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敢做
季苏谌手的温度跟以前不一样了, 很凉, 这是祝昀的第一感觉。
相触片刻，两个人就很默契的同时放开了手，一丝缱绻留恋的意思都没有。季苏谌面色平静的坐了下来，而祝昀走向另一边, 坐在了他们的对面。这让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的季苏情微微松了口气, 心惊肉跳了一晚上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下来。
“祝昀，你旁边这位是？”季苏情有意活络气氛, 看着祝昀旁边的郁瑾饶有兴致的问。
“呃……”
“这是小昀女朋友。”没等祝昀想清楚怎么介绍郁瑾呢, 他老妈倒好，直接了当的给他定义了。翁青杉满脸欣慰，笑呵呵的说：“刚相处不久呢。”
“小昀也是到年龄了。”这些年, 季天林和祝时峰两鬓都添了些斑白, 但眼神依旧是精神气十足，笑盈盈的看着他：“你爸妈，可真没少着急呢。”
在这个环境，在季苏谌的对面，听到这话的祝昀心里莫名就像被谁抓了一把似的, 酸的发疼。
真是太尴尬了，他硬着头皮附和道：“季叔说的对。”
对面的季苏谌正在慢条斯理的用餐，闻言拿筷子的手指不自觉的一顿，轻微极了。这么一个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到的须臾片刻后，季苏谌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举起手边的半杯酒, 对着祝昀遥遥举了举杯：“以前我在祝氏实习的时候，还多亏祝哥照料呢，敬你一杯。”
祝昀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他惊讶的不是季苏谌几年过后可以说出这么漂亮的场面话，而是他居然肯和自己喝酒：“你……”
“苏谌，都是自家人，你这么客气干什么。”祝时峰看到季苏谌这么礼貌的模样，十分受用，亲切的说道：“祝昀还总提起你，说你工作特别认真，比我们公司的一些员工好多了呢。”
祝昀：“……”
他老爸怎么现场造谣呢？他什么时候说了？
季苏谌闻言眉头微微一动，竟是十分感动的模样，目光极为深邃的盯着祝昀：“那更该敬祝哥一杯了。”
喝就喝呗，反正他也不是从前的一杯倒了！祝昀下意识的微微避开季苏谌快要把他吸进去的眼神，故意心不在焉的对他举了举：“来吧。”
在座的人都忍不住一愣，翁青杉皱眉怼了他一下：“干嘛呢，这么没礼貌。上次来这里吃饭的时候，人家苏谌还帮你剥虾呢。”
“翁姨。”没等面色不虞的祝昀开口，季苏谌就淡笑着缓解了尴尬，意味深长的道：“没关系，估计祝哥是埋怨我这次没帮他呢，我在剥一盘。”
他边说，边拿起盘子里红彤彤的大个头阿根廷虾，慢条斯理的剥了起来——其动作优雅的像是再给此虾做手术，慢吞吞的进行肢解似的。
但成功缓和了刚刚有些停滞的气氛，在座的长辈们都笑了。
只有祝昀笑不出来，看着季苏谌推过来的一盘子整整齐齐的虾，直感觉自己还没心大到面不改色吃下去的地步。
在这种场合说着这些话，心情比之活受罪也没太大区别了。
“各位。”祝昀站了起来，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下又倒了一杯酒，足足有二两白的：“不好意思，我有点私事得先离开，这杯酒当我给季叔叔和阿姨赔罪的。”
“哎，这孩子，不用……”
季天林的话音未落，祝昀就端起酒杯干脆的一饮而尽——只可惜他还没办法做到喝酒跟喝白开水一样，被这又辣又苦又灼热的感觉刺激的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事情啊。”祝时峰有些不悦：“连饭都不吃完。”
“总之很着急。”祝昀笼统的说完，也不管他名义上的‘女朋友’郁瑾了，拿起西装外套就走，背影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从头至尾，酒喝的不少，但没给季苏谌一个眼神。季苏谌看着祝昀喝过的那空空的酒杯半晌，站了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状似平静的离开了包厢，季苏谌就跑了起来，纵使他个高腿长急切起来动作也有些变形，让路过的服务生都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好，速度够快，季苏谌跑出了长长的走廊就看到祝昀那道细瘦的背影刚刚走出大门。
他咬了咬牙，根本压抑不住心中着了火一般的感觉，忍无可忍的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
“嗯？”祝昀脸上浮着两抹酒醉的嫣红，眼神也染上两抹水汪汪的迷茫，被粗鲁的拉过身子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直到看清是季苏谌，才慢吞吞的问：“你、你怎么出来了？”
他是一杯倒，季苏谌知道，这让他微微有些松了口气——他有些怂，冲动的追出来却还没想好如何面对祝昀，幸亏他现在不清醒。
“祝哥。”季苏谌放轻了语气，柔和的看着他：“你喝醉了自己回去太危险了，我送你吧。”
祝昀甩半天没甩开他攥的结实的大手，怒道：“我才没醉，你别多管闲事！”
“你平时喝一杯就醉了，今天喝了三杯，怎么会没醉呢。”醉鬼都是难以调理的，季苏谌用哄小孩的语气说着：“让我送你吧。”
祝昀一愣，微微有些迷茫和感慨的看着季苏谌——这还是他回来后，他第一次把季苏谌看的这么认真。
他没怎么变，依旧年轻清俊，就是眉眼之间少了一分以前奶奶的少年气息，多了一丝成年人的冷漠，可在他面前还是像个小男孩。几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季苏谌都不知道他现在的酒量其实已经不错了。
虽然刚刚那几杯酒喝的比较急让他有些难受，但还没达到醉的地步。但这次搞笑的乌龙，让祝昀发现季苏谌还是像以前一样关心他。这让祝昀忽然不知道该喜该忧，理智上他应该发愁，可情感上……
祝昀顺从自己的装醉了，怔怔的点了点头：“好吧。”
看着他呆呆的模样，季苏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我背你？”
祝昀：“嗯。”
季苏谌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祝昀看着那道劲瘦却相当可靠的背，微微顿了片刻，还是趴了上去。一瞬间的感觉竟然是惬意的——就好像他为了经过千山万水，摸爬滚打了好久好久，发现半途中的这个栖息之地其实相当的不错。
季苏谌的背上特别稳，真的是最好的坐骑了。
然而他却不是真的醉，祝昀任由自己享受的同时，心中却是一团乱麻。他没说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季苏谌要把他背到哪里去，只是下意识的感觉今天晚上大概不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
“祝哥。”季苏谌忽然叫他，让胡思乱想的祝昀心尖下意识的一个哆嗦：“你睡了么？”
祝昀：“……”
季苏谌：“我把你背回我家里了？”
祝昀选择持续性装死——装死一时爽，一直装死一直爽。
季苏谌没有改变住处，依旧住在那个离祝昀家里很近很近的小区，甚至连装修都没怎么变。屋子里虽然干干净净，但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冷冷清清的味道，显然是很久没人住过新打扫的了。
季苏谌把装睡的祝昀放在主卧柔软的大床上，看着橙黄温柔的床头灯下祝昀精致的眉目，长长的睫毛，忽然觉得几年以来辗转反侧的思念一瞬间都得到解脱了。
“祝哥。”他小声念叨着：“我真的很想你。”
祝昀是死死的捏紧自己的手心，才保持住睫毛不要发颤的——季苏谌居然想他，难道……不是恨他才对么？毕竟当时的一系列事情，现在回忆起来，祝昀都觉得自己蛮残忍的。
“我说想你，不是见到你之后才想你。”
“而是我一直都在想你，只是现在终于敢说出来了。”
祝昀的睫毛终于忍不住重重的一抖，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十分。
然而季苏谌离他极近的脸却丝毫不见慌乱急促，相当淡定自若，就像是早知道他根本没睡一样。甚至还笑了笑，声音轻轻柔柔的蛊惑人心：“祝哥，我就知道你没醉。”
祝昀真正醉了的样子，他看过太多次了。
祝昀心头一跳，声音微哑的开口：“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他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而季苏谌也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
“你……”祝昀感觉浑身都脱力了，心里真的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假如他在年轻十岁，可能更大胆一些，可能会真的答应季苏谌试试这种刺激而新鲜的恋情。然而今天在席间，两家人的反应他们也看的清清楚楚了。
他颇为无奈的开口：“你为什么不找别人谈恋爱呢，处对象的话，谁都比我强啊。”
季苏谌忍不住笑出声：“谁能有你好？”
“……”祝昀是真的很好奇一个问题：“我哪儿好了。”
“哪里都好。”季苏谌就跟他的脑残粉似的一样笃定，但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口是心非。”
他边说着，边慢条斯理的解下来脖子上的领带，趁着祝昀还没防备的时候轻轻巧巧的系住他的两只手腕——
“你你你！”祝昀顿时结巴了，挣扎起来：“你干什么？”
季苏谌单手优雅的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隐隐约约的胸口，眼神诡异的变红了，声音低沉：“做些以前你醉在我面前，我都不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