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2)
?”
楚笙又没骨头似的躺回软榻上,道:“尽快吧,你去帮我收拾收拾,你家娘娘今晚可能回不来了。”
“是。”
身边清静下来后,楚笙又躺了一会儿,起身去看楚固的房间。
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有人住过的痕迹。
楚笙扶着门框,呆了半响,才笑了笑。
扭头带着雪琴给她收拾的东西又进甘泉宫。
她走后,没看见树林旁,他们经常烤肉的地方,有一只雪白的兔子乖乖地蹲坐在地上,雪琴过来收拾楚笙的软榻,一眼就看见了。
雪琴抱起这只小兔子,逗弄它:“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怎么在这里?”
兔子嗅了嗅雪琴的手指,也不挣扎,被雪琴抱着回她房间了。
楚笙进甘泉宫,名为照顾,实为伺候。
她去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一半,暖春就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是那天问楚笙对她家皇后娘娘做了什么的人。
见楚笙过来,暖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带着楚笙先验身,确定她什么危险物品都没带后,便放她进去见王皇后。
王皇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楚笙进去,王皇后正面色苍白的喝着味道难闻的补药。
楚笙低头行礼的时候,口上念着“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心里却想,肚子这么大,皇后怀的肯定不只一胎。
王皇后见楚笙来了,脸上表情迅速从愁眉苦脸变成了春暖花开。
她笑眯眯地朝楚笙招手:“楚贵人来啦,过来,在本宫跟前坐。”
楚笙依言坐到王皇后身前的凳子上,宫女们迅速把空碗端了下去,只留下了另一个高个子宫女守在王皇后身边。
王皇后指着楚笙,笑着对身后的宫女道:“暖夏,这便是楚贵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暖夏朝楚笙微微一福,算是行礼,口中应和着王皇后的话道:“楚贵人果然容貌出众。”
王皇后笑得像是个得到糖吃的孩子,满足又天真。
和她高挺的肚子怎么都不搭。
王皇后躺下去,对楚笙道:“我倦了,楚贵人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后半句直接撒娇了。
楚笙点头应好,清清嗓子,开口便唱道:“云收雨过波添,楼高水冷瓜甜,绿树阴垂画檐。纱厨藤簟,玉人罗扇轻缣。”
这一首诗唱的很慢很舒缓。
连暖夏都忍不住向楚笙投来惊诧的目光。
王皇后听完,似乎觉得还不够,她定定地看着楚笙,笑道:“楚贵人,我想听《送别》,可以吗?”
楚笙瞳孔一缩,忍不住去看王皇后的脸,还是一派天真,却在楚笙心上压下一块巨石。
作者有话要说: 《天净沙·夏》
元代·白朴
云收雨过波添,楼高水冷瓜甜,绿树阴垂画檐。纱厨藤簟,玉人罗扇轻缣。
这首曲写的大致就是夏天下了雨后水面波澜,楼好像更高了,水更冷了,瓜更甜了,少女躺在有帐子的藤席上扇扇子,悠然度过夏天的时光。(作者瞎几把意译,如果有错不要打我)
在皇后面前唱还算是中规中矩√
皇后攻略开始啦~
最后,球球小天使们点个收藏叭!磕头了砰砰砰tat
☆、快问快答
《送别》只在天音楼那晚唱过,听过的人很多,但楚笙消失的也很快。
竹生姑娘这四个字在其他人的记忆里,分量很轻。
江王爷说过,竹生姑娘等于楚笙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更别提楚笙容貌变化之大,以前是清秀佳人,现在则是国色天香。
王皇后的语气好似提出了什么小事一般,一点都不在意楚笙心里的山呼海啸。
楚笙闭闭眼,笑着说好。
一模一样的词曲,因为楚笙唱功的精进,竟比以前唱得更好。
回过神来的时候,王皇后和暖夏眼眶红红。
“此曲可是你所作?”王皇后拿手帕擦着泪眼,问。
楚笙恭恭敬敬答道:“词乃名为李叔同的隐士所作,曲为何人所作,臣妾不知。”
王皇后叹息道:“这李叔同究竟经历了何事,是何人,词写的如此凄婉。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楚笙道:“臣妾逛街坊偶然听见,歌声太过动人,臣妾便追上去询问。唱歌的人一身和尚装扮,只告诉臣妾他叫李叔同,后面臣妾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王皇后点头道:“竟还是个出家人,难怪难怪。”
楚笙也就记得个李叔同是个僧人了。
这首《送别》楚笙可不敢说是自己作的,这个时代没人认识李叔同,但她以前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歌女,哪里来的文化造诣写出这样的文字?更别说冒领文化大家的诗词是个道德问题。
楚笙去看《夏x特烦恼》的时候,男主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人,重生回高中后写歌,通过抄后世那些有名歌手的歌成名,这个情节楚笙一直看的心里憋屈。
来到瑜朝这个不存在的历史时代,已经迫不得已唱出了《送别》,楚笙不准备继续错下去。
弘一法师对不起了。
在心里默默道歉,抬头看见王皇后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头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暖夏不说话,王皇后也不说话。
楚笙便也闭嘴。
她开始细细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
顾燕禹亲自去她寝宫找她,让她过来陪王皇后,但这种小事作为皇上派个人过来不就好了?哪里犯得着亲自过来找她呢?
楚固走的很从容。
他就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提前把一切都打理好,还给楚笙真正的清净,让楚笙差点以为这几个月都是她在做梦。
楚固走和皇帝来,一前一后时机太过巧妙。
皇帝这样气势汹汹的来,怎么看也不像是对楚固友好的样子。
是什么人,让江王爷不惜和这执掌天下的真龙天子作对呢?
楚笙想不通,便也不想了。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都活不长。
可上天好像是存心想要跟楚笙作对,王皇后叫住了出神的楚笙。
“楚贵人,你知道晋王吗?”
楚笙怔怔地看着面容哀戚的王皇后,突然很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住。
不,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封面!
再也不是寒酸的小星了呜呜呜。
楚笙小朋友的故事拥有了姓名!
这章很短小,但是下章开始日3k到完结√
因为考试要结束啦,存稿大大的有!
☆、阴差阳错
王皇后是不会听到楚笙的心理活动的。
她看着楚笙的脸,问:“楚贵人可是曾在江王爷府上住过?”
能够这样打直球问出来,已经是确定的了。
楚笙点点头。
王皇后抿唇一笑,道:“楚贵人知道吗?我曾和江王爷,有过一面之缘。”
楚笙继续点头。
“在天音楼。”
楚笙点……楚笙点不下去了。
天音楼这地名咋这么熟悉呢
看见楚笙绷不住的惊讶表情,王皇后笑得更开心了。
“春夏秋冬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嘴巴再严实不过。楚贵人别担心,不会隔墙有耳的。”
楚笙道:“可是这和晋王有什么关系?”
王皇后抚着高耸的肚子,神情温柔,也没管楚笙的问题,继续道:“说来也巧,楚贵人登台那天,我央求着父兄带我去听曲。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只爱听曲。皇上便赐我一队暗卫,随我出宫。那天晚上我在四楼,江王爷正巧在我对面。”
楚笙道:“怪不得皇后娘娘知道《送别》这一曲。”
王皇后道:“楚贵人那晚,着实惊艳了全场。不过我后来听说,晋王也在,却没现身。”
楚笙心想,这书里的战神竟然也来听过我唱歌?
面上却回答:“那真是臣妾的荣幸。”
而楚笙却没看到,无论是面前的王皇后,还是身侧的暖夏,都在不着痕迹地仔细观察着楚笙的表情。
王皇后继续道:“不知后来到了江王爷府上,江王爷有没有为难楚贵人?”
楚笙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微妙,但是她暂且压下心底毛毛的感觉,还是回答道:“江王爷对我挺好的,还让林夫人教我学曲,林夫人极其严格,每日里臣妾除了学曲,连话本都没时间看了。”
别问她江王府的事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每日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一点空都抽不出来了。
王皇后顿了顿,又问道:“听说江王酷□□请宾客,楚贵人没去瞧瞧热闹?”
楚笙道:“臣妾倒想开开眼界,可惜林夫人对臣妾总是不满意,实不相瞒,在皇上寿宴那天登台,是臣妾这辈子遇到过最热闹的事了。”
王皇后点点头,对暖夏道:“我乏了,你带楚贵人歇息去吧,把暖春叫进来伺候就好。”
“是。”暖夏行礼后,带着楚笙出去。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暖夏提着灯笼,带楚笙去甘泉宫偏殿,楚笙带来的一些小东西都被放进去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暖夏替楚笙开门,暖夏才道:“这里便是楚贵人的住处了,有事吩咐守在外面的冬梅和冬兰就好。暖夏告退。”
楚笙迈进漆黑一片的偏殿,身后的冬梅和冬兰立马进去替楚笙点灯。
楚笙伸了个懒腰,摸着喉咙自言自语道:“不开嗓则已,一开嗓竟这么高难度,我真是对不起林夫人,没有日日做功课。”
冬梅冬兰跟没听到似的,跟楚笙告退,退到门外去,啪的一声关了偏殿大门。
一片寂静。
这边王皇后寝殿。
回来的暖夏快步走到王皇后身边,低声道:“娘娘,没发现什么。”
王皇后点点头,道:“我也没看出什么来。要不就是这楚笙演技真的这么好,要不就是她确实没见过晋王。”
暖夏道:“那娘娘是要……”
王皇后抬手,止住暖夏接下来的话语,道:“既然什么都没发现,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不必去跟皇上讲了。”
暖夏道:“是。”
王皇后闭眼侧躺,硕大的肚子出现在她娇小的身体上,显得格外违和,她漫不经心地唱道:“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哼笑一声,王皇后悠悠叹气道:“惟有别离多。真不错啊。”
让暖夏吹灭了蜡烛,整个甘泉宫就彻底沉寂了下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楚笙摸了摸自己炸起来的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别朝有没有妃子夜宿皇后寝宫的典故,楚笙不知道,但她觉得她可能是瑜朝第一个。
皇后身边的配置比她一个小小的贵人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宫女12个,太监14个,每个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精气神看着都要好些。
冬梅冬兰两个宫女过来伺候楚笙梳洗的时候,那叫一个快狠准,干脆利落,服务周到。
待楚笙彻底清醒了,就有太监过来领路,说皇后娘娘邀楚贵人御花园一游。
这还是楚笙第一次在皇帝以外的人身边见到太监,一时心里竟有些惊奇。微!信!公!众!号:糖!铺!不!打!烊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楚笙也应该有太监在身边伺候的,为什么没有呢?
那还是顾燕禹的锅,他后宫内妃嫔太多了,要是每个都赏赐同等位份的宫女太监,这后宫支出就够顾燕禹喝一壶的。所以很多位份低的妃嫔也只有一个宫女伺候,太监是没有的。
瑜朝国富民强,大家都吃得饱饭,这个时代重男轻女严重,不到万不得已,很多百姓不愿意把自己的儿子送入宫中当无根之人,这就导致皇宫内宫女比太监多多了。
皇后皇帝这种身份不一般的,还是得按照礼制来。
御花园就在甘泉宫背后,跨个门就过去了,楚笙到的时候,皇后已经坐在垫有软垫的石凳上了。
她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朝楚笙嫣然一笑。
楚笙这次冷静多了,不再中美人计,顺着王皇后的手坐到了她对面。
王皇后示意身后的人给楚笙倒茶。
两个人就看着面前姹紫嫣红的一片开始品茶。
品着品着楚笙突然就想起来了。
原作里,皇后的名字叫王嫣,和神仙姐姐的王语嫣就差了一个字。
说实话楚笙很多剧情都忘记了,她也没搞在纸上写剧情那套,因为她相信蝴蝶效应,从她离开天音楼开始,这本书的剧情一定会改变。
她想起来的不仅仅是皇后的名字,还有她的结局。
朝廷争斗无非就是君臣斗,臣子斗,妃嫔斗。
无论你地位高低,只要站在这皇都里,你都得斗下去,不斗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皇后王嫣在原作里女主入宫的时候,身体已经快不行了。
这是女主入宫的第一个考验,皇后即将归天,后位不稳,整个后宫暗潮涌动,女主一个小小的庶女,地位低微,没钱没人,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危险气氛下,女主不仅顺利度过了难关,还暗中得到四妃中淑妃的扶持。
四妃分别是贤良淑德四位妃子,算妃位里身份地位比较高的,除此之外的妃都按照皇帝的喜好来命名。
顾燕禹这个花心大萝卜,光妃就有足足十个。
若不算上女主,原作里王嫣绝对是顾燕禹后宫里最美的女人。
据传王嫣即将要生产的时候受到了惊吓,导致难产。顾燕禹这个皇帝遇上了千古难题“保大还是保小”,顾燕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大,孩子没了,王嫣活了下来。
这一举动,为顾燕禹博得了一个“深情”的美名,后来还成为他和女主感情升温的加速器。
王嫣虽活着,却活得不大好,难产对女人身体伤害太大了,即使保住了命,但她从此也在鬼门关前游荡,被各种名贵药材吊了整整一年的命,最后实在挺不住了,驾鹤西去。
皇后死亡,后位空悬,为女主的宫斗生涯拉开了序幕。
楚笙看了一眼挺着不正常的大肚子的王嫣,这不难产才奇怪吧。
似乎感觉到楚笙打量她的目光,王嫣扭头对楚笙道:“楚贵人可是乏了?本宫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就是话本子多,待会儿让小顺子给楚贵人送过去。”
楚笙连连摇头道:“臣妾看的话本够多了,进宫后天天净看话本去了,连曲都没怎么练,昨晚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王嫣今天梳的灵蛇髻,发型如名,像灵蛇一样盘旋在头顶,飘逸感十足,却也稳重了许多,有点为人父母的感觉了。
她听见楚笙自谦,便娇笑道:“楚贵人说得哪里话,楚贵人这把嗓子真是老天爷赏饭吃,你若唱得不好,这天底下就没人唱得好了。”
楚笙也跟着笑了,道:“实不相瞒,江王府的林夫人就比臣妾唱得好,不仅如此,林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臣妾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王嫣惊奇道:“果真如此?那待本宫得了空闲,可要邀这林夫人来皇宫聚一聚,看看是不是真同楚贵人说的那般好。”
楚笙道:“臣妾不敢妄言,但林夫人唱功之高超,画技之高超,乃臣妾生平仅见。不过,”楚笙话锋一转,笑道,“臣妾侥幸入宫,得了个贵人的位置,但属实没什么见识,所以这些话也只是一家之言。皇后娘娘见多识广,鉴赏能力比臣妾高得多,若是到时失望了,只怪臣妾见识短浅,不知天高地厚,在娘娘面前夸下海口。还请皇后娘娘宽恕则个。”
王嫣以袖捂唇,咯咯笑道:“你倒是会说话。这正的反的都被你说了,本宫说什么去?”
楚笙道:“这皇后娘娘就不懂了,臣妾脸皮厚,不怕丢脸,可若是让皇后娘娘失望了,那臣妾才是真的痛心疾首啊。”
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楚笙和王嫣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来,准备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哒!
☆、身世之迷
人未到,声先至。
王嫣行礼还没行下去,顾燕禹就喊道:“皇后不必多礼,可别惊动了腹中的孩儿。”
至少表面功夫做的还不错。
顾燕禹看见王嫣和楚笙在一起,表情和煦,他轻声细语道:“皇后今日怎有这兴致来御花园了?”
王嫣笑道:“殿内憋闷,臣妾想来御花园透透气,走一走,御医说这样对胎儿也有好处。”
顾燕禹点点头道:“是极是极,皇后高兴就好。”
王嫣走过去,靠在顾燕禹的怀中,抚着他胸膛娇声道:“今日皇上怎么也来这御花园了?”
顾燕禹道:“今日休沐,朕也给自己放放假,听到皇后在御花园,干脆朕过来陪陪皇后。”
王嫣笑得愈发开心,唇角飞扬的样子让一旁偷偷观察的楚笙又怔了怔。
清醒一点,楚小笙,美人计啊美人计!
在心里痛心疾首一番,楚笙心想,作为颜狗真的不容易,抵挡来自皇后的美颜暴击真的很难。
皇帝皇后达成了“日常秀恩爱任务(1/1)”,便又分开了。
顾燕禹对王嫣道:“既然有楚贵人在这里陪着皇后,那朕也放心了。”
王嫣语气温柔,表情俏皮,道:“皇上还是回大明宫去吧,楚贵人和臣妾赏花可开心了,皇上在这儿,一些女儿家的事情都不好说了。”
顾燕禹一怔,忍不住气笑了,亲昵道:“朕在皇后这儿失宠了,你啊你,让朕怎么说你才好。那朕这个大男人也不打扰你们女人之间的悄悄话了。皇后保重身体才是。”
“臣妾晓得了。”
顾燕禹来了不超过十分钟,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楚笙和王嫣一起恭送皇帝。
顾燕禹走得很快,脚步匆匆,一点也不像放假的样子。
楚笙搞不懂,算上昨天,这是第二次了。
昨天特意去她寝宫,今天特意来御花园,两次都有重要人物,她,以及皇后。
这两次不同寻常的探望,让楚笙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她面上不懂声色,对王嫣笑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真好。”
王嫣抬起手帕轻捂住自己的嘴,眉眼弯弯道:“这是说什么话?本宫也不过是占了个怀孕的便宜,只是这几天皇上才关心的勤了。”
提到孩子楚笙便不愿搭茬了。
楚笙在宫斗上,就是赵括,纸上谈兵厉害,实际操作却抓瞎。
这种提到子嗣的问题,说得越多越错。
于是楚笙转移话题道:“这夏天才到,天就这么热了,皇后娘娘要不要回宫乘凉?”
王嫣点头,暖春上前扶住王嫣,一行人朝甘泉宫走。
王嫣走得慢,楚笙大长腿也不能越过皇后走前面去,便只能苦兮兮地跟在王嫣后面。
时不时的还要应付一番王嫣的打探。
譬如楚笙家在哪里,入宫前家里几口人,生活怎样这种话题。
楚笙虽然知道这些问题里可能有坑,但她两眼一抹黑,只能按照自己的想象有根据有逻辑的乱答一通。
楚笙一直防着突然有人撞她,而她又去撞上皇后这种狗血戏码的发生,不然到时候身上长八千张嘴也说不清。
好在一路平安回了甘泉宫,王嫣今天的运动量显然超标了,很快就回寝殿睡了。
没有皇后应允,甘泉宫是不能乱走的,楚笙只好呆在偏殿里重拾老本行——看话本。
这个时代的话本样式惊人的多。
瑜朝民风极其开放,文娱业发达,文人披马甲写话本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不过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偏爱,瑜朝还是很流行穷书生和富小姐的故事,或者是穷书生和狐仙的故事。不管怎么说,男主都是穷书生就对了。楚笙很快就看腻这类话本,转战一些喜欢写地理风俗山川神话的故事了。
比如楚笙现在手上拿的这本。
它描写的就是林夫人的家乡,扬州。
这个系列的话本是楚笙从上书房借来的。
上书房名义上是皇子们学习知识的地方,但目前顾燕禹一个儿子都没有,上书房长期空置,便成了放一些所谓的“不入流”的书的地方。
这类书上不得台面,进不了藏书阁,便放在上书房给一些妃嫔当作娱乐。
这本书上写扬州,没有像现代一样先给幅地图,精确地说扬州位于哪里哪里,然后再介绍。
它开篇便写一被父母遗弃的孩子,被扬州城内一老乞儿捡来喂养,从弃婴变成小乞儿,透过这乞儿的眼睛,看扬州的种种。
比如扬州一家叫狗打肉包子的店,名字奇怪老板却极其心善,经常施舍乞儿吃的,所以这家的肉包子在乞儿眼里是全扬州最好吃的。
这样带有强烈主观意志,还写得十分真实的话本,令楚笙爱不释手,好像她跟着这乞儿把整个扬州城都走遍了一般。
她知道扬州城哪个桥洞下能听到画舫上最美的姑娘奏曲,也知道扬州哪条街上有最纨绔的公子哥夜夜笙歌,更知道扬州城里哪家破庙最隐蔽冬日里最暖和。
扬州的一切都摊开在她眼前。
午膳晚膳楚笙都没见到王嫣,于是她便看了整整一天的话本。
直到冬梅冬兰进来吹灯,楚笙才意犹未尽得睡下。
第二天神清气爽地起床。
见到王嫣,却发现她恹恹的,一副精神头不太好的样子。
楚笙和王嫣今早一同用早膳,本着小心谨慎的精神,楚笙在王嫣动筷后,还是问了句:“皇后娘娘可是昨晚没歇息好?”
王嫣揉着额头,疲惫道:“昨夜不知怎的,一直做一些不着边际的梦,今早起来浑身乏力。”
楚笙眨了眨眼,咽下口中的青菜道:“太医来看过了吗?”
王嫣看她吃得坐立不安地样子,又勾起一抹微笑,道:“听闻楚贵人殿里养了只白兔子,不知这白兔子好养吗?”
楚笙怔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兔子了,还是顺着王嫣的话道:“兔子嘛,吃草就行,应该是好养的。”
王嫣只是撑着头笑,楚笙被她笑得浑身发毛,碗筷都放下了,不敢再吃。
王嫣好半响笑够了才道:“楚贵人今日便回天河殿吧。本宫这两天,过的很开心。”
楚笙心想,真是够了,这种全世界都知道的比她多的感觉,太难过了。
突然叫她来,突然叫她走,这皇后不愧是能嫁给顾燕禹的,两口子瞬息万变的心情,别人真的抓不住。
王嫣还是很有良心的,早膳后,不仅轻声细语地跟楚笙地聊了会儿话本,还赏赐了楚笙不少布匹首饰,让几个小太监过来给楚笙送回天河殿去。
楚笙踏出甘泉宫的大门,王嫣的笑就冷了下来。
春夏秋冬四个宫女全站在王嫣面前低着头。
王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面无表情道:“所有情报都不对。是你们出了问题,还是那边出了问题?”
暖冬站出来道:“奴婢只打听到这么多了。那边也是。”
王嫣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眯眼道:“定是有人早就抹去了有价值的消息。江王没那么大本事,但她又不认识晋王……”
暖冬道:“会不会是……”
王嫣道:“说不准,但是他没必要。他防备我王家,又何尝不防备萧家?来个身份低微的歌女,谁也猜不透是什么意思。这几天本宫试探的够多了,再多就不合适了。帝王心术,不就是这样吗?”
暖冬又道:“娘娘,那边问您,这宫里是否还需要人手?”
王嫣讥讽一笑:“不用了,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动本宫。”
如果楚笙在这里,她入宫后的迷惑就会被开解大半。
同时还会为自己在宫里的隐私感到深深的担忧。
但可惜她现在不在。
归心似箭的楚笙恨不得马上回天河殿,但是她在半路就被人截住了。
这人还挺眼熟的。
顾燕禹身边的贴身太监司公公。
瑜朝没有“九千岁”的说法,太监的权力极低,但司公公既然能混到皇帝身边,那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此刻司公公笑眯眯地带着人站在路中央,虽然看起来春风和煦,但楚笙明明看见他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来者不善。
却说这头,一天前。
本名顾楚的楚固,在天河殿呆了将近三个月后,终于出宫呼吸了新鲜空气。
他一出宫就先去找了江王。
江王彼时躺在软榻上,一身大红袍松松垮垮,又因他肤色极白,纸醉金迷的气息弥漫整个房间,江王陷在其中,称得上花枝招展,鲜艳夺目。
顾楚一进去就闻到满屋子的脂粉味,先呛了两口,才满面嫌弃地喊自家弟弟:“你怎么白天也如此放荡?”
江王醉眼迷离的,看见晋王还以为自己花了眼,听到顾楚冷冷的声调,才起身让屋内所有人都出去。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我府上?”江王坐到桌子旁,递给顾楚一杯茶,示意他坐下说。
顾楚道:“我出宫了。”
江王喝了一口茶醒酒,道:“嗯,是该出来了。”
“你把楚笙送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江王喝茶的动作顿了下来,一双凤眼看向顾楚,似要把顾楚整个人看穿。
顾楚一动不动与江王对视。
过了片刻还是江王先挪开双眼。
他轻声道:“救命。”
顾楚眼睛微眯,道:“救什么命?”
江王笑了:“救你我的命啊,好哥哥。”
“楚笙能救我们什么命?”
江王把杯中茶一饮而尽,把玩着空杯子,缓缓道:“二哥,你可知楚笙的真实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铺局啦。
弱智小星,在线做法。
本文智商最高的人物——作者本人。
所以大噶就不要对文里的权谋描写有什么期待了。
伏笔很多倒是真的(。)
在日三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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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芯!
☆、送货上门
楚笙,父母不详,捡到她的养父是个赌鬼,常年在云街晃荡,白日做完农活就进赌坊,晚上睡青楼,家里穷的响叮当。楚笙就是那小可怜,父亲拿她当空气,什么也不教,最后还把她给卖进天音楼。
乍一看这就是个不幸的女婴遇上渣爹了,但是她的养父曾经的上司,名叫于鲜。
这个名字往前翻三十年年,皇都皆知。
然而整整三十年,前尘往事尽销。
先皇马背上得天下,硬生生把前朝推翻,建立瑜朝,还天下百姓一个和平年代。
顾燕禹继位后,因为他爹厉害,他自己也厉害,瑜朝空前强大,所以就算是那些活得久的老百姓,也不愿再去回忆前朝之事了。
人们愿意遗忘,不代表事情真的就无人可知。
至少江王就知道,于鲜曾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大将,用兵如神,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曾为前朝立下过汗马功劳。
然而美人最怕红颜变枯骨,英雄也怕壮年变迟暮。先皇亲征,大败于鲜,于鲜不堪受辱,于苏城城门拔剑自尽。苏城是皇都的最后一道防线,突破苏城,便可直入皇都。
据江王所知,于鲜部下都在那场攻城之战中全军覆没,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于鲜所有心腹也追随于鲜而去,个个烈性。
连先皇都叹过于鲜若不愚忠,他和他的部下活下来,替先皇效力,未尝不会再扬威名。
楚笙的养父姓张名斜,曾在于鲜军中当差,于鲜吃败仗之前,张斜刚刚被提携做校尉。
于公于私,张斜都不算是于鲜的亲信,于鲜身死,张斜便从此消失在皇都。
直至楚笙出现。
江王虽是纨绔,但他纨绔得颇有魏晋名士之风,一言不合就捧人。热衷搜集各种各样的野史,各地风俗文化,以及地理山川变化。放在现代,江王妥妥的是半个民俗研究学者。
一些偏的,隐晦的事情,江王还真就知道。
整件事下来,最蹊跷的在于,楚笙进宫后,张斜又消失了。
像张斜这样卖女求荣的赌鬼,活过一天算一天,花光了女儿的卖身钱静悄悄的死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江王不觉得这是巧合。
从楚笙牵扯出张斜,又从张斜牵扯出于鲜,于鲜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前朝,是先皇。
顾燕禹有皇帝都有的通病——控制欲,又因为顾燕禹确实是双商皆高的人,他自信到自负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顾燕禹完全没想到张斜会和于鲜有牵扯。
先皇打天下时顾燕禹还在襁褓里吃奶,待到先皇举事成功,顾燕禹也才刚到垂髫之龄。
前朝许多事情顾燕禹都不甚清楚。
张斜和于鲜的关系,若不是江王人脉够广,这些陈年旧事也是挖不出来的。
把这些事情和顾楚一说,房间里顿时静了下去。
顾楚垂下眼帘,目光随着氤氲蒸腾的茶水气,无限放远。
他早早得到江王的消息,说顾燕禹对天河殿有所怀疑,他得尽早出宫。
顾楚武功称不上天下第一,但“旷世奇才”四个字形容他并不过分,瞒着顾燕禹出入皇宫并不是难事。
昨天他彻夜难眠,在黑夜里将自己生活过的痕迹一点一点抹除。
被褥叠好,桌椅放置整齐,被悄悄改造成厨房的空房间,又被他从头到尾改了回来。
他记性很好,还记得当初那屋是什么样的。
还原这一切的过程,就像是把心上的某处地方摧毁又重建,最后装点成原来那样。
可是顾楚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什么都不一样了。
兜里再也不用留几颗小石子打野味,练功再也不用裹得严严实实,从来没向往过的皇宫里,有了他期待的阳春和初夏。
日复一日。
迎春花太绚烂了,盛开的时候一丛又一丛,掉落的时候扑簌簌的,飞扬在一片春光里,同他缭乱的思绪一起,落得满庭阶都是。那个人走进庭院,一步步,荡起漫天莫名遐思,惊得他拿剑的手也微微颤抖。
他什么都没留给她。
除了那只被他抓来当生辰礼的兔子。
“就算张斜和于鲜有关系,那又和楚笙有什么相干?”顾楚冷静发问。
江王不知从哪里摸出他那装比如风的扇子,扇了两下才慢悠悠道:“二哥,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虽然我们的皇帝大哥对前朝没那么在意,也可能觉得那些前朝余孽翻不起什么风浪。但是当那群人把女人都送进大哥后宫,而我大哥还一无所知,你不觉得,这塞人的水准太高了吗?”
顾楚道:“楚笙是你送入宫的,她若有问题,你也逃不掉。”
江王把扇子一收,得意道:“我是什么性格,二哥你还不清楚吗?皇上可不会怀疑我,他只会觉得我这个傻弟弟被利用了。”
顾楚道:“既然这样,楚笙如何又能救我们的命?”
江王道:“比起我们这两个已经在手里翻腾不出去的,还是未知的危险更可怕,不是吗?”
顾楚终于明白了,楚笙就是个替他们挡刀的。
江王和他再怎么有威胁,现在也只是拔了牙的老虎罢了,困兽之斗,翻不得身,楚笙的背后却有着错综复杂的纠葛。这种未知,比起他和江王,更令顾燕禹震怒。
“你一早就计划好了这事?”一团火焰在顾楚心里烧了起来。
江王却摇摇头,道:“我哪有这么神机妙算。大哥的癖好,我再熟悉不过。我本想着送个美人进去吹吹枕边风,递递消息什么的,这样你我要安全一点。没想到,嘿,楚笙还给了我这样一个惊喜。”说到高兴处,江王忍不住摇头晃脑,心里的高兴更上一层楼。
顾楚却连手里的茶盏都端不住了。
楚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自有一杆秤。
江王说是为了他俩,实际上只是为了他而已。
江王一无战功,二无忠臣。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毫无根基。对顾燕禹一点威胁都没有。
顾楚却不一样。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顾燕禹容不得他。
“你何必为我至此?”顾楚忍不住问江王。
“二哥,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再怎么样,我都会保住你的。”江王凝视着顾楚的眼睛,神情郑重。
顾楚知道江王说的是真的。
宫墙高耸,庭院深深。
身处天子脚下,谁都身不由己。
譬如顾楚,譬如楚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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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楚一去不回,楚笙却又要面临皇帝的质询了。
和上次无甚差别,楚笙又是长跪不起。
顾燕禹上面问一句,她答一句。
“这几月,你都在做什么?”
“回禀皇上,臣妾在天河殿日日习字闲逛,偶尔照料一下花草金鱼。”
“照料花草这事几时需要朕的妃嫔来做了?”
“臣妾实在闲得无聊,便时常浇浇水,喂喂食,就当逗趣,算不上劳累。”
“无可疑之人出入?”
“没有。”
顾燕禹表情未变,只是让楚笙抬起头来,再问了一遍。
楚笙依旧平静,坚定地回答“没有”。
属于皇帝的气场压下来,大殿内静得落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直到楚笙跪得头上冒汗,顾燕禹才继续开口。
“朕竟没发现,朕的后宫内还有这样一个有魄力的美人。”
这是在说她胆子太大了。
楚笙生长在红旗下,小时候是少先队员,穿越前是共青团员,根正苗红的祖国的花朵。
封建王朝的阶级意识还没有彻底磨平她的棱角,即使是只有历史书上才能窥见一丝真实性格的皇帝站在了她面前,她心里也很难升起“这个人天生比我要高级”的想法。
事到如今,只有破罐子破摔,将错就错。
“皇上谬赞了,臣妾只是实话实说。当臣妾什么都没做错,却在皇上面前战战兢兢,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草耿直爽朗人设,楚笙简直手到擒来。
“那朕怎么知道,你不是装来骗朕的呢?”
“臣妾对天发誓,今天对皇上说的话,若有半句虚言,就让臣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毒誓这种东西,楚笙表示,她更相信科学。
这句话一出,顾燕禹果然有些迟疑。
作为皇帝他不信鬼神也不信报应,毒誓这种东西更是听到耳朵起茧子,但该背叛的还是背叛了。
他怀疑的是楚笙有恃无恐的态度。
楚笙要么说得都是真的,要么就是有把握让他抓不到把柄。
去搜查天河殿的人回禀也没查出什么纰漏。
顾燕禹也只能心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楚笙毕竟还有用处,现在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
思前想后,他便又问楚笙:“你这两日照顾皇后娘娘,她心情可好?”
“皇后娘娘瞧着身体还算安康。”
“朕实在抽不开身去看望皇后,楚贵人做的不错。赏。往后楚贵人还要多多去甘泉宫,替朕照顾皇后。”
去皇后那里打卡还是个长期任务?
楚笙想起自己的金手指,是这顾燕禹故意把墙角送上来的,她可没撬。
隐约感觉到自己金手指快要升级了,楚笙只能暗暗祈祷皇后定力够强。她不想变得和住江王府上一样了。
让楚笙退下后,顾燕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就在这时,暗卫翻身下梁,在顾燕禹耳边耳语道:“皇上,查出来了,楚贵人身份有异。”
顾燕禹面带寒霜道:“说。”
“楚贵人的养父张斜已不见旬月有余,但前些日子,属下探查发现西郊乱葬岗有一尸体疑似张斜,属下从尸体上,发现了一封密信。”
“念。”
“大事已成,静候佳音。”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可能会抓一波虫!
以及谢谢翠翠的推文qaq
翠翠就是天使!!!
舔狗有什么错!嘤!
☆、绝世
楚笙回到天河殿,雪琴带着雪书过来给楚笙换衣服。
夏天里的衣衫总要换的勤一些,一些轻薄的衣服也应该去找纺织局做起来了。
楚笙“失宠”三个月,到底还是贵人,更别提前两天还应皇帝召见,去照顾皇后了。
后宫里消息传的比飞鸟还快,一时间很多妃嫔也不知道楚笙这是受重视,还是不受重视,把握不准上头的心思,那逢高踩低的事情自然也落不到楚笙头上。
皇后虽无实权,但名分大过天,皇帝也对皇后敬爱有加,在皇后怀孕的这段时间,竟只有楚笙这一个妃嫔见过皇后。其他人连皇后甘泉宫的大门都没瞧过。
琴棋书画四个宫女倒是足够镇定。
有时候楚笙都觉得,这四个宫女比她更像后宫的娘娘,这水波不兴,风平浪静的脸色和本事,不是普通宫女能有的。
这年头的宫女是有俸禄的,外快一般来自自家主子的赏赐,楚笙这个主子却从头到尾连罐茶叶都没赏过。
不过也很有可能是楚笙自己都不在意这些东西,也想不到赏赐下人。
有的吃就吃,有的穿就穿,无所谓好坏,吃食都是热乎的就行。
楚笙还没尝到过小说里真正的“冷宫”滋味,也没被宫女欺负过。这么一想,她的生活过的还算不错。
初到瑜朝,知道自己穿成了个炮灰的时候,楚笙心里还是有一点惶恐的。
但楚笙有个最大的优点,她不信命。
即使是炮灰又怎样呢?小说世界里,蝴蝶效应也是有市场的。她能行的,她可以的。
从甘泉宫回来过后,楚笙又过上了闭门不出的日子。
比她高一阶的妃子们都忙着争宠,对这个石头一样软硬不吃的楚贵人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楚笙猜测还是因为皇帝没再想起过她。
可能连每天晚上翻的牌子上,都没她的名字。
楚笙没说谎,六月十二是她的生日,只不过那是现代楚笙的生日。
这个世界的楚笙,生日在深秋,九月二十二。
原作的楚笙可比现代楚笙出息多了,入宫半年从楚美人变成了楚妃,生辰礼的规格办的直逼贵妃。不过这一切也都是过眼云烟,作为女主垫脚石的她,因为这个,罪名又多加一条——以下犯上,不循礼制。
楚笙是在回来一个星期后才发现雪琴养了只兔子。
雪琴说这只兔子是楚笙走那天,在花园那边发现的,见这兔子玉雪可爱,雪琴便擅作主张自己捡来喂了。
楚笙彼时看着雪琴怀里的白兔子怔忡半响。
皇后那天无缘无故地提起养兔子的话题,闪电般回响在楚笙脑海里。
在这皇宫里,竟没有一天是不受监视的。
楚笙走过去抱起这肥了一大圈的兔子,摸着它的耳朵,喃喃道:“还挺乖。那你养着吧,天河殿也不缺一只兔子的口粮。”
雪琴明显开心起来。
楚笙摸了半响还给了雪琴,转身去房间里沐浴。
被伺候着擦干头发,楚笙又昏昏欲睡起来。
这一觉睡到半夜。
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楚笙适应良好,身上的毯子换成了很薄的凉被,一翻身就滑落下来。
楚笙抹黑爬起来找水喝,喝着喝着耳边突然响起了许久没听到过的“叮咚”声。
“收到夸奖x1,美貌值+1,叮——已到达升级条件,美貌buff升级为‘绝世’。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楚笙愣了一下,眼睛缓缓扫视周围。
四周很静,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她也没听见其他声响。
难不成这buff不当面夸也行?
奇也怪哉。
黑暗里也看不清自己到底变得多美,楚笙喝完水便一头倒在床上,继续睡去。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过了快半个时辰,窗外的人也终于敢动弹了。
顾楚身量极高,但他轻手轻脚地翻身进屋的时候,一丝动静都没发出。
今夜无风也无月,顾楚在一片黑暗里,依稀看见楚笙的轮廓。
听着她的呼吸,看着她朦胧的侧脸,顾楚突然感觉很安心。
他走过来,坐到地上,背靠床尾,连呼吸都清浅。
七年的边疆战场生活,让他睡梦中也会紧紧抱住自己的兵戈。
有时候是剑,有时候是长|枪。冰冰凉凉的,让他会想起战场上敌人的鲜血洒了满脸的感觉。
或许血液当时迸发出来的时候是热的,但回到帐中,那总是冷的。
这冷透过皮肤,钻入骨缝,和着兵器贴在脸上的感觉,冷的他心底发寒。
战场上只分两种人,死人和活人。
常胜将军晋王见过的最多的是死人,大多数是敌人的。
边疆的风沙吹拂了他整整七年,他已经习惯冷了,无论是来自鲜血的冷,还是来自死亡的冷。
顾楚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
刚回皇都的时候,顾楚看见这么多活人,竟感到新奇。
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面庞,花花世界,都很鲜活。在军营的时候,他只看得见盔甲。
静谧中,顾楚想起在他背后沉睡的少女。
引以为傲的夜视能力,让他在黑夜里也什么都看得见。
他本来只是来看看楚笙,想着只看一眼,可这一眼看过了还有下一眼,再下一眼,脚底生根似的,他不舍得走了。
哪知少女亵衣凌乱,神情迷蒙地起来喝水,一走一动间似乎就要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春光,吓得顾楚赶紧背靠墙壁,一个眼神都不敢再递过去。
直到少女再次睡去,顾楚才松了口气。
他现在就像他之前最瞧不起的登徒子,夜入姑娘的闺房,守着人家。
顾楚知道楚笙是皇兄的女人,他也知道楚笙可能有问题,但是这几月楚笙带给他的暖,不是假的。
这算喜欢吗?
顾楚一条腿曲起,手搭在膝盖上,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想到了天明,也不知道。
天光破晓,楚笙睁开眼睛。
阳光洒下来,细小的灰尘荡漾在光芒里,楚笙伸手挡了挡,伸了个懒腰起床。
一头乌发已经蓄得极长,散落在白衣上,如泼墨入宣纸,大开大合,分外鲜明。
雪琴端着盆开门进来,就见楚笙沐浴在阳光里,身材曼妙,姿态婀娜,面若傅朱,容貌昳丽。
动是明眸皓齿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静是国色天香让人心神震动难以忘怀。
雪琴头晕晕的,手中的盆都快端不稳了。
后宫美人不少,但雪琴敢肯定,遍寻后宫,楚笙的美貌,无人能出其右。
楚笙好像根本没意识到雪琴被她美颜暴击,她还奇怪道:“你站那儿做甚?”
雪琴如梦方醒。
端着盆过来伺候楚笙洗漱。
楚笙接过十分粗糙的牙刷,日常感叹生产力低下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然后沾着盐水开始刷牙。刷完拧帕子洗脸,从头到尾雪琴就站旁边愣愣地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绝世佳人,不外如是。
妖精,当真是个妖精。
楚笙洗完脸后,雪琴机械得上前收拾。
走的时候还被门框绊了一脚,在楚笙疑惑的目光投来之前,雪琴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出去了。
楚笙只觉得今天雪琴出奇的沉默,往常还会和她聊会儿天,今天居然一个字都没说。
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吧。
把自己放在了“上司”这个位置上,楚笙倒是十分体谅作为下属的不易。
夺门而出的雪琴可不知道她被“下属”了,她现在无论睁眼闭眼都是楚笙的那张脸。
太美了,太美了,怎么会有人这么美?
长了这样的一张脸,她笑起来让人忍不住跟着笑,她眉头一皱就让人心神不宁,雪琴突然间意识到,楚笙的美竟然是一天天在变化的。
她总是比昨天要更美。
只是今天好像量变引起质变,楚笙的美,积压了这么久,终于喷薄而出。
“我得赶快告诉皇后娘娘……”雪琴喃喃道。
这样一颦一笑就动人心神的美貌,太可怕了。
无论什么样的美貌在铜镜面前都是模糊的。
楚笙从不描眉,也不施粉黛,对着镜子插了个簪子就算完事,连发型都不想做。
她现在只想在宫中当个咸鱼。
夏天不适合晒太阳,倒是很适合屋檐下乘凉吃瓜。
每个宫殿根据妃嫔的品阶,都是有份例的。
但是这份例不包括西瓜。
西瓜挺好种的,皇庄里年年都种,只要是宫里贵人想吃,去御膳房知会一声,便会有人切了瓜送进殿里。
但是楚笙很享受自己切瓜吃瓜的感觉,御膳房切瓜总是切成薄薄的一片片的,吃起来根本不爽。
昨天送来的整个大西瓜现在还冰在井里,楚笙一个人打不起来,还是要去找琴棋书画。
想到这里楚笙觉得很惭愧,她一米七的高个子,俯视天河殿里所有人,但力气却没和她身高相匹配,上一次看雪琴单手提瓜简直让她大惊失色。
这个年代的劳动人民,确实太狠了。
心满意足吃瓜的楚笙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很快就在整个皇宫出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滴翠真的太好辣!今天也是被翠翠感动的一天qaq
大噶都去康康我翠写的文鸭!
比我的好看多了(。)
《我粉丝帝国第一》by翡
超好看!不好看你来打我(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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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萌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放妻书
“楚贵人照顾皇后有功,传朕口谕,赏楚贵人浣花锦十匹,浮光锦十匹,织锦缎二十匹,玉簪五只。”
这是顾燕禹下朝后,对司公公下的旨。
赏赐被抬到天河殿的同时,这条消息也传遍整个后宫。
楚贵人,又是楚贵人。
皇帝赏的三种布,只有皇后和贵妃有幸得过,还都不多,现在一给楚笙就是大方的十匹二十匹,这楚贵人竟受宠到这地步吗?
楚笙接赏的时候,听着只有短短四样东西,心里还想好像不多,应该是例行赏赐。结果跨进门的宫人抬了一箱又一箱,人流来来往往,抬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把赏赐全部放下。
玉簪被放在精致的小盒子里,倒是没占多少地方。
但是这大几十箱布匹,着实把楚笙惊到了。
她以前对一匹布究竟有多大没什么概念,今天彻底开了眼界。
箱子就像是楚笙看的电视剧里,那种装金条的。浣花锦和浮光锦都比较大,一匹布装一箱,织锦缎稍微窄一点,两匹布一箱,总共三十箱,码得整整齐齐。
从外形上看,每个箱子都朴实无华,但随便打开一个,那布的质感,颜色,简直要亮瞎楚笙的眼。
楚笙头疼,这布看着就不像凡品,质地比她现在身上穿的都要好。
顾燕禹究竟想干什么?
她最近很安分,啥都没做啊。
楚笙自己这样想,但别人可不觉得。
这个别人特指顾燕禹那群各具特色的妃子们。
后宫三千佳丽不是吹的,和顾燕禹比起来,江王府邸里只能凑够五桌麻雀牌的小妾们根本不够看。
一时间楚笙又成为后宫的话题潮流,眼红她的妃子不知凡几,个个恨不得揪着楚笙的领子问她究竟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前段时间楚笙地位一上一下的难道是在玩情趣吗?
对此楚笙表示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谁知道顾燕禹肚子里又在憋什么坏水,这皇帝一天天的不干好事,这种突如其来的只赐东西,却不抬位份的恩宠,简直是直截了当得告诉楚笙,他顾燕禹就是在整她,这一出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什么火?
后宫妃嫔的妒火!
楚笙不仅不高兴,心里还把顾燕禹骂了八百遍。
这份不爽在打开玉簪盒后更上一层楼。
镂空雕花翡翠玉簪,金镶珠宝半翅蝶簪,银镀金嵌宝玉蟹簪,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蝴蝶坠帘水晶粉簪。
这五个簪子个个名字又长又浮夸,听起来就做工复杂,打开一看确实个个眼花缭乱,各种细腻技艺让楚笙再一次感慨了古代匠人真的厉害。
只有第一个簪子要看起来素一点,名字也不那么惊悚。
镂空雕花翡翠玉簪,玻璃绿的,颜色看着素,做工也素。
楚笙刚要疑惑,然后就听雪琴说这种品质的翡翠玉簪只有皇后那里有。
楚笙:……
行吧,这簪子加上布匹,就是祸害。
合上盒子,楚笙隐约感觉,自己离原作里那个“不循礼制”的楚笙,近了一步。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止是楚笙,还有皇后。
萧贵妃权力再高,也不能越过皇后去搞晨昏定省那套。
但是作为后宫暗地里的一把手,怎样把控后宫妃子呢?
——设宴。
萧贵妃定期给自己觉得需要时时刻刻监视的妃子们送请帖,邀请她们来参加宴会,有时候是赏花,有时候是作画作诗,有时又是喝茶。
总之要搞个名义上好听的由头,借文雅之名,行敲打之实。
这份殊荣此前一直没有落到楚笙头上,然而这次萧贵妃不准备放过她了。
请帖送来的下午,楚笙站在院子里,对着高墙上的石榴花发了一刻钟的呆。
她的咸鱼计划,恐怕进行不下去了。
皇帝,皇后,萧贵妃的三角关系,就好像是公司老板,公司老板娘,以及老板小老婆秘书的关系。
老板娘名头好听,其实事情都是老板和小老婆秘书决定的。
小老婆说今天要开会,底下人绝不敢有二话。
于是楚笙还是乖乖得被雪琴好一通打扮,赴宴去。
走的时候,雪琴特意给楚笙戴上了皇帝赐下来的名字老长的“镂空雕花翡翠玉簪”,然后叮嘱楚笙,戴上这个,即使有人为难她,也绝对不敢动手。
和楚笙印象里不太一样的是,皇帝如果赐东西给大臣,这东西估计要被供着吃灰,但是赐给妃嫔的衣物首饰,是要时时穿出去,以示皇帝对自己的恩宠的。
楚笙听话地点头,然后带着雪书出门去了。
身为贵人,出去赴宴,不能再像去皇后那里,一个宫女都不带。
这次萧贵妃设宴的由头是作诗,作为理科生的楚笙不仅不会作诗,她连很多字都写不全。
如果到时候真让她上去作劳什子诗,满堂喝彩不会有,贻笑大方才是正常的。
瑜朝对女人的桎梏没那么多,但琴棋书画这种雅事,对于贵人来说,好歹要会一两门吧,然而楚笙一个也不会。
穿越前的楚笙,是个无情的做实验机器。
电路板,焊枪,示波器等等才是她的归宿,少得可怜的文学素养停留在高中语文课外阅读的水平上。
试问这样一个纯正的,相信科学的少女,怎么才能避免这场必定会出丑的宴席呢?
楚笙走在去萧贵妃宫殿的路上,偶然经过一小片湖泊,人的倒影在湖面上影影绰绰。
她突然想起来琴棋书画看到她个个都神情恍惚,跟她多说两句话都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样子,或许,这次赴宴的结果,不会是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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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王府的顾燕景刚吃完午饭,就听见林夫人在门外求见。
开门让林夫人进来后,林夫人第一件事便是长跪不起,把午间犯困的江王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扶林夫人。
虽然他府上的小妾们身份都不高,但他也没作践过她们任何一个人,江王敢保证他对他每个小妾都付出过真心,只是这付出的时间,比常人少了那么一点,对象多了那么一点。
“你这是何意?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同本王说就是了,何必行此大礼?”江王拽了林夫人半天,林夫人也不起来,只是一声不吭得跪着。
江王泄气道:“你这样进来,话也不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夫人终于开口了,她冷静道:“妾不敢让王爷烦扰,只是妾听闻,皇上身边有贵人得了无上恩宠?”
一听见林夫人不提楚笙只提贵人,江王立马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只留下林夫人一人。
他叹口气,蹲下来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嫁入江王府之前,最喜艳丽红衣,梳妆打扮皆妩媚,被她千娇百媚的姿态俘获的男人不知有多少。
但自从入了江王府,林夫人一改以往轰轰烈烈的排场,变得素净恬淡,她年龄本就比江王大,端庄起来倒是很有几分王府夫人的气场。江王也敬她爱她,后院被林夫人管得安安稳稳,他只需要爱美人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操心。
然而现在林夫人端庄了那么多年,终于为一人破功,江王想起林夫人以前的泼辣样子,竟有些恍惚。
“本王明白了,你是为楚笙而来,对吗?”江王平静道。
他私下里在林夫人面前很少称本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但林夫人明白江王的意思,这是让她不要把未出口的话说出来,只要不说出来,他还能当没发生过。
“王爷英明。”
江王揉揉太阳穴,闭眼叹气道:“你就是仗着本王宠你。”
“妾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楚笙的事情,你不能过问。”
林夫人没说话,只是头重重得磕了下去。
砰的一声听得江王心头一跳。
“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林夫人又是一叩头。
江王坐回椅子上,就看着林夫人一下又一下,一直磕到头破血流。
数到第十二声,江王终于忍不住了:“停——”
林夫人停下,身形摇摇欲坠,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江王,血沿着额头流下来。
江王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沉默半响,才小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妾只想知道,为何楚贵人突然如此得皇上青眼,竟给了这无上恩宠?”
江王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林夫人。
这一刻的江王,像极了林夫人初见的那个跳脱少年。
那一瞬间林夫人什么都明白了。
“是……和王爷有关?”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林夫人颤抖着嗓音问他。
江王看着林夫人的眼睛,沉默不语。
林夫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下子瘫软在地。
过了半响,她惨笑出声:“妾……明白了。”
林夫人站起来,动作极慢,一边喃喃着“妾明白了”,一边踉跄着朝门外走去。
江王始终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夫人远去的背影,眼神里写满了旁人看不懂的东西,却最终一字未发。
两个时辰后,林夫人在江王府的人护送下,从偏门乘马车一路疾驰,赶在城门关闭前上了大道。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一队大雁从头顶的天空飞过,四处都是准备归家的人,这王府出城的马车倒是一点都不显眼。
马车里的林夫人面无表情,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一封放妻书被林夫人死死得捏在手里,这是她自己求来的,江王也如她意给了。
“某顾燕景立放妻书。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远。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稻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于天业六年六月二十四日谨立除书”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林夫人这么看重楚笙,有其他原因哒!
最后一段放妻书的内容出自唐代李某。在原文的基础上,只是把“某李甲谨”换成了“某顾燕景”,然后添了年月日。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林夫人要从林夫人变成林秋了,虽然她只是个小妾,但是毕竟为王府付出了很多,江王也愿意给她这份体面。
之前提过瑜朝风气很开放,具体怎么开放,大概参照了唐宋的女子地位吧。唐朝女子可以上街,可以经商,可以和离,宋朝女子如果丈夫死了是能得到丈夫的遗产,然后再嫁的,二婚在宋朝是很受鼓励的!(因为宋朝打仗缺人,所以鼓励生育)
作者本人对历史也只是懂个皮毛(可能皮毛都么有orz),如果真的要写正史考据,作者真的要头秃了……
☆、赴宴
就在林夫人去找江王的同时,楚笙也到了萧贵妃设宴的御花园。
皇宫很大,但也不是随便乱闯的。
萧贵妃设宴的地方要么在御花园,要么在后宫的万景殿。
万景殿就和它的名字一样,算是御花园的翻版,专门用来欣赏景色的。
楚笙来的很晚,她本来没这个自觉,但是远远看到御花园的石凳上已经坐满了妃嫔,一看就是宴席正酣,她懂了。
这是萧贵妃的下马威。
进去是要通报的。
守在门前的宫人第一眼看到楚笙就失了魂似的,雪书过去喊了好几声,才把她喊清醒。
这小宫女跌跌撞撞得跑进去,被萧贵妃训斥了一番,才磕磕绊绊得说楚贵人来了。
宴席上所有声音一停。
“既然如此,那便把楚贵人请进来吧。”萧贵妃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小宫女又急急忙忙跑到楚笙面前。
楚笙和雪书就在这诡异的万众寂静的气氛里一步步走进来。
美,极美。
这是萧贵妃和众妃嫔的第一个想法。
来人身着月白色长裙,广袖流仙,肤色竟比身上长裙更白,乌发极长,却只绾上一支素玉簪。走近了才发现这陌生美人柳叶眉桃花眼,眼神回转间处处是情,未施粉黛,却人比花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古人诚不欺我。
楚笙走到萧贵妃面前站定,这是萧澄第二次见到楚笙。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却立风前散发衬凝脂。
故意立向风前,让纷披的黑发衬着她洁白的肌肤。
这女子的美貌如今日的骄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灼烧得人眼睛发烫,却没人舍得移开眼睛。
在这样的场合下,连呼吸都嫌吵。
萧贵妃迷迷瞪瞪地看见楚笙丹唇轻启,跪下道:“妾身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声若黄鹂,袅袅动听。
嘶——
不知谁叹了一声,所有人都从这静谧中清醒过来。
萧贵妃是第一个清醒的,她眼神复杂得看着面前跪下的楚笙,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