越鸣呐,他心里甜甜的想。
忙到下午上台前,叶思栩照例在手机关机前看一眼,却收到了秦越鸣的一条微信。
是一张照片。
白色的剧本上面搁着一片小小的红枫。
这不是昨天在剧院庭院里捡起来的那一枚么?
叶思栩手指头划过手机屏幕,他原来没丢呢,还特意拿回去了吗?
和剧本放在一起的意思是什么?
是在想念自己的意思吗?
叶思栩抿着唇偷偷笑起来,快速将照片保存在手机中,想了想,趁着有时间,直接将照片设置为微信对话框的聊天背景图。
他发了一个拥抱的小表情过去。
等将东西收拾好,叶思栩才给自己鼓了鼓劲,今晚秦越鸣不在,但是有很多厉害的话剧导演,得提着精神好好表演。
但今天小问题多。
化妆换装时,叶思栩绑在头上的纱布眼罩忽然丢了。
这东西是搁在化妆小智那里的,他口中喃喃道:“明明搁在这里啊,怎么忽然不见了?”
化妆台上东西多,但“辰辰”的纱布和眼罩是重要道具,是独立放好的,一般是不可能轻易弄丢。
“你别急,我们一起找找。”叶思栩刚换上戏服,外面裹着蓝色的厚羽绒服,两手握着衣服边缘蹲下来帮他找。
另一头,孙老师见他们还在找东西,便问:“怎么了?什么要紧东西现在找呢?”
年长一些的人,做事情总是喜欢万事俱备,看他们小年轻到这会儿还在找东西,他又知道叶思栩一向谨慎,便对小智道:“小智你也真是的,是你东西掉了吧?”
叶思栩弯着腰在另一桌化妆台下面看看,口中道:“是我的纱布眼罩没了,没事,孙老师,我们找找应该在这里的。”
“这怎么能丢啊?”孙老师摇摇头,说着也赶紧转过去门边看看。
两位女演员都在化妆,陈若凡开腔道:“哎哟,我怎么感觉这戏每次一演,总要出问题,是吧阿叶?”
虽然这话也没错,但叶思栩听着不太舒服。
他想,我可能对陈若凡有偏见。于是不咸不淡地应一声。
坐在她身边的梅老师趁着口红没弄,赶紧喝口水,施施然道:“这都是小事情,找到就好了。没多大关系。”
虽然孙老师说了一句自己,但小智也没往心里去,的确是他临时失误,但看孙老师去寻到门边去,他还是道:“孙老师,肯定不在那儿的。我刚拿出来放在桌上了,要么是掉地上,要么……”
小智话没说完,孙老师就在门背后的角落看到白色的纱布,一弯腰捡起来:“你别说,就在这里。”
“啊?”小智意外地看过去,“真见鬼了,怎么好端端跑那里去。”他飞快接过,纱布有点脏了,估计是门背后有灰尘,他掸了掸,对着叶思栩道,“阿叶,你将就吧,下次我整个备份的,就好了。”说着就让他坐下。
这头导演助理来催他们上台。
叶思栩头上绑好纱布,他是由孙老师带着进场的,每次都是孙老师亲自送到“辰辰”所在的房间。
十分钟后,剧院灯光暗灭,全场鸦雀无声。
演员们在幕布后面轻声完成就位工作,叶思栩呆在这熟悉的“卧室”里,脑袋放空,心里回旋这一个声音:我是辰辰,今年高三,我的同学们都已经在准备高考,而我却在一场车祸中不幸失明……
厚重的、深红的长帷幕徐徐拉开,《失明》再度上演。
“家不像个家,人不像是个人,活着……也不像是活着,我们为了什么?”
“妈妈”坐在客厅沙发中,靠着“爸爸”无奈地哭诉,“你要养着他在家里,可是我们母女俩?过得什么日子?我这一生还长呢。”
“辰辰”在自己的房门背后听到这话,一下子跪在了门边,膝盖着地时“噗通”一声。
舞台效果强烈,观众为之一振。
可是谁也不知道,叶思栩在这个瞬间疼得冷汗直流。
他的小腿靠近膝盖的部分,竟然扎了钉子!
那钉子是活生生嵌进了他的肉里,甚至靠近了小腿骨。
疼痛在某一个刹那间叫他神经麻痹,太阳穴的冷汗立刻湿透了纱布,他一只手挂在门把手上,差点将这一扇“道具门”给拽倒。
脑子里有一根弦死死绷在那里,叶思栩对自己说——我不可以出错的,不能毁了整一戏,更不能毁了观众对清光剧场这个招牌的期待。
他撑着门把手,按照戏里的剧情,完全没事似的站起来,但钻心的疼仍然叫他打了一个趔趄。
台下,程一诺在方亦南耳边轻声道:“思栩处理细节倒是真的还可以。越鸣应当是花了时间的。”
方亦南握紧他的手,皱眉看着舞台,点头,表示赞同。
再眼尖的人,都只是以为“辰辰”在舞台上跪得太久起身时腿麻时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而已,都没有想到叶思栩是如何咬牙切齿地强忍着疼痛,又是如何小腿带着那一枚钉子在舞台上行走的。
叶思栩能感觉到小腿上的血再往下流,甚至已经慢慢流到袜子里。
“妈妈”进来同“辰辰”对戏时,梅老师距离他这么近,立刻看到了他脸色不对劲。
那种压抑强忍的疼痛,五米远的观众是看不到的,但她太清楚了——这显然不正常,已经完全超过“辰辰”这个原本就病态的角色需要了。
等到陈若凡饰演的“姐姐”与“辰辰”发生争执,叶思栩的动作幅度又大,一会儿站一会儿坐,已经疼得都不知道是剧情需要还是本能地声音发颤。
叶思栩的疼痛和“辰辰”的疼痛,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在现实与戏剧中互相交织,仿佛两条河流在此刻汇聚在一起。
叶思栩和“辰辰”瞬间成为了一个人。
台下一溜儿剧院的老师导演看到这里,都对这平日里羞涩内向的小演员刮目相看。
连方亦南都主动对程一诺赞许道:“不能让越鸣带他回家,我们留着,以后是台柱子。”
程一诺浅笑:“你啊。”
等整场话剧结束时,原本梅老师谢幕是站在孙老师这头,她心里记挂着叶思栩,倒是不经意地绕过了孙老师和陈若凡,一把扶住叶思栩,撑住他。
叶思栩一旦有个借力,他的力气就不自觉地靠上去。
梅老师什么都没说,拍拍他的小臂,同大家一起鞠躬谢幕。
等到舞台灯灭,观众掌声响起,帷幕拉上后,梅老师才问:“阿叶?你怎么了?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平时里虽然私下往来不多,但毕竟是在一个剧里这么久,加上梅老师又是有孩子的人,心里头一下子就着急了。
看他不说话,脸色惨白惨白,一脚轻一脚重,她又急着问:“你这小孩子,快点告诉我啊,怎么了?要不要送医院啊?哎,老孙!若凡!快点!”
这下大家都围过来。
叶思栩只说自己要去化妆间坐一下,只是额头一直在冒冷汗,的确状态很差。
孙老师和梅老师两边架着他,等他坐下后,梅老师要急坏了:“哎呀你这孩子说话啊,忍着干什么?”
叶思栩这才指了指的自己小腿:“我扎到钉子了。”
戏里的裤子是黑色的,那图钉偏巧也是黑色的,就这么插在里面,加上裤子本身就裹着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什么?!”梅老师吓得声音扬起来,她往日里说话都温声细语的,这会儿意识到自己失态,两手捂住嘴,“这这这……舞台上啊?刚才啊?”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去,“妈呀,老孙老孙,你来。”
她这当妈的人,一点都受不了惊吓。
后头陈若凡忙扶着梅老师:“梅老师别急。”
这头孙老师蹲在叶思栩面前:“这要直接□□啊?得立刻去医院。”
他将染着血迹的裤管卷起来,一小腿的鲜血,深蓝色的袜子上,血迹都快干涸了。
叶思栩看着两枚钉子扎扎实实地插在裤子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情况,他咬着牙道:“没事的,我拔掉就好了。”
说着,似乎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指伸过去想要碰图钉,疼得他手指都缩了缩,但下一秒,他直接扣住,往外□□。
“妈呀,这钉子也太长了。”梅老师捂着嘴,简直没办法看下去,那钉子染了血,足足有一个手指关节那么长。
“快拿什么酒精棉,棉花什么的,小智?”孙老师扬声道,“快点快点。”
叶思栩摸一把脑门的汗,咬着后槽牙,一鼓作气,将另一枚也□□。
手指一松,钉子吧嗒一声掉在黄色的地板上,两枚挨在一起,还有血带出来。
叶思栩痛得往后倒在椅子里。
小智送纱布来的时候,正好李放带着方亦南和程一诺进来,身后还有个人——原本应该在自己电影庆功宴上的秦越鸣。
“李导快来,阿叶受伤了。舞台上有钉子,扎进肉里去了,我看这情况,扎了得有一个小时。要命哎。”梅老师快速道,“怎么搞成这样。”
这会儿,孙老师已经将他的裤子卷高,白皙修长的小腿中央,赫然两个血孔,因为拔了钉子又开始冒血。
秦越鸣一听,眉目一沉,拨开眼前的人,“阿叶?”
叶思栩听到这声音,一下子就醒过来,嘴唇轻颤着,想扑进他怀里,但周围好些个人,他只能压着委屈和疼痛,傻乎乎地看着他。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李放一看这阵仗,也得着急,这舞台失误,他一定是要承重责,“小王,你来!”
小王是负责舞台道具陈列的。
四下里乱糟糟的,叶思栩却只想抱着秦越鸣回家,他张张嘴,小小声地说:“我想回家。”
秦越鸣蹲在他面前,深不见底的眼眸扫过那两枚钉子,皱着浓眉,看清伤势,将小智递过来的酒精棉拿着,对叶思栩道:“阿叶,我先简单处理一下,然后立刻带你去医院打破伤风。忍一忍。”他握了一下叶思栩的手。
叶思栩点点头,他皱着眉头,想忍住,可是等酒精棉擦上去时,他疼得整个人往前弓腰,按住秦越鸣的肩膀。
其实一般钉子扎进肉里,一下子可能血都不会出,最多就是□□的时候出点血。
奈何,他是带着这两枚钉子在舞台上演完后半场,肌肉带动下,伤口严重起来,再加上这两枚钉子比一般图钉长和粗,就更可怖。
秦越鸣心疼地加快处理速度,这头他弄完酒精棉,用纱布简单按住伤口,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联系医生。
叶思栩听他让医生直接过来打破伤风,有些意外。
这会儿,肩上忽然盖上一条羽绒服,叶思栩一抬头,看到了程一诺,他连忙道谢:“谢谢程老师。”
叫这么多人围观也不好意思,叶思栩就对他们道:“孙老师、梅老师,我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
今晚可真是混乱。
李放听见这话,也说:“那先这样,演员、化妆你们先回去,我跟小王弄清楚这图钉怎么回事。”
扶着梅老师的陈若凡轻声道:“梅老师,那么我们先回去吧。”
梅老师倒是没说话。
小王在旁边补了一句:“李导,真不是我的错,我哪能把这么长的图钉往舞台上撒?我这不是脑子有病,没事给自己找事儿?”
话音刚落,秦越鸣也跟医生确认好,收起手机,站在叶思栩面前,掷地有声地道:“李导,我的人在你这出了这么严重的舞台问题,今天没查出来是谁的问题,一个都别想走!”
章节目录 038
秦越鸣这一句你们一个都休想走,说得严重, 但靠近陈若凡的梅老师激动起来。
她第一个响应秦越鸣:“对对对, 这太恶毒了。我们在舞台上, 真的入了戏, 别说阿叶看不到, 就算我看得到,我也不会注意到有什么钉子的, 这真不行。你叫我回去我也不回去, 我一定要知道, 谁做的。”
说着, 她看陈若凡脸色也不太好, 忙心疼地按住陈若凡有点冷的手,安抚道:“别怕若凡,我们弄清楚就好了。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你说是吧?”
陈若凡僵硬地点点头,看看前头高大威严的男人, 眼神怯怯。
那边小王是问心无愧, 他扬声道:“演员上台前, 我们撤出舞台, 我们才几个人啊?我跟李导、方导、程老师,阿叶同志是吧?我给你们发毒誓, 我们道具不会做这种事情的!现在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李放一看这阵仗,梅老师、孙老师都已经拉着椅子坐下。
孙老师虽然沉着脸一语不发, 但显然是认同梅老师的说法,无声中支持要找到真相的。
程一诺轻咳一声道:“李放,就看看具体怎么一回事。要是没搞清楚,传出去,说我们清光关起门来,自己人伤自己人,不好听。是吧,亦南?”
方亦南点头,倒是没做声,就是看秦越鸣这护犊子的模样,这叶思栩恐怕过了今晚要留不住。
这头小王倒是赶紧趁着领导都发了话,具体说起来:“舞台上面没有监控,但是,从走廊到后台是有监控的,咱们可以看看晚上表演前,往舞台走过去的到底有几个人。”
另一头孙老师拿着保温杯子道:“我是扶着阿叶进去的,我们当时吧……是绕过了那扇门,从后面进的,阿叶对吧,加上后台当时灯还没亮起来,所以我也没留意地上。”
梅老师忙跟着道:“整场戏里,谁最先开门的啦?有没有注意到钉子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神都落到了陈若凡的脸上。
饰演“姐姐”的陈若凡,最开始因为漫画书的情节要进去与“辰辰”有一场对手戏。
陈若凡看大家都盯着自己,紧张地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当时就……”她仔细一想,“我就推门进去,也没意外,就是跟往常一模一样。李导你在台下看,我有没有迟疑或者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秦越鸣看到这张有些面熟的脸孔,他快速想起一件事。
首演时,叶思栩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当天就是这个女演员跟他在一块搭戏,站得距离之近,几乎是紧贴着的。
现在仔细考究起来,当时她似乎好像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把椅子的位置不对。
是真的那么入戏?还是说……
秦越鸣重重咳嗽一声,双眸凝视着这个女孩子,简短有力地问道:“舞台上的门是往里开还是往外拉的?”
“往外拉的!”陈若凡不假思索地道。
这话本没有什么,只是照实说而已。
但是秦越鸣却深深地忘了这个女演员一眼。
小王拉过话头,当起“福尔摩斯”,捋了捋情况:“也就是说,要靠近那扇门的人,就是我们道具?上场之后,孙老师和阿叶走的后面,等于开演之前,都没有人经过那门了。靠,现在只能是我们道具组的问题?而且我最后一个检查的,我在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绝对没有什么钉子。妈的,这黑锅!不行啊,我真不背,都在清光这么久了。我跟演员,近日无怨,远日无仇啊!”
秦越鸣用鞋尖踢了踢那钉子:“特地选的黑色喷漆的艺术墙钉,不会反光。小王是吗?你去看看舞台上,还有没有这种钉子。”
他说了这话后,深邃的眼神掠过房间里的这些人,小王则去查看舞台情况。
“我的妈呀,不会还有吧?”梅老师忙一把拽住陈若凡的手,看她的手是真的冷,又赶紧捂住。
陈若凡小声道:“梅老师,我去给你拿衣服。”说着立刻松开梅老师的手,去她们放衣服的地方取了自己和梅老师的厚外套。
这会儿,程一诺开口问道:“越鸣,你的意思呢?”
他太了解方亦南了,他虽然一言不发,但一定比秦越鸣更希望能把这种心怀恶意的人给揪出来。
秦越鸣这会儿手机响了,快速道:“等一下程老师,我私人医生到了。”他快速将具体位置告诉对方后,才对程一诺道,“就在这里,不会跑出这些人的范围了。”
梅老师摇头:“我真是浑身都发冷啊,太可怕,真的太可怕。一定要查清楚!”正说话时,陈若凡将外套递给她。
梅老师接过来后,快速穿起来。
这会儿去舞台查看的小王跑进来说:“没了,看来就在门口有哎。估计都刚好叫阿叶扎进去。”
秦越鸣凝眸,看着脸色苍白,嘴唇发白的叶思栩,拉紧他的羽绒服,弯腰同他对视,不疾不徐地轻声道:“阿叶,再等一等,医生到了,做个皮试再打个针,我们就回去,好吗?”
叶思栩一点头:“嗯。”
因为有秦越鸣在,好像一切都稳当起来,连那点疼痛和委屈都感觉不到了,他惴惴不安的心就有了稳妥的依靠。
秦越鸣直起腰,眸光如刀般对着脸色不佳的陈若凡道:“这位女演员,你现在嫌疑最大,你解释一下,如果是道具放的钉子,你是怎么进门却完美避开的。”
“什么?!”陈若凡急得站起来,“你不要血口喷人吧?!什么叫我嫌疑最大,我……我没留意不是很正常?难道非要我踩中那个钉子吗?”说着快要哭出来了,“李导,你说话呢,我们又不是人家的片场啊!到底谁管事情啊!”
秦越鸣按着叶思栩的肩膀,斜乜着她,冷冷地道:“清光五分之一属于我,你不知道吗?”
这事儿,别说陈若凡,在场的人里除了方亦南和程一诺两口子,其他还真没人知道。
叶思栩也迷惘地看着他,原来还有这回事吗?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秦越鸣。
这话一出,陈若凡的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几分,手指掐在梅老师坐的椅子靠背上,似乎浑身都在战栗:“那……那你也不能开口就说是我啊!我多倒霉啊!凭什么是我?道具组的人呢?为什么不是他们啊!他们最后碰所有东西!”
“你别他妈乱说!”负责道具的小王急起来!
秦越鸣一抬手,打断他们的争辩,指着两个黑色皮包。“就凭我说了这两枚钉子是艺术图钉之后,你一直在盯着这两个包。我想,其中有一个是你的吧!”
叶思栩也茫茫然看过去,那包他之前见过好多次,也很熟悉,的确有一个是陈若凡的,另一个是梅老师的。
其他人也顺着这话,一起看过去。
似乎除了秦越鸣,大家都盯着叶思栩这边,根本没人顾得上旁边的东西。
陈若凡大声道:“那你查我的包不就好了?”说着她正要站起来,看大家都看着自己,咬着牙理直气壮地说,“我什么都没做,我怕什么?你们查啊!”
秦越鸣还没开口,李放开腔维护自己的演员:“这个,秦导啊,这不能乱说啊,你这算是凭直觉,凭想象力了。”
陈若凡反而较真起来:“没关系的,查好了。”
她说着,快步走过去,将包打开来,将化妆桌上的东西推开,把拉链一拽开往外倒,里面的东西全掉出来,一只手机、两根口红、粉饼、笔记本、签字笔、口香糖、一串钥匙等等。
稀里哗啦倒了一桌。
李放走过去仔细看看,以证清白:“的确没有什么图钉,秦导,这……女演员呢,你怜香惜玉点啊,别把人弄哭了。”
陈若凡真的快哭了,一样一样往包里装东西。
梅老师也说:“若凡怎么会呢?若凡这……秦导,这孩子不会的,你看她都吓坏了。”
就在这时,秦越鸣开口对她道:“梅老师,麻烦您,打开您的包,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不是您的东西。”
“啊?”梅老师实在是没反应过来,口中道,“这你是怀疑我?”
没等秦越鸣开口,她倒是自己痛快站起来:“成,今天这事儿,我也要查清楚,你看看,看看放心。”她又对其他人说,“你们啊都得看看,真的。哎哟,我这提心吊胆的。”
她说着,就走过来,绕过李放,拿起自己的包,坦然地很。
然而等看到一个透明小盒子时候,也惊讶地叫出来:“呀,这东西不是我的呀!”
她举着这小盒子,里面装着好几枚图钉,赫然就是地上带血的两枚。
秦越鸣大步走上前,随手抽了一张纸巾,然后动作幅度略微有些夸张地道:“没事的梅老师,我认识做指纹鉴定的人,那两枚钉子上有血做不了,但这盒子上的指纹可以做的。如果不是你的,一定还有其他人的,可以做个指纹排查。”
这句话的咬字清晰极了,“指纹鉴定”“指纹排查”。
他说完这话,深不可测的眼神直直凝视着陈若凡,他举着盒子问:“你是自己承认呢,还是我送去鉴定,之后,再来找你?”
陈若凡一屁股砸进椅子里,整个人都在抖。
李放和梅老师站得最近,都不敢相信。
梅老师看着这小姑娘,忙说:“不可能啊,这若凡跟阿叶有什么过节啊,我们中午还一起吃饭呢。”
秦越鸣居高临下地对陈若凡掷地有声地道:“指纹鉴定结果出来,我联系警察,走流程起诉你故意伤害。”
陈若凡眼眸一沉,愣了一下,已经有些急色。
然而秦越鸣继续冷冰冰、毫无感情色彩地道:“这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也不会因此坐牢。但是你要知道,留了案底,对你以后是什么后果。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是现在承认,还是去警察局。”
他这话说完,陈若凡强忍着慌张和恐惧看向他。
案底这两个字,对普通人而言,尤其是刚出社会的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而言,听上去的确是太有威慑力。
“三。”秦越鸣冷冷地盯着她,声音仿佛来自世界寒极,刺骨渗人。
梅老师也急了:“若凡,是你吗?啊?你别这样,真要去警察局留案底对你很不好的,你以后要是小孩子要上什么高级点的幼儿园啊学校,都要查直系亲属的,你这孩子啊,别走错路啊。”
“二。”秦越鸣冷酷无情地道。
陈若凡这才捂着脸点头,肩膀垮塌道:“是我,是我放的!是我放的!”
她大声哭道:“就是我放的,你们满意了吗?”
秦越鸣将那盒图钉丢在她敞开的包里,图钉在盒子里哗擦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不打女人。”
他冷厉的声音,吓了陈若凡一跳,这架势看上去似乎自己要是个男人可能已经早被秦越鸣按在地上打死了。
秦越鸣道:“这样吧,你让我的人跪在地上受了伤,你就跪着给他诚心诚意地道个歉。”
这话一出,大家都瞪瞪眼。
这头叶思栩正在叫赶来的医生打完皮试针,听到这话,也一愣。
梅老师这会儿也不知道站在哪边,只是觉得这场面闹下去,左右不是。
她只能捂了眼睛往孙老师那边坐回去。
李放道:“这合适吗?”
“那我现在报警。李导,你觉得这样合适,是吗?”秦越鸣居高看着他。
今天他穿着西装衬衣,领撑支棱着棱角锋利的衬衣领口,显得他这脸庞线条,格外冷峻如刀锋。
李放也没话说,看方亦南和程一诺都静静地不说话,他萎靡,错在陈若凡,伤在叶思栩,他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秦越鸣说完,已经开始摸手机,凶悍的眼神如刀子般落在陈若凡的脸上。
“别报警!”陈若凡忙起身,直接冲到叶思栩椅子边,往他面前一跪。
这声音不亚于叶思栩在舞台上那一跪。
叶思栩涨红脸,不安地看看她,又看看秦越鸣。
秦越鸣按住他的肩膀,为他注入一些力量。
“对不起,阿叶!我不该伤害你!”陈若凡哭着大声道。
这会儿面子、尊严,什么都不重要,光什么指纹鉴定、去警察局、起诉打官司、留案底就已经把她吓得魂不守舍,哭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阿叶,真的对不起啊呜呜呜呜……”
她哭得往后坐下去,无力地跪坐在地板上。
像极了一出黑色荒诞剧。
叶思栩握着扶手,抬头看一眼秦越鸣,再将视线挪到陈若凡脸上,问道:“我只想知道,我上次,首演的时候,不小心坐到地上,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这话一出,梅老师、孙老师两人一对视。
原来积怨这么久了?!
大家都没看出来,还以为都是意外。
陈若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在说:“对不起阿叶!对不起……呜呜……”
“为什么啊?”
那头的梅老师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虽然年纪大,但一直在舞台上演戏,她一来就是在清光剧院,待遇、发展都好,没怎么换过地方,社会经验说实话是不多的,人也单纯点,对这种事简直是无法想象。
眼下是又心疼叶思栩,又费解。
梅老师又问一句:“若凡啊,你这都是为什么啊?你是专门要害阿叶吗?还是连带着要害我跟你孙老师啊?啊?”
陈若凡哭得泪眼婆娑,往日的形象全无:“对不起……”她摇着头,却什么都没说。
叶思栩觉得这样实在是太难堪了,而且他隐隐感觉得到这事儿和柳灏一定是有干系的。
他也不想陈若凡真的说出柳灏的事情,万一真有关,那里面就更乱。
他伸手握住秦越鸣按在肩上的手:“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秦越鸣揉揉他的头发:“打完针就回去。”
李放和梅老师将陈若凡扶起来,把她扶到椅子里,她趴在桌上一直在哭。
梅老师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小姑娘,也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她刚才从包里翻到那盒子的时候,本能地是惊讶,后来才反应过来,陈若凡居然是要嫁祸自己?还是暂时隐藏一下这盒子?
不管怎么样,梅老师心里头还是觉得自己挺照顾这些后生的,真的是戏里戏外当孩子看,可能平时言语上说的直接,或者做的不到位,可心里头还是存着一分善心,绝对不会故意要伤人。
谁知道,今天发生这种事情,还把她牵涉进来。
她心有余悸的想,这要是秦越鸣没这么强的洞察力,她不得拽着这一盒子图钉回家?
那不得把自己吓死?梅老师摇摇头,看看陈若凡,心里失望极了。
这头,医生朱明德看着秦越鸣道:“秦先生,伤口问题不大,再等几分钟看看,皮试没过敏就打破伤风。”
秦越鸣点点头,对一直不做声沉眸看着陈若凡的方亦南道:“方导,我明天会以导演协会理事会成员的身份,发一封信函给话剧协会。这种演员,还是别让她在舞台上露脸了。”
“不要啊,对不起啊!”陈若凡听见哭着站起来,“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想演戏的,我想上舞台啊!我喜欢表演啊李导,方导、程老师,帮帮我!帮帮我!”
秦越鸣转身,郑重其事地冷厉道:“你为了泄私愤,让演戏的搭档在舞台上流血,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表演?你上学的时候,你的老师教过最基本的是什么吗?是表演道德!你今天这种行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在玷污这个舞台,玷污这份事业。”
他说的不快,甚至语调比往日更慢,然而一字一顿,声色酷厉,振聋发聩。
方亦南站起身拍拍秦越鸣的肩膀:“嗯,按照你说的处理。我明天会跟协会里的人打招呼。”
他自然清楚,今天好歹是在自己的剧院出问题,要是在别的剧院,按照秦越鸣这护犊子的样子,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处理。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一种莫名、紧张、窒闷的沉默中。
好一会儿,站在一边的医生朱明德一直在盯着叶思栩的手臂,刚才注射的破伤风皮试针。
注射的位置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秦越鸣也看到了。
白瓷一样细嫩的肌肤上,红块有越来越来蔓延的趋势。
他忙问道:“这是不是过敏?不能打破伤风针?”
朱明德确认一下打针的时间与手臂情况:“对,这属于阳性反应。要做脱敏注射。这样,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八点,我到家里来,秦先生您看可以吗?”
秦越鸣皱皱眉:“破伤风是二十四小时内都可以对吧?”
“对。”朱明德道,“今天皮试过后再观察一下,要是晚上肿块继续变大,那你联系我。”
秦越鸣直接道:“那一会儿,你跟我的车回去,今晚住下。需要什么你药,或者其他东西,我让家里人协助你准备。”
叶思栩一听这好复杂好麻烦,仰头看看他。
秦越鸣揉他脑袋,示意他没事。
朱明德倒是没意见:“行,这样也好,观察下是否有其他过敏症状。”
这头,李放叹口气,收拾残局。
梅老师是最吃惊最不解的人,还试图想和陈若凡交流交流,却见她躲在角落里哭,就没走过去,只能和孙老师两人不胜唏嘘地感叹起来。
这出戏,算是彻底黄了。
秦越鸣收拾了叶思栩的东西走之前,方亦南和程一诺走上前。程一诺主动道:“阿叶,你在家里养一段时间。后续,我会再联系你沟通。不管怎么样,不要因为这件事对舞台留下阴影。知道吗?”
叶思栩摇头,摇头:“谢谢程老师,不会的。”
方亦南轻咳一声:“今天演得很好。有长足的进步。以后,还是不能放弃表演。”
叶思栩听这位清光剧院的负责人这么说,瞪瞪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秦越鸣,小声说:“谢谢方导。”
众目睽睽之下,秦越鸣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来,对方亦南和程一诺道:“那我们先走了。”
叶思栩也不知道大家怎么看自己和这“表哥”的关系,连刷的一下红透,闷头躲进他的胸膛,拽紧自己的外套,拘谨地恨不能缩成一团。
他们身后,其他人目瞪口呆。
“这秦导对表弟,太好了吧?啊?”一直靠在一边看完全程的小王不禁感叹一句,又看程一诺望过去,忙在嘴边用手指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立刻消音。
方亦南和程一诺叮嘱李放,让他处理一下几个演员,具体事宜等明天上班后,再一一沟通。他们也先走了。
留下来的梅老师深深地叹气。
“若凡啊若凡,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自己也是演员啊,你要是在舞台上遭遇这种事情,你怎么办啊?”
陈若凡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哭得惨极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孙老师,这会儿道:“阿叶真的是一点都没吭气儿。那钉子扎在肉里,居然还能挺过去。这小孩子以后一定不简单。有大局观,能扛得住事情。”
再看一眼陈若凡,孙老师道:“若凡,回去吧,事已至此,都先回去吧。”
陈若凡哭着问他们:“孙老师梅老师,要是协会禁止我上台,我以后是不是……是不是都没法子表演了……”
拖长的哭腔,刺耳地叫人心生不安。
梅老师哎的一声:“早点回去吧,明天看看程老师方导怎么定。”
大家又都沉默下去。
只剩下陈若凡的哭声回旋。
秦越鸣是从庆功宴叫司机送来的,这会免去开车,正抱着叶思栩坐在后座上,让他腿尽量伸直。
小兔子今天受苦了,腿受了伤,手臂皮试又肿了一大块。
秦越鸣心里也不好受。
这点伤口在他自己身上,是小菜一碟,但在叶思栩身上,就跟钉子直接扎在他心脏似的痛。
冬夜的灯光闪过去,夹杂着雾蒙蒙,有些不真实的梦幻感。
叶思栩傻乎乎地望着窗外,他其实刚才一直都有种恍惚感,心里也很生气又极其难受。
等现在缓过劲儿来,他才小声地对秦越鸣说:“可能……要是不让她演戏了,是不是……以后就没有发展前途了?”
秦越鸣揉了一下叶思栩右手腕:“你知道她为什么针对你?这么伤害你,对吗?”
刚才秦越鸣就看出来了,叶思栩似乎有意没有特别要问,在那女孩儿道歉、梅老师质问原因的时候,他都没有开口问为什么,还催着自己要回家。
显然,叶思栩应该是知道过节的缘由。
叶思栩扭头看他,黑漆漆的眼眸中闪了下光,而后闷头软软地倒在他肩头:“嗯。”
好像是在撒娇一样。
但是这问题很严重。
秦越鸣捧着他的脸颊,认真严肃地问:“阿叶,你具体说清楚。不要让我存个不放心。”
叶思栩既觉得陈若凡可能是受了柳灏的……影响?还是什么?但是又说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是……”
叶思栩发现要说柳灏,就要从头开始说他和柳灏的关系,手臂搭在秦越鸣的肩膀上,小声对他说:“好久之前的事了,以前在风月剧场……”
他索性将来龙去脉同秦越鸣一说,说到最后,提到了柳灏上次首演结束后,发给自己的微信。
“我看下你的微信。”秦越鸣道。
叶思栩将手机拿出来,当着他的面打开微信。
秦越鸣一下就看到自己在第一条置顶位,倒是不禁吻他的面颊。
叶思栩平日里常接触的人不多,也就是家里叶明康、妹妹叶思贤,偶尔可能会有些同学简单聊两句。
他翻出柳灏的对话框,打开给秦越鸣看。
秦越鸣看到这人说话的语调,就沉了沉眼眸。
“上面是陈若凡想要认识他,我就介绍他们认识,把他的微信给了陈若凡。其实也没多久,上次首演,他们就在一起了。”叶思栩掰着手指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倒是柳灏是双性恋,还是骗自己、或者骗陈若凡。
不管从哪个角度思考,都极其戏剧化。
虽说人生如戏,可真当叶思栩遇到时,也几乎不敢相信。
他看向秦越鸣一直护着自己膝盖的手掌,轻声道:“都说,文艺作品比现实生活更夸张,但现实生才更捉摸不定。”
秦越鸣将他手机上柳灏的微信转发给自己的微信。
停留在叶思栩同自己的对话框时,他看到了那张聊天背景图。
他按灭手机,再度用力吻了吻怀里软绵绵的小兔子:“所以有人说了,有时候真实比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指导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
叶思栩略一沉思:“这是马克吐温说的对不对?”
“是啊。”秦越鸣吻他软嫩嫩的脸颊。
“可是,为什么呢?”叶思栩茫茫然地问,他现在也做了演员,可是对这个问题好像还没有深入思考过。
秦越鸣道:“虚构作品是有读者、观众。大部分的观众需要从头到尾的完整逻辑,需要起承转合逻辑对接。否则也会产生困惑,到底自己在看的是什么,究竟前因后果之间的关联是什么。”
“也有一些荒诞派的,意识流的文艺作品,那就相对没有逻辑对吗?”
“应该说逻辑属于创作者。创作者有一切解释权。”秦越鸣觉得这问题要深入去说,至少得写上二十万字的长篇论文。
叶思栩也感觉出来其中的复杂,只是点点头:“文艺作品还要做人物行为逻辑,和人物性格设定。好像什么行为都要符合这个设定。其实生活里的人这么复杂,完全没办法有一个全面的设定。”
“是啊。这也是文艺作品多元的原因,每个创作者看到的世界,看到的人,即便是一辆车,一束光,都是不同的。主观意识在影响对客观世界的信息捕获,最后写出来的书籍、画出来的画、拍出来的电影和演出来的人物,就会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秦越鸣道。
叶思栩想了想,又问道:“对了,是不是还有认知差距。作者想传递的信息,到了我的眼里,和到了你的眼里,可能有不同的观感。又会有文本信息获取的区别,对不对?是这样的吗?”
秦越鸣揉着他的脑袋,浅笑:“腿不疼了吗?突然要跟我做论文答辩?”
叶思栩趴在他怀中,猫儿似的轻轻地叫唤:“疼……”手指扒拉着他西装的戗驳领,心里想,今天秦越鸣好帅啊。
又帅又男人。
秦越鸣叹气:“你啊。”他紧紧抱住叶思栩,又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他陡然意识到,小可怜的,心理承受能力倒是超过一般人。
这么多事情都能搁在心里,一口气全忍着。
秦越鸣想,他是怎么练就这么胆小内敛又能容忍的性格的?
等回到家,秦越鸣让司机去安顿朱明德医生,并且配合看对方需要什么协助。
叶思栩被他直接抱着上三楼,才问:“今天还要看电影吗?”
“不看了。”
“那我就回房间吧?”叶思栩看他步履不停地往上走。
秦越鸣语气平静如往日地道:“今天跟我睡一起。”
“什么?”叶思栩一下子僵住了,而后是没来由地热意,快要自燃,“不要,为什么啊?”
秦越鸣上了楼,踢开房门,抱他进去:“我看着你,放心。皮试过敏万一扩大,就喊医生上来。”
等叶思栩被搁在床边的沙发上,才单脚跳着要起身:“不行的,我要下去。”说完低头,脸红耳赤地地说,“我要睡自己房间。”
“阿叶,听话。我一会儿帮你简单冲个澡。”秦越鸣揉揉他的头发,弯腰同他对视,“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不会碰你的,好吗?”
“可……”
叶思栩想,那万一我忍不住可怎么办啊?
然而一开口,他就说成了:“要是阿姨们知道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这男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秦越鸣忍不住吻他的面颊:“阿姨们早知道了。”
“……”叶思栩皱皱眉,“是你告诉她们的吗?”
秦越鸣扶着他坐好,弯腰蹲在他身侧:“张姐和向姨是什么人,都看不出来这么点小事情?”
“那……”叶思栩胡乱地看着这张大床,他乱糟糟地想远了,赶紧将思绪收回来。
秦越鸣拉开他的外套,帮他脱下来:“没有这那,就这么定。”
叶思栩瘪瘪嘴,这人老是突然凶起来。
虽然心里有些怕他,但叶思栩还是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腰,脸也贴上去,小声说:“那我明天怎么面对张姐和向姨?好难为情的。”
秦越鸣被他这小动作取悦了,手指在他露出来的后颈子上捏了捏软乎乎的肉:“就当你不知道。需要什么?我去你房间取。”
“没什么,牙刷毛巾这样?”叶思栩说完,才觉得好麻烦,“不然,我还是回去吧?你要跑上跑下的。”
“那我让向姨……”
“好啦好啦。”叶思栩真是拿他没办法,这么晚了难道还要让大家都知道自己睡在这里么?
这人,又坏又乱来。
秦越鸣很快折回来,将他的外衣快速一脱,送他去洗手间。
叶思栩推着门:“不行,我自己可以洗的。”
秦越鸣道:“我先处理完你的腿,我就出去。拿了保鲜膜给你绑住,这样你一会儿洗澡不会沾湿。”
“哦。”叶思栩被他扶着进去。
他的洗手间面积很大,整体白色和宝蓝亮色,灯光通透、干湿分离,泡澡的浴缸在窗边,还有一把椅子。
秦越鸣索性将人抱到椅子上,在水池里放了热水,拿着干净的毛巾沾湿之后一点一点擦拭干净他腿上残留的消毒水和血迹,最后才用保鲜膜一层一层地裹住。
他低着头,手里动作仔细又小心,温柔得不像话。
叶思栩咬着唇,心里不是滋味:“我让你担心了是么?”
“是啊,以后最好让我守着,不要离开我太远。”秦越鸣头也没抬起来地道。
叶思栩“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等又被他抱进淋浴间,才道:“我自己来吧,谢谢。”
秦越鸣弯腰,没有逼着要帮他,只低头咬了一下他这客气的唇:“自己弄,有问题喊我,我在外面等你。”
“嗯。”叶思栩扶着淋浴间玻璃门上的防滑杆,看他将干净的浴巾拿到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才折身出去。
秦越鸣坐在床边的丝绒椅里,叠起腿,拿着手机盯着画面里柳灏的微信,但是下一秒,他给风月剧场的李晗去了电话。
李晗还以为秦越鸣要用柳灏,兴高采烈地说了柳灏的情况。
末了他问:“越鸣,什么角色啊?真的有戏?”
秦越鸣道:“师兄,具体角色我直接跟他联系,一会儿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好,那行。”李晗笑着道。
秦越鸣将柳灏的电话发给了自己的朋友,让他确认下人具体在哪里。
对方答应明早给他答复。
秦越鸣靠坐在椅中,冷冷地望向虚空某个点。
之前,他还误会过,以为叶思栩同这小男孩有什么,原是对方单方面在纠缠叶思栩。
看来当时就应该弄清楚这里头的关系。
是他大意了。
不一会儿,秦越鸣听见洗手间开门的声音,叶思栩慢吞吞地挪出来。
叶思栩穿着宽松运动短裤和体恤衫,洗完后整个人都松软香甜。
秦越鸣快步上前,将他抱到床边坐着,弯腰揭掉腿上的保鲜膜,又用纸巾擦干净多余的水珠子。
叶思栩看他每次都这么小心翼翼,其实自己没有这么疼,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就说了,没有伤到骨头。
他扑进秦越鸣怀里,双手吊着他的脖子,咕哝道:“又没有很严重。不要这样小心。”
秦越鸣顺势抱住他:“自己扑进来?嗯?”
叶思栩羞得没地儿藏,揪着他的衬衣领子,手指蹭着他后颈肌肤:“想抱抱你。”
还想你抱抱我,就想现在这样,眼里只有我,好像我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
秦越鸣看他忽的跟自己腻歪起来,心里柔软,将他揉进被子里:“乖,我去冲个澡就来。”
“嗯。”叶思栩点点头,但是手没放开他,挂在他脖子上,摇了摇,又紧紧搂住。
其实手臂有点疼,但他不舍得放开秦越鸣。
秦越鸣也不着急,两人一直这样在沉默中,感受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
好一会儿,叶思栩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才惊醒似的。
秦越鸣将手机递给他,看他乖乖地要接电话,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才去洗手间。
叶思栩瞧他的背影一眼,开始接听叶思贤的电话。
“哥!”叶思贤兴高采烈地喊他,“你猜猜我在哪里啊?”
叶思栩抱着被子滚到一边,柔声问:“在哪里玩吗?没在学校?”
“对啊,我们班今天出来搞活动,住在外面,这里空气好好,是一个山谷里,哦不对!是一个村,就是两个山头之间的小凹地,现在住在民宿。特好看一个地方。”叶思贤笑着道,“等有时间,我想带你们来玩。这里就是交通不太方便,住宿费也不高。”
叶思栩应着道:“好啊。等明年开春好了。那你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山里很冷吧?”
“对,而且下雪了!”叶思贤开心道,“哥,我一会儿给你拍照片哈。你忙吗这几天?”
叶思栩忽的想到之前还想请叔叔和妹妹去剧院看自己的话剧呢,现在却弄成这样。
一个剧,拢共就四个人,两个人出了事……
“哥?你走神呢?”叶思贤无语,“你是不是困了呀?那我不吵你了!”
“没有。”叶思栩道,“对了,你下周回家吗?我带你去吃饭?”他想自己腿下周应当是好全了。
“好呀。或者我在家自己做好了,哥你要吃什么?上次你拿回来的大虾好不好?”
叶思贤还记得他从沪城拿回去的酱虾。
“没事,出去吃好了,那回头我联系你。”叶思栩道。
叶思贤最后兴冲冲地道:“我们可以在家吃火锅啊!”
“好。吃火锅。”叶思栩笑起来。
秦越鸣从洗手间裹着睡袍出来时,chuang上的叶思栩还眯着眼笑嘻嘻的样子,他避开他的腿,扑上去问:“想什么呢?”
叶思栩有些拘谨地动了动,但很快放松下来,手指头点了点他的鼻梁:“我妹妹说,想吃火锅。”
他语气轻巧,可一想到今晚上要和秦越鸣一起睡,还是有些紧张。
秦越鸣看他眼神暗下去,忙掀开被子躺进去,将暖兔子整个儿抱在怀中。
“你想吃吗?过两天伤口恢复一下,再去。”秦越鸣问道。
叶思栩在他胸口处,捏着睡袍边缘,闭上眼,浑身暖洋洋的。
“不想吃。我想待在家里几天。”
觉得这大宅子,挡风遮雨,安全极了。
“我明天陪你。”秦越鸣吻他的耳尖儿。
皮试要是脱敏注射,起码四针,秦越鸣是真心疼这小兔子。
他按了开关,灯和窗帘都徐徐合上。
叶思栩闭着眼睛想,今天要休息得这么早吗?
下一秒他就被秦越鸣紧紧抱住,耳边是他沉沉的声音:“阿叶……”
叶思栩嘟嘟嘴,秦越鸣是大灰狼,怎么会这么早睡觉呢?
他自己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秦越鸣忽的叮嘱道:“阿叶,以后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自己往肚子里吞。”
“哦。”叶思栩答应一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是啊,别叫我担心。我老了。”秦越鸣玩笑一句,握住他的手搁在自己的左胸位置,“老年人心脏脆弱。”
“才没有呢,你很年轻的。”叶思栩小声道:“不许说你自己老。”
秦越鸣吻他的额头:“好,我不说。”
“我要……我要睡觉了。”叶思栩道,“我们躺好好吗?”
“再让我抱会儿就睡。”秦越鸣道,“乖。”
叶思栩心里慢慢地想:我乖乖的,你会多喜欢我一点吗?那我一定很乖很乖的。
章节目录 039
第二天醒来时,叶思栩窝在被子里, 腰上是秦越鸣的胳膊。
他迷糊的想, 我昨天居然就那样睡着了?
稍微一动, 秦越鸣就跟着醒来, 吻着叶思栩的头发, 嗓音沙哑地问:“醒了?”
叶思栩没做声,只是也搂住他, 挤进他的胸怀间, 脸颊贴在他的肌肤上。
等过了好一会儿, 才意识到, 他怎么脱了睡袍吗?
脸颊蹭动, 叶思栩悄悄地亲着他结实的胸口。
秦越鸣微感到有些痒,捏他的脸颊:“起床了。我看下手臂,或者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叶思栩摇头:“没有。”说着自己拉上袖子给他看,红肿也消退了一些,不是很严重。
“嗯, 下楼吃早饭, 一会儿打破伤风。”秦越鸣道, 只是看他始终戴着手表, 一直存在的好奇忽的被勾起,但是考虑到小兔子可能有自己的顾虑, 暂时忽略过去。
叶思栩听到又要打针,往他怀里钻:“打针好疼的。”
昨天在人前,他没好意思表现出来。
皮试针尤其疼, 扎进去从肉疼到神经。
秦越鸣想这小东西现在已经知道怎么跟自己撒娇了,他咬一口他这软软的耳垂,人这么软,像是个大白馒头似的,叫人又想揉又想捏。“疼也得打。”
叶思栩看他忽然动起来手,从腰上开始揉自己,便忙道:“好么好么,那起来了。”
听着还有些委屈。
秦越鸣浓眉之下的双眸第一次在起床时就笑得这样愉悦,他又在他耳边咬一口,亲昵地道:“小兔子,要乖。”
“唔。”叶思栩躲着他的薄唇,痒得缩起肩,“快起来,医生说不定在等。”
秦越鸣抱着他起身,两人火炉子一样贴在一起,亦步亦趋地推着他进洗手间。
叶思栩对着镜子里的脸想,怎么这么容易就跑他卧室来了?还跟他一起睡觉,真是……
太快了吧。
等下楼吃早饭时,叶思栩非要先回自己房间,自欺欺人一般换了一件毛衣才从房间磨磨唧唧地扶着墙壁走到餐厅去,还不许秦越鸣来扶他。
秦越鸣看他这小别扭样子,随他去,没有为难他。
向姨已经听秦越鸣说了叶思栩的情况,摇着头道:“阿叶,那你今天就不要出门了,在家里啊,好好修养一阵,向姨给你炖汤喝。”
“嗯。谢谢向姨。”叶思栩恨不得把脸都埋进面前的粥碗里,他也不知道向姨和张姐会怎么看待自己和秦越鸣的关系,单纯自己觉得害臊。
秦越鸣将向姨拿过来的牛奶推给他:“好好吃饭。”
“哦。”叶思栩手指头碰碰牛奶杯,挪到自己面前,也不敢看秦越鸣。
吃过饭后休息了会儿,医生才拿着药箱下二楼。
破伤风脱敏注射要分四次,稀释药液后注射,两针之间间隔二十分钟左右,根据注射后反应调整具体注射情况。
叶思栩一听要打四针,眼睛都直了。
秦越鸣抚他的后背:“没事的,注射完就好了。”
叶思栩提着一口气,四针呢!
算上昨天的皮试和那两颗钉子,活生生两天要扎七次。
但有陌生人在,他也不好扑进秦越鸣怀里,只能僵硬着脖颈点点头,一下子脸比昨天还白。
向姨站在一旁照应,一听情况,也道:“这真的是吃苦头。哎。”
医生开始准备打针,叶思栩就看到秦越鸣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震,上面有一通来电。
秦越鸣直接按掉了。
叶思栩想,他应该挺挺多事情的,他问:“那你先去忙?我在家里没事的。”
秦越鸣揉他脑袋,沉声道:“先注射再说。”
“哦。”叶思栩扭头去看医生在弄针筒,瞪瞪眼,赶紧挪开视线。
四针打完都上午十点了,叶思栩中间让秦越鸣取一本书,坐在沙发上边看书边等,而秦越鸣去花厅接了两个电话。
等送走医生,叶思栩忙让秦越鸣去上班。
向姨已经走开去准备午饭,秦越鸣索性将他抱到三楼去。
“我下午出去一趟就行。”秦越鸣看他刚才打针一直强忍着,知道他受苦了。
“那我们去做什么?”叶思栩迷糊地问。
秦越鸣道:“去书房,陪我忙一会儿工作。”
“嗯。”叶思栩点头,这也好,总比他光陪着自己强。
书房白天的风光比夜里好,窗帘展开,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温暖如斯。
花园的旁边,也有一株小小的红枫,修剪得极雅致,遗世独立一般。
今天风小,枫叶落在草坪上,红绿相间,在这本应该凋零的季节里,竟也有种茂盛的生机。
秦越鸣见叶思栩坐在临窗的沙发椅上,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等他将手头的拍片计划草案略略扫过一遍,小兔子已经将腿缩在沙发里,蜷缩着靠在扶手上眯起眼休息了。
感觉自己真养了一只兔子。
又安静,又乖顺,又可爱,挠一挠软软的肚皮还会笑得阳光灿烂。
这么一想,于是乎再也无法一个人坐下去,秦越鸣起身走到沙发边,将他搂着抱在腿上。
叶思栩迷糊地见他抱住自己,右手还拿着什么文件,顺势倒在他怀里,蹭动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秦越鸣今天又穿着黑色的开司米毛衣,柔和得宛若婴儿肌肤,他本来就阳刚味道十足,再经太阳照耀,周身都暖。
叶思栩窝着就失了魂,脑子空空如也。
就这样,什么都不想的感觉,真好啊。
他抿着唇似笑非笑,被秦越鸣看个正着。
“想什么?”秦越鸣丢开文件,搂紧了怀里暖烘烘的小东西,在他额头落个吻。
想你。
叶思栩闭着眼,偷偷地在心里发笑,又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他,手指头在他毛衣上滑来滑去,“我是不是要去剧院跟程老师沟通一下。”
秦越鸣揉过他的额发:“他跟我聊过了,等你好点了,再去。不着急,他们会处理的。”
“那话剧是不是要暂停售票和演出?”叶思栩有些遗憾地问。
秦越鸣捏他的鼻梁,沉声道:“好了,这些事情,让大人处理,小孩子在家休息就可以了。”
“什么啊?”叶思栩朝他怀里拱,“谁是小孩子?”
“你。”秦越鸣低眸,眼神极愉悦,手掌慢慢地抚着他的手臂。
叶思栩嘟嘴,呢喃:“我才不是呢。”
可是说完,自己也翘着嘴微笑。
被他当做小孩子也很好的,反正他喜欢就好了。
一起吃过饭,两人又腻在一起看了一部六十年代的经典老片,《控方证人》。
一边看,一边聊剧情。
叶思栩发现自己跟着他看了这么多电影,对剧情的把控和电影演员的表演,也有不少收获。
他想到了程一诺对自己说过的话,了解好的表演是什么样的,见贤思齐的同时,建立起自己的评判标准,慢慢地让自己的表演去无限接近这条“好”的标准线。
电影放到三分之二,秦越鸣接到一条微信消息,他得出去一趟。
叶思栩见他终于要去忙自己的事情,巴不得让他快走。
秦越鸣搂着他问:“这么想赶我走?”
“没有啊。”叶思栩依偎着他,哪里想赶他走,就是怕耽误正经事,口中道,“你快去忙。”
秦越鸣同他又亲又揉地温存良久才离开。
叶思栩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继续看,不多会儿,叶思贤给他发来微信。
是她度假所在村庄的照片,果然薄薄一层白雪铺在建筑物的房顶,远看房子又小巧又精致。
他暂停电影,同叶思贤又聊了两句。
这时,向姨敲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
“给我的吗?”叶思栩望着托盘上的透明玻璃茶壶和玻璃杯,还有一份精致的糕点。
向姨先放在茶几面上,才道:“是啊,先生让我准备的。”
茶叶的香味已经散出来了,叶思栩瞥一眼。
向姨看他眼神望过去,便道:“上段时间,先生从外面带回来的,刚才说让我泡这个。你尝尝。”说着,慢慢倒出一小杯。
“他带回家的吗?”叶思栩意外,他拿起茶杯一嗅,是那家餐厅的红茶!
茶叶这种东西,就算是同一个品种,产区、采摘时间、烘制手法乃至于包装和存储方式的不同,都会导致茶汤的区别。
向姨看他眼里带笑,好像真的是很喜欢的模样,又道:“先生特意嘱咐过了一遍茶汤的,下午了,你啊,少喝点,不然晚上睡不着了。”
叶思栩捧着茶杯点头,目送向姨走出去。
等电影再度播放,叶思栩捏起一块草绿色的糕点尝一口,是抹茶绿豆糕,甜的。
再喝一口红茶,极为解腻。
叶思栩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