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祖宗(3)
观海台是海滨公园里的一个八角亭子,因为地势稍高能看到海,所以被称为观海台。
宗越靠着椅背,额上冷汗连连,他把车窗打开深吸了几口气,海风的咸腥味扑面而来,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咽喉,几欲作呕。
听闻她往观海台走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明明都已经派人跟着她了,还是怕她出事。
不到一分钟,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少爷,过来了。”
宗越掐了掐太阳穴,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收回支在车窗上的胳膊吩咐了句,“送她回学校,不要有任何意外。”
“是。”
几乎是宗越的私人座驾刚离开不久,方念慢悠悠地从公园里走了出来,上车前特意看了眼,没看到贴条啊,奇怪了,难道被风刮走了。
方念开着车子往文化大道驶去,只觉得心情比来时更糟。
与此同时宗越的车从海边调头,开往新港的景山公馆。
手机一停不停地响,刚按了接听键,电话那端的人就跟个话痨一样一停不停地往外吐泡泡,“小越越啊,从咱家过来要不了十分钟吧,你是不是迷路了还是睡着了,叔等你都等了半个小时了,你人呢,啊?”
中间夹杂着迟意等人的嬉笑声,“小叔,你问问他还记得景山在哪吗?”
“宗少爷在国外都混成洋炮了,回来连路也不认得。”
“他不认得,我派人去接他啊,让他报个地址。”
……
宗越从一旁摸了颗药片含在口中,不紧不慢地说了三个字,“十分钟。”
宗煊祁说:“越越啊,你跟叔说是不是在办事,十分钟够吗,要不我再给你宽限一个小时。”
“不够。”宗越说完挂了电话。
他今天上午才刚下飞机,到家也不过几个小时,本来中午迟意他们要给他接风的,没想到方念去了,他才临时爽约,宗越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息,这些天马不停蹄地在外奔波,就是铁人也扛不住。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不断有画面在浮现,一会儿是方念站在廊厅下望着雨丝发呆;一会儿是暖黄的灯光下,她在厨房忙碌,有香味袅袅飘来;一会儿是她躺在他身下,满脸绯红……
宗越焦躁地换了个姿势,压下来势汹汹的欲望,那一刻他确实想把她揉碎,深埋其中,睁开眼睛偏头望向窗外,古木参天,寂寂无声。
景山公馆坐落于景山公园深处,不对外开放,也是宗家的私人会所,目前在他小叔名下,他小叔吃喝玩乐一把好手,对经营这些最擅长。
平湖边上停留着几只大白鹅,偶尔伸长脖子扑闪着翅膀又一头扎入了水中,宗越勾勾唇角,想起那年方念被只鹅追的到处跑,最后连带着他也跌入了乌兰溪中。
“少爷,到了。”车子在公馆门口缓缓停下,立即有人过来替他打开了车门,穿着旗袍的少女恭立两侧,见状忙走过来迎接。
宗越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径自去了三楼。
一推开门里面欢声笑语不断,宗越蹙了下眉,满室的花香中夹杂着几缕烟味,大圆桌前坐了五六个人,各自身后陪了个美人儿。
宗煊祁看见自家侄儿进来,赶忙张开双臂准备献上个大大的拥抱,“大侄子,可想死我了。”
宗越拨开他的手臂把他推到一旁,在迟意身边的空位置上坐下,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问他,“有事?”
迟意吐了个烟圈,笑他,“你这保胎呢,还要三请四请。”
一群人跟着哈哈大笑,宗越冷冷的目光扫了一圈,顿时都笑不出来,宗少爷虽然出去了几年,但是余威尚存,况且在座的还真没几个能比得过宗家。
宗煊祁夹着根雪茄单手搂着个美女往宗越身边凑,“大侄子,我听说你最近口味换了喜欢女学生,来来,海大外语系大一新生,王嘉琪,怎么样漂不漂亮?”
迟意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笑笑不说话。
宗煊祁虽然是宗越的叔叔,只不过比他大了九岁,两个人关系很好,要不然也不敢这么说他。
宗越的目光从嘉琪脸上掠过,音色平平,问她,“海大的?”
王嘉琪脸色微红,求救似地看了迟意一眼,她是迟意的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任女朋友介绍过来的,也确实是海大的,不过不是大一的也不是外语系的。
迟意根本没看她,不想蹚浑水,他淡定地把手中的牌捻成了个扇形,强迫症似的又一张张只露出个数字。
王嘉琪咬了咬嘴唇,矜持地点了下头,她知道这个人,从他一进来就认出来了,就是那天带着豪车队去学校见方念的人。
虽然论坛上早删除了,可她们猜测的一点没差,是海城宗家人。
“云泽湖周长多少?”
王嘉琪愕然,这是什么问题。
宗越根本没再看她,“算明白了再进来。”
迟意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哪有一见面就让人考试的。”
宗煊祁拍了拍宗越的肩膀,“大侄子,你这知识够渊博的,我只听过算面积的,还第一次听说算周长的。”
也有人悄默默地拿出手机放在桌下搜寻答案,根本没有嘛,就一个破湖什么数据也没有,连风景名胜都算不上。
王嘉琪红着脸尴尬地站在一旁,出来应酬这么多次,第一次被这样羞辱,其她女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嘲讽,王嘉琪咬咬牙低声道:“云泽湖很小的,绕湖一圈才几分钟,比平湖小多了。”
宗煊祁朝她伸了个大拇指,赞叹道:“聪明,坐下陪陪我大侄子吧,我大侄子就喜欢学习好的。”
当初宗越为了方念去西巷那破地方呆了一段时间,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是知道的,谁知道后来会被人给甩了,啧,这不一回来就去海大堵人。
宗煊祁把人按在宗越旁边坐下,有个人能让他分散下注意力也好,省的老去找小姑娘麻烦,怪可怜的。
宗越闻言淡淡地瞥了王嘉琪一眼,“坐我旁边,你也配?”
王嘉琪面色讪讪赶紧站了起来,满室欢乐的气氛陡然一沉,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宗小少爷抽哪门子的风,起码刚进来的时候,他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宗煊祁还想说些什么,宗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放在耳边,“爷爷。”
宗煊祁理智地闭了嘴,下意识地规规矩矩站好,老爷子从小训他训的比较狠,他害怕。
电话那端的老爷子也不知同宗越说了些什么,宗越面无表情地听着不时附和几声。
作为宗家的正牌长孙,宗越从小所受的待遇和关注与他是截然不同,宗煊祁摸了摸鼻子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他可不想被老爷子抓个正着。
刚坐下就听宗越说:“我觉得王家姑娘不错。”
什么王家姑娘,什么不错,宗越要定亲了?这可是天大的新闻,一桌人全都惊呆了,嘴巴几乎能塞下个大鸭蛋,有的已经哆哆嗦嗦拿起手机开始往外传消息了。
唯有迟意拧了拧眉头,不会吧,这家伙难道想通过订婚刺激方念,好让她悔不当初。
还有,哪个王家姑娘,花城的王家还是京城的王家,还是别的老王家?
正猜测呢,又听宗越来了句,“胖点好,我小叔喜欢丰满型的,配他刚好。”
宗煊祁一口水呛在喉咙眼里,咳的那个叫惊天动地,好不容易等到宗越打完电话,他捂着胸口胆战心惊地问宗越,“大侄子,你告诉叔,你刚刚说的都是梦话。”
“爷爷让你晚上回家吃饭,有贵客。”
“谁?”
“王义夫。”
三个字如同重磅炸-弹,炸的宗煊祁坐立不安,“大侄子,你跟叔开玩笑的吧,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
宗越往后靠了靠,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年纪大了就早点安分下来,省的爷爷担心。”他拿起手机左右滑了几下,又缓缓开口道:“我以为你对姓王或者叫佳的有特殊偏爱,觉着他孙女儿王佳佳还不错,挺适合你。”
对面有人一口酒喷了出来,赶忙拽过餐巾捂住嘴胡乱擦了几下,推开椅子跑进了洗手间。
迟意也扑哧一声笑了,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他一手扶额感叹了句,“小叔,这个好,这个丰满。”
宗煊祁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笑,笑你妹,”艾玛,王佳佳,外号王墩墩,身高一米五体重二百五,这是想一屁股压死他啊,“大侄子,你认真的?”
“你的事我又做不了主,你自己回家问爷爷。”
宗煊祁朝他伸了个大拇指,“够狠,够毒。”
本来想着叫他大侄子出来吃个饭,顺便从他手上赢点钱,宗越的牌技跟他脾气一样烂,这下好了,宗煊祁坐在一旁恹恹的,所有的好心情全被“回家”这两个字给毁了。
“我大侄子跟你说什么了”宗煊祁端起酒杯闻了闻又放下,宗越在这呆了没多久,跟徐凯聊了几句就走了。
徐凯拿过手机给他看照片,“叔,你大侄子是不是要改行了,前几天往海大捐了几千万的绿化,这又让我给他弄花,他是准备抢我饭碗呢。”
“他又不缺钱。”
“他是不缺钱,可是他缺,”徐凯左右瞅了眼,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把那个字给咽下去,幸好没外人在,“曾子家新楼开盘要用的罗汉松,他说抢就抢,叔,你说海大那地跟个原始森林一样,还用的着净化空气?”
“有这事?”
“啧,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全围着一栋楼,你再看看他要的花。”
宗煊祁探头看了眼,“什么花还用得着你?”
徐凯家是做花卉生意的,宗家又不是没有花匠、园艺师,再说了这种小事完全可以交代给徐叔去办,哪用得着他亲自交代。
徐凯摇摇头,“你家少爷会玩,瞅瞅这一片全是花,贝拉薇做边、路易十四做字,还要焰火玫瑰铺满他的后花园,这个季节有点难。”
宗煊祁不解,“就这点花能把你难住,你可是花卉小王子。”
徐凯叹了口气,“叔,我宁愿当个小仙女,你大侄子说的是花溪别苑,不是海湾别墅。”
宗煊祁摸了摸下巴,哟,花溪别苑,前临海后靠山的,那面积可大了去了,不对呀那不是他的婚房吗,卧槽他大侄子要结婚了?